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我会干的!”
“可我答应过不让你杀人啊!”
“我没听见你这么保证过,”萨野感情冲动搂了搂她,“倒是我,保证过你能活下去的,所以,我怎么可能让你给他们打死呢!”
许立金提醒道:“差不多了吧?”
于是他俩只好分开了,一个跟着许立金走,一个跟着金乃庆走,形成两组,而开车去接萨野和金乃庆的马骏不知去了哪里,已不见了踪影。
走了约十五分钟,萨野跟金乃庆来到长着野草的河岸,看得见河对岸矗立着一片漂亮的三层楼房屋。忽然,金先生指示他卧在河岸边的草丛里。他一卧下来,就发现草里放着一支枪口面朝河对岸的狙击步枪。他检查了一下枪支,发现还没压进子弹。金先生也卧下来了,说稍后会给他子弹的。他点了点头,观察前方与后面,发现姚媛跟李先生就在左后面。他证实了眼下艰难的处境:如果他不射杀河对岸的目标对象,姚媛就将打死他;而姚媛如果不这么做,李先生或其他人就会打死他和她。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唯一的希望是即将给他射杀的目标对象不是好人。
“别看后面,看前面!”金先生对他说,“看见了什么,请你告诉我。”
萨野一边观察一边描述:“正对面有一排朝南的水景房,很气派。大多数窗子黑着,可能是境外人士买来度假住的,现在不是节日,没来住。从东到西有四栋联体房,正对着的那栋有户人家的窗子亮着灯,一扇在三楼,拉着窗帘,一扇没拉,在二楼。我想那个家伙肯定就在二楼,他一走到窗前,我就得直接打他的脑袋!”
“不,他在三楼,在操一个十六岁的少女!”
于是萨野就放心了:“真该死!”
“记住:一出来就打死他!”
“明白了!”
“萨野,去年初或者前年底,你在一次围剿流窜犯的行动中因为没有及时射中歹徒,反倒让歹徒砍伤了两名人质,这事你忘了吗!”
“没忘!”
“今天就看你怎么洗刷耻辱了。给你!”金乃庆将一颗子弹交给他,监视他将它压进弹仓,打开保险,“那家伙每次来都很有规律,一到七点准就出来。现在是七点差五分!”
萨野举枪瞄准那个单元门了。
隔了不多久,那个单元门的门灯从里面打亮了,紧接着防盗门打开了,一个年老的男子背朝枪口走到门口,跟一个半裸的女孩吻别了。
“真是小女孩!”少女的容貌萨野看得很清楚。
“老色鬼,死不足惜!”
防盗门关上了,女孩不见了,而年老的男子则已正过脸来走下台阶,看样子要到门口去叫出租车。
“天哪!”通过瞄准镜,萨野发觉他不是别人,正是父亲的顶头上司王杰中!
“快开火,要不然来不及了!”
然而萨野并没有扣动扳机,尽管十字准星早已锁住目标对象花白的脑袋了。
第二十九章 举枪瞄准父亲的仇敌(2)
正在后面监控的许立金看见萨野迟迟不肯射击,知道他认出目标对象是谁来了,于是就命令姚媛道:“他胆怯了,看你的了!”
姚媛立刻紧急行动起来了,一举枪,十字准星就已瞄准王杰中的脑袋了。
许立金则悄悄拿出手枪来,预先做了防范:“得快了!”
然而姚媛却说,“老头正在走回去!准落了东西了!萨野还有机会!”
许立金望见目标对象果然已经转身,一边摸着身上的口袋,一边返回单元门去。
“好吧,就算是上苍赐给萨野的改错机会!”
姚媛愈加紧张了,目不转睛地盯着萨野看,无声叫喊着他的名字。这一举动好像起效了,因为萨野侧过头来看她了,双眼满是泪水。她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却又不能问他。
萨野对姚媛哭,是因为忽然肯定是父亲要王杰中死的了,要不然父亲今天早上是不会那么亢奋的,也不会说他的处境马上就会好转的。可他知道机会不多了,不抓住的话,自己和姚媛都要给打死了,而王杰中给打死的命运照旧改变不了,于是他赶紧重新回头,举枪瞄准了河对岸的目标对象。
金乃庆说:“算你福气好,老头回来了!记住,最佳时机是女孩刚开门!就当着女孩的面干,让女孩惊叫起来,让住家都赶过来看看老家伙是个什么货色!”
“我杀了他!”萨野轻轻喊了一声。
河对岸的王厂按响了门铃,门应声开了,那个女孩稚气的笑脸立刻出现在门后面了,将老头落下的手机交还给他。王厂很舍不得她,亲了亲她的嘴,就要替她关上门。忽然,他往前扑倒了,手搭在门上一点点往下滑落。门内的女孩还以为他在装疯卖傻呢,顿时哈哈笑了起来。然而她马上就发觉他的背上冒出一个血窟窿来了,傻了一会儿眼,忽然哭叫起来。
“走!”金乃庆起身对萨野说。
萨野说:“你走你的,我呆我的!”
金乃庆立刻用手枪顶住他的脑袋了,幸好姚媛及时冲过来加以制止了。
姚媛用力拉起萨野道:“赶紧撤啊!没关系,你杀的是老色鬼!”
萨野终于起身跟着她一道撤离了,边撤离边流泪。他最后看了一眼河对岸:女孩已经关上门了,可哭叫声依然听得见;黑着灯的人家一户户亮了起来,反应快的已经开门出来了。
回去路上,许立金特地让金乃庆中途将车停在萨野等了大半天的房子前,下令姚媛去里面陪着萨野,起码呆上几个钟头,帮助他平静下来,说服他不要难过。
姚媛将腿脚发软的萨野搀进屋子,看着他踉踉跄跄独自走到沙发跟前,倒在了上头,背对自己放声大哭起来。
她上前拥抱住他,难过地说:“那种情况下你只得开枪,否则你死了,我也死了!”
“知道他是谁吗!我家老头的上级王杰中!”
“太巧了!!”
“巧什么巧!!他们早知道今晚要杀谁了,成心安排我开火,不惜利用你将我拉进这个罪恶的组织!”
姚媛吓得面如土色了:“你……你不会认错人了吧!!”
“前不久我跟萨期祥去过他的家,萨期祥求他帮我在李副书记跟前说说话,让我进入专案组。老头侮辱了萨期祥,怪他老跟他对着干,后来却答应了。可李副书记没帮成我,反过去责怪老头多管闲事,老头就恨萨期祥了,公开侮辱他。萨期祥也恨他了,所以就动了杀老头取代他的念头!天哪,萨期祥可是我从小到大的活榜样,我是受了他的影响才矢志当刑警的!哪想到到头来,我这个刑警儿子替他这个坏蛋老子杀了政敌!他一定知道老头今晚要死,难怪早上又是唱劲歌,又是说豪言壮语!”
姚媛扑在他身上号哭道:“是我害了你,我不该将你拉进来啊!”
她一哭,他反倒拿出男子汉气概来了。他翻转身,脸朝窗外一轮凄清的月亮,抚着她的头发说:“别哭,哭无济于事。也好,起码我也欠下血债了,也被他们信任了,也能深入一步了!”
“都是你不好,迟迟不跟孟队联系,否则就能抓住那两个坏家伙了,也能救下王杰中了!”
“抓了皮,抓不了骨,就不能真正破案。反正老头不是好东西,死了拉倒!可我决不放过萨期祥的:是他辜负了我的崇拜,为了当官舍得将我这个儿子往火坑里推!”萨野站了起来,“我要回家站在他面前,狠狠盯着他看,盯得他心里发毛,盯得他主动坦白是他要王厂死的!”
“你不能回家!”姚媛拦腰抱住他,“要是打草惊蛇,你就真正白干了!”
萨野忽然又盯着月亮看了,脸上的表情显得格外异样。
“怎么了!”
“这回我总算没输给你,没让你替我打死王老头!我的枪法还不错吧,看得出从前在少体校打下的基础吧?”
“你就别说这个了!对了,你究竟打他哪了!”她想起老头倒下时背上出现的那个血洞。
“当然是脑袋咯!”
“不,你打背上了!!”
“对啊!”他也想起来了,“我忽然改打心脏附近了!我不想打死他,我想救我自己,救萨期祥,也救你!”
“大概死不了!”
“可死不了的话,我就要遭歹徒怀疑了,等于白干了!”
“不会的,”她出主意说,“你就说打的时候太紧张了,所以忘记打脑袋了!你还可以说,打心脏更容易致死嘛!”
“知道了,如果他们问,我就那么说。”
“一会儿你回哪里?”她问。
“家里。”
“不不,你别回家里,就睡这里吧,不然你会做出傻事的!我了解你!”
“那你呢?”
“我可以走,也可以留下。”她将选择权交给了她。
第二十九章 举枪瞄准父亲的仇敌(3)
从内心深处说,他当然希望她留下来陪自己,可他并没忘记自己已经高尚而莽撞地将她的未来托付给舒逸文了,而如果趁她现在心里内疚达到别的目的,就太卑鄙了。
所以,为了避免感情冲动做出冒犯她的事来,他选择了一个最最好的归宿:“我看我可以去燕那里。”
她的眼神里既扫过一丝失望,又透着一股放心,说:“对啊!”
于是他不能更改了,就走到门口,开门出去了。她跟在他后面,关了灯与门,回头看了看外面的环境,然后跟他肩并肩走到马路上去了。
天色不算太晚,景色倒也美丽,可他俩却沉浸在巨大的伤感之中。
走着走着,萨野忽然问长长的大街和矗立的街灯:“你们知道我们的父亲兄长到底怎么啦!为什么他们自己变坏了不算,还要拉着我们一道变坏!”
“要是人不长大该有多好!”姚媛挽着他说,“要是时光能倒流该有多好!”
“不好:那时大人们就按他们的偏见无情地改造我们了!”
“是啊,对,我那时就被他们教会不择手段了!”
“不是你不好,是他们不好:他们太在乎自己的名声了,望子成龙的家长似的!”
“我害了你,这是不可否认的。”她说,“好在你还有活路可走,我就不同了。”
“你要是没活路可走了,我也就没活路可走了,你我的罪行半斤八两啊!”
“好吧好吧,我们都有活路可走!”她不想再叫他难受了,附和着说。
走了一个钟头的伤感之路,劳家终于到了。
萨野呆在门口无声地跟姚媛告别了。
“我回母亲家去。”她边往前走边朝后说,说的声音很轻。
“为什么不去小舒那里?”
“今晚我不可能去他那里!”她走远了。
他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才狠狠抹掉泪水,扣动了大门。
门转眼就开了,孟学武和江河差不多一样高的脑袋齐整整对准了他的脑袋。
他顿时紧张了:“怎么了!有事吗!是燕出事了吗,她怎么了!”
孟队说:“燕没事,一直在等你回来,因为等来等去不见你回来,已经先睡下了。”
于是萨野愈加恐惧了:既然燕安然无恙,那么领导等着自己,肯定另有要紧事!他发现自己被他们带到了劳有慈的小屋里了。
一进入小屋,江河便问萨野道:“今天大半天去哪了?”
“没去哪!”
“你做的事我们清楚。”孟学武靠在墙上说,“不过有时你忽然不见了,比如今天一早你进了一家男装店,从后门溜走了。”
“原来你们在跟踪我!”
“跟踪你是为了你好,因为我们认定你还是我们的人,认定你并没有忘记315大案和1020大案。现在可以告诉你了:不让你介入1020是精心策划的,为的是逼你使出全部的主观能动性跟姚媛接触,深入破案。别怪我们没预先将任务交代给你。因为在我们看来,你的处境越是艰难,就越有可能接近那伙歹徒。”
“事实证明我们的目的达到了:你倒霉了,歹徒吸纳了你。”江河说。
“为什么才告诉我啊!”萨野号啕大哭了,“早跟我说清楚我就有救了,姚媛就有救了啊!”
“为什么这么说?”
“我七点多的时候开枪杀了萨期祥的上级王杰中哪!如果我不干,姚媛跟我打进去的努力都要白费了啊!”
第二十九章 举枪瞄准父亲的仇敌(4)
出乎他意料的是,孟学武和江河只是互相看了一眼,并没有表现出很大的吃惊。
“王杰中遇刺一事我们刚听说,估计你有可能参与了,却没有想到是你开的枪。”江河说。
“你别太难过了,王杰中没死,还能抢救过来。”孟学武说。
“真没死!!”
“真没死。”
“幸好我忽然改打心脏附近了,免得打死他!”
“在当时的情况下,这是你唯一能想到的补救措施了。告诉你,我们打算将计就计,让你的父亲……”
“萨期祥!”萨野坚决地予以纠正。
“让萨期祥顺利地当上第一把手,”江河说,“等一举破获了1020,再回头再抓他。”
“好,这样好!”萨野说,“不过你们还得一块破315!”
这下,孟学武、江河目瞪口呆了,愣愣地看着他。
“没听明白吗:两宗大案能并案破个痛快了!”
“怎么,315跟此案有关吗!”孟学武问道。
“太有关了!你们最近没发现张弓、赵壮吧?别找他们了,都死了!”
“死了!!”
“怎么可能!!谁干的,你吗!!”
“我知道是谁干的,也知道她为什么要那么干!”
“那你还不赶紧说出来!”江河拍着大腿说。
孟学武则指着墙边上的劳有慈遗像说:“大劳也听着!事实证明他当初力排众议赏识你是有充分的依据的,属于慧眼识英雄。”
“少来这套!”萨野打断他说,“有个条件得先谈妥,否则我宁可被你们当成歹徒,挨你们的枪子!”
“居然跟组织谈条件!”江河勃然大怒了。
“是又怎样!反正不是为我谈的,是为姚媛谈的!没有她的牺牲,两宗大案并案一块破是绝对不可能的,可她为了并案破案,就不得不做一些法律不允许做的事。”
“包括为了取得歹徒的信任,杀他们指定的对象?”孟学武问。
“包括杀张弓、赵壮!给痛快的:她有罪没罪,活不活得下去,要是活得下去,能不能不坐牢!”
孟学武、江河马上窃窃商量起来,稍后由孟学武答复说:“她有罪没罪,我们不好说,得由检察院和法院说了算。恐怕有点麻烦:我国法律规定任何个人都无权剥夺他人的生命,就算对方是疑犯。不过有一点我们是可以保证的:她功大于过,至少不会死。”
“相差太远了:我要她活着,自由自在地活着!你们不答应,我什么都不说!想想,我如今是个杀人犯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要不,你马上让我们跟姚媛见上一面?”孟学武说,“让我们具体地了解一下她到底做了些啥,动机又是什么?”
“没可能!”萨野作出要走的态势,“我宁可自己死,也要叫她活下去!”
“等等,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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