《断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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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钗恨-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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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顾惜朝正是在等待冲天的那一刻罢!!!

追命笑笑,搁下茶碗,长身而起,说道:“是啊!我也有事要忙呢!你和戚少商的事,我就不管啦!!”
顾惜朝翻个白眼给他:“本来就是多管!!”
追命哈哈一笑,推门出去,在清晨的花信风里消失了踪影。


在风里穿过,有清爽的感觉,追命在疾行中思路也渐渐清晰起来,案件卷宗里的线索在脑海里一一流过,蓦然间,一丝灵犀划过了心房。


赵金来昨天忙了一天,早上好不容易才勉强起来,打着呵欠跨入了衙门。
才一进门,就被值岗的衙役何勇拖到了存放案卷的库房。
推门进去,只看见那南方总捕追命追三爷正在一堆卷宗里翻看什么。
赵金来恭谨地问:“大人,你找什么?要我帮忙吗?”
追命道:“我记得外地迁入的人;按例都会在各区地保那儿登记在案,想看看那云罗的原籍是苏州的哪里,去她家乡查一下,也许她家里人知道那男子的来历!”
赵金来忙上前,翻了一下,在一叠卷宗里抽出一张,递给了追命。
追命一看,上面写着:云罗,江苏木渎人氏……
一盏茶后,一只肥嘟嘟的白鸽从杭州府衙振翅飞出,飞向了江苏。


追命发出往苏州府的公函后,伸个懒腰,准备出府衙去逛一圈。
才穿过中堂,竟然看见李坏在府衙中堂的一角悠闲的跟几个休班的衙役玩投壶的游戏。

投壶又叫射壶,不过也是考较眼力和腕力的小游戏。
此刻正好是李坏在投,只见李坏用手中的竹筷向着那放在一丈远的地上的酒壶前比了比,竟然转身将手中的竹筷向后掷出。“嚓”地一声轻响,那筷子轻轻巧巧的插入了酒壶的壶嘴中!

周围的衙役轰然叫好,李坏笑嘻嘻的过去将筷子拿起,交给了一个衙役,却听追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李飞刀的传人居然和几个衙役来玩准头的游戏,有点胜之不武啊!!”
李坏还是笑嘻嘻地:“不是玩玩么!?知道吧?刚才那样投可是有个名堂的!”
追命好奇的问:“投壶还有名堂?不是投入壶嘴就可以了?”
李坏道:“我刚才那一手背对壶投,叫做‘苏秦背剑’!还有叫‘百步穿杨’的、‘鹞子翻身’的,花样多着呢!”

追命侧着头,笑眯眯的说道:“投壶的技巧我是不太明白,不过李少爷怎么会在这府衙之内呢?昨天你不就洗脱嫌疑,可以走了吗?”
李坏笑得厉害,酒窝都便深刻了:“崔大人昨天无辜扣留草民一天,令草民耽搁了行程,又花光了草民最后几个铜钱,所以草民只好留在府衙,还可以吃几顿白饭啊!”
追命无语,转头问其他衙役:“谁给他安排住宿和伙食的??”
何勇小心应道:“大人!我们以为李公子是您的朋友,来协助您办案的……”
李坏摸摸鼻子,用大眼睛很真诚的看着追命:“难道我不是你的朋友?难道我没有助你查案??”
追命想了想,觉得似乎很是那样一回事,就不再在这事上纠缠。
当下又很有兴致的问道:“我刚从顾惜朝那里借了钱,要不要请大家出去喝一杯??”
众人大喜,一群人就咋咋呼呼地出了府衙。


走过一条临河小巷,河上一座石拱桥飞架两岸,岸边垂柳新绿,河上轻舟往来,好不热闹。
不远处传来节奏明朗的禅杖锡环轻撞的声音,一个布衣芒鞋的老和尚缓缓从对岸踏上了桥头。
第五回   何处柳莺婉转啼


那老和尚右手拄着一根禅杖,左手挎着一个竹篮,一路而来,向着路人合十相谈。
追命几个正好走过,那老和尚笑眯眯的斜跨一步,拦住了去路。

众人中的何勇是个信佛的教徒,当即恭恭敬敬地问道:“大师父!请问有什么指教?”
那和尚宣一声佛号,笑眯眯地道:“老僧乃镇江金山寺法海,特为本寺七月十五日盂兰盆会筹集善款,还请各位施主结个善缘!!”
追命恍然大悟:“原来是化缘啊!!做和尚就是好!可以光明正大问人要钱啊!!!”
所有人立刻离开这位口无遮拦的总捕三尺远,不约而同地做出了我不认识此人的表情。

那和尚倒不生气,笑眯眯地把左手里捏着的金钵向前递了一递。
何勇忙从荷包里摸出五钱碎银放在了钵中,发出一声脆生生的轻响。
法海和尚收回金钵,从手臂上挎着的竹篮里拿出一份纸笔和墨砚,递给何勇,道:“还请施主在这结缘簿上留个名号!”
何勇翻开结缘簿,翻过密密麻麻的名字,找到还有留空的一页,提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追命凑在一侧好奇的看着。

何勇唰唰写完,正要将本子还给法海和尚,纸页翻动时,追命却眼角一瞥,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字眼。
追命的手有时动的比脑子还快,一把就从何勇手里夺过了结缘簿。

追命翻回去细细一找,看见了一行字:李韶光、安彩月夫妇 捐纹银三十两。

追命失声道:“三十两!好有钱!!”
李坏已凑过来看了,听了这话,提醒道:“你该说的不是这个吧?”

追命向法海问道:“老师父,这安彩月是哪里见到的你还记得吗?”
法海依旧笑眯眯地道:“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众生平等,红颜白发在老僧看来都是一样的,所以记得即是不记得,不记得即是记得!”
追命给老和尚说得头晕,扑上去,一把拉住法海老和尚的衣襟,喝道:“打什么机锋!你不记得布施的人,你还结什么善缘!分明是拿个写满了名字的本子讹钱!!”

一时间,那几个衙役纷纷来劝,要将追命拉开,李坏却伸臂一拦,将几人拦在一边,笑道:“崔大人办案呢,兄弟们别急!!!”

那法海和尚一听竟是官府的人,心下就有些虚了。
自己套着袈裟,拎着禅杖,一路化缘,收获极丰,遇到一些吝啬的却又信佛的主,只要一拿出善缘簿,在众多名字的压力下也会或多或少的拿出钱来,可以说是无往而不利啊!!
谁知今天流年不利,一看这些个毛头小子,还不手到擒来?哪知竟是穿了便服的官府中人!

可是,毕竟这法海和尚也是磨练多年的老江湖了,当下不动声色地继续笑眯眯:“这位官爷性子好急!老和尚这不是没说完吗?”
当下急急探头过去一看,原来追命手指的名字正是昨天遇见的两个冤大头,心里这才舒了一口长气。
追命喝道:“你到底记不记得?说不出,追三爷就请你去衙门慢慢想!胡乱说的话,哼哼!你觉得你出得了这杭州城吗??”
法海和尚抹一把额头的冷汗,笑容也尴尬了许多:“官爷哪里的话,老僧我记性好的很呢!这对夫妇住在柳莺巷,高门大户,好认得很啊!!”
追命眼睛一亮:“柳莺巷?花街吗?”
边上的何勇一抹冷汗,道:“大人,你是外地人,不知道,这柳莺巷可不是花街流莺的意思!是柳浪闻莺边上的一条巷子,住的都是些达官贵人!!!”

追命又问法海和尚:“那两人什么年岁的样貌!!?”
法海道:“那女子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那男人大约三十来岁吧!!”
李坏插口道:“天下女子叫做彩月的多得是,也不见得就是了!”
追命不理他,又问法海:“那男的有酒窝吗?”
法海实在对这两人的印象已经模糊了,当时只看见白花花的银子,哪里会去注意个男人有没有酒窝?
更何况,也不知道这年轻火爆的官爷到底是要自己说有酒窝呢,还是没酒窝。
于是,只好期期艾艾的说道:“官爷,老僧年岁大了,记不清了啊!!”
追命愤然道:“你刚刚不是还说记性好得很吗??”
法海不敢再说,只好干笑几声。
追命想着案子,见问不出什么,也懒得和这和尚多说,就摆摆手,让他去了。
那法海老和尚如逢大赦,顾不上高僧风范,收了禅杖、金钵,急急地走了。


追命刚想着要不要去柳莺巷去探一探,就听得同行的一个衙役说道:“大人,这就是这一带最有名的酒楼:绿珠阁,这里的酒也是一绝啊!!”
追命一听,心花怒放,大踏步的走了进去,却没有发现身周少了李坏。


法海老和尚心悸未消的钻入一条小巷,才想喘口气,却看见一个年轻人笑吟吟的从巷子的那一头转了出来,大大的眼睛亮的令人心惊肉跳,那酒窝也深的不怀好意。
李坏看着面色如土的法海和尚,笑道:“不知道大师父的寺院度牒带了没有?”
法海不愧是个见过世面的老甲鱼,当即在面上调出十分笑容,道:“这个,出来匆忙,好像忘了带了!!”
李坏的脸一下板了下来,冷声道:“适才我们大人没有计较你的骗局,可不是不知道!大众广庭的也不好看,你该知道规矩吧??”
法海一心以为这年轻人也是衙门的一员,知道不出点血是过不了这一关了。当下一咬牙,从肩上的褡裢里掏出二百两纹银递在李坏手里,赔笑道:“大人开恩,大家都不容易啊!”
李坏抛了抛手中的银子,嘴角牵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法海见了又是一阵心惊,急忙又摸出五十两递上,求饶道:“大人!真的没有了!你就高抬贵手吧!!”
李坏这才一声长笑:“下次骗钱前还是去做个度牒的好!!免得轻易穿帮!!”话音未落,人已轻飘飘掠上小巷的围墙,顷刻去的远了。
法海和尚眼见四下真的无人了,这才透出一口气来,摸摸褡裢,只余下约莫一百两银子了,心里那个恨啊,总算没给那衙门小子都刮了去,已经颇幸运了。
法海想到曾听人说杭州的河坊街最是热闹,人多店铺多,当即决定去那里再次聚财,以补损失,当下向着河坊街匆匆地去了。


李坏走到绿珠阁门口,就听见里面一片嘈杂的吵闹声音,进去一看,那个白衣的青年,红了面颊,正拎个酒瓶跟那几个酒保论理:“哪有喝这么点酒,就要四十三两银子的道理?你这里是黑店啊!官爷我封了你!!”
那几个酒保也很不饶人:“你喝不起还敢来绿珠阁?这酒你喝了三坛!一坛十二两雪花银!三个菜共四两银子,三两银子的雅座银!你就是杭州知州,今天也得给我如数付了!”
追命大怒:“三个菜最多五钱银子的价钱,你敢诈我!!”
李坏见那人绯红了脸颊,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给气的,只觉得分外可爱。
这时,一个酒保居然不知死活的道:“诈你怎样?难不成你敢打我?我可是良民!!”
只听“啪”地一声响,那酒保的头猛地偏到了一边,脸上迅速浮起了一片红肿,嘴里吐出了两颗大牙。
场中一时静的连针掉落的声音都听得见。
李坏甩着手,施施然的道:“诈人的那叫刁民!官爷不方便打你;我是良民,我打!!”

酒楼上的客人反应过来,一阵掌声,叫好声,闹洋洋地响了起来。

那几个酒保似是学过几天功夫,是以这么嚣张。
带头的那个一声喊,就都扑了上来,却哪里是李坏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李坏打得满地找牙,追命也毫不客气地趁乱在那几人身上踩了几脚。
掌柜的听到闹得大了,急忙从后堂出来,一看这大堂里已经乱成一团,杯盏狼藉。
于是,连连告饶,和余下的衙役、帮工拉开了众人。
在追命的骂骂咧咧声中,那掌柜的自认晦气,最后李坏付了五两银子结了帐。
临出门,追命还道:“看,我就说五两就足够了吧?我那壶酒前天就喝完了,掌柜的,你那个什么‘竹露滴清响’的酒不错,再给我打一壶!!”
那掌柜的连忙打好了酒,送走了这两个煞星,心里暗恨这几个酒保不长眼,弄得因小失大。

追命可不管那掌柜的患得患失,一把拖住李坏:“跟我去柳莺巷看看!!”
李坏干干脆脆地答应了,向何勇问了路,两人向着西湖而去。


东风正暖,明净的天空里,几个纸鹞迎风飘摇,几个红衣绿裤的孩子正在湖边玩耍。
一个孩子的风筝忽地倒栽下来,还来不及收线,已一头挂在了高高的柳树顶上。
那孩子小嘴一扁,哇地哭了。
却见一个轻灵的白色身影借风而上,如湖里滑翔的水鸟般,极优雅的划过树梢,拿下了那只风筝。
看着那拿着风筝,破涕为笑跑开了的孩子,李坏道:“看不出,你这么喜欢小孩!”
追命无辜地道:“哪有?不过露一下我追三爷的高超轻功而已!”说着一甩头,很得意的样子。
看着追命嘟起的嘴和笑弯的眼睛,李坏忽然发现,自从这几天遇着这位崔大人,自己的嘴角,似乎一直是向上扬着的。心里也一直都没有泛起几天前还充塞着的寂寞、沉郁的感觉……


比起那人来人往的河坊街,柳莺巷就显得幽静而雅致,没有小贩嘈杂的叫卖声和孩童来回奔走的喧闹。
长长的白墙和朱红的门,青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莹莹闪亮。

追命和李坏走过巷子,巷子两边的人家大约有二十来户,巷子里走过的人,看衣着大多是大户人家的使女和下人。
追命皱眉道:“那和尚也不记得究竟是哪一户!那要找可就麻烦了!总不能一户户敲门去问吧!?”
李坏道:“知道名字的话,不如先找地保查一查?”
追命点头,道:“可就一个女子的名字相和,这杭州城里也不知道有多少叫彩月的哩!!也只能查查看了!”
李坏看看追命,那笑意逍遥的年轻人似乎也是个爱操心的人啊!

走到巷口,正有一个小贩拿着一支插满糖葫芦的草杆在巷口叫卖,追命眼睛一亮,过去就买,还向李坏问道:“你要不要来一支?”
李坏笑了:“南方总捕还这么孩子气!?我十四岁以后就不再吃这种东西了!”
追命明朗的眉宇间似乎有阴翳拂过,却依然带着无所谓的笑容:“我倒是相反,十四岁以后却偏偏喜欢上了这种孩子气的玩意儿了!”

李坏的心里似乎觉得一霎那有一些揪紧,却又不知道为了什么,只觉得在那一刻,追命的笑容里,深深埋藏的东西是自己还无法碰触,却又渴望去探求和安慰的……

一时间,莫名的,两人都有些尴尬,追命拿着糖葫芦沉默的吃起来,李坏也觉得仿佛触动了一些不该撩拨的心事而沉默了。

一阵轻软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穿着桃红色绣衣的使女从巷子里走了出来,对那糖葫芦小贩道:“刘叔,买三支糖葫芦!”
那刘叔收了钱,任那使女在草杆上挑选,一边闲嗑道:“香溪啊,这几天你老是过来买糖葫芦啊!这东西也会吃上瘾??”
那使女香溪显然和这小贩挺熟,当下笑盈盈地道:“我家夫人怀孕了啊!就喜欢吃这些酸酸甜甜的东西!”
站在一边的李坏看见举着糖葫芦,闻言一脸古怪的追命,忍不住“哈哈”一声笑了出来,随即遭到了迎面踹来的一记重踢!

那刘叔高高兴兴地看着两人打闹,又问那香溪:“原来李夫人怀孕了啊!李大官人可开心死了吧?”
香溪道:“那是,我家官人可疼夫人了,两个人啊!可真是恩爱得很呢!!”
忽然身边一个人插口问道:“那李大官人是叫李韶光吗?”
香溪一看正是那个买了糖葫芦的白衣青年,笑得灿烂,眉目俊秀。不由红了面孔,结结巴巴的回答:“是,是啊,我们官人是杭州有名的才子呢!”
追命又问:“那夫人的芳名可是安彩月??”
那香溪也顾不上别人直呼夫人的姓名有违礼法,只知道红着脸连连点头。

看着那青年和少女谈得开心,李坏略略有些失落和不满,当下一拉追命,插进去对香溪道:“我之前见过李公子一次,可是笑起来有个酒窝的??”
香溪睁大了眼睛:“原来这位公子认识我家官人!要我进去禀报官人吗?”

李坏和追命对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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