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明白你的心境。”片山点点头。“不过,假如她还没死,我当然知道。请你不必过于期望!”
“我知道。”
“哥哥。”晴美有所发现。“正也呢?”
“对,我正在担心。”
“你不能推卸责任!”
“不是的!在你们来之前。玲子夫人先来这里,她把正也抱出去了!”
“玲子来了?”义太郎惊讶地问。
“你不晓得?我以为你早就知道的。”这次轮到片山大感惊奇。
“不。我曾问她要不要—起来,她说要照顾美沙子。”
“她说她把孩子交给附近的朋友看管。”
“大概改变主意了吧!”
“那就奇了。她说她去找晴美的。到哪儿去了呢?”
“我们到附近找找看吧!”晴美说。
“会不会先回家了?”片山问。
“那也应该交代一句才回去的呀!”
“说的也是。万一玲子遇到不测……”
“不会的!一定是迷路了!这一带的景色从哪个角度看都差不多的缘故!”
“还有,她也许不想见到山波和片冈家老爷子!”
“对,她曾经这样说过。一定在外边!”片山说。
“对不起,我能不能帮忙一起找她?”义太郎说。
“当然可以。一起走吧!”
石津依依不舍地望里吃剩的寿司,最后才离开聚会所。
“玲子!”
“玲子女士!”
一行四个人朝不同的方向呼喊。四周一片黑暗,不是抱孩子散步的时间。
“玲子!在的话回答我!”
“玲子女士!”
四个人又聚集在聚会所前面。
“不在,看来多半回家了……”片山说。
“我觉得不对劲。”义太郎似乎大惑不解。“如果玲子来了这里,应该会告诉我一声的。”
“如果她没去石津的家,表示……”晴美抬头望望那幢十一层高的建筑物,突然说不下去。
“哥哥……你看那边……”
片山顺势往上望。那幢大楼是一梯三伙,其中三面是房间,一面是平胸高的扶栏,一面向大马路。片山仰头望见的正是面对马路这边。在三搂的扶栏上,清清楚楚地浮现一个探身出来的女人身影。
“是玲子!玲子!”义太郎大喊。
“她抱着正也!”晴美倒抽一口冷气。
“玲子!你在那里干什么?快下来!”义太郎再喊。
可是,玲子完全不理不睬,也没下来的迹象。
“她在干什么?”
“我上去看看。”晴美迈步走向建筑物。突然听到一阵尖锐的“不要过来”,吓得马上止步。
“玲子!你怎么啦?”义太郎困惑地问。
“我想死!”
“什么?”四人面面相觑。
“我要跟这个孩子一起跳下去!”
“不要乱来!”义太郎大城。“到底发生什么事?”
“因为,我杀了晴美!”
片山等人怀疑自己的耳朵。
“玲子……真的吗?”
“是的。因为,我不想让她把你抢夺过去!”
“你在说什么?”
“到了最后,你还是属于她的,一直都是如此。即使你跟我结婚的时候、我生美沙子的时候……也许你并不这样想。但我知道。你只是暂时离开她,将来还是会回去的。
我是你的临时避难所而已!“
义太郎呆若木鸡似的听着妻子的声音。玲子的声音是抑扬顿挫,单调而不带一丝感情,更加令人觉得摄人心魂和紧张。
“晴美结婚时,我才安下心来。这样她就不能把你抢去了。可是,三浦先生一死,你就说要把她和正也接过来住了!”
“那只是出于同情!”
“不是的!对你而言,晴美是独—无二的人。而我这么爱你,你只是同情我,可怜我罢了!”
片山悄悄对晴美低语:“必须设法阻止她!她可能会跳下来!”
“嗯。可是该怎么做?我怕过去反而刺激她……”
“我不愿意失去你。”玲子继续。“所以我才刺她一刀。可是后来愈想愈怕,我怕万一被你知道……”
“玲子!下来吧!我们两个慢慢再谈好不好?”
“不,没有必要再谈了。我要跳下去了!”
“不要!”
“我对不起小正也。可是,晴美在九泉之下一定很寂寞,我把孩子带去她身边……”
“她是说真的!”片山低语。
“总之必须进去里面……”
就在这时,楼梯方面传来嘈杂的相骂声。
“出去!你这王八!”女人的歇斯底里叫声。
“你这臭婊子!”男人反唇相讥。
“他是刚才那个醉汉!”晴美吓一跳。
玲子听到声音,突然往上看。
“是时候了!”晴美一推片山的背。片山跌跌撞撞地冲进大楼的大堂,踉跄着爬楼梯上去。
“我也去!”石津说,晴美制止他。
“不行!两个人不在的话,她会发现的!”
“义太郎!”玲子回过脸来,“美沙子交托给你了!”
“不要,玲子!”义太郎狂喊。
玲子的身子探出扶栏外边,臂弯里的正也好像快要滑跌下去了。
“哥哥!快点!”晴美叫,片山正从二楼上三楼。
玲子已经跨在扶栏上。裹在娃娃连身服里的正也,从她的臂腕跌了出去。
“哇!”晴美发出恐怖的惊呼,然而奇迹似的,正也的身体垂在栏杆外边,并没有掉下去。
“玲子!”义太郎大叫。
玲子不露一丝迟疑,一纵身就往下跳。
“让开!”石津那高大威猛的身体撞开义太郎,往前冲去。玲子的身体直直掉下来,被石津用身体挡住了。他们一同跌进树丛里,发出呼隆巨响,然后消失掉。
片山冲上三楼时,已经不见片冈玲子的身影。迟了!
“咦,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的前肢搭在栏杆上,身体夹在扶手的窄框中间,双脚正吊在半空吧嗒吧嗒乱动。片山奔上前一看,差点窒息。
原来福尔摩斯用它的锐齿咬住正也的连身服衣襟。所以正也的身体吊在外恻。
“福尔摩斯!你没事吧!”
片山弯下去抚摸它的身体。如此一个小小身躯,居然撑得住一个婴孩的重量,可谓神奇。
“福尔摩斯,不要死!我马上叫救伤车来!”
救伤车前不肯送猫进医院?片山迟疑一阵。不管那么了,即使用枪威胁,他也要把福尔摩斯送去东大医院的猫外科!
“哥哥!”晴美在楼下喊他。
“来了!”片山右手抱起正也。左手抱起福尔摩斯,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梯。
3“怎么样?”栗原警长来到医院的走廊,一见片山就大声喊。片山坐在走廊的长凳上,慌忙起身打招呼。
“听说片冈玲子招供了?”
“嗯。不过只是说她杀了三浦晴美。”
“哦。其他案件深加追究的话,一定坦白供出罪状。”
“她与其他案件无关。因她没有杀三浦真或片冈秀二郎的动机。”
“是吗?那真遗憾。”
“现在还是神志不清,不过性命保住了。当她跳下来时,石津在她下面挡住。”
“石津是不是目黑警局的刑警?”
“是的。”
“真伟大!我们就以殉职处理他的后事吧!”
“警长!石津并没有死!”片山慌忙解释。栗原有个坏习惯,愿意把活人当死人看。
“他只是折断左手和左脚骨,受了重伤,要住院两个月,幸好当时跌在树丛堆里。”
“吉人天相啦。听说婴孩也危在旦夕?”
“福尔摩斯救了他一命。它故意把身体挤进狭窄的降缝中,得以支撑婴孩的重量。”
“的确令人钦佩,给它一个警察总监奖吧!”
“我想它本身比较喜欢鳗鱼!”
“那就买最好的送给它!”
喵一声,福尔摩斯已经跑到片山脚前坐下。
“原来你什么事都没有哇!”片山欢呼一声。
后面跟着的护士说:“替它照过爱克斯光了,没有任何异常。”
“好极了,福尔摩斯!”片山一把抱起福尔摩斯。
“你呢?好像什么都没有嘛!”栗原问道。
“警长的意思是希望我折断颈骨才好?”
“我没说过句话!”
“我老早就提出辞职信了,而你……”片山开始埋怨时,福尔摩斯挣脱他的手,一溜烟冲出走廊。
“福尔摩斯,你去哪儿?”
片山呱嗒呱嗒地跟上去,但见福尔摩斯追上一名正要搭电梯的男人,扑过去捉住他的大衣。
“好啦好啦,我不走就是!”男人苦笑着回头。
“仓持先生!你怎会来这儿?”片山迎上前去。
“只是有点不放心,所以来看看。”
“不放心什么?你晓得片冈玲子跳楼自杀的事?”
“玲子跳楼自杀?不,我不晓得。”
片山扼要地把事情讲述一遍,仓持听了深深叹息。
“原来真的是玲子做的。”
“你知道?”
“我多多少少看得出来……”
片山盯着仓持说:“你好象知道什么,可不可以告诉我?”
仓持缓缓地点点头。“好的。该是说的时候了。”
“到底你们要我们来几次?”片冈义一重重地坐在榻榻米上。
“重做守灵的事,前所未闻。”山波也在发牢骚。“况且,晴美的遗体还没运回来吧!”
“是的。可是有必要再召集大家来一次。”片山说。
这里依然是聚会所的日本式房间。天色快暗下来了,前来聚集的还是原班人马。
“先喝一杯再说。”片冈倒满一杯酒。“义太郎,你也喝一点吧!”
“我不喝!”义太郎的眼光转向外边。
“关于一连串的命案,我有话说……”片山说。
“请说!”山波愤怒地指向义太郎。“杀我女儿的不是这个混蛋的妻子吗?也就是他杀死的!”
“镇定一点!”片山说:“说到杀人,你们两位的少爷都做了!”
“什么?”山波和片冈异口同声地说,脸色剧变。
“这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互相仇恨的两个家族,他们的孩子却彼此相爱,结果选择了死。可是,义太郎和晴美并没有死,他们逃出来了。”片山飞快地瞥一瞥义太郎。“当然,假如他们死了,世上的痛苦也就一笔勾销,就像为爱牺牲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一样,可谓美好的结束。”
“我不是来听你讲莎士比亚的课!”山波说。
“请你安静!”仓持说。
“可是义太郎和晴美活下来了,他们饱尝劳苦与烦恼,就如罗密欧与朱丽叶,即使结婚了,说不定相处下去,也会经常夫妻争吵和发展婚外情。”片山望望山波和片冈,接下去说:“这次的事件开端,起于片冈公三郎和山波千造的死。谜团在于他们应该是互刺而死的,但是刀上没有指纹。因此产生他们是遭人杀害的疑问。”
“对呀。那是……”山波的话被片山打断。
“实际上,他们确实是互刺而死的。”片山说。
“那么指纹呢?”片冈问。
“他们自己擦掉了。”
“什么?”
“在互刺之前,他们先把指纹擦掉,然后用衬衣的衣摆裹着刀柄,互相刺死对方!”
“等一等。”山波说:“你是说他们一同自杀?”
“正是如此。”
听了片山的话,大家都愣住了。
“罗密欧与朱丽叶。”晴美喃喃自语。
“是的。很讽刺吧,另外一对罗密欧与朱丽叶。可惜他们是男同性恋!”
“胡说八道。”
“你不可以诋毁我的儿子!”片冈和山波同时站起来。
“小烟千惠子说的。她亲眼看到他们两个互刺而死。可是为了女性的虚荣心,她捏造说他们是为了抢夺自己而决斗,杀死对方!”
“怎么会……太岂有此理……”片冈呢喃着。
“这是事实。你们两家互相仇视,可是他们两个互相仰慕、知道你们绝不容许,因此为情一同自杀。不过,他们知道一旦留下指纹,你们两家又会互相拼杀,造成流血骚乱,所顾以决定消去指纹。”
“公三郎太傻了……”义太郎摇头叹息。
“那么,秀二郎是谁杀的?”片冈问。
“我想,他是自然的心脏病发作而死的。”片山望望田所久子。“不是吗?”
“我怎么知道?”
“不过,用刀把水床割破。使他浸在水里的是你吧!”
“我说我不知道!”
“说是谋杀又不对,说是心脏病发作也不确实。大概趁他喝醉酒的时候让他跟女人做受。然后弄死他,做成是谋杀的样子。”
“为什么这样做?”晴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