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准许张飞饮酒,也许正是主公知道他不会耽误事,不然的话,一般人还真不会像主公这样有这个胆量,不然一旦张将军出现偏差,那可真的要出大事故了。
张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忙收回心思,再看张飞,他并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一直盯着众将。这样升帐对张飞已经不陌生,但还有诸多不足,或者说他正在通过自己的记忆去模仿以前刘澜在升帐时的表现。
说实话对张飞来说,升帐议事与作战比较的话,显然前者更为困难,最简单的道理,战场作战只要直接领兵厮杀就行,可升帐的时候,你需要开口说话,需要对作战进行布置,更要在战前进行动员。
如果是斗嘴说些玩笑话,那保准没几个人能比张飞更能说,可在这样正式的场合下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可就远没那么容易了,好在他有现成的样板可以模仿,也许最初照猫画虎,但到了今天,那也是有模有样了。
在一早准备好的地图之上,张飞进行了一番部署,其实这些部署在抵达东武县时就已经把各自的职责都划分好了,可毕竟还有几天的时间,不到最后谁又能知道谁会打头阵,对付这样的一支匪军,到了后备那就等于再没有任何机会。
大家都翘首以盼,都等着把握最后的机会,能够亲自击退敌军。
这时候没人再说话了,连喘息的声音都没有,都在等待着张飞下达最后的命令,张飞一直观察着众将的表现,许久之后,带着酒气,说:“这件事情,我还是交给宗将军来负责,具体如何部署,你给众将说说吧。”
这样的情况不陌生,在张飞帐前,很多时候宗寇更像是作战的制定者,当然他永远也不可能取代主心骨。宗寇站起身,不管是以前跟随刘澜的时候还是跟随张飞的时候,他都参与过刘澜的升帐议事,但受限于环境,这里不会有沙盘,也不会有几仗长的巨幅地图,所以这几天他做的一件事,就是查探周围地形,绘制东武的巨幅地图,但毕竟时间有限,虽然此刻地图只完成了一半,但在宗寇的要求下,大致的部署环境还是描绘的十分清晰。
而此刻当他拿出地图的一刻,才能够清楚的把他的部署准确的传递下去,这次在兵力的部署上,他们有一万人,并不多,毕竟是进入青州,不可能把部队都带过来,但一万人对付后钱匪兵也足够了。
最初这一仗本来是打算直接短兵相接和他们正面对决的,可最后这个决定被宗寇推翻了,要设下埋伏,打匪兵一个措手不及,这样一来胜算会更大,但是对于张飞来说,这样的作战方式确实有些不让他满意,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正规军,对付匪兵还用这样的小算计,那也太调士气了。
但最后还是在宗寇以稳为主的建议下,张飞被迫妥协,毕竟他们这也是在陌生之地进行战斗,就算是正规军作战可对地形并不是太过熟悉,一旦发生什么意外,很可能无法进行补救,所以只能用这样求稳的办法来保证首先这一仗可以大获全胜。
而宗寇对于此次作战计划的十分明确,两军埋伏在官路两旁,张飞亲自带兵部下方阵阻截前路,到时候只要匪兵进入埋伏圈,那么必败无疑。
至于诸将担心的会不会预留后备的考虑,根本就没有,宗寇把所有部队都派上了场,这一仗就是要一战胜之。
各个将领的埋伏地点在地图之上已经分配的十分清晰了,在会议结束之后,他们被要求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往自己的埋伏点去查探,虽然这些地点这几天宗寇都走了一遍,可以确保安全,但毕竟具体如何隐藏才合适,这些还需要这些将领实地查看,所以他们在离开县令府之后,纷纷前往埋伏点,对于周围的情况有了一个清晰的了解。
因为已经是秋季,官道两旁想要埋伏,失去了密林的掩护,在这样的前提之下,只能另想一些办法来隐藏踪迹,而宗寇则会同张飞正面阻截后钱,所以他一早就准备好了鹿角等障碍物,当然更重要的还是箭矢,如果可以的话,甚至他还想能够临时建造一些床弩,新式床弩并没有带过来,可找些工匠,做一些老式床弩,杀伤力也一定很大。
而对于他所处的正面防御,宗寇有着十足的信心,虽然没有设计几道防线,但他们想要突破,绝无可能,就算后钱有三头六臂也休想。
从宗寇的部署来看,他对这一次有着十足的把握,其实在诸将眼中,不过就是一帮匪兵,还真不在话下,这些人之中,有多少人讨伐过黄巾,又有多少人参加过与白波贼的战斗,所以对于匪兵的那点战斗力心中都有数,就算他们与这些匪兵不一样,可也强不了多少。
坦率的讲,没人会考虑后勤部队他们构成什么威胁,可越是这个时候,宗寇越清楚越是带有这样的情绪,就越需要冷静,骄兵必败,后钱能在东莱有今天的情况,绝不可能是易于之辈,小心驶得万年船,绝不能因为大意而导致功败垂成。
其实,在宗寇看来,这件事最好的解决办法,也是他一直不明白的一点,就是在现今的情况之下,为什么不拉拢后钱,把他变成自己人,如果有了他,那对付冀州军不是如虎添翼吗?
可这样的考虑,刘澜也不是没有过,最初刘澜认为后钱很快就会在牟平被消灭,所以他不会去想这样的事情,但随着后钱一直南下甚至想要引冀州军到徐州,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刘澜再想拉拢他,其实也没有了可能。
而且有过诏安后钱的经历,刘澜对此人有了一些了解,此人虽然目不识丁,但野心颇大,虽然这和传统意义上的匪寇一样,都有着称王称霸的梦,但是他却又有着一些不同,那就是他只是想在东莱做一个土皇帝。
至于之后会不会野心膨胀也去争夺天下那是后话,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能降而再判,就说明刘澜给他的这些官职是不可能留下他的心的,而他被诏安,也完全是因为穷途末路下的无奈选择,这与那些东胡、西羌、南蛮、东夷的情况十分相似,大兵到则降,大兵走则叛。
对于他刘澜还可能与他进行联盟吗,一旦他提出承认他东莱王的要求,刘澜是答应不答应?
他要是个县令郡守,答应也就答应了,到时候反悔就是了,可到了现在这个位置,有些承诺不可能轻易答应,传出去名声不好,到了他这个地位,其实爱惜羽毛比什么都重要,这可不仅仅是民间对他评价如何那么简单,更在于人才的投靠。
其实这个时代,名望比什么都重要,刘澜对此太清楚了,当年他当县令、郡守的时候是什么情况,就算现在名震天下了又是一个什么情况?
当年他就算有一些野心,可都不敢说出来,还得藏着掖着,而现在刘澜有了这个资格,他的野心和他的战略目标,对帐下直言不讳,这就是最大的不同,当然推翻汉室这些话可还不能说,也不敢乱讲,不然那就是自己找死。
诸将都相继离开了,酒虽然醒了,但还头疼的张飞也不愿多留,还得回去好好休息,宗寇虽然还想与他进行交流,但直接被他拒绝了,有什么话明天说。
其实该说的早就商量好了,对于宗寇张飞又放心,甩手掌柜自然要挡起来,对此宗寇也没有任何办法,谁让他的主将是张飞这样的人呢,但他也清楚,也在九江之战时见识过张飞的厉害,清楚这更多还是因为后钱匪军不值一提,不然的话以张飞对此战的渴望,早就自己规划和部署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便过去了三天,斥候偃旗息鼓也不敢在进行侦查了,而部队则在昨天夜里进入到各自的伏击点进行埋伏,现在就要耐心等待敌军抵达,到时候一万人马同时杀出,那浩大的气势,只怕直接就把匪兵吓傻了。
他们的部署很隐蔽,就算敌军派出斥候侦查,也只会查探到张飞那不过两千来人的正面部队,而他们则穿着郡国兵的衣衫,完全就是包围家园的样子,这样的消息后枋早就得知,对他们这样的情况,这一路而来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不过更多的都是望风而逃,就算有抵抗也是守城,在城楼之上进行抵抗,似东武县这些郡国兵的情况还真的少见,不过也不愿在乎,几千人,那还不是分分钟就消灭?
虽然他带来的主队也就两千人,可省下这八千人就算毫无战斗力,可人海战术一拥而上,东武的郡国兵还不是个死吗?
他想着回头对兵将说道:“兄弟们,东武县的县令和郡国兵既然这么不识相,那我们就给他们一点厉害,杀光他们,劫掠东武!在东武抢到的一切不管是财务还是女人,统统都归私人所有!”
“后枋将军万岁!”
上万名匪兵振臂高呼,对他们来说,这一路虽然也抢了些郡县,不过都是那些对他们进行了抵抗的郡县,凡是开城投降的,都是秋毫无犯,可抵抗的县城,那可就惨了,不仅大肆抢夺,更是杀人无数,血流成河。
可正因为尝过了甜头,他们这一路过来,都盼着这些郡县们进行抵御,这样一来他们就有了劫掠的借口,而东武县则给了他们劫掠的机会。
看着士兵们如此高昂的士气,后枋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从他们的呐喊声中,他确信,没有任何人能阻挡他们的步伐,在金钱与美女的诱惑之下,东武的郡国兵们很快就将变成一具具死尸。
第一千五百六十四章 徐州之战(161)()
匪兵们士气高昂,恨不得生出翅膀杀过去,看着他们的表现,后枋清楚这一仗已经不会有任何的悬念了,在财富与女人的驱使下,他们会毫不留情的杀掉挡在面前的一切所有人,直到杀入城内得到想要的一切之后亢奋的情绪才会缓解并消失殆尽。
这样激励士兵的方式,可不是后枋在昌阳县时看到将士们劫掠时发现的,其实他们最初就这样激励着将士们,只不过到了后期被大哥后钱阻止了,反而所到郡县都是秋毫无犯,这对士气明显是一个打击,毕竟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抢夺,不从百姓手中得到财富,还能靠什么,自己去生产吗?
所以后枋对于大哥的这个决定一直不以为然,而在昌阳县的抢劫杀人过程中,也可以说是他对部下的默许,过后虽然他被狠狠教训了一顿,但是比起其他部队来说,他们算是发财了。
而这一路而下,他也尽可能的不再让部队劫掠,并不是他发慈悲善心,实在是抢来太多货物,对行军实在不便,就好像他们现在,带着大量的粮食与军资以及抢夺来的财货,大车小车严重影响了行军的速度,本来只需要三天时间就能从黔陬到东武,却被他们走了足足四天,虽然只拖延了一天的时间,看起来没多大影响,可如果这一路劫掠下去,到时候抵达琅琊,又要花多长时间?
可遇上东武县这么不知好歹的守军,他也就不会再客气,说白了就是给这些敢反抗的郡县一个警告,他相信在此震慑之下,接下来这一路会轻松许多。
他耐心等待士兵们从兴奋中渐渐平息,随着将士们安静了下来的一刻,他挺起了手中的长枪,向前方东武城的方向一挥,下达了进攻的命令:“进攻!”
大部队向前方两千人的部队发起了进攻,有后枋的许诺在前,东武城内的百姓在他们眼中如同一群肥羊,一个个张牙舞爪疯狂前进,哪里还有什么队形可言,其实就算不下达冲锋的指令,他们也没任何的队形,毕竟都是些匪兵,没有那么多的军纪,自然也没有接受过正规的训练,战场之上就凭着一口气,一味向前,可就在他们越来越靠近列阵的东武郡国兵的一刻,突然一声战鼓声被敲响。
突兀的战鼓声使得正在进攻中的匪兵们齐齐迟钝了片刻,但下一刻他们又不管不顾向前杀了过去,四散杀来的匪兵就在接近东武郡国兵的一刻,忽然遮天蔽日一样的羽箭呼啸而来。
正在向东武郡国兵冲杀过来的匪兵中,瞬间响起了接二连三的惨叫声,而方才那如同黑云一样的箭矢则惊呆了正在后方指挥部队进攻的后枋,他之前听得前方传回来的消息,敌军人数最多不过两千人,可刚才那一波羽箭,最少也得是上万人才能有的效果,怎么可能是两千人?
瞬间忐忑不安起来,这要是两千人,那他自然不害怕东武郡国兵能翻天,可若是有上万人,那可就不好说了:“长寿,长寿!”
在一阵混乱中,就见他最信任的心腹丁长寿从前方转了回来:“将军,不知有何命令示下?”
“敌军的弩箭太厉害了,这怎么也得有上万人吧,是不是之前探听的消息出现了误差?那我们这样进攻,岂不是羊入虎口吗?”
“将军,敌军不过就两千人,是他们的弩箭,一次可以射出多支箭矢,听说他们管这样的弩机叫做连弩。”
“连弩?”这武器他听说过,被传的很神,可一直无缘见识,没想到今日碰到的这波东武郡国兵却有着这样的兵械,瞧了眼丁长寿:“务必尽快接近敌军,让他们的连弩无法发挥优势。”连弩虽然厉害,但和弓箭都一样,只要近身了也就没有什么威胁可言了,后枋下达命令之后,眼中满是厉色的望向了远方的东武郡国兵,冷笑一声,怪不得东武郡国兵有这个胆量出城与他们交战,不过是有着连弩。
可他们也不想想,区区两千人,想凭连弩就拦下他们,这怎么可能,就在他想到这里的时候,前方部队已经加快了速度向敌军杀去,而随着匪兵越来越近,敌军阵前,一排排巨大的盾牌被立了起来。
虽然张飞驻守再次,但现在指挥战斗的却是宗寇,这一仗张飞交给他,是对他的信任,而他也势必要打好这一场回报张飞,而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虽然他在这里就留下两千人,面对敌军上万人的进攻,确实不轻松,可随着大盾被竖立而起,宗寇相信敌军就算人数在多,也不会从他们面前通过。
这可不是宗寇轻敌,两千对一万,但就对比来说,兵力是很悬殊,可别忘了,此刻在他们两翼同样有着八千人正在等待着。
而这才是宗寇真正的底气所在,而且他们面对的不过就是一支匪兵,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别说是人数相当,就算真是一万对两千,交战起来他们这百战精锐也丝毫不惧,甚至有极大的可能会取得最后的胜利,当然就算胜利恐怕也会是一场惨胜。
而宗寇现在做的一切,就是要瞧瞧后钱的实力到底如何,因为他是这一仗的指挥,对于敌情就更要有所了解,不大可能贸然派出伏兵,也许这样的试验可能会有一些损伤,但这完全是为了最后的胜利做准备。
今日这一战,其实毫无悬念可言,这一仗不管是一直没有说话的张飞还是他都清楚,他们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就算是正面作战,也完全可以击败他们,甚至交给张飞来指挥,可能还是一场辉煌大胜,但是这一仗不是他们想要的,他们要把后钱赶回东莱,消灭太多敌兵,对谁好,自然是对冀州军好了,这也是为何他要做出这样的部署的原因。
首先不能让后钱知道他们的兵力,这是关键,因为后钱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祸水东引,如果他知晓了他们的存在,那么很可能就会更早的实施他们的计划,所以尽可能的以最少的兵力,来迷惑他们。
为此他们都换上了郡国兵的衣甲,就是让后钱相信他们不过就是当地的郡国兵,让后让他们知难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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