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刘澜不管是从温恕那里学到养气功夫的一点皮毛还是经历阅历都大为增长,文丑这毫无城府的表现让他第一时间就怀疑到袁绍可能是要对自己下狠手了,手指不自主的搓动起来,身上的至阳煞气不经意间流露而出。
像他这等武人,说句不好听的话那就是从成百上千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正是因为常年征战身上沾染了这至阳的煞气,神鬼都怕,所以后来秦琼、尉迟恭便成了门神的原因所在。
身后关张两人几乎是在一瞬间发觉刘澜的微妙变化,如果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主公绝不会如此紧张,甚至还搓动手指,关羽立时弯腰,在刘澜耳畔低声询问,道:“主公,出了什么情况?”
刘澜搓动手指的右掌骤停,当此之时只能以静制动,低声叮嘱关羽和张飞两人:“情况感觉不太妙,但也可能是我多虑了,先以不变为万变,看看袁绍耍什么把戏。”所谓‘做贼心虚’,如果刘澜当真无愧,倒也不惧袁绍,可有於夫罗那件事,再看到文丑躲闪的眼神后才会下意识认为袁绍是要对付他,可仔细分析之后,也许这只是文丑怕泄露什么秘密,才会故意躲闪着自己。
关羽身体再次直立,丹凤眼微眯着望了眼内帐,上次因为董卓使者就弄出这么一幕来,没想到今日还来,倒要瞧瞧他今日又要对付谁,又能对付得了谁!
袁绍很快出现,这回随他从内帐走出的乃是冀州牧韩馥。
众诸侯起身相迎,袁绍大步走上主位,脸上挂着醉人笑意:“诸君久候了。”说着示意众人落座。
“今天聚诸君升帐,乃谓两事。”袁绍说着,从众诸侯身前一一扫过,眼神立时变得阴冷,对身边颜良招了招手,让他附耳过来,也不知低声说了些什么,后者便躬身离帐而去,直等颜良出了大帐,神色晦暗不明的袁绍才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孙(坚)太守未至,那就只好先来商议第二件事了。”
袁绍和孙坚闹矛盾这事不少人都有所耳闻,但却不知道今日一早两人为何争吵起来,甚至还动了佩剑,最后韩馥当了和事老,劝和了两人,只是看似化干戈为玉帛,没想到晚上孙坚便拒绝前来主帐,江东猛虎还当真不给四世五公的袁本初面子啊,不过想想也是,孙坚可是袁术得力干将,不把袁绍放在眼里也不奇怪。众人偷偷看向了一直闭目,嘴角泛笑的袁术,看来啊,这又是一场神仙打架,接下来可就要有意思喽。
就在诸侯等着看一出好戏之时,只见主位袁绍收拾心情,从容一笑,道:“今日吾再次以盟主身份将诸君聚集在中军主帐,这第一件事就是想和诸君商议……袁绍顿了下,望了下首曹操一眼,以后者与袁绍的交情,自然明白他看过来的眼神暗含之意,就是让他无条件支持,如今的袁绍不管大小事再也不会提前和他商议了,心里难免不舒服,可盖世功勋未建之前,他就必须要仰袁绍鼻息,身不由己啊,等下不管是好事还是恶事,他都不得不支持。“
对于此时的尴尬处境,后来曹操曾经有过这么一段回忆,他对身边人说了这么一段话‘当绍之强,孤犹不能自保,而况众人乎!’这段记载在魏氏春秋,由此可见此时曹操的无奈与身不由己。
当然素以刚直闻名的曹操并不会任由袁绍胡来,若触及了他的底线,曹操同样不会为袁绍站台,甚至还会直谏,而事实也正如此,只听袁绍说道:“今天子年少,又被董卓逼迫,远隔在关中之内,不知道是否生还,今日把诸君招来,余有一事与诸君商议。”
众人在这一刻认真聆听,更有不少人面容异常‘虔诚’望向袁绍,而刘澜则一直低着头,今日之事他果真多虑了,袁绍并不少针对他,从刚才的表现来看,应该是孙坚,而袁绍和孙坚翻脸的原因熟知演义的他当然知道是因为传国玉玺,而这之后孙坚便背盟离去,在过荆州时被刘表所害,当然是因为袁绍的关系,可同样随着孙坚的撤盟,诸侯联军彻底瓦解了,看来只能拒绝曹操出兵关中了。
屋内鸦雀无声,沉默的气氛让刘澜瞬间回过神来,瞅了军帐诸侯一眼,又瞧了瞧袁绍,而后者将气氛营造差不多后,终于开口了:“幽州牧刘虞乃汉室宗室贤俊,余今日召集诸君前来,就是想和诸君商议拥立刘虞成为我们的新天子!”
刘澜哗然,他没想到几月时间袁绍就已嚣张到无法无天的地步,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居然敢当着众人之面说出来,难道他就不怕引来剧烈反弹吗?还是说他就根本没在乎过其他诸侯的反应又或者说其余诸侯早已与他同流合污?
也许还真有可能,不然的话诸侯也不会每日里在此饮酒作乐,只有曹操一人急着要向关中进军。
而此时脸色最为难看的就要属袁术了。
马上就要步入不惑之年的袁术依然风度翩翩,与袁庶子比起来他还真是位偏偏美男子,而与袁绍文重于武比起来袁术却是世人公认的文武全才,经史子集无一不晓,兵法战策无一不通,在虎贲军中,因他善骑射,手执长弓,箭无虚发得到灵帝赏识,再加上家族原因,仕途顺风顺水,平步青云。可以说这么多年来不管是声望、官职还是出生,袁绍都无法与袁术媲美,也正因此,庶子出身的袁绍才更明白想要立新帝,刘虞就算不同意,也能逼着他同样,可如果袁术不同意,此事就只难办了。是以他和韩馥在第一时间找到了袁术,劝说:“帝非孝灵子,欲依绛、灌诛废少主、迎立代王故事,奉大司马虞为帝。”
可他话刚一出口,就被袁术以此事需公开与诸侯商议为托词拒绝了,但让袁术没想到的是,袁绍还当真有胆子当着众人之面提起了扶立新帝一事,这让他脸色在瞬间变得铁青,更将袁庶子这番表现视为了对自己的挑衅,身为袁家嫡长男,他要好好教训一下袁绍,可还没等他起身呢,曹操已经面色铁青出阶,言辞激烈的说道:“吾等所以举兵而远近莫不响应者,以义故也。今幼主微弱,制于奸臣,非有昌邑亡国之衅,而一旦改易,天下其孰安之!诸君北面,我自西向。”他认为立刘虞后失了道义,众天下人民将不服,况且换了之后后患无穷。
以两人的交情袁绍本自然认为曹操出列是要声援他,脸颊挂着微笑,静候曹操一番高论,可这番高论却让袁绍脸颊笑容一点点变得僵硬,到最后更变得难看,乃至于大怒。
“够了!”袁绍奋袂而起,愤怒之色一览无余,可他的修养,一直以来的制怒,甚至是多年的情谊还是让他按捺住了心头怒火,从袖中掏出一物,乃高声道:“此乃天命尔!”
众人看去,只见袁绍手中捧着一方印玺,盏口大小,玉质、螭龙虎纽,大惊失色,甚至是刘澜,盖因袁绍手中之物不是凡品,实乃皇帝信玺。
难道孙坚找到的玉玺被袁绍夺去了?如果刘澜初到汉末,他一定会如此认为,其实不然,汉代天子有印玺七枚,世代相传(也就是说西汉开国皇帝刘邦的皇帝天子印章,他后面的10余皇帝包括王莽、刘玄会一直用下去,直到西汉覆灭东汉建立),其中有一枚玉印,也就是始皇取材于“和氏璧”所镌。其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正面刻有李斯所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篆字(注,曾经看到过另一种说法,很久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书中说的是‘受命于天,既受永康’。
此玉玺乃国之重器,只做传国之用。若得之则象征其“受命于天”,失之则表现其“气数已尽”。凡登大位而无此玺者,则被讥为“白版皇帝”,而传国玉玺却在何进、袁绍入宫诛杀宦官时失踪,是以如今天子只有六方印玺皇帝行玺、皇帝之玺、皇帝信玺、天子之玺、天子行玺、天子信玺。
随着时代变迁,玺字逐步被印字取代,但因古代尊卑有别,蔡邕就曾在《独断》记载,天子之印仍独称为玺,玉质,螭龙虎纽。而百官与一些百姓打造的私印则被统称为印,且不能以玉打造,不然那就是逾越,在等级森严的封建时代,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儿。
天子六印造型相似,只是印文不同,而印文不同乃为分别印玺各自不同的功用,如:
皇帝行玺就是用以封印一般的诏书,如拜三公以下官。
皇帝之玺用以封印下达给诸侯王的诏书,也用来征发郡国兵。
皇帝信玺用以封印征召大臣的诏书,一般的发兵诏书也使用此玺。
天子之玺用以用以封印赐匈奴单于等外国首领的诏书。
天子行玺用以用以封印封侯外国或者对其首领有所征召的诏书。
天子信玺用以封印征发外国兵或者事天地鬼神所作的诏书。
曹操看到袁绍手中之物,冷笑一声回到了座位弯身落座,天子七枚印玺,相对来说只有皇帝玉玺才是国家之玺,象征皇权,其它六玺更像是皇帝私印,袁绍以皇帝私印而大言不惭说天命,岂不可笑?
而且天子六印绝没有袁绍表现的那么尊贵,东汉十二帝,除传国玺妥善保存之外,其余六方玉玺都会随着新天子登基更替,而将前朝六印销毁不用,而新造六玺印文内容更必须要经过皇帝亲自审定,中间会涉及到印文内容的更改以示与前任皇帝有所不同,如果袁绍手中乃是传国之玺,那他说天命,曹操无从反驳,可他却拿着皇帝信玺说天命,如果被董卓知晓了,他只要胁迫天子再造一方皇帝信玺就好了,而那时袁绍手中的皇帝信玺便只是一块玉,再无他用!
曹操一笑了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皇帝信玺确实没用,可如果另立新君,那就有用了,合法权最终还在于谁能找到传国玉玺,谁就是合法,那手中掌握的天子六玺便成了真玺,反之则是私刻,没人会认同。
曹操刺耳的笑声使袁绍面色一脸数变,原本是想希望他能够在关键时刻帮衬自己,不想他却头一个站出来反对立新君,在曹操落座一刻,盯着他的眼中恶毒更浓,不过曹操却没有察觉到,他正垂首落座呢。
袁绍在主位之上咬牙切齿。
神仙打架,一众诸侯看看热闹就好,参与的话谁都不愿意,而刘澜呢,则一直保持着沉默,狡诈之徒爱自作聪明,他现在真的很想看看袁绍这出戏经过曹操这么一搅和又该怎么唱下去。。
袁绍现在哪顾得上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只顾着恶狠狠望向曹操,落在旁人眼中,自然是恨他入骨髓,可只有袁绍心中最清楚,他这不是恨,而是冤,怨愤曹操没有在关键时刻替他说话。
曹操发觉了袁绍投来的眼神,立时闭目养神,这是他的底线所在,不管袁绍和他的交情多深,他都不会帮亲,他的性格,不管遇到何事,只要触碰到他的底线,那他永远会站在真理这边就算那人是他的发小,甚至是他的亲人也一样!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袁绍头疼的人可不只有曹操一位,还有他那位同父异母的弟弟袁术,此刻出阶而来,看到他冷笑的样子,心中立时咯噔一下,他知道真正的麻烦来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六章 赐一部京易()
“圣主在西,汝以一方信玺言天命岂不可笑!”
袁术可不像曹操,一点也不给袁绍面子,转向诸侯,慨然道:“当此之际,联军即刻西进关中,那时内有公卿之助,外有联军勠力同心,董贼安能不灭,汉室方可再兴!”袁术有那么好心?当然没有,但支持袁绍另立新君还是支持少年天子他自然分得清如何选择才能收获最大利益,更何况还有他与袁绍暗中较劲的隐情,若选择前者,支持袁绍另立新君,那他岂不是要永远被袁庶子压一头了?
这是袁术无法接受,也决不能接受的事情,所以不管从大义还是私情,他都非得将这事搅黄了不可,当然随着汉室日益没落,袁术野心膨胀,日后更是有了自己称帝的想法,并且最终称帝,不过这都是后话。
袁术发起进攻了,现在轮到袁绍反击了,这世上没有比欣赏神仙打架更欢乐的事情了,诸侯们一个个翘首以盼,并没有多长时间,袁绍的反击来了:“今西方虽有幼君,却无血脉之属,名之不正,言之不顺,我等另立汉室宗亲有何不可?况且我等就算西进,现今朝廷有几人敢做内应?正直臣工皆被董贼所害,所余公卿大夫皆媚事卓尔,安可复信!当今之计,当使联军往屯关要,皆自蹙死。东立圣君,太平可冀,如何有疑?又室家见戮,不念子胥可复北面乎?”
袁术冷笑一声:“圣主聪睿,有周成之质。贼卓因危乱之际,威服百寮,此乃汉家小厄之会,乃云今上‘无血脉之属’,岂不诬乎!又何况‘室家见戮,可复北面’,此卓所为,岂国家哉!慺慺赤心,志在灭卓,不识其他!”
说完拂袖转身离帐,鲁阳联军各人也纷纷告辞离去,袁绍怒火交加之下,打算强推另立新君一事,竟让前任乐浪太守张岐等一干心腹赍议提出虞的尊号。
可就在此时,颜良慌慌张张回帐,焦急万分,而比他更心急的却是袁绍,因为他从颜良口中得知了一件大事,孙坚离开了,而且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现在就算去追也未必能追到。
袁绍不顾诸侯诧异,立时手书一封书信命人骑快马入荆州交给八及刘表,自荆州刺史王睿被孙坚所害后,天子任命了刘表为荆州牧,而袁绍与这位闻名天下的八及颇有些交情,此时也只能请老友出面截杀孙坚,夺回传国玉玺了。
这一场闹剧因为孙坚背盟又草草结束,如果今日的升帐算是一场闹剧的话,那这一切的起因就要从孙坚营中有一位袁绍故友说起,他昨夜而来汇报了一件大事,孙坚在皇城废墟之中找到了遗失数月的传国玉玺,可在今日一早袁绍招孙坚会面索要传国玉玺时孙坚却矢口否认,两人因此才发生争执,最后虽被韩馥劝和,但袁绍可一直未放弃传国玉玺,甚至于连天子信玺都是他因传国玉玺而想到的一条对策,他自然明白天子信玺没有传国玉玺更具说服力,可指鹿为马这种事,所需的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刘澜带着关张二人离帐的一刻颜良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拦下了去路,关羽握拳,张飞更是当即作势抽取腰间杀猪刀。
“放肆!不得无礼。”
刘澜盯着颜良不善的眼神,冷声道:“不知颜将军拦下刘某去路所为何事?”
“我家主公请刘县君入内帐有要事相商!”
“那请吧。”刘澜转身朝内帐走去的一刻对关张两人说:“再此等我。”
有关张二人刘澜可不怕袁绍耍什么把戏进,立时步入内帐之中,与所有军帐一般,宽大的军榻以及一些私人物品,摆放凌乱,像极了男人住住所,而袁绍就置身在这么一处杂乱的内帐之中,此刻他正在低头看着一封信函,并没有起身相迎,甚至连头都没有抬头起,书信看完,将信件放在埃几之上,一双保养极好如同凝脂一般的手掌拿起一只勺,从一侧酒罐中舀了一大勺酒,倒在两只酒樽后才抬头语气和煦说道:“德安,我们也是多年的老相识了,而且这里也只你我二人,没有外人,就不要在乎那些繁文缛节了,来我二人且満饮此樽。”
刘澜并没有放松警惕,但袁绍客气,他自然要投桃报李,来到埃几前曲腿落座,接过他递来盛满酒水的酒樽,却只攥在手中没有去喝,出声问道:“不知盟主招某前来所谓何事?”
大概是没料到刘澜会如此直白,连必要的寒暄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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