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要我打开它?”
冰箱有两个门,上面是冷藏格。片山把门拉开,除了制冰盒之外,旁边摆着一些冷冻食品,中间是空的。
“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呀。”片山说。
“怎么会?”三浦晴美说。“应该有一大块冰的。”
对了。昨天进冰块的把一块几公斤重的大冰块搬来过……
“是不是用光了?”片山问。
“不。几乎没什么客人要冻饮,应该还留着。”
“那就怪了。”
“什么冰块?”石津好奇地问。
“等一等。”片山用手触摸一下下垂的绳圈。“根本兄,这条绳子是湿的。”
“哦?对。好像浸过水的样子。”
“浸水……”片山喃喃自语。“如果这头的绳子绑在冰块上面……”
“绑冰块?”
“是的。那块冰起码三公斤重,如果利用它的重量去拉……我懂了!冰箱是为此才倾斜的!”
“为何这么费事?对,我也懂了!”根本仰着去望福尔摩斯。“你是否想说这个?
绳子绑着冰块摆在冰箱顶上!“
“起初是这样放着,等冰块一点一点溶解之后,冰块就会滑向前。如果三公斤重的冰块一下子跌下来,它的力量就足以……”片山把话中断,三浦晴美一直倾耳细听。
“他就是这样被杀的吧!”她静静地说。
“恐怕是的。”
“不过有可疑之处。”根本说。“在冰块溶解以前,被害人随时有可能醒过来的呀!”
“那就不是确实的办法了,是可能性的谋杀吧!”
片山不想在三浦晴美面前提到谋杀一事,他把石津拉出店外面。
“石津,有事拜托。”
“怎么?又要我替孩子换尿片?”
“孩子的事交给他母亲就行了,我要你替我把晴美叫来。”
石津的脸像六千瓦的灯泡似的顿时明亮。
“你快去。我要晴美照顾她!”
“知道了!我马上飞去找她!”
“喂!不必跑去公寓……”
打电话叫晴美来就可以了!石津真是个冒失鬼!
片山发现福尔摩斯走到脚边。
“这些事件是怎么回事?”片山叹息连连:“片冈公三郎、山波千造、片冈秀二郎……我愈来愈搞不懂了。然后是片冈玲子自杀未遂、三浦真的死……怎么想都没办法扯上关系。”
片山找一张椅子坐下来,福尔摩斯跳到柜台上面去。
“我想这些事件不是连贯性的。不过,片冈和山波家死掉三个,然后两边都剩下一个。他们的配偶,有一个命都丢了,一个差点丧命。这么一想,又不能说完全没有关连……”
是否单纯的争夺财产?但从三浦真惨死的情形看,似乎除了金钱以外又卷入什么漩涡的样子。
罗密欧与朱丽叶,这是晴美的浪漫想法。其实,世间的事哪有可能如此纯情无垢?
就以义太郎和晴美两个私奔者为例,当初排除万难夺死逃亡,结果却各自男婚女嫁,不是太奇特了么?片山认为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美丽……
两对夫妇之中,有一边成为新寡文君——片山觉得,有必要重新调查他们的生活状况!
“对不起!”管区内的刑警走过来。
“什么事?”
“刚才有人到派出所投诉,说他被一名刑警敲破了头……”
第三幕 风暴
1晴美拿好超级市场的袋子,按了一下电梯钮,电梯徐徐上升。也许为了防盗吧,这种公共住宅区的电梯门上有玻璃窗。从玻璃窗可以望见经过的各层楼地板的厚度,平常的电梯无法见到的景物映入眼帘,使她觉得十分有趣。
其实,这种玻璃窗在发生火灾时更危险,可是在住宅区内,电梯内犯罪的危险性反而比火灾更高。
这里是东京郊外的“新城住宅区”,其中一幢十一层高的楼宇的第十一楼,就是石津租来的单位。他一厢情愿地梦想将来跟晴美结婚,因此先租下这个两房一厅的单位,对于单身汉而言是一笔奢侈的开支。
现在,晴美住在石津的寓所里。石津呢?却到片山那里去挤了。因为……
到了十一楼,电梯的门打开。晴美拿出钥匙开门进到屋里。
“晴美,我回来啦!”晴美说。
是的,晴美是叫晴美。片山晴美与三浦晴美同住在石津的寓所里。当然正也也在一起,还有福尔摩斯。
“我们的公寓,怎样招呼晴美他们来住?”
当片山叫晴美来照段三浦晴美时,她首先这样说。
“假如只有我和晴美母子还可以,万一遇到哥哥裸着身体从浴室出来时,晴美要躲到哪儿去才好?”
“我怎会裸体走来走去?”
“你不会穿着衣服洗澡吧!总之,你必须离开!”
“为何我要从自己的家里被赶出来?”
“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不接这份差事!”
“你别无理取闹!”
“难道你不同情他们?你要任凭他们无人理会了?”
“我……好吧!我去石津那儿住!”片山自暴自弃地说。
“对了!”晴美顿时欢呼。“这是好主意!”
结果是采用片山的相反提议。把石津赶去跟片山住,晴美和三浦晴美母子搬到石津家里。虽然有点麻烦,不过也是逼不得已的临时措施。
“晴美!”晴美进到饭厅四处观看,不见三浦晴美。里面的房间,小正也正在酣睡着,福尔摩斯蜷起身体在旁边看守。
起初为福尔摩斯跟谁住的问题争论过。他们让福尔摩斯选择,结果是它决定跟晴美,确保肚子饿时有饭吃!
名侦探并没有勤奋到废寝忘食地热心办案的地步!
晴美走出露台,深深吸了口气。十一楼的风比较大,今天的风很干爽,令人不由想作深呼吸。
从这里可以远眺广阔的住宅区景色。郊外的住宅区绿意盎然,山恋起伏,与钢铁森林似的城市中心住宅区大异其趣。
晴美提议三浦晴美暂时来这里住,由于这里的环境比较幽雅,暂时离开她那间窄小的寓所,起码心境变得平稳些。
“她到哪儿去了?”
晴美低喃着,在屋里转一圈。有福尔摩斯在,应该不必担心发生什么的……
“原来你在这里!”
三浦晴美呆呆地坐在房间中央,见到晴美惊醒过来。
“你回来啦。对不起,一时没留意。”
“没关系。我买了糯米饭团,要不要吃一点?”
“好。我去泡茶。”
“有劳了。我把其他食品摆进冰箱去。”
晴美知道,必须让她做点什么比较好。实际上,在这里住了一个礼拜,令她感触良深。虽然晴美也抱过别人的婴孩,然而眼见三浦晴美每天照顾正也的情形,发现看孩子困难多多,不是想象中那般轻松。
晴美挑了一团红豆沙的馅给福尔摩斯。福尔摩斯吃了一口,很满足地回去正也身边。
“它吃了一口就够了吗?”三浦晴美打趣地说。
“它怕胖,不敢多吃哩!”晴美说。
喝着热茶时,她们又陷入沉默。终于,三浦晴美开口说:“好快!已经一个礼拜了。”
“就是呀。”
“今天看报纸吓了一跳,我还以为过了三天而已。起初那几天好像不是自己的,像行尸走肉!”
“我能了解的。”
“现在回到自我了。给你们添了麻烦,真过意不去!”
“哪儿的话。这几天不必上班,我觉得惬意得很!”
“你们全是好人……你哥哥、石津先生……”福尔摩斯在房里喵了一下。“对,还有福尔摩斯!”
两个晴美相视大笑起来。
“有没有找到杀我丈夫的凶手线索?”
“这……这两天我没打电话给他们。放心,一定捉到元凶绳之以法!”
“他是大好人!杀的是我还有道理可言……”
“不要这样想!”晴美轻轻握住她的手。“你有正也在身边,不能胡思乱想哦!”
恰好这时,正也哭了起来。
“醒了……来啦!”三浦晴美急急奔进房里。
“你已经完全没事了吧?”
片山问片冈玲子,一边接过她端上的红茶。
“没事了。托福!”玲子微笑。虽然睑色依然仓白,不过似乎天生体质如此,不必太担心。
“对不起,我想外子他该回来了……”
“没关系,我可以等。他是个大忙人吧?”
“呃,在旁人眼中,写文章的人大都生活悠闲。每天睡到日上三竿,不是礼拜天也到处溜达。其实他是等别人都睡了以后,夜里拼命工作,根本没时间好好休息。”
“各行有各行的苦处。”片山点点头说。当刑警的人还不是没得好睡,随时准备出动?
“晴美没事了吧?”玲子担忧地问。
“我妹妹?她很好。啊你是说三浦晴美?对不起。我想已经没事了。”
“哦,你是说,你妹妹也叫晴美?”
“是的。只是两人的性格完全相反……”
片山不好意思说晴美的坏话,只想趁机发泄积愤。
玄关的门铃应时响起。
“大概回来了。”玲子走出去,过一会传来以下的对话。
“外子不在家。”
“总之我想见见他。”
不像是推销员的语气。片山往外窥探一下,是个矮小的秃头男子,顽固地挺立在玄关处。
“你不是片冈家的……泷川吗?”片山说。
“是的。刑警先生,是你呀。上回真是抱歉!”
“没什么。你有事找义太郎先生?”
“是的。老爷为着公三郎和秀二郎少爷的葬礼先回去了,嘱咐我无论如何要把义太郎少爷带回去。”
“原来这样。可是……”片山的话还没说完,听见玲子用颤抖的声音在嘶喊:“不要管我们!为何不放过我们呢?我们过得如此幸福,为何偏偏打岔进来干扰我们?”
“不,不是的……我们不敢……”泷川语无伦次地说。“我也是奉老爷之命做事……”
“这女人不好惹。”泷川搔搔头皮说。
“看来你要改变主意,不要再来麻烦她了。”
“可是我必须向老爷报告……”泷川突然睁大眼睛,“对不起,打扰了!”然后慌张地奔了出去。
怎么回事?片山回头一看,吓了一跳。但见玲子拿着菜刀望着大门。
“太太,请你镇定些!”
“哦?不,不是的。我只是想削梨子。”玲子难为情地浅笑一下。片山觉得她突然年轻起来。
“要不要吃梨?”
“好的。我是来者不拒!”片山坦白地说。
刚好这时门开了,片冈义太郎走来。
“我回来啦!你干什么?想恐吓刑警先生?”
“不是的。”玲子双颊泛红,急忙跑进见房去。
听了片山的叙述,义太郎笑了。
“啊,刚才遇到的果然是泷川。我在奇怪,他为什么如此慌里慌张的。”
“今天是奉上司的命令来找你的。”片山说。“他要我确定一下,你有没有意思回故乡?”
义太郎的脸严肃起来,似乎在沉思。玲子站在他旁边等他说话。
“我想,我必须回去一趟。可是,可以吗?”
“你又不是重要涉嫌人,当然可以。”
“是吗?那么,我会快去快回,让一切有所决断!”
“义太郎……”玲子的手搭在丈夫的肩膊上。
“玲子,你不必跟我回去,我马上就回来的。要说的话十分简单。”义太郎握着她的手。玲子还是不安心的样子,另一只手又放在丈夫的手上。
“晴美女士打算怎样?”片山说。
“她……也许不想回去。不过,这些事必须有个清楚的了结才对……”
“明白了。”片山站起来。“待会我要去她那边,你要不要一起去?”
“是吗?也好。玲子,那我出去一下。”
“晚饭以前……”
“当然,我会赶回来吃晚饭。”义太郎温柔地在妻子的脸上轻吻一下。玲子脸都红了。
“不要这样……当着刑警先生面前哩。”
片山也红着脸快步走向玄关,心里暗骂一声:同样是义太郎,人生境遇何以如此不同!
“有人来啦。”晴美抬起头来说。她正在为福尔摩斯烤竹荚鱼。福尔摩斯嗅到香味,早就坐在脚下等着了。
“我去开门。”三浦晴美走出玄关去。
“大小姐!”
“啊!你是村内吧!”三浦晴美挤出一个笑容说。
“好久不见了!”
“不必客套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三浦晴美直截了当地说。
“老爷打发我来,他说……”
“叫我回家,是不是?我不想回去!”
“大小姐!”
“不要叫我‘大小姐’好不好?我已是别人的妻子——不,现在是未亡人了。”
“是,大小姐。”村内明知故犯。三浦晴美叹一口气。
“你走吧!”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