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媛开首便说:“我很好,恢复自由啦!”
他真为她感到高兴,随即问:“那我几时能跟你一样!”
“也快了!”
“你能来看我吗,我想你啊!”
她动了真感情:“我当然要来看看你这个小可怜!”
结束通话,他再也弹不好了,因为她说他是“小可怜”,给了他极大的刺激。
他又狠狠弹了起来,心想:“既然她没事了,我就不能再坐牢了!与其等坏人给我自由,不如让我自己亲手争取自由!为了未来的爱人,为了将来对孙子吹一吹,我都必须亲自争取自由。我能成功:首先,最近海面波澜不兴;其次,钢琴盖板是大块优质木头做成的,浮力肯定很足;第三,哈德曼是姚娆送我的,我如果敢于逃跑,那她的灵魂就钻到盖板里头去了,准能保佑我渡海成功!”
因此,结束的时候,他起身说钢琴盖板有点松动了,老发出难听的嗒嗒声,挺影响情绪的,要是有把改锥旋旋紧就好了。
专人看了一眼马大嫂,后者立刻拿来工具箱了。
舒逸文挑了一把大改锥,装模作样拧了拧,趁专人和马大嫂在说话,迅速藏下一把最合适的,然后说拧紧了,再也不会嗒嗒嗒作响了。
睡午觉的时候,他撕下被单条,分散藏在身上。
下午三点,他回到客厅,发觉专人已经离开了。马大嫂要他试穿刚打完的毛衣。他试了,对着镜子说真不错,是他特喜欢的宽松样式。他说了几声谢谢,要脱下。忽然,他有了一个制服马大嫂的点子,便脱下毛衣,将它交给她。马大嫂刚要接,忽然给毛衣套住了头,随即给扑倒在地了。
他用床单布捆住她的手脚,固定在椅子上:“歹徒见你给绑着了,就知道我是自己跑掉的!”
马大嫂哭道:“可你快自由了,为什么还要跑啊!你怎么跑得成功呢!”
他起身回到钢琴边上,取出藏在里头的改锥,说:“这是一艘挪亚方舟,是我的爱人送给我逃生用的!”
“可他们真的就快放走你了啊!”
“我不要他们给我自由,自由是我天生就有的东西!我不能让姚小姐笑我是不敢逃跑的小可怜!”他边说边用改锥卸盖板。
十分钟后,那东西发出一声巨响,掉在地上了。
他将沉重的盖板扛出房子,在花园里找到一辆小推车,将它放上去,沿着不知什么人踩踏出来的小路向海边推进。
“实在要跑,码头边有艘小船,你扛这么重的东西去多此一举!”马大嫂的声音追了出来。
他回答道:“你想叫我上当,好争取时间吗!”
第十九章 自由之路(3)
他终于抵达海边了,而且正好靠近码头。他见海面依旧风平浪静,叫了一声“天助我也”,就准备将钢琴盖板平放在水面上。来的路上,他已经找到两根能当船桨用的树枝了。可是当他刚要将钢琴盖板放下水去,忽然看见左边礁石下有一样晃动的物体。
他仔细一看,大喜过望地叫道:“真有小船哎!”
他再次体会到马大嫂无言的善良。他跑了过去,小心翼翼下去拨开海草,解开缆绳,跳了上去。小船有固定的木桨,左右各一支。他再次叫了声“天助我也”,开始划动了。可他从未划过船,船在水里直打转。经过短暂的适应期,他终于能叫它行走了。他朝西北方向划行,牢牢咬住模糊的海岸线。
天还非常亮,可惜他过于兴奋,没有注意到太阳偏西了。
孤零零的海岛渐渐远去。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变得吃力了。他想起大一体育老师说过,凡是长距离运动,平均支配体力至关重要。他心想糟了,刚才太兴奋了,耗费掉了大部分体力,剩下的路程还长着呢。因此,他指望海岸线近了许多,便抬头看西北方向了。可惜朦胧的海岸线依旧朦胧,意味着他几乎止步不前。更为糟糕的是,天色好像忽然就暗了,而大海也不再温顺,忽然起了风浪,让小船上下颠簸起来了。
半个钟头后,海面巨浪翻滚,天也下起纷纷扬扬的大雪。忽然,小船给剧烈的浪头打翻了,他掉到了水中,瞬间就浑身冰冷了。他叫喊着,拼命抓住给打翻的小船。他害怕了,狠狠地骂歹徒,骂自己,甚至骂姚媛,不住地说完了完了。他看过《泰坦尼克号》,知道在零下十几度以下的水温中,落水者最多能坚持半个钟头。为了活命,他打算狠狠用一把力,上到囫囵翻了个的小船底部去。他努力了,终于抓住滑溜溜的小船底部了,可双腿已经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怎么也甩不上去了。更为糟糕的是,他感到好像浑身麻木了!
眼看他就要撒手随浪而去,大海上出现了一艘小艇,乘风破浪而来,掀起的浪头一圈圈朝他推进,再次将他打入海里。他笑了,骂了声“妈的”,准备告别人间。就在这时,他听见有个年轻的女人在喊他,还以为是变成海仙女的姚娆呢。他顿时生出一些力量,改仰为卧,拼命抓住给浪头打回来的小船,然后瞪大眼睛搜索前后左右。他看见愈来愈近的小艇了,欣喜地看见姚媛就站在船头。
“舒逸文,我来了!我来了,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他不知哪来的力量,惊天动地喊叫道:“你终于来了,来得很及时!!我在这里哪!!就要淹死了啊!!”
“你真傻啊:就快自由了啊,为什么还要冒险渡海!”
“自由是自己争取来的,不是他人赐给的!”他自豪地说,“就算淹死,我也是一具自由的……尸体!”
快艇停在他身旁了,他看见姚媛边上有两个男人,一个是见过的金先生,另一个不认得,大约二十六七岁,挺文弱的。
姚媛伸出手,够着他的手说:“快上来!”
他的手搭在她的手上,眼睛却看着许立金:“这家伙是谁!”
“你的朋友。”许立金也朝他伸出手。
“不,是敌人!”他不肯上艇,往后一翻。
姚媛哭了:“你这又何苦!快过来,不然我跳下来了!”
“你别下来,我有话对坏人说!”他仰视许立金说,“这么说,媛媛还没自由?不管你是谁,赶紧还她自由!”
许立金将一只救生圈扔向他:“你舍得爱你的女孩看着你活活淹死吗!别自私了,光想着当英雄和烈士!”
他不肯抓救生圈,身体一起一伏地说:“你赶快还媛媛自由,不然我宁可淹死!”
“可你得活着证明我是不是给了她自由啊!”许立金再次朝他伸出手。
“你别瞎操心我了!赶紧上来,水太冷了!”姚媛气势汹汹说,“抓住救生圈!我真的自由了,要不然怎么能来看你呢!”
“你所说的自由我见识到了!”说毕,他不动了,渐渐往下沉,“冻死我了!什么钢琴,什么大师,通通见鬼去吧!”
姚媛不顾一切跳了下来,双臂划了几下,一把抓住他,与他紧紧地搂抱在一块了:“我不想你死,你听见没有!”
他清醒过来了:“你冷吗!啊,冷吗!”
“冷!海水像刀似的刺进我的骨头里了!”
快艇上的许立金又扔下一只救生圈,既着急又嘲讽,说:“爱情真是一种夸大其词的力量:姚小姐明明自由了,你小舒却想用生命的代价让她获得自由!得了,见好就收吧!”
舒逸文对姚媛说:“你肯定还没自由,要不然就不会来这里了!”
“冻死我了!这样死不值得啊!”
“那你真的自由了!”
“真的自由了。”
“我呢!”
“也快自由了!”
“那好,上去吧。白忙活一场了!”
“没有,你让我看见你的勇气和爆发力了!”
在救生圈和许立金、金乃庆的帮助下,他俩很快给弄上小艇了。
许立金下令道:“全速赶去海岛!”
“为什么还要去海岛!我不是自由了吗,媛媛不是也自由了吗!”舒逸文跟姚媛呆在船舱里,听见了便大喊大叫,进一步消耗着气力。
“这里距大陆远,离海岛近,得赶紧恢复体温,不然必死无疑!”
舒逸文再也没气力说话了,与姚媛紧紧拥抱着互相取暖。
小艇快靠近码头之际,许立金看见马大嫂披头散发奔来了:“你们见到小舒没有!他跑了啊!快去救他,不然就要淹死了啊!”
许立金笑了,金乃庆也笑了,大有可乐似的。
舒逸文听见马大嫂的声音了,拼命将手伸出舷窗,缓慢挥舞着,向她表明自己已给救上来了。
马大嫂看见了,哭哭笑笑说:“你活着这就好!你活着比什么都强!”
许立金便问她舒逸文是怎么逃跑的,而她就将舒逸文的逃跑经过简单得地说了出来。许立金笑了,表示不但不会惩罚她,还将继续用她下去。马大嫂放心了,不顾天冷水深,跳下海滩,抓住快艇甩下的绳子,将它系在岸边的粗木桩上。
许立金则说:“你赶紧回去烧热水,不然小舒、媛媛就要冻死了。”
马大嫂领了命,一下子回到岸上,一溜烟不见了。
第二十章 水作为一种肌肤(1)
海岛和石屋原来是韩天海打算用来隐匿山子的地方,免得他还要遭到绑架。后来这个用场没派上,许立金便问他借下了,说是累了可以来休息几天,顺便备备课什么的。
这里早就安装了风力发电机,有足够的电力。
所以,当姚媛和舒逸文给背入卫生间,放置在两把椅子上的时候,宽大的三角浴缸早已注满滚滚的热水了。
“好好泡个澡,”许立金在门外说,“但愿你们还有气力,既可自己洗,又能互相洗。”
姚媛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舒逸文则喘息着说:“不能一块洗,男女……有别。”
“要是一个先洗一个后洗,后洗的就要死了。”许立金严肃地提醒道。
“媛媛先洗!”
姚媛抱住他说:“一块洗,没什么可丢人的!”
“是啊,我们人类的身体是最最美的,美国诗人惠特曼在其《我歌颂你,带电的肉体》中早说到极致了。”许立金关上了门,“尽早泡暖身体!”
姚媛浑身哆索着:“冻得……冻得脱不下衣裳了。”
舒逸文顽强地起身,去锁了门:“你好像是南极,我好像是北极,你冷我也冷!”
“只能一块洗了。”她等他走回来,起身抱着他,一用力,就跟他跌入热腾腾的浴缸了。
浴缸顿时溅起无数的水来,有水柱,有水花,有水滴,有水布。高低不平的水布倾泻到地面的玻化石上,荡涤去了他俩从外头带进来的污秽。
他俩痛快得叫喊起来,青春的胴体跟结冰的衣裳都浸泡在热水之中,而热水淹没他们的颈项以下。渐渐,凝结的衣裳渐渐漂浮起来了,织物柔软的特质又恢复了。所以,姚媛身上女性的特点也展露出来了,叫舒逸文看呆了。
“你怎么了!”见他忽然放开自己,到浴缸的另一头仰着头闭着眼,姚媛问。
“你太美了!”
姚媛垂下头来,看见被水映透的衣服出卖的胸部,羞涩地笑了。忽然,她自上而下脱去全部衣裳,吩咐他睁开眼睛来。
舒逸文照办了,看得目瞪口呆了。
“还算好看吧?”
“嗯!”
“该你了!”
“别别!”
“我们差点死在海里,还顾得了这么多吗!你不肯无所谓,我就这么着!”
“别冷着了!”他过来了,将赤裸裸的她揽入怀里,“你在发抖啊!”
“肌肤相亲吧,你我可都不是什么长生不老的神仙啊!”
舒逸文庄重地点头,脱去全部衣裳后,重新与她搂着了。
羞涩和矜持像脱下的衣裳,暂时没必要存在了。他俩就此亲吻抚摸,劫后余生的喜悦尽情地表现出来了。
最后一步自然而然地开始了:她顺着浴缸的造型平躺下,而他则在她上头,一手撑住墙壁,一手抓住外侧缸缘,一下又一下;她给大水覆盖住了,所以,实际作出反应的好像是变化万千的水肌水肉:一会儿这头高,一会儿这头底;有局部的旋涡,也有全面的浪头,有碰撞四壁的飞沫,也有决堤漫溢的洪水;地面一拨潮水消失了,跟着又来了一拨……
事后,他俩搂抱在水里,她在前,他在后。
“有一句话我想问问:跟姐相比,我怎么样?”
“不说了吧!”
“要说!”
“非说不可,那我就说一个是春华,一个是秋实。”
“你肯定你没有把我当成她吗?”
他抗议说:“这种时候你还居然还问这种话!”
她顿时软化了,女孩的本性展露无遗:正过身,投入他的怀抱,怯生生地说:“你好凶啊!”
他顿时也温柔了,不断地用手捞水,浇灌在她的身上:“学学我吧,我可没问你跟其他人……”
“我想告诉你了!”
“不不!别别!”
“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焦和平是癞蛤蟆吃天鹅肉,净占便宜;舒逸文是柳下惠动真情,一派温柔!”
“你要永远记住!”
“什么?”
“你一向跟我好着,从没跟他好过!”
“你说得太对太对了,我从来就没有跟他好过,一直在跟你恋爱!”她既痛苦又幸福地说。
后来,她问他那天早上在小旅社分手之后,他是怎么给歹徒绑架的。
“你跑步走了,我叫车走了。”他用极其轻微的声音就着她的耳朵说,眼睛则紧盯着门,“我一路上想你,后悔白白浪费了一个晚上。”
“幸好那天晚上没跟你做爱,要不然……”
“怎么了!”
她明白不能让他知道给偷拍的事,否则他准会跟外面的歹徒拼命的,于是就说:“要不然我准舍不让你走的!”
“我恐怕也会的。”他说,“过了刻把钟我就到老师家门口了,正好望见老师远远地回来了,显得很急。我连忙下车,奔到马路对面,想抢先上楼去。哪想到大树后头钻出两个人,闪电般打昏了我。等我醒来,已在一艘快艇里了,脸上蒙着布,耳朵里塞着棉花球,还给灌过白酒了,脑袋死沉沉的。后来就到了这里。因为你还在他们手里,我就没有逃走。这几天我刚发现这里原来是海岛,今天一早又知道你自由了,所以就想主动争取自由,免得你叫我小可怜,好像我不会用生命争取自由似的!”
“那我差点害了你啊!”
“你没有!你怎么样,那天也给绑了吗!”
她不可能说真话:“你走后,我睡了一会儿。到了傍晚,忽然来了两个人,就是刚才陪我来看你的李先生和金先生,直截了当地说你给绑了,如果我答应放弃追查姐姐的事,跟着他们去山里住一阵子,我一切好说,你也没事了。我别无选择,只能跟他们去山里住了二十几天。他们晓得我落选奥运集训队了,找来一支猎枪,要我打野兽,渐渐恢复。我不想碰枪,整天呆在屋里,翻杂志,看片子。到今天为止,二十五天过去了,他们估计我真的放弃了,就放了我。光放我这哪成,我要他们也放了你。他们答应了,就陪我来接你了。”
第二十章 水作为一种肌肤(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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