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中午没吃饭,饿得呱呱呱叫啦。”
“真是的。晚饭在我家吃,挨不到那时候了吧!我们先到地下去好了。”
“搭地下铁?”
“不。地下有餐室街,先吃点简单的面条如何?”
“好哇。”
他们开始走下去。晴美替仓持拿公事包,一边笑着说:“先生老样子,十年不变。”
片冈义太郎和山波晴美没有死,并且住在东京的事,仓持从一开始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天,义太郎和晴美纵身跳下浊流,几经辛苦才爬至岸上。全身湿透,所带出来的钱财都被河水冲走殆尽。二人里逃生,当晚躲在岸边商量,是否一死了之来得好。
那时,晴美突然想起仓持来。如果先生肯帮忙……于是他们走到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在那里向人借电话联络仓持。三十分钟后仓持赶到,用他那部出诊用的旧车载他们到另一个远离的市镇。在旅馆里住一晚,第二天买了些衣服给他们,再把手头仅有的一点钱送给他们,然后把他们送去东京。
转眼就过了十二年……
“千造真是不幸啊!”走进东京车站地下的面店后,仓持说。晴美低下头去。
“他是自食其果。谁叫他做那种傻事!”
“大好青年,为何自己缩短宝贵的生命呢?”
“镇里一定天翻地覆了。”
“直到明天葬礼结束之前都不会有事,问题在于往后的日子。”
“怎么说?”
“义太郎的父亲和你的父亲为这件事一定会反脸的!”
晴美惊愕地摇摇头。“到底要死多少人才能消气?”
“唉,的确头痛。”
晴美突然盯着仓持,问道:“先生。你是不是来劝我们回去的?”
“为什么这样想?”
“假如我和义太郎回去,就能阻止这场纠纷……”
“你太聪明了。”仓持苦笑不已。“不过,我不是为这件事情而来。除非你们本身愿意回去又另当别论。”
晴美立刻摇头。“不可能!我不想回去!”
“你父亲财产和土地,全都不想要?”
“当然不要!只要他们让我安静过自己的日子就够了。”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仓持咪咪一笑。“且让那两个顽固的父亲自相残杀去。都不是孩子了,他们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
“那么你老远的上东京了,为了……”
“主要是想确定你们的心意。还有,片冈家派了泷川,山波派了内村上京来寻找你们。我想先通知你们,而且我也想看看你们的孩子。他叫什么名字?”
“正也。”晴美微笑着回答。“你说的村内,我仿佛记得是个高高的瘦子……”
“他们这样贸然到东京来,不可能找得到。”
“那么这个广告是……”
“广告?”
“今天早上登在报纸上,我带来了。”晴美从牛仔裤的口袋拿出一张撕下的小纸条给仓持看。“我想是针对我们说的吧!”
“唔……联络电话是哪儿?”
“不晓得。”
仓持想了一下,站起来说:“好,我打去看看。”
“先生!”
“如果有人听,我就说打错了,马上挂断。”
仓持走到店门的红色公共电话前,拔了广告上的电话号码。响了片刻没人听,正想放下话筒,有人接了。
“喂,我是村内。”一个缓慢的声音。“奇怪,村内马上接听,不经接线生,看来不是酒店。”
“是我,仓持。”
“先生!”村内好象松一口气的样子。“您找秀二郎少爷吗?他出去了。”
原来是片冈秀二郎的公寓!
“不,没关系。我有别的事来东京,没有特别的事找他。”然后试探地问:“找人方面有什么进展?”
“这……正在头痛呢!我想向老爷报告,回来又不见泷川……”
“报告?报告什么?”
“已经找到小姐与片冈家的大少爷!”
“什么?”仓持不由看着店里头的山波晴美。“你把事情详细说说看!”
回到座位去,仓持将听来的情形告诉晴美。
“那一定是认错人了。”
“就是啊,吓了我一跳。他说的地址是这个,根本不对。你不必担心。”
“片山义太郎、晴美……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事!”山波晴美感叹地说。
“泷川和村内跟踪他们,一定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吧!”仓持笑道。然后开始吃送上来的面条。
“片山!”搜查一科的栗原警长叫住准备回家的片山义太郎。
栗原的个子小而胖,稳重的娃娃脸,长相也不像是警界人物,不过比片山好一点。
“找我有什么事?”一站在栗原面前,片山立刻觉得胃部一阵收缩。这次又有什么案件要他承办?虽然办案是刑警的本份,可是片山自有遁词,由于他老早就提出辞呈,只是栗原把信扣留起来不予答覆而已。
“你家的猫小姐好不好哇?”栗原的话十分意外。
“啊?喔,托你的福。”
干嘛在这时候提起福尔摩斯?不是想向他借猫去捉家里的老鼠吧!
“其实这样的。”栗原从抽屉取出一个纸包。“这是鱼干。客人送给我的。不过,刚好内人出外参加法事去了,我又不想亲自动手烤来吃,那么麻烦。如果赏脸,请你做给猫小姐吃吧!”
原来是这回事,片山松一口气。
“谢谢你的关心,多谢了。”
片山接过纸包,一股鱼腥味冲鼻而来。
“上次的事件得你大力帮忙,算是酬谢了。”栗原狡笑一下。“也许还有需要帮忙的时候,请做好心理准备!必要时还得恭请猫侦探亲自出马!”
栗原难得开玩笑,片山只好唯唯诺诺。
“不过,你对怪事件倒是顶拿手的喱!”
“哪里,也没什么拿手……”片山知道不对了。
“刚才听到一件妙事,我想很适合你。”
“你的意思……”
“不是发生在这里。有没有着早报?两个男人为一个女人决斗,互刺而死。”
“呃,看到了。我妹妹还说充满浪漫情调……”
“对不起令妹。经过县警调查,发现那是凶杀案呀!”
“凶杀案?可是,两名当事人都死了呀!”
“他们互利对方的胸膛而死。然两边的刀柄上都没有指纹!”
“真的吗?怎么可能?”
“就是啊。如果真是互刺而死,不可能没有指纹。即使一边先刺对方然后自杀,也不可能把自己的指纹擦掉的呀!”
“换句话说……”
“有第三者,把他们两个杀掉了!”栗原说。
3“我什么也不知道!”小烟千惠子哭哭啼啼地说。
古川巡警一直盯着她。然后怒吼:“你不可能不知道!是你报警说,片冈公三郎和山波千造错手刺对方而死的!”
“是的,可是……”
“他们错手刺死对方。换句话说,二人当时紧握自己手中的刀,对不对?”
“对,是的。”
“可是,刀柄上没有指纹!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啊!”千惠子发出歇斯底里般的喊声。
“好了好了,镇定些。好好想一下吧!”
古川的手扶着派出所的旧桌子,注视千惠子那张嘤嘤啜泣的脸。“他们在河边决斗时,你在哪儿?”
“我在桥头上。”千惠子答道。“当时,我和公三郎正在回镇里的路上,来到桥上,只见千造在等着。”
“你和公三郎回镇?在这以前一你们在什么地方?”
“你问这个干嘛?”千惠子撅起嘴巴。
“你不说我也猜得到。好吧,然后呢?”
“千造看到我们就想扑过来,我根怕,躲在公三郎身后。接着公三郎说。‘我来跟你玩两手。但是不能使千惠子受到伤害,我们去河边吧!’……”
“后来他们就下去了?”
“是的。我已经怕得闭起眼睛不敢看了!”
“那就怪了,不是你挑唆他们打架的么?”
“你含血喷人!”
“好吧!那么,你就没看到他们拿刀决斗的情形罗!”
“嗯……我……”千惠子期期艾艾地说:“好像看到,又好像没有……”
“看到还是没看到?他们手里是否拿着刀?”古川大声责问。千惠子终究沉着脸耸耸肩承认:“我没看到,不过听到声音。”
“什么声音?”
“嘿嘿嗬嗬的,总之是喊声。”
“又不是打柔道!不过,他们可能本来没有带刀!”
“什么?”千惠子惊异地瞪大眼睛。
“不是吗?你也承认说并没有看到他们手里拿刀!”
“这……是啊。”千惠子一脸狐疑的表情。
“所以,很有可能是,第三者把公三郎和千造两个杀掉了。”
“是谁?”
“我怎知道?”古川说,“总之,当你看到时,他们两个已经倒在地上了,是不是?”
“是的。”
古川沉默地点点头,望望在一边静听的县警警官杉田的脸。
“明白了。”那位外表看来很能干的中年刑警走近千惠子,温和地说:“当时你很害怕,也许什么也听不见。不过,有没有听到脚步声啦、溅水声之类的声响?”
千惠子思考一阵,摇摇头说:“没有。”
“是吗?”杉田刑警叹一口气。“好吧,你可以回去了。”
千惠子离去之后,古川苦着脸说:“她一定又去到处散播谣言了。这女子很烦人!”
“有什么关系?反正没有头绪。”杉田刑警不太介意的样子,悠闲地点起香烟,吞云吐雾起来。
“你吸得很熟练嘛。”
“可不是吗?去年为年终晚会苦练。”杉田一口气喷出五个烟圈。“反正没眉目。
如果那两个年轻人是被杀的谣言传出去,凶手也许又会有所行动。“
“你认为他们真是被杀的吗?”
“你有其他看法么?”杉田回问一句。“刀柄上没留下任何指纹,除非有人把指纹擦掉了。你没有这样做吧!”
“那还用说!”古川愤慨不已。
“而且没有别人靠近过尸体。”
“对。啊,仓持医生除外。”
“仓持?他是医生啊。”
“是的。我请他察诊尸体的。”
“他能信任吗?”
“当然啦。他是镇上唯一的医生,终生住在这里。”
“那就不必问了。”杉田清楚地说。“叫他来谈谈。”
“他已经去了东京。”
“去了东京?”杉田勃然大怒。“飞去的吗?”
“不,搭火车去的。也许是去探望病人的儿子嗯……”
“为何特地选这个时候去?”
“我也觉得有点奇怪。不过,他的作风向来奇特!”
“奇特?”杉田的眼睛顿时发亮。“通常杀人犯都是作风奇特的人。这个家伙值得怀疑!”
“不会吧!”古川摇摇头。“如果仓持医生可疑,不如说千惠子是凶手更值得可疑!”
“刚才那个少女?”杉田有点出乎意料的样子。“晤,这也是有可能的。”
“不,我只是假设而已。”
“她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也可能有别的男人,于是想跟他们分手。当他们开始决斗时,其中一个刺死另外一个,少女假意拥抱胜利的那个,然后夺刀刺死对方。”
“你是说真的?”古川吓得瞪大双眼。
“我的推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呃……没什么不对……可是,她不会有那种胆量!”
“一个人被逼的时候,什么都做得出来!”
电话适时响起。古川松一口气,拿起话筒。他怕继续谈下去,搞不好会演变成发逮捕令捉拿仓持和千惠子!
“我是古川。啊,什么?”古川倾耳专注地听了一阵,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真的吗?好,知道了!”
古川放下话筒然后说:“不可能的……”
“喂,发生什么事?”杉田不耐烦地问。他无法忍受别人知道的事自己不知道的情形。
“片冈家的人打来的,说死者的父亲突然去了东京。”
“什么?”杉田脸色一变。“值得怀疑!他可能就是凶手!”
古川大吃一惊。“你是说,片冈杀死自己的儿子?”
“谁晓得!这种事,现在已不稀奇了!”
“不,他只是有重要事才去东京的。”
“什么重要事?”
“听说,已经找到失踪多年的长子了!”
“失踪多年的长子?”杉田模仿鹦鹉学舌。“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已经是十二年前的事了……”
古川把片冈义太郎和山波晴美一起私奔的始末叙述一遍。听完后,杉田盘起胳膊沉思半刻。
“到茫茫大东京找到他们?难以置信。”古川一直摇头。
“假如山波家也听到消息,一定也赶去东京。这样一来,两个小伙子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