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我们昨夜在关中吃酒,今日捆绑到牢狱中,眼见得上当了。”刘庆说:“张贤弟,孙振这贼要陷害我二人,如今不能回朝取救,元帅与众人性命休矣。皆因我二人违背了太白星君所赠偈言,吃醉了酒,故有此祸耳。”当下弟兄恼悔,怀愤大骂:“孙振好贼!我二人无罪被你囚禁,陷害无辜,有误军机大事,倘朝廷一知,只怕诛戮你全家。”不表二人痛骂。
再说孙振的家人领了本章密书,前往汴京,不分日夜行程,十数天方到。经过开封府,进了大城,跑走不远,只见前面远远鸣锣呼喝之声喧振不绝,金瓜月斧多少金牌,文武棍不断而来。八对看马,数道清旗,行道之人俱闪避一旁。孙振家丁二人只得跳下马,立在一旁。只见马旗完后,尚有许多兵丁护拥着一位年少小将军,生得眉清目秀,威仪堂堂,十分威武,戎装武扮。二人看罢说:“好一员小将,果然生得威武!看来武职不小,一定是王侯家的小将军了。”
当下二人因要上本,听候他耐久了,只因街道宽阔,不上马在街旁而走,只见护随小将一人拿着一根枪,刚刚与两个家丁对撞。枪头打着马头,这马咆哮一声就惊跳起来,四蹄跑开数尺。也是该当奸谋败露,这马向着杨文广的马前一撞,拥护之人呼喝狂骂。杨文广见有人撞他马道,也觉大怒,喝道:“好胆大的人,闯道么?”两个家人慌张着急双膝跪下,说:“小人乃襄阳城总爷孙振的家将,奉了主命到京中上本章。只因坐马不熟,一时错撞,误犯虎威,小人罪该万死!望乞宽恕。”杨文广说:“你既是孙振家人,上什么本,因何如此鲁莽?说得明白,饶你便了。倘含糊一字,活活打死,你家总爷奈何本官不得!”两个家人听了,呆想一会,便改口道:“小的奉命来不是上本,乃送总爷与冯大尉的家书。”此家人上前慌张错说上本二字,不知临行时孙振嘱咐千祈,不可与别人知道上本。今见小将盘洁,故改口说与冯太尉家书。杨将军听了,冷笑说道:“你初说上本,今见复问,因何说投家书?一时间两样言词,分明胡说可疑!”吩咐左右搜他身上,可有什么夹带东西否?原来杨文广叫人搜他身上是虚吓二人,看他如何光景。二人听说要搜他身上,犹恐泄出本章密书的机关,十分着急,面目失色,将头叩不住,口呼:“王爷,小人岂敢大胆说谎?果是奉命寄书的,不是上本。一时错说了,望乞饶恕小人之罪!”杨将军听他言语慌张,面上失色,听说搜,他手贴胸膛,其中必有诈弊,再喝手下快搜来。家将十余名答应,一齐上前将二人扭住,两个家丁惊得面如土色,两手紧抱胸膛,大呼:“你倚王侯势力欺凌下属,胡行打抢,难道朝廷就无律法,由人乱抢的?”众家人不由分说,众家将大喝:“快搜,休要听他!”众人拨开衣服,怀内果有本章密书,一齐呈上。杨将军接上,冷笑一声说:“原来是孙振与冯大尉的密书,我想这个奸险小人做出什么好事来?不是私通南蛮,定是陷害大臣。我有个道理,此私书信又不可独自开看,不若将二人带到开封府,当着包公拆开此书,一同观看便了。”原来孙振二个家人,一名李四,一名王受,二人分辩不脱,带着惊慌,只随着众人同走。一路行来,已到了包爷门首,令人通报。
这包爷正上朝回来,在书房观看各处的文书,见众将报说无佞府的杨将军在外相见,包爷听了,起位吩咐开中门,请进后堂相见。杨文广却不从中门进,却往角门而入进内,只见包爷双手拱立而迎。这杨文广因何不从中门而进,却从角门而来?他虽是功臣之后,因袭封王,不过一位将军之职,况且年少晚辈,是以在角门而进,乃是尊敬前辈之礼。但不知这杨文广见包公,将二人如何发落,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回 露机谋传书得祸 明陷阱奏本伸冤
诗曰:
天机文曲佐君王,大宋称忠万古扬。
铁面无私奸佞畏,丹心报国重纲常。
当时杨文广与包爷见礼毕,坐下。包爷呼声:“杨将军,今日到来,有何见谕?”文广说:“晚生辈今日到来,因有一件机密事与包大人商量。”说罢,在袖中将孙振的私书递与包爷。这包爷接过一看,说:“杨将军,此书乃孙振与冯太尉的家书,如何算得机密事情?”杨将军就将前事说知,两个家人已经带到。包爷一想,说道:“孙振家人寄书,内里夹着本章与冯拯,上面封皮写着机密大事,不可与别人观看。其中定有些缘由,怪不得杨将军起疑。若然你我拆开同看,果有奸谋不轨之事,就不相干了;倘是他家闲言,不关国事,恐冯大尉见怪了。若不追究此书,不怕误了国家大事。”
左思右量,又对文广说道:“如今孙振这封书,皮上虽如此写的,但不知内里何词,倘果是他家书,不关国事,你我也不相干;若不拆看,也是不稳。今有一计,将军暂退后堂,又将孙振两个家人藏过,待老夫打发家人去请冯拯来,将书拿出,强要他拆看。如果是他家书便罢了,若有关朝廷,实时拿了这封书,你我上朝启奏圣上,岂不公私两全?”杨将军说:“包大人高见不差。”实时传命出府,门首杨府家人不必伺候,俱已回去。
此时包公差人将王受、李四带入后堂,又命家将拿上名帖相请冯大尉。这家丁一直来到冯府,投递名柬,传说:“我家老爷在府立候大尉商量一大事,即可起驾,勿延为妙。”包拯一见家丁传递此柬与转述包公之言,便吃了一惊,说:“这包拯素不与人交接,如今邀我何事?”不好推辞,只得吩咐家丁备了大轿,带家将数十员拥护而来。此日太尉一路思量,摸不着缘由,不觉到了,早有家丁通报,包公吩咐:大开中门,迎接进大堂相见。札毕,家丁递茶。冯太尉开言呼声:“包大人,多蒙见召,有何见教?”包爷见问,冷笑呼声:“太尉,只因你的令婿孙振在边廷外寄有一封书回来,这寄书之人今日到下官衙门来叩首,告说太尉私通外国,为不忠于君。是以奉请前来判明此事。”说罢,将书拿出递与太尉。
冯拯闻言,大惊失色。原来此话乃包公试探他的,当时冯太尉连忙接书一看,封皮上面写着:“此书谨投往冯太尉府中,与岳丈亲拆。其中乃机密大事,不可与别人观看。”太尉看罢,暗暗着惊,抱怨于女婿。包公见他惊骇,拿著书只管沉吟不语,便呼声:“太尉,因何手拿此书,紧紧无言?你女婿在边关通了外国,与着太尉一党勾连,已有出首之人。今日事已败露,明早我与你上朝面圣,任凭圣上主意如何?”太尉闻言,呼声:“包大人,下官有小婿镇守边关,蒙天子洪福,焉敢行此灭门之事?就是下官,身受王恩如海,怎肯与婿勾连?这事一定是仇家诬赖,假造此书来陷害于我翁婿的,望包大人详察,如何?”包爷说:“下官也是疑心难定,故请太尉前来一同拆此书,两家观看,便知真假了。”太尉闻言,低头一想,说:“这黑子好不厉害!丝毫作不得人情。若不拆此书同观,定然不允,倘拆开内里真有私通外国谋反之言,怎推卸得脱?”罢了!如有谋反之言,不若如此,方始可以保全性命了。”主意已定,只得将此书展开,一同观看。上写着:
书奉大尉岳文大人尊前:向日小婿叔父被诛,仇为狄青,祖父
身亡,冤由狄广,三世仇冤,深如渊海,岳丈不述尽知。小婿屡思图
报,奈彼势大封王,实成妄想。今被女将施法移营,被困高山,料已
危急。兹差刘、张二将回朝取救,到关却被小婿用酒灌醉,囚禁南
牢。今上本奏他按兵不举,将降南蛮;刘、张二将私自回朝,现已被
获。恳求岳丈将本上达天颜,鼎力夹攻,除却狄青,得雪三世仇冤,
则存亡感德汪洋矣。难逢机会,伏乞留神。密书投达,拜候佳音。
包公看罢,大怒说:“原来太尉竟与令婿勾连,陷害忠良,要误国家大事!”太尉此时吓得面如土色,说:“包大人休得胡疑!下官翁婿实无此事。必然仇家憎恶,故设此毒计暗害的。”包爷冷笑说:“现今人赃两获,大尉你还强辩,明早在驾前便见明白。”太尉听了,将密书、本章收入袖中说:“既然大人要面圣,老夫明早在朝房伺候吧。”吩咐家丁,正要上轿起身了。包公怒道:“老冯,你想拿回书去,明日在天子驾前糊涂抵赖么?我包拯只有头可断,奸不可留。漫说你是太尉权臣,我要作对,就是王亲御戚,且多不容情。”吩咐关了府门,不许放走误国奸臣。家丁即把府门关上几重。太尉见此光景,料得难以挽回,必要天子驾前奏知,不如将此事推卸在孙振身上,我身洗清再作商量。只得放下笑脸,呼声:“大人,何必动怒?孙振这奴才虽然我的女婿,做此不忠之事,我肯随他?明日面见天子,差人前去扭解回京!”言罢,在袖中取出书、本交还包公。便说:“包大人将这书做个凭据。明朝上本,你我出头。”
包公接回说:“太尉,虽然如此,你还未必全信,今已将令婿的家人带至了,须要审问明白,方知不是仇家陷害的。”吩咐传三班衙役排堂伺候!一言未了,杨文广又到。包公一见,呼声:“杨将军来到正好,你与太尉一同到大堂上审问这孙家人,免得明日面见天子,两下含糊抵赖。”文广说:“我也不明何事,但奉陪二位大人吧。”太尉无奈,只得随行到大堂。一声云板响,包公升堂,府门大开,三班衙役侍立,像活阎王殿一般。又命带出孙家人两个,那王受、李四一见,胆战心惊,跪下说:“襄阳李四、王受叩见大人!”包爷喝声:“胆大的奴才!焉敢私传密书,陷害忠良!快把实情供上,免受重刑。”二人呼声:“大人在上,小的奉命听差。不是自主。内里缘由,小人如何得知?求大人参详。”包爷发怒说:“你是奉命所差,不知情由,孙总兵将刘、张二将用酒灌醉,收在囚牢,你难道亦不知?”吩咐拿头号夹棍来!左右一声答应,正要动手,二人忙呼:“大人息怒听禀!小人一日听得来了刘、张二将军,称说狄王爷困在高山,差二人上汴京讨救。是晚孙老爷与他吃酒,次日听说拿下南牢,说是临阵私逃之犯。实时打发小人寄书与太尉,岂知到此冲犯着杨将军马道,被拿下搜出密书,送到大人公堂上。此非我二人私事,望乞大人开恩。”包爷听禀,即命书吏将二人口供录明,已毕。吩咐仍将他二人押下监禁了,听旨发落。此时包爷离位,呼声:“大尉与杨将军且暂各回府,明早上朝相会如何?”二人无语,相辞去了。太尉回到府中,一夜思量,此事只好推在孙振身上,就可抵赖了。
到次日五鼓上朝,早有文武在朝房等候。不一会,天子临朝,文武同参已毕,只见包爷俯伏,天子传旨平身赐坐,包爷谢恩坐下。仁宗天子说:“包卿有何本奏与寡人?”包爷离坐奏说:“襄阳孙振总兵,差人上本,事关重大,老臣不敢隐讳。有本求陛下龙国观看。”将本呈上,仁宗接本,看罢大怒,说:“谁知狄青往边关按兵不动,妄差人奏捷,虚耗军粮,纵众三军好淫妇女,军民受害,将已叛降。刘庆、张忠临阵私回到襄阳城,幸亏得孙振拿获,不知作何究竟。如此欺君误国之臣,若不早除,终为后患!”包爷闻言,又呼:“这本不足为奇。还有一书更见相反之奇。”说罢,又将书呈上。仁宗看罢,大惊说:“包卿,孙振本上说狄青按兵不动,将投降敌人,因何这书又说被困高山,女将施法,特差二将回朝取救。孙振要报仇,用酒灌醉二人,已收禁了,托冯卿奏朕?好生不明,卿且奏来。”
包公就将杨将军拿到孙家人审问的口供呈上,天子大怒说:“此贼擅敢欺君作弊,暗害忠良,若无杨卿拿获,包卿稽查,险些屈害功臣,误了军国大事。”传旨立拿冯老贼,再差人到襄阳拿孙振举家进京,一同治罪。旨下,即将太尉去了衣冠,冯拯大呼冤屈。仁宗大骂:“老奸贼,你翁婿勾连,蒙君作弊,罪重如山,该灭满门,还敢在朕前叫屈!”大尉呼声:“陛下开恩!容臣细奏,死也甘心。”天子开言传旨,放他转来。跪下奏说:“臣婿孙振,素日为官不仁,心歪意毒,几番训劝,不但不听,反因谏成仇,至今音问不通。谁料他今又心怀不善,差人上本,暗寄私书,未到臣门,已被杨将军拿下。累及老臣,皆由此贼。老臣身居阁府,深沐皇恩,焉敢欺君误国?今日我主盛怒之下,岂不屈了老臣么?臣一死何足惜,只是冤屈无伸,遗臭万年,痛恨不已!”仁宗是仁慈之君,听他言词恳切,向包卿说:“朕想他未必知情,一时犹恐屈错于他。不如待解到孙振审问,然后正罪吧。”实时传旨,暂发天牢。太尉欲要强辩,惟恐包爷在驾前想出不好计来,反性命不保。不如暂下天牢,差人通知孙振投了南蛮,无人对证,可全性命。不知后事若何,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闻被困议将解围 忆离情专心训子
诗曰:
懮国懮民是帝王,盐梅辅弼赖忠良。
调和鼎鼎赓扬治,君圣臣贤化万民。
却言冯太尉押往天牢而去,仁宗主又说:“包卿,今御弟困在高山,不知差何人领兵解围才好?”包爷奏道:“南蛮困我师于高山,所怕的是妖术邪法耳。据臣主见,除非是无佞府杨家的人马方能解此重围。二者,襄阳孙振,不用差兵部前往擒拿,有刘庆、张忠被他囚禁,即降旨调二人扭解这孙振回朝对证。不然,迟缓时日,恐这逆贼生变了。”天子说:“卿言不差,今差卿到无佞府调杨家能将领兵便了。”包公领旨,辞驾往无佞府而来。一到杨家,命家人通报,畲太君闻知,与杨文广接旨,包爷到了中堂,将圣旨宣读,诏曰:
奉天承运大宋帝诏曰:自朕为君,四海颇宁,全赖文武忠勇,以
安天下。向日,宋太祖恩赐天波无佞府第,可见卿门忠勇。兹南蛮
反叛,御弟狄青领兵征剿,已被困于高山。朝中虽有武将,然精于
法力者,惟尔杨家,舍尔杨家众将,孰能敢当此任?旨到日,望太君
挑选奇能者,总领三军,以解边关围困。危急甚于燃眉,莫虚朕意,
方睹杨门忠勇尚存。
包爷宣罢,畲太君与杨文广叩头谢恩,站起请过圣旨。包爷开言说:“太君,圣上要你们选能将一员,领兵解围,立此一段功劳。”太君闻言呼声:“大人,老身家中自从丈夫老令公辞世,八子为国相继而亡,至今孤儿寡妇,单剩杨文广,大人尽知,哪里还有能将英雄?恳求大人转奏当今,免误了国家大事才好。”包爷说:“老太君,圣上不是必要你们领兵,皆因敌人女将法术高强,满朝文武无精于法术者,故圣上特谕旨尊府,挑一员上将破除邪术,包管成功。为国分劳,太君何必推辞?你家数位夫人,个个精于法力,圣上所知,教下官如何复旨?”太君说:“包大人,非是老身推辞,只为我杨家自从别山后归投大宋,辅太祖立下血战之功。岂知后来父子被奸臣所害,相同归世,提起令人下泪。你心想来,忠义之士受此恶报,如何不心灰意冷?如今南蛮反叛,狄王亲遭困,倘不依旨领兵,断乎不能。既如此,大人暂且请回,明朝老身上朝,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