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害死我们全院的人啊,她的三尸摄魂香虽然药性不大,可是这种东西一但与花香混和,那么所有花香的地方就都会产生那种迷魂诱惑的效果。她光顾自己开心了,这下可好了,今天晚上丁香花盛开,各处的录像厅又在放这么煽情的电影……天意,天意,各位同学请多保重身体吧。〃张仲文在心里苦叫。
所谓三尸摄魂香,是古代宫廷女子为了征求君王宠幸而由印度求得并研制发展多年的一种香料,它与其它的春药和迷|药不同之处在于,它在燃烧时散发一种有传导作用的香气,可以在人与人在有身体肌肤接触的时候把情欲与爱恋传输到自己喜欢的人身上,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心意并为自己而摆布。单纯善良的曲娟不知道听蔡丽艳怂恿了什么,鼓起勇气来拉他的手就是这个原因。
不过蔡丽艳始料未及的是,她不知道张仲文是玩这种游戏的祖宗,也不知道空气中的花香是药引可以扩散她的计策,更不知道,有的时候男人与男人也是会手拉手的。
郭锐为自己的小聪明而得意,他虽然对爱情电影没有什么大的兴趣,可是可以和姚乐宇紧紧地靠在一起呆上几个小时对他来说真的是很快乐的事情。姚乐宇看了关于Titanic的新闻和宣传之后就非要看看这美国巨片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又不想自己来看,于是就拉上了在看书的郭锐。郭锐嘴上说没什么意思可是还是很顺利地跟着他来了,还带了两个大红桔子,在看的时候剥了皮递给姚乐宇吃。
可是姚乐宇晕船,他晕船的程度倒真是厉害,他自己不在船上看见电影里面的船摇摇晃晃的他自己也头晕。没有办法,他只有靠在郭锐的肩膀上,好在这录像厅里实在是太挤了,片子实在是太吸引人了,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男生靠得那么近是否古怪。郭锐在姚乐宇全神贯注地看片子的时候假装无意地握住了他的手,半天过去姚乐宇并没有挣脱,也不知道是因为故事情节还是因为心理紧张也没有松开郭锐的手。郭锐心里暖洋洋的,他把自己的手心贴在姚乐宇的手心上,紧紧地而又不乏温柔;他记得张仲文说过,手心是人心的另一个门户,是可以传递人心事的地方。他眼里早就没有那录像里叽叽歪歪死去活来的电影了,他努力地在自己心里想着,希望可以通过手心把自己的感情告诉姚乐宇,小毛我是多么的在意你,我是多么希望你可以明白我的心意。他迷信而又执著地希望着这手臂与心脏之间电路可以把他们两个人贯通,他的小毛就可以理解自己的心,接纳他,用那种叫Zuo爱的能量来接纳他。虽然他觉得Jack与Rose的爱情,整个一条大船上的人的死活不干他屁事;不过他却希望那Titanic永远都不要沉,因为船沉了电影就演完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再这样大胆放心忘情地握着他的小毛的手。
蔡丽艳大口大口地抽着烟,旁边的帅哥已经在流口水了。
曲娟不知道张仲文为什么要抓住自己的手脖不放,她觉得自己的秘密似乎已经被看穿,她有些无地自容。不过张仲文没有说话,还在瞪着眼睛很严肃地看电影;他的手虽然没有放开,可以曲娟明显地感觉到,他不是在用爱意在抓着自己的手,而是在控制自己的意识不让她有自己的念头。这种感觉让她有些屈辱,不过,她还是没有勇气让他放开自己。
电影里巨大的冰山撞击着豪华的客轮,屏幕上天摇地动。
黑暗中拥挤的录像厅里充满男男女女,不留心蠢蠢欲动。
因缘该来则来该走则走原本无须理由,爱别离纹丝不动。
录像厅里是暗流汹涌,录像厅外却是风情万种。罗飞鸿闲逛在花丛中,不知不觉间看到丁香花丛中一片洁白的花蕾,隐隐约约中听见有一个温和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叮咛般说道:〃罗飞鸿,来这里……〃他心中一动,拨开树丛花枝,来到那白色丁香花前。那花枝有如认识他一般,竟然伸到他脸孔前,吐出阵阵奇香。罗飞鸿情不自禁地抚摸着花枝,更觉香气入脑,一股芬芳流入四肢百骸,他渐渐意识模糊,昏昏欲睡。那丁香花树心领神会般地把自己的枝叶围拢起来,靠近树丛的路灯也骤然变暗。几片花瓣落下,罗飞鸿喝醉酒般栽在地上,花海中枝叶交合光影变幻,把他隐蔽在一片香雾中。
罗飞鸿只觉得自己还在树从中站立着,不过眼前好像凭空出现一条小路。他以前从没见过花园里还有这一条路,心下好奇,沿着小径走了几步,没想到花丛矮树中竟然出现一道小门,上面缠绕了各色的牵牛花和藤蔓。他举手一推,那门应声而开,他低头走进门内,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一定神发现里面竟然是豁然开朗别有洞天。水磨石地面的小天井里竟然是间四合院,透过一扇透明的玄关,可以看见屋里窗明几净,种种他说不上名字的花卉和摆设别致地装满了屋子。还没等他开口询问,身后脚步翩翩,人未至而笑先迎。
〃罗飞鸿,你还记得我么?〃罗飞鸿一听这朝思暮想的声音顿时心里如打麻将被别人点了炮一样兴奋起来,他怎会不记得呢?他一转身说:〃丁宁吗?〃丁宁要比一年前大方了许多,还是一身得体的白色衣裙,披肩秀发。她露出久别重逢别有深意的笑对罗飞鸿说:〃你好像要比以前有心事了。这一年多你是不是很累啊?〃她这一句话说得罗飞鸿感慨万千,气血翻涌。罗飞鸿交往的女生不算少,可是从无一人对他说话这样单刀直入正中下怀,况且这神秘女孩的语气和姿态对他总是十分亲近,更让他心里痒痒,恨不得马上可以把她揽到怀里一亲芳泽。不过罗飞鸿喜欢扮君子,他强打精神端庄地说:〃丁宁,你怎么会在这里?〃丁宁把玩着手指上的一枚古钱说:〃进来再说吧……〃说罢挑开竹帘让罗飞鸿进到屋子内。
罗飞鸿从丁宁面前走过,心慌意乱间不知道花香如梦,还是梦如花香,只知道自己此时此刻,一定是走进了一场美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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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anic终于放完了,人群散尽,浪漫的战场只剩下一地的瓜子皮果核烟头还有擦了眼泪鼻涕的纸巾。张仲文只对曲娟说了一句:〃走吧。〃就松开了她的手。两个人来到男女宿舍的分岔路口,张仲文说:〃曲娟,你等等。〃一直不敢说话的曲娟机械地停了下来,就听张仲文说:〃曲娟,你看这个。〃曲娟一抬头看见他手里多了一个易拉罐,是一听没有喝的可乐。张仲文说:〃你看,可乐罐是可以装东西的;可是这个可乐罐却是装不了东西的。原因很明显,因为这个罐子是满的,不能再装别的东西了……而且它的拉口没有打开,我也不想打开它,所以我不可能再用它来装别的东西了,我知道我这么说很麻烦,可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曲娟委屈地听着,点点头,什么也没有说,倒退走着,然后耸耸肩膀说:〃张仲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想把它的拉口打开?〃 〃为什么?〃张仲文笑笑,〃因为,可乐罐会痛。〃曲娟听了之后脸上浮现出无奈,她说:〃你知道可乐罐会痛,可是你知不知道还有别的东西也会痛?你拿着你的宝贝可乐好了,我走了,再见!〃说罢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调皮地对张仲文做了个鬼脸,扭头跑掉了。
郭锐和姚乐宇看完了录像,回到宿舍。可是没曾想在男生宿舍的门口看见一个扎了蝴蝶结的女孩子手里拿了一个大盒子站在路灯光下。那女孩见到姚乐宇,很腼腆地走上前来:羞答答地说:〃姚乐宇,我有话对你说。〃姚乐宇看了看身旁的郭锐,郭锐慌忙回过头。他想了一下对女孩子说:〃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女孩子皱了一下眉头,可是还是很客气地说:〃姚乐宇,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那样对你说话,我,我是来向你赔礼道歉的,我希望我们还是过去那样的好朋友。〃她说完把手里的大盒子举到姚乐宇面前:〃我知道你喜欢小叮当,这是我爸爸从日本带回来的小叮当陶瓷储蓄罐,你收下好么?〃姚乐宇很振奋,不过出于男孩要面子的心理,他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激动。他接过那纸盒,诚恳地潇洒地笑了笑,点头说:〃好啊,谢谢你。〃庄薇薇看他收下,很兴奋地又说:〃既然你不生我的气了,那么我们明天去看电影吧,我爸爸单位里内部放映美国大片Titanic,特棒!特感人!你明天有空吧?〃一见庄薇薇如此热情,姚乐宇有些找不着北。他一口答应:〃好啊,我也想看!〃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上完课我再找你!〃庄薇薇甜美地一笑,和郭锐打了个招呼,急匆匆地走掉了。郭锐在一旁听得仔细,他心潮澎湃,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充满了花香的空气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姚乐宇高兴地一拍他的肩膀说:〃走啊!还愣着干什么?〃郭锐看着神采飞扬的姚乐宇,突然一种冲动涌上来,他眯着眼睛下了决心说:〃小毛,你跟我来,我也有话对你说!〃姚乐宇着急回去拆开纸盒里的包装看看那可爱的陶瓷小叮当是什么模样,他不耐烦地说:〃阿锐,天太晚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吧。〃 〃不行!〃郭锐的眼睛红红的,恶狠狠地说。拉起姚乐宇三步并做两步拐到宿舍楼后面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借着上面斜射的一丝亮光郭锐把姚乐宇推在墙角里,两只胳膊夹住他的头,手放在了墙壁上,把姚乐宇整个置于他的怀抱下。姚乐宇发现了郭锐的异常,他惊恐地看着面色青紫标签狰狞的郭锐说:〃阿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郭锐把脸靠得离姚乐宇很近,花香中他又闻到了姚乐宇身上的汗味,这种味道要他血液沸腾,全身浮躁,他一字一句地对姚乐宇说:〃我不许你明天和她去看电影!〃 〃为什么呀?〃姚乐宇以为郭锐在和他开玩笑,天真地在脸上绽开他可爱的酒窝。
〃因为你是我的!〃郭锐再也控制不了自己,他炽热的嘴唇捕捉到了姚乐宇的光滑的嘴唇。这一刻他在脑海中幻想了很久了,实战的时候果真没有失手。
姚乐宇万万没有想到郭锐会来吻他,那纸盒子垂直地跌落在草地上。他雕像一般僵硬在郭锐的怀抱里,一双惊讶的大眼睛在黑暗里闪闪发光。郭锐吻到了姚乐宇后,野蛮地从他身后的衬衣里身进手去抚摸他的皮肤,最后他用牙咬撕开了姚乐宇的衣领,贪婪地去吻他的脖子和胸口。
姚乐宇回过神来的时候还想抗拒,可是在把诡异花香和郭锐执拗的攻势中,他渐渐顺从下来,想要挣扎的胳膊也抱住了郭锐的后背。他一无所知而又忐忑不安地迎合着郭锐的热情,那掉在地上的纸盒被郭锐一脚踢出好远,散落出破碎的蓝色的机器猫小叮当残片。
〃小毛,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啊,我受不了,我再也不要你和别人在一起了。小毛,你爱我吗?〃郭锐翻来覆去地在姚乐宇耳边说着。
姚乐宇的眼神里带着迷惘与惊恐,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会说了。
注解:
各恙 东北方言中的一个动词,意思是讨厌,不喜欢的意思
末几 这个词一般是形容词,指一个人无聊没事找事,或者说把同样一件事一句话翻来覆去,非常惹人厌烦的样子。也可以做动词使用。
第八章 流尘记 The tales of dust
尘归尘,土归土。
天恩无道,黄泉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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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飞鸿跟着丁宁来到屋子里面,他一抬头,竟然见到屋子正中央的墙壁上挂了一把檀色的松木小提琴,这一来心下尴尬的罗飞鸿真如同猪八戒见了九齿钉耙一般,见到自己吃饭的家伙他自然心中窃喜,表面不露声色但肚子里却打翻了蜜罐罐,暗叫真是天助我也,此时不博美人一笑更待何时?丁宁见他眉飞色舞,一句话就点破他的心眼儿,说道:〃罗飞鸿,去年听你讲你懂得音乐,善于拉小提琴,我今年特意从家里带来一把,想见识一下你的技术。你现在可不要告诉我你那时候是吹牛的。〃罗飞鸿不好意思地一挠头,很谦虚谨慎地说:〃我倒是真怕你笑话我,我很久没练了,早就生疏了……就怕拉出来的曲都子不成调,糟蹋了你的琴。〃丁宁一双秋水班深邃的眼睛紧紧盯住他说:〃你少啰唆,你到底愿不愿意为我拉一首曲子呢?〃罗飞鸿被他的目光罩住,喜不自胜,心想别说是一首曲子了,就是一百首一千首我也愿意拉给你听;可是我只会拉一首曲子啊。罗飞鸿学了多年小提琴不假,可是他除了几首练习曲之外唯一能完整体面地拉下来的曲子就是那首《梁祝》。他上大学之后除了那一次圣诞节文艺演出之外几乎再没有参加过任何表演就是这个原因,因为他不能总表演一个节目啊!他自己倒是不嫌烦,可是听众们的口味总是在变化的;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排练一个新曲子,无奈那是需要时间精力的,罗飞鸿要在学生会里做很多意义重大的事情例如抬宣传板发电影票收集广播稿给老师家里送大米什么的,哪里有空闲来搞艺术?不过他知道丁宁没有听过他拉的《梁祝》,而且他很有自信用他的艺术气质来征服捕获丁宁的心,他自己心里也明白,他这辈子就指这首曲子活着了。
罗飞鸿没等丁宁示意,自己走上前去摘下那墙上的提琴,侧脸向默视他的丁宁微微一笑,顿时屋子里香风四起,月满窗棱;就在丁宁心意飘忽之间那悠悠扬扬如泣如诉的琴声荡涤了花香,随着罗飞鸿深情款款的目光流溢在房间内;丁宁听着听着,屏住了呼吸,闭上了眼睛,朱颜玉貌在音乐中渐渐迷醉;可是她始终不忘记把手中的红绳系住的铜钱扣在手上。罗飞鸿拉得更加起兴,他觉得自己的艺术人生第一次达到高潮。两个人在音乐与花香中目光相迎,意乱情迷,良久无语。罗飞鸿原本就是个白面书生风流儒雅,再加上乐声造势月色袭人,丁宁看着看着他不禁发呆,提琴好像真的演奏出一只只彩蝶,在晚春初夏的空灵夜色中在人的身旁乱飞……丁宁顾失神,哪里见到手中铜钱上的红绳已经冒烟,呼呼地燃烧起来,那灼热的火焰是来自人心里的热量促发的欲望之花,在混合了勾魂摄魄的香气中越来越娇艳,越来越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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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月光下,潮湿的草地上。
郭锐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种香草混和汗的味道。
姚乐宇战战兢兢地体会着一种廉价烟草的味道。
黑暗的角落里赤裸裸的青春在证明与被证明,那造物主赋予的被诅咒的冲动破茧而出,张开巨大的而又是脆弱的翅膀遮盖理智与尊严,保护并制造一瞬间的快乐。他们两个人的记忆里各自感受到了什么别人无法知道,可是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共同的却只有那种粘稠的滚烫令他们俩都毛骨悚然的花香,血腥的带着死亡的召唤的花香,漫无边际,不可思议的花香。
张仲文在电视机前玩了一会儿游戏,点上一枝烟,漫步到窗前,远远望向校园里的丁香花丛,唉声叹气地扶着窗棱,再抬头见那云层中诡异的眼睛般的月亮,轻轻说了一句:〃劫数……〃因为在他的床边的窗台上有一排七彩的丝线,其中红色的线已经焚烧起来,冒出艳丽的火花。与送给丁宁一样的一枚钱币,竟然渐渐熔化,上面的字迹模糊,流下大滴大滴的铜汁。仿佛在天地之间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熔铁铄金,在粉身碎骨,在毁灭,也在创造。
杨立功推门进来,闻到古怪的味道,他皱眉头说:〃小文,你又在烧什么东西吗?〃张仲文慌忙拉起窗帘盖住那些铜币与丝线,了无痕迹地说:〃没有啊。〃杨立功站在张仲文面前,把手塞在上衣口袋里,局促不安地说:〃小文,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张仲文看他尴尬,瞪了他一眼,苦笑道:〃你认为你要对我说的事,现在还是秘密吗?〃 〃不是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