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下来的事情,根本就不会考虑后果。
哪一个才是真实的淳于导?其实这两个都是他,只是在面对相对陌生的程昱时有所克制,或者说,这完全就是一种爱惜羽毛的表现,不想让程先生觉得,曹将军帐下将校如何如何。
可他越是这样,反而会让程昱觉得他很生疏,距离很远,就像是陌生人,这让他会有不放心的感觉,甚至会产生错误的判断,比如在一些事情上是否该让他去做。
车内只铺着几张羊皮毯,放置着一张矮几,当然还有酒水,程昱在他落座后,亲自给其倒酒,又顺手给自己也倒满一碗,从兖州出发这么几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淳于导脸上露出喜色,居然还破天荒说了一堆马屁话。
一脸嬉笑,眼睛却直勾勾盯着酒樽,可却始终没有大着胆子却端起酒樽。
从这些细节能够看出,淳于导嗜酒,其实这时代何止是这样的武人,连文人也一样,确实出了酒水,就没有什么饮品了,不过茶叶如今渐渐有取代酒水的趋势,可这毕竟都是从南方传来的玩意,虽然听说在刘澜治下有些茶叶的价格已经吵到比酒水高出数倍的地步,可在兖州和他所知的一些诸侯治下,茶叶虽然成为一种习惯,但还没有资格取代酒水的地位。
“这一行滴酒未沾,犯酒虫了吧?”程昱看着他笑着说道,同时示意他大可喝几杯解解酒虫,其实这完全是因为他刚才注意刘澜那边表现的原因,他们来时,他可有肯定许褚一定喝了数杯黄汤,可是当他们出现之后,他却滴酒不沾,可是刘澜的反应又是什么呢?非但阻止了许褚,甚至压根就没理会他们。
这可完全不是轻视,反而说明了刘澜的肚量真的很大,他入曹营时,那时主公和刘澜还没有这么尖锐的矛盾,时常提及他,对他赞赏不已,有一句话让他最为深刻,刘澜此人酒量大,可肚量更大。
有些人很难体会这其中的含义,尤其并没有与刘澜有所瓜葛之人,包括他,但这一回近距离观察之后,他可有肯定了,刘澜确实就像曹公所说,正因为有了这一事件,他开始审视身边的护卫,自己是不是可以做的更好?
正是有了这样的想法,这才有了淳于导与他痛彻,尤其当他给他倒酒的那一刻,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尤其是当他将酒樽推到他面前时,虽然他抗拒着美酒诱惑,可是反应却已经出卖了他,程昱笑了笑,说道:“喝吧,这一路你也辛苦了,等进了襄阳,咱们不醉不归!”
淳于导点了点头,端起酒樽一饮而尽,而程昱则打开车帘,雪景优美,亭里房舍积雪铺压,厅外轻松覆满白雪,美轮美奂,不比飘雪时风雪交加,雪停后很多侍从下马走在雪中,深一脚浅一脚,乐此不疲。
对于这些侍卫们来说,精神始终处于紧绷之下,这确实是他的疏忽,当他也明白,自己毕竟只是谋士,驭人之术自然难比曹公刘澜,就好比曹公攻打张绣,望梅止渴让人拍案叫绝,这就是对人心的把我,若非是主公这类人物,确实很难考虑那么多。
“这是我第二次来荆州,上次是另一人,但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他是夏侯惇将军帐下的一位偏将,知道我们此行为什么要来荆州吗?”
淳于导没敢说但也没敢问,而程昱等了半晌,见他反应,瞬间明悟,说道:“天下之中雒阳,九州之中,荆州,东可顺流下吴会,西可逆流入巴蜀,向南可达交州之地,向北则入司、兖、豫三州,控关洛,曹公眼放天下,如此战略要地,必然要取,所以提前在荆州布局,势在必行!”
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的荆州,对天下有野心之人必然都不可能忽视,而正因为战略地理位置的重要,所以与刘表联系才会派出程昱这样的心腹来出使,当然他要说服刘表很困难,可是刘表帐下的世家却简单,不要忘了,刘表能坐稳今天的位置,可不是他又多大的本事,而是因为荆州世家的支持。
“怪不得曹公不打徐州该打张绣,原来是要攻荆州。”听他这么一说,淳于导立时反应过来。
程昱晃了晃头,轻声道:“差矣,攻张绣只是打开荆州之门户,门户打开,那么打不打荆州,何时打荆州,就是我们掌握主动权了,可是张绣没那么容易对付,别看他现在被困,可困兽之斗,才最惨烈,现在的张绣存了必死之心,和曹公卯上了,你觉得会容易对付?”
淳于导是之前随着曹仁参加了与张绣的进攻的,结果惨败而归,最开始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双方实力对比如此悬殊,这一仗不管怎么打,阵地战攻城战这些作战方式他都想了一个遍,完全没有输的可能啊,可最后再与曹仁将军复盘整个战斗之后,他们导致他们最后战败的一个主因,那就是张绣居然冒险以子敬为诱饵把他们都吸引过去,也正因为如此,才让他们损失惨重,可也正因为这次失败,让他更让曹仁清楚认清楚了张绣的真实实力,再一次,当他以败将休整并被临时抽调到护送程昱前往荆州的队伍中时是极度不愿的,毕竟曹将军到了,再次与张绣开战他们是极度有把握的。
可惜,他失去了这样的机会,带着不到百人从各军中抽调的好手军士护送着程昱前来荆州,说实话,他们这百人,都是军中数一数二的好手,远离战场来到荆州,嘴上虽然说着执行军令,可心里有哪一个服气?
就好像马夫孙熬,听说他那可是为夏侯惇将军扛旗的,军中谁人不知扛旗兵的重要性,一点不属于主将,不管是冲锋还是守阵,将旗就是士兵的引路人,冲锋时它在哪,哪里就是主战场,防御时,它立在那,就能是主心骨,所以扛旗兵那绝对是每个军中最最顶尖的精锐,连这类人都派来了,可想此行的重要性,别看他们都是大老粗,可那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个个都是人精,心里再不爽再不愿,也不敢有丝毫大意,至于刚才和刘澜打照面,别的护卫知不知道,知道了是什么心情他不清楚,可他自己那可是担心受怕,就算是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些提心吊胆,至于程昱和他说什么荆州地理位置多重要,他还真没往心里去,再重要,也没有程昱生命安全重要。
可话题被程昱转到了张绣身上,这可算彻底把淳于导的话匣子给打开了,趁着这么个机会,自然要好好请教请教陈先生了,试问,人家都没到过战场,刚才就已经把战况分析了个八九不离十了,这么牛的人能不虚心请教?
“陈先生,您怎么什么都知道啊,难道这回曹将军亲自领兵前往征讨张绣也会很吃力吗?”
程昱笑道:“何止是吃力,简直就是费力不讨好,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张绣居然有北地枪王之誉,听吕布说,此人也是当年童渊的弟子,和刘澜帐下的赵云师出同门,但吕布并没有与他交过手,所以并不知晓张绣的真实实力如何,但就赵云来讲,他也只是略胜一筹,至于张绣,既然是童渊的弟子,再差也会差出一个样子来,所以就论武将斗将来说,张绣应该不输曹公帐下众将,如果连典韦、夏侯将军都赢不了他的话,当今天下恐怕也只有吕布能赢他了,所以这一次如果还拿不下张绣,恐怕再次攻打张绣的时候,就会调吕布来了。
不过战争可不仅仅只有斗将,就算酣畅淋漓斗将赢了也不等于就击败了张绣,更何况曹公向来不屑战场斗将,你看夏侯将军的变化就知道了,所以现在曹公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出来,八成两方势均力敌,至于最后结果如何还不清楚,可就最后的结果来说,八成也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平手结果,最后啊主公恐难在张绣身上讨到好处。
说到这里,程昱不知为何想起了那位备受郭嘉推崇的关西猫鼠了,当年的贾猫鼠,成为如今的毒士,凭借一己之力几乎改变天下格局,当然这些都是从郭嘉那里听来的,虽然有很大程度上的夸大,可明显,在推荐贾诩与诸葛亮的事情上,曹公自然更倾向他,毕竟曹仁在他手里吃了大亏,宛城之难,他差点真死在了淯水河边。
这一切可都是出自贾诩之谋,反观诸葛,却还是一位有才华的年轻士子罢了,并没有多少重视,只是能招揽则招揽,不能招揽也不强求的态度,这态度与贾诩简直天地之差。
主公这样的态度说起来一点也不奇怪,这些年从讨董之后开始,先是攻黄巾,南下打了袁术,北上援了袁绍,西进战了徐州,之后又与吕布在兖州一番乱斗,到最后又大兵向西进了司隶,可以说这些年,战事始终都没有听过,一直没有闲着的主公,怎么可能看重这样一位年轻人,他的才能到底如何毕竟并没有印证过,只是受到士人推崇罢了,这样的人他见多了,就算来到许都,也会与他进行一番交流来确定他是否如传闻所言有经世济国之才,可反观贾诩,就完全不同了,他的能力已经得到印证,世人有目共睹,这样的大才,完全不用去怀疑他的能力,是那种来之能用,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
但容易得到的他需要考核,想要得到的却只是单相思,原本指望亲自带领大兵就能解决问题,迫降贾诩,可劳心劳力了数个月,却反而深陷泥潭之中。
切身体会贾诩之谋的曹操,现在更不会重视乳臭未干的诸葛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老人姓黄(4)()
寒风拂面,程昱放下了车帘,喝了樽车内烫好的温酒,暖意融融,放下酒樽,微笑道:“你这个人不错,胆大心细,跟着曹仁将军,未来可期,不过一直做偏将难道就没想着再往上升?如果你有这样的想法,我倒是可以帮你在说说项,一码归一码,你也不用多想,我就是想着为曹公举才,你这样的将领,不应该一直平庸下去。”
两樽酒下肚之后,淳于导也放开了,哈哈笑道:“程先生,实话和您说,我这人就是个老粗,战场杀敌,格斗单打都没问题,咱要是皱下眉头,他就不幸淳于,可是他又自知之明,就他这些斤两,充其量就是个长于陷阵厮杀的将,想要再进一步,像曹仁夏侯惇成为统领千军的帅是没可能了,而且离开了曹仁,他屁都不是,就好比与张绣哪一战,战败了也是败而不乱,如果是他,那么可以肯定,三军都要完蛋,这种情况,他是非常安于现状的,至于再进一步,也想过,可没那个精钢钻,最好就别揽瓷器活。”
程昱对他的自知之明极不感冒,显然这是一个极度不自信的男人,试问一个能将自己优缺点分析到如此地步的人,会是那种没头脑的莽夫?干笑一声,道:“你还真有自知之明啊,那么我问你,你对曹公与张绣这一战是什么看法?”
淳于导明显犹豫了下,而不是像他所见过的武夫直接发表意见,证明他有着自己的见解和判断,最少在很多问题上并不会盲目,这类人,就算再不济,也有个样子,不会太差的。
其实这一路程昱对他还真没多太关注,对他的改观完全就是方才在酒肆里的瞬间,因为他与许褚的相似性,才让他觉得自己忽略了很多,看向淳于导的一刻,却发现他正低着头,沉思者,好半晌才有些不安的轻声道:“说实话,我希望曹公能赢,可是我不看好曹公能大败张绣夺下宛城。”
“你真是这么觉得?”
程昱还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点点头,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曹公会看不出来,可是他为什么还要再次率领大军进攻宛城呢?也许你会觉得曹公不率兵过去,会寒了许多将士的心,又或是要解心头之恨,为曹仁将军报一箭之仇,这样能收获人心的事情,何乐不为?”
淳于导摇头,程昱愣了下:“你不是这样认为吗?”
“不是。”
“那你是怎么认为的?”
“其实我觉得,放眼天下,只有曹公一心为公,那袁氏兄弟,一门心思想要取天子之位而坐天子,而那刘澜,现在南下,暴露野心,想要划江而治,那么曹公复兴汉室,就必须要收拢人心,而帐下士卒的人心就更该收拢,这话看似不假,可是要如何复兴汉室呢,肯定要身边聚集各类人才,大家群策群力,只有如此才有可能,如今主公虽得兖州司隶,可是与袁氏兄弟和那刘澜来说,还太渺小,别看主公现在对袁绍唯唯诺诺,其实是在积蓄力量,那么就只能向西壮大自己实力,才能在未来有实力与袁氏兄弟一决雌雄,所以,既然迟早都要攻打张绣,何不趁着现在这样的机遇出兵呢,一举两得。”
“没想到你看得还挺清晰的。”
淳于导由衷说道:“曹公是有着大智慧的人,他考虑问题肯定比我这样的武人更多,所以我觉得这里边一定还有原因,只是我看不出来罢了。”
程昱收敛了笑容,一脸真诚的样子说:“淳于导,以前我目中无人,让你看笑话了。”
淳于导一脸问号,看了一脸惭愧的程昱,并没有与他对视,而是低头端起了酒杯,道:“先生严重了,末将终于曹公,护卫先生安全,自然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不过方才来看,先生有些太谨慎了,我感觉,刚才刘澜送酒,其实是在试探,若收他应该不会怀疑,先生拒绝,必然会引起他的怀疑。”
“难道拒绝不应该是正常反应?”
“拒绝是正常,可是我们这一行人再拒绝就不正常了。”
“此话怎么说?”
“我们是以商旅的身份出现的,可是我们这一行人就每一个像商旅,刘澜不会看不出来,而恰在此时他以送酒来试,先生拒绝,就会让刘澜觉得先生有问题,或者是不想惹是非,这非但不会打消刘澜的顾虑,反而还会让他更好奇我们这一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这件事,文人和武人的想法是有着很大区别的,而在程昱这类文人看来再正常的一件事,却在淳于导看来又是一番模样,如果让他来说谁正确,他倒更愿意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看来我们得小心行事了。”程昱现在是真的有些担忧了,这一行别没到襄阳就发生什么意外。
程昱看着风轻云淡,可现在心里还真有些战战兢兢,不过在这养气功夫上,淳于导明显就不如程昱看上去稳坐钓鱼台了,虽然跪坐着,可身子绷得很紧,看得出有些局促不安,这样的担忧很显然是来自对刚才的担忧,可是想到刘澜现在的情况,应该分身乏术,也就朝着程昱会心一笑,正向着如何寻找话题呢,就听得官道一侧一道破空声响起,就见得官道两侧废除数支羽箭,朝着车架马夫飞来,破空而来的飞箭如同流星,在坐上驾着马车的中年马夫,那位在夏侯惇军情扛旗的战士闻声还没来得及进行预警,便被箭镝贯穿了头颅,身子一斜,栽倒在马车一旁的官道之上。
而随着担心羽箭射出,两旁箭雨密集攒射而下,不管守卫,朝着程昱所处的马车疯狂激射,只是瞬间,马车外壁便便射成了蚂蜂窝,而一些强力箭矢更是射穿了马车墙板,直入车壁之内。
“是强弩。”车壁之内,第一时间将程昱掩护在自己身下的淳于导偏头瞅了眼车壁内雕尾颤动不止的箭矢,只有军中强弩才能有如此大的强劲杀伤力,普通箭矢根本不可能射穿足有五层护板防护的车壁。
这样的车壁,可是专程为了安全而特意制作而出,就是怕路上出现意外,可毕竟受制于这个时代的工艺,防御长弓没问题,可近距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