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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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重门-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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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老宅,几个族叔、傅静、傅以、傅致、傅远等一干主事的兄弟及傅府的管家傅三从、刘四得早已在偏厅等侯。他突然造访众人便知不好,此刻见他面色如水更是担忧。傅三从、刘四得一言不发地搬了椅子亲自到门口把风。傅宁坐下,问:“太子是怎样去的?” 

傅静苦笑摇头:“先帝病重,太子主持朝政,一个月后晕厥在熹庆宫,太医说连日操劳起居不慎冒了风寒,前几天尚能带病操作;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先帝驾崩,宣读遗诏,继位的便是五王子了。第二日,太子便随先帝而去了。” 

顿了顿说:“太子向来康健,此病来得突然,大姐姐便觉得事有蹊跷,我们也暗中查访,但那段日子毓庆宫并无意外之人、事,找寻宫内外名医会诊,也没有发现什么异详的地方。难道天意如此?” 

众人沉默,天下皆知他们傅族是太子一党,现今五王子得势,傅氏一族前景可忧也。 

傅致看见傅宁沉重的脸色,问:“三哥,你这次来?” 

傅宁环视兄弟亲友,点头默认:“事堪忧。大哥,上次我叫你将二十万两投入宗祠,不知你办好了没有?” 
 傅静缓缓说:“十万两增购宗祠土地,十万两加建宗祠。除北边的春晖楼未完工外,其他皆已峻工。” 
傅宁轻叹:“麻烦大哥你了。我朝皇宪有云,族中祖祠不列入抄家名单。若是出事了,我傅氏一族也尚有个安身攻读之处。” 

转头看向傅远:“五弟,当初你要经商海运,为兄颇不以为然,现今看来,竟是好事。”环视众人一眼:“这样吧,各房各挑一个十岁以下五岁以上、身体强健的男丁随五弟出海游历,若是我们傅氏万幸未曾蒙难就罢了,若不幸,也给我们傅家留点香火。” 

众人听了凄然,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次五王子得势,傅家必定势微,就不知是当权人士免职,抄家还是满门抄斩了。 

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傅宁站起,说:“从今起,傅家上下言谈行事须得小心。告辞了!” 

傅宁虽想到日昭不会放过他们傅家,却没有想到这么快。第二天一早,江澄观便率一干人等前来宣旨,傅家全族贬为贱民,男的与披甲人与奴,女的充为宫妓,缓三日起行。只傅宁平定北狄有功,免一切宫职,留自由行走上书房一恩典。并令御前一等侍卫冯三定查抄家产。 

傅宁一听,整个人如遭雷殛,查抄家产也就罢了,贬为贱民却着实非同小可,那就是说自此后傅家子弟只可操王八戏子吹鼓手等之类贱业,不可商贾稼禾出任为官。想他傅宁世家风流,百代书香,就此沦为贱民,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子弟后人?耳中听得扑嗵一声,却是老父老母不堪刺激,双双倒地,他大惊,扑上去狂掐两老人中,片刻两老幽幽醒转,傅母直哭得死去活来,傅父却两目呆滞,混如木偶。他心如刀割,喉间一甜,知道是肝血受损,硬生生将血咽了下去,扶了老父老母拜倒谢恩。 

冯三定皮笑肉不笑的说:“大人请节哀。”头一摆,手下的差役已入了后院,片刻妇孺惊惶的哭叫声、粗野的喝斥声不绝于耳。 

日昭好狠的心!只是将他这个大将军处罚得如此之轻,却是为何?傅宁沉吟,突听得堂前传来争执声,听声音却是周若梅房里的翡翠,他霍然站起,走过去:“什么事?” 

正和差役推搡着的翡翠一见他便跪倒在地,哭道:“主子!夫人她一听。。。夫人动了胎气,沈婶子说要产了!” 

傅宁一把扯起她:“你说什么?还不快去准备?”翡翠踉跄站起,急急去了。 

傅宁走近冯三定、江澄观身边,不着迹地塞了两张千两银票过去,拱手恳求:“冯大人、江大人,拙荆生产,还请两位大人通融则个,让我去请杏树胡同的陈稳婆前来助产。” 

冯三定、江澄观没有接银票,对视一眼,冯三定慢条厮理地说:“傅大人,小的只是奉命从事,不敢作主。” 

出来办差讲究的是瞒上不瞒下,有许多通融之处大家是心照不宣。只是众人皆知他们傅家是太子党,为官最怕就是站错位置,现今皇上明摆着要拿傅家开刀,谁敢沾惹? 

傅宁咬牙,也不强求。王保儿上前禀道:“主子,老爷和夫人已送回房,喝了安神茶,已然安睡。” 

傅宁微一点头。堂外却传来翡翠的哭喊:“主子!主子!” 

傅宁大惊,几步赶上前:“夫人出了何事?” 

翡翠推开拦着她的差役,爬前泣道:“主子!沈婶子说夫人难产!她应付不来!” 

傅宁身子摇了摇,一言不发地走到冯三定和江澄观面前,一甩下摆就要跪下去,冯三定身子一侧,江澄观忙一把扶住:“大人,你是折杀奴才了!” 

傅宁就势站直身子,恳求:“请两位大人成全!” 

冯三定不想趟这道混水,欠了欠身:“大人请留此地。”使了一个眼风,身后的差役呼喝而出,他一声令下,跟手下亲自查抄傅府。 

江澄观却记起今天日昭下旨时还曾说:“听听傅将军还有什么要上禀的,若有,就带他觐见罢。”从这句话来看,这傅将军或还有可用之处,也不宜得罪太甚。偷偷瞄了瞄傅宁脸色,沉吟:“这个。。。” 

傅宁近前,不言声地塞了三千两银票过去。江澄观笼入袖中,很为难地说:“大人,此事被人告上去,我可是贬职杀头的份儿,但大人我是向来敬佩的,也不得不为大人担当些了。”指派了一个人:“你马上去请杏树胡同的陈稳婆过来。要快!”那人一溜烟地去了。 

傅宁见他不计前嫌,想起一路对他多有刁难,心下感激:“多谢大人!” 

江澄观微微一笑:“不敢当,此是皇上恩典。皇上关爱大人,曾有言务必厚待大人。” 

傅宁静默,慢慢走到一旁的檀木椅坐下,沉吟无言。江澄观也不打犹他,只细细的观赏墙上挂着的画。 

急急的脚步声传来,翡翠推开堂前的侍卫挤了进来,一脸喜色:“主子!主子!少夫人生了小主子了!” 

傅宁霍然站起,看向江澄观。江澄观向厅堂的差役颔了颔首,那些差役便退开一条道路。傅宁急奔回内院,陈稳婆一见他便急急地将怀中的孩子递给他:“恭喜大人!喜得贵子!” 

傅宁看着那犹自大哭的一张小脸,心中狂喜,轻轻将孩子拥入怀中,抱着儿子软软的身子,不知怎地心中一酸,家族蒙难,孩子此时出生,也不知是祸是福。又惦记着刚生产的妻子,忙进房观望,见妻子黯淡的面容,怜惜地说:“梅妹,辛苦你了。” 

周若梅握紧他的手,又看看身侧的儿子,想起前途多厄,心中酸楚,流下泪来。傅宁握着她的手一抖,下了决定,对周若梅说:“梅妹,等会我进宫。” 

周若梅一惊:“相公!” 

傅宁柔情看她:“梅妹,你不用担心。。。”又苦笑:“情形还能再坏么?” 

周若梅抓住他的手不肯放:“相公,我不要你出事。” 

傅宁双手合握,将妻子的手掬在中间,轻轻说:“不,你放心,我会平安回来的,只是,今晚我只怕不能回来陪你了。” 

* * * 
江澄观蹑步将一碗奶子放在日昭案前,又悄步退回原地。偷偷望了望殿门口的傅宁,又暗暗看了看正专心致志批改奏章的日昭,心中嘀咕,皇上将傅家贬为贱民,又留下傅宁一人,说准许傅宁觐见,却又不宣,真是天威难测呀! 

殿外的傅宁跪在雪中,身一阵冷一阵热,头越来越晕沉,他病本来未愈,又逢家变,若不是知道家族成活皆在此举,早已倒下去了。咬着牙重重拧了自己一下,才又清醒了些。 

殿内的日昭放下笔,抿了口奶子,江澄观忙走过来,添加了些热的,又剔了剔烛台,让灯火更亮些。日昭转了转手腕,说:“宣傅将军进来。” 

江澄观点头称是,喊:“宣傅宁。” 

傅宁晕晕沉沉地站直身子,双膝一软,跌倒在地,他挣扎站起,走进殿中,跪伏在地:“臣傅宁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日昭看见他,嘴角不觉露出得意的微笑,却不理他,只是继续处理案上的奏章。 

他如此惫待,傅宁只觉得心中的邪火四处乱撞,却不敢表露出来,只狠狠抠着地上的金砖缝儿,拼命控制自己。 

换了二支蜡烛,日昭终于将案上的奏折批完,他瞄向傅宁,身子舒适地倒入椅中,淡淡地说:“傅将军,什么事求见呀?” 

傅宁拜倒在地:“臣。。。臣恳求皇上开恩,免去傅家贬为贱民的旨意。” 

日昭冷冷一笑,道:“傅将军如此说,是不是指责朕冤枉了你们傅家?” 

傅宁身子一抖,颤声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只惭愧未尽绵力报效君恩,不敢心怀抱怨。” 

日昭嘿嘿一笑:“既没冤枉你,何求朕开恩?” 

傅宁静默一会儿,咬牙说:“只求皇上念臣数代侍奉我朝的份上,开恩特赦。臣。。。”他抬眼,看向日昭,眼光灼然:“臣自当尽心服侍皇上,不敢有辞!” 

日昭露出胜利的笑容,扫了江澄观一眼,江澄观躬身退出,关上殿门。见江澄观出去;日昭慢慢坐直身子,微笑:“既然如此,那就让朕见识一下你是如何尽心的吧!” '墨' 





千重门(5) 

傅宁迟疑,见日昭脸一沉,连忙伏下:“请皇上吩咐!” 

日昭瞪了他半晌,这人没服侍过人呀?过来帮他宽衣解带都不会?转念一想,露出邪肆的笑容:“站起来,把衣服脱下!” 

傅宁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站起宽衣。 

日昭眯着眼看他,呵呵,这傅将军脸色很难看,很不情愿嘛!不过,动作还是挺爽快的。嘴角不自禁地露出一丝冷笑,哼,慑服四夷,威震天下又怎样?还不是在我胯下称臣?见傅宁逐渐露出宽厚的肩膀、结实的小腹。。。手在裤腰上顿了一下,修健的长腿也露了出来。看此一幕,日昭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混浊,喘着气,他命令:“到榻上躺下!双腿张开。” 

傅宁上了榻,闭上眼,耻辱地将双腿拉开。日昭叱道:“把眼睛打开!”傅宁放在身侧的手一紧,慢慢张开眼睛。日昭站在他面前,一边解着身上的衣裳,一边兴奋而猥亵地看着他。傅宁一阵反胃,冷战一个个在身上打滚,却死死控制自己,不把眼光移开。 

这目光,这表情,真令人受不了呀!日昭三两下除了衣服,露出单薄却结实的身子,猛扑过去。傅宁整个人一僵,却没有反抗,任他为所欲为。 

对傅宁来说,这一夜是那么的漫长,以致他差点认为自己活不下去。他没有想到,清醒的时侯承受一个男人抱自己是那么羞耻、难以忍受的事情。可是,最终他还是以惊人的意志力捱了过去。 

日昭窃夜放纵,见傅宁病中被自己如此凌辱仍保持清醒也不由佩服。却更是欲火焚身,越是发了狠折腾傅宁,直到殿外传来江澄观尖细的“恭请皇上早朝”才放开傅宁。 

随手拾起地上的中衣,日昭刚想站起,手却被傅宁紧紧扣住,他一怔,看傅宁时,却见他面朝里壁。便不理会,再次站起,他一动,傅宁又用力将他拉住。 

他哂然一笑,已然明白,扬声说:“澄观!你进来!” 

江澄观应了声“是!”便轻轻推门进来,垂首站在门旁,眼观鼻,鼻观心,对地上散乱的男人服饰视若无睹,瞄也不乱瞄一眼。 

日昭坐在床边,吩咐:“磨墨!朕要写赦免傅将军一族的旨意。”他才说完,手一松,傅宁已放开他的手,再没有阻拦他。 

日昭在江澄观的服侍下穿衣着冠,然后走到案前,刷刷几笔拟了道圣旨,说:“澄观,你去傅家传旨,就说傅家数代拥戴我朝,尚称清廉,发还家产,免为贱民。只傅渐、傅静、傅以、傅致等人黜为平民。” 

江澄观躬身领旨。日昭瞄了黄幔低垂的雕龙大床一眼,说:“等会儿这里你打理一下。” 
江澄观心神领会,道:“是。” 

傅宁心力交瘁,听得他的赦令,放下心来,马上昏睡过去。再次醒来时天已暗下来。他拂开床幔,挣扎而起,早在一旁侍侯着的江澄观连忙过去扶住他。 

傅宁一见他,轰的一声,连脚趾头都羞红了。江澄观见他脸色由红变白又变青,心知所然,却半点不带出,如常般扶住傅宁,只觉得傅宁的身子不住剧烈颤抖,最后回复正常,却一言不发往外走。江澄观怔然停下脚步,说:“大人,皇上还没有吩咐。。。” 

傅宁断然说:“我要回去。”他万分惦记自己的父母妻儿,更不想留在这肮脏的地方,且日昭又没有旨要他陪寝。 

江澄观左右为难,日昭只是叫他留下来料理,却没吩咐具体事项。不想得罪傅宁,又想到若是错会了皇上意思,留下外臣夜宿可是乖乖不得了的事,干脆就送个人情给傅宁好了。便不阻拦,亲自将傅宁送回去。 

回到府上,傅三从一见傅宁大喜,见他行止不便又吓一跳,忙问何事,江澄观只是说受了皇上笞杖,吩咐要小心侍侯,便离开了。 

傅三从忙要张罗着给傅宁看伤上药,傅宁制止他,淡淡说不用了。傅府上下严明,傅三从就算再多话要劝,听傅宁这一说也只得止住。傅宁勉强支撑着身子见过父母,三人对面,倍觉凄凉,但不论如何,虽不保官爵总府中上下平安,算是不辛中的大辛。傅宁强坐小半个时辰,已是冷汗渗衣,又见两老疲倦,就辞了出去。这才去看周若梅,周若梅尚未入睡,一见他便号啕大哭,傅宁从没见她如此失态,又是怜惜又是自伤,一把将周若梅拥入怀里,柔情抚慰。周若梅忧心了一天一夜,又是产后不久,身子孱弱,此刻放下心来,窝在丈夫怀中,不久就沉沉睡去。 

傅宁见妻子睡着了,才离床去看里间的儿子,正在哄孩子入睡的奶娘见他进来,忙不迭起身行礼,傅宁点点头,吩咐:“你出去。”那婆娘一听忙急急出去。傅宁这才慢慢抱起沉睡的儿子,慰向儿子柔嫩的面颊,轻轻磨蹭着,眼泪也随之如雨淌下。他这些天带病奔罗,心力交瘁,又遭受至大侮辱,一直强撑着,而此时此刻,在空寂的房间,在至亲骨肉面前,满怀的愤懑、悲伤、耻辱、彷徨再也无法忍受,终于放纵自己,让眼泪静静流下来。 

经过昨一天一夜的折腾,到晚间,傅宁又拉又吐,再次病下不起。 

因今年雪灾严重,又兼着有人打太子旗号暗中活动,日昭今儿处理朝事直到晚间。下了朝,他便急不可待地赶往昭宁宫。虽昨一夜未睡,今又处理朝事,但他正当年少,精力旺盛,现虽略感疲倦,仍精神极好,一心想着小睡片刻再和傅宁颠龙倒凤。谁知回宫却听得傅宁已回,登时大怒,没头没脑地抽了江澄观十来鞭子。差人去传傅宁,却闻得傅宁病重,无法前来,他只得按下怒火,只是天天派人慰问,又派御医亲往诊冶。苦等了五天,却听得傅宁仍是不好,又强忍了三天,再也等不下去,下旨宣傅宁马上进宫。 
'墨' 



千重门(6) 


傅宁其实几天前就能下床了,只是日昭着人天天探问,想及这背后意思,他就不寒而栗,一直拖着卧床不起,盼着日昭贵人心性,过段时间自然忘却,没料到日昭这么执着,才八天就硬宣他进宫,他万分不情愿,但皇旨如山,再不情愿,也只得前往。 

日昭在上次的偏殿召见了他。直到此刻,傅宁这才留意到这偏殿叫炅宁宫,心不禁咯噔一下,这纯是巧合还是别有意义?不敢再想下去,在江澄观的扶持下拜见日昭。日昭这些天着实想他想得紧,一见他原本冷凝的面容就松懈下来,扫了江澄观一眼,江澄观忙急急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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