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峻霆惊讶地看着他,说:“石头也有开窍的时候,我是不是该开香槟庆祝?”
许凤渊捞起外套起身要走,被萧峻霆一把拽回去,说:“开个玩笑,你别说翻脸就翻脸。”
许凤渊面无表情地端起茶杯,说:“我没心情听你说废话。”
“那不说废话。”萧峻霆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我现在要和你上床。”
许凤渊被呛了一下,火气上涌,说:“天还没黑呢你发什么情?”
“真难伺候。”萧峻霆小声抱怨,然后在对方发作之前赶紧转移话题,说:“呐,如果你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问题,那你就不是缺神经而是缺魂了。”
许凤渊沉默了片刻,不确定地问:“你是说……我为人太刻板了?”
“差不多。”萧峻霆赞赏地朝他举举杯,说:“如果你连听废话的耐心都没有,那么你的人际关系一定很差。”
“但是你……我分得清废话和混账话的区别。”许凤渊有些受打击,因为这家伙一语命中,不过他本能地反驳,“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不分场合乱讲话。”
“因为我是你的情人……呃……地下的也无妨。”萧峻霆飞快地接过话头,“而他们是你的家人。”
“然后?”
萧峻霆坐近了些,大腿贴着他的,一本正经地说:“你可以对待工作冷静、理智、干净利落,因为你的文件、你的电脑、你的员工不会抱怨你……就算抱怨也不会当着你的面,更不会对你造成影响,但是对你的家人,如果还用处理公事的那套作风,他们不会买你的账。”
许凤渊闷不吭声,有一点点汗颜,萧峻霆对他这种理亏到无语的表情爱得要死,凑过去亲了一下,又说:“家庭不是讲理的地方,它需要感情,丰沛的、细腻的感情……我想这有点为难你,但是对你的家人,不要像计算机运行程序一样,要用心去和他们相处,让他们能够明白你为他们做的是出于爱,而不仅仅是为了履行责任。”
许凤渊费力把他的话消化完,虽然大大地颠覆了他的行事风格,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小子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但是——
“如果他们需要我做什么,为什么不直接提出要求呢?”
萧峻霆仰天长叹,一脸“你是白痴”的表情,十分伤人自尊:“你以为人和人之间的交往就像给电脑输入指令?呐,举个例子,刚才我直接提出和你上床,结果是碰了钉了,但是如果我使出种种迂回之法,软硬兼施,死缠烂打,到最后你还是会爬上我的床。”
许凤渊无力地扶着额头,低声说:“拜托你能不能不要再用这个例子?”
“好啊。”萧峻霆从善如流地答应了他的要求,说:“总之是如果你肯分出一些心思来观察感受别人的需要,你和人交往会愉快得多。”
“我……我尽量。”许凤渊像被老师教训的学生一样,有些勉强地点头,看他这副样子,萧峻霆的心也不由自主地柔软起来,他是真的爱上这个男人了,这个有着难以亲近的外表和气质,其实却非常温柔的男人。
“呃……你……”经过这一席教导,许凤渊对他好感倍生,“你一定很珍惜你的家人。”
“我吗?”萧峻霆不以为然地笑笑,一口抿尽了杯中的酒,淡淡地说:“我没有家。”
他很小的时候就混迹于市井之间,尝遍了人情冷暖,后来碰到一家慈善机构资助他上学,结果高中没毕业就被开除,然后,在混混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直到修成正果,变成一个威风八面的黑道大佬。
许凤渊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揪了一下,酸楚弥漫,一时说不出话来,对这个总是有些流氓气质的男人,竟然升起一丝愧疚和……怜惜。
这太不正常了!他本能地想后退,萧峻霆握住他的手,慢慢贴上自己的胸口,低声说了句什么,神情几乎是虔诚的,许凤渊又被打动了,他倾身过去,问:“你说什么?”
“我说……”萧峻霆笑了,改口道:“该上床了吧?”
那一瞬间,好气氛烟消云散,许凤渊再次确定这小子无疑是精虫入脑的混球一枚。
十七、
许凤渊一直以为自己是立场坚定、软硬不吃的人,直到他碰上萧峻霆这块特大号牛皮糖。
所以今天的最后一站,还是上床。
完事后,许凤渊闭着眼睛喘息,萧峻霆点了支烟,还没抽两口就被抢走摁灭,他无奈地看看枕边人,说:“你别把我当中学生一样管束好不好?”
“想早死请便。”许凤渊冷冷地丢下一句,起身穿衣,萧峻霆从后面抱住他,说:“真无情,用完了就甩,凤渊,留下来过夜吧。”
许凤渊耳根发热,挣不开对方的八爪缠功,他回头低斥:“别闹了,凤擎一个人在家,我得回去。”
“他又不是小孩子。”萧峻霆不满地咕哝,“多待一会儿吧,反正你回去和他也没什么话说。”
看来这小子对他们兄弟之间如冰似雪的气氛相当清楚——或者说,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许凤渊顺势躺回去,问:“几点了?”
“不到十二点。”萧峻霆手指摩挲着他的面颊,低声说:“过了午夜会怎么样?”
“你不会变成癞蛤蟆的。”许凤渊抓住他的手,挑起眼角看他,“别用童话腔,我会觉得肉麻。”
不经意的诱惑让人浑身发酥,胸口饱涨着酸软的暖意,像被融化了一样,萧峻霆翻身覆上他,呓语道:“我总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许凤渊不自在地扭过脸去,说:“我也觉得很诡异。”
萧峻霆哈哈一笑,说:“你不觉得我们很合拍吗?你不是浪漫的人,我也不是,所以不必浪费时间,很快就能进入主题。”
“什么主题?性?”许凤渊皱了皱眉,萧峻霆伸手抚上他的眉心,纠正道:“不,是Zuo爱。”
他低下头,在他唇边低语:“一边做,一边爱。”
许凤渊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感觉到紧贴着的躯体发生了变化,他推了萧峻霆一下,说:“你不会又想……”
“答对了。”萧峻霆的气息越来越火热,一双手放肆地抚弄着他的身体,许凤渊被挑逗得很快欲火焚身,残留着几分理智在垂死挣扎:“峻霆……我还得回家……”
“晚一点没关系……”萧峻霆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诱哄着,“现在是属于我的时间,你只要享受就好。”
许凤渊颤抖的手迟疑地、轻轻搂住他的肩背,耳边低柔的絮语让人沉醉,热情透过身体发肤,紧密交缠,一切烦恼都渐渐远去了。
他这几天一定很忙,萧峻霆拨开许凤渊垂下来的额发,素白的皮肤衬出淡淡的黑眼圈,因为总是木无表情,眼角几乎没有皱纹,即使在睡梦中,他还是那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拒人千里之外。
然而他的身体却那么温暖、甜蜜、热情。
萧峻霆抽出一支烟,停顿了一下,又把打火机轻轻放了回去。
拉高被子盖住彼此裸露的身体,他霸道地缠抱住对方,低笑道:“你啊……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了。”
许凤渊眉心隆起,突然梦到被北海巨妖(还是渤海巨妖)团团缠住,他惊醒过来,借着幽暗的灯光看清始作俑者,又看了看时间,两点半!他一把推开萧峻霆,跳下床穿衣服。
萧峻霆自知理亏,默默地起身伺候他穿衣,两个人都穿戴整齐了,萧峻霆帮他理理头发,说:“我开车送你回去。”
许凤渊绷着脸,本来想拒绝的,不过腰部传来的酸软感觉让他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萧峻霆的好意。
这种时间,路上车少人稀,萧峻霆一路风驰电掣,直到驶上磨磬山的公路,才放慢了车速。
萧峻霆以前在这里念书的时候就相当郁闷,为什么要把一座学校建得这么偏远,虽然湖光山色环抱,环境优美,但是出入要经过十多公里的盘山路,对于学生——特别是那些城市儿童,无疑有流放之感,反正萧峻霆就是受不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偏僻环境才三天老头溜出去打架的。
在黑黢黢的山里行驶,实在无趣得要命,萧峻霆找了个话题:“没有人来开发这座山吗?”
许凤渊答道:“从镜平湖到国道,全是我们的校区范围,有两家公司想买下这一带的土地使用权,嘉寰想建大型游乐场,东宇想建疗养院。”
“你选择哪家?”
“都拒绝了。”许凤渊语气平淡,“学校不需要这方面的创收,而且大型游乐场会破坏学习氛围。”
“董事会没给你施加压力?”
许凤渊沉默了片刻,说:“我现在还控制得住局面。”
“理想主义者。”萧峻霆随口道,气氛又陷入冷场,过了几分钟,许凤渊突然开口:“如果凤擎肯接任校长的职位,我会轻松许多。”
“需要我拿枪顶着他的脑袋威胁吗?”萧峻霆半开玩笑地问,许凤渊轻轻勾了勾唇角,说:“如果谈判破裂的话。”
萧峻霆哈哈大笑,接触得越深,带给他越多惊喜,原来许凤渊也不是完全刻板到无趣。
拐过一个急弯,车灯照到前方路上横着什么物体,萧峻霆踩了煞车,两个人定睛一看,车前数米处,隐隐约约像是躺着一个人。
夜半深山中,这幕场景实在诡异,萧峻霆下了车,紧走几步过去,掀开盖在上面的风衣,却发现那是一条被捆成|人形的棉被,他啧了一声,猛地一低头,闪过突然从后面袭来的重击,同时一记横扫,放倒了一个窜到他身后的小子,抢过他手上的球棒,几下捧扁了随后冲上来的埋伏者,踢了踢那些倒地不起哀号连连的小混混,哂笑道:“太岁头上动土。”
车子那里传来一声闷响,萧峻霆浑身一激灵,转身冲了过去:“凤渊!”
天不怕地不怕的萧大混混那一刻吓得几乎掉魂,看到许凤渊毫发无伤地下车他才松了口气,事实证明这个斯文优雅的男人绝不是省油的灯——地上横着两个蒙面人,正捂着肚子低声叫痛。
许凤渊仍然是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声色的冷峻,只是眼底闪过几分不易觉察的怒意,片刻也不浪费地掏出电话报警,让萧峻霆想拿这几个沙袋练练拳脚都不行。
赶来现场的警察看到萧峻霆时,集体面容抽搐,再看到他身边的许凤渊,抽搐变成了扭曲。
就好像看到丹顶鹤和猫头鹰混在一起,邪异得让人难以置信。
“我讨厌这些臭条子。”萧峻霆极度不爽,那些人弄清了他(们)才是受害者之后,竟然不约而同地表现出震惊和……失望,他妈的,就那么想看他萧峻霆阴沟里翻船吗?!
做完笔录,已经是凌晨时分,一个美好的夜晚,一个就算不能温存到天亮至少也可以补眠到天亮的美好夜晚,就这么被一群拦路抢劫的小混混,以及一群讨厌至渣的臭条子给毁了。
萧峻霆满腹郁气地把许凤渊送回家,结果连进门喝杯茶的客气话都没收到,又孤孤单单地一个人开车回去,凄凉得让人心酸。
许凤渊有些过意不去,不过他的头脑已经飞快地转到下达封锁校园的决定上,一时顾不上考虑萧峻霆。
放轻了手脚开门进屋,却发现凤擎披着毛毯,窝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还开着,一片无声的雪花。
看电视看得睡着了吗?许凤渊愣了片刻,关掉电视,蹲下来轻拍凤擎的脸颊,低声唤道:“凤擎、凤擎,起来去床上睡。”
许凤擎眉头紧锁,不安地扭动着身体,像个受了惊吓的孩子,在噩梦里难以自拔。许凤渊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他缩回手去,正打算把对方摇醒,凤擎脸上流露出痛苦之色,低声梦呓:“放开我……畜牲……”
希望他不是梦到汉尼拔,许凤渊摇醒他,说:“凤擎,在这里睡会感冒的。”
许凤擎猛地甩开他的手,缩进沙发里,等看清是谁之后,他揉了揉眼睛,恍恍惚惚地坐起来,又看了看四周,不满地抱怨:“你有没有搞错?夜不归宿至少打个电话好不好?!年纪一把了,这点常识还要人都教吗?”
虽然被呛得灰头土脸,许凤渊却情不自禁地绽开一抹微笑,原来凤擎在等他,原本他并不是在重要的人心中毫无分量,许凤渊不知不觉地柔声哄他:“对不起,是我的错,快回房睡吧。”
许凤擎板着脸,努力做出厌烦的表情,拎着毯子回房间,许凤渊在他身后说:“那个……如果担心,你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许凤擎梗着脖子,说:“谁担心你啊?!我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我没那个闲功夫!”
他们兄弟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再加上凤擎突然被叫醒肯定有一肚子下床气,眼看着又要吵起来,许凤渊迅速妥协,哄道:“不会有下次了,你去睡吧,晚安。”
“晚什么晚,天都快亮了。”许凤擎冷哼一声,甩上房门,许凤渊站在那里,摇头低叹——许家的男丁果然性格有问题,连撒娇的方式都异于常人。
十八、
由于发生了抢劫(未遂)案,许凤渊下了封锁全校的决定,无论学生还是教职员工,只能凭有教导主任签字的许可证出入,而且晚上八点之后一律禁止外出。
新生还有些不适应,老鸟们习以为常,松园的校规有厚厚一本,管理非常严格,再加上有诸多有钱人家少爷千金就读,为了安全,封校是家常便饭。
不过由于学校地处偏远,大部分学生只能搭校车出门,遇到劫匪的概率很低,大学部有不少学生把私家车开进来,但是他们不会抽风到三更半夜还在山里晃。
没想到萧峻霆会突然冒声反对,理由是这样会影响他们刚刚正常化的夫夫生活,许凤渊面无表情地拿起一叠资料,说:“不相干的人少添乱,我不可能为了你的方便而处处让步。”
“你根本没让过步吧?”萧峻霆低声抱怨,“顽固的老男人。”
许凤渊翻文件的手停了一下,抬起头,眼神像刀子一样凌利,说:“我不认为你有什么立场指责我。”
心里有一点点不爽,而且是那种说不清原因的不爽,如果不是多年来冷静沉稳的性格已经坚如磬石,他手上的文件已经朝这小子的头招呼过去了。
萧峻霆碰了一鼻子灰,幸好脸皮厚,不疼不痒地笑笑,绕过去坐在他办公桌上,说:“那让小承留下来吧,他来回跑我还真有些不放心。”
许凤渊点点头,说:“大学部还有空宿舍,可以安排一间给他。”
“不不不,那个笨蛋夹在一群大学生中间会自卑的。”萧峻霆得寸进尺,“让他住你那里不行吗?反正你有两间客房,他会收拾房间,厨艺也不错。”
许凤渊没应声,显然被说得有些心动,萧峻霆趁热打铁,说:“而且他很老实,没有任何不良癖好,也绝对不会打扰到你们的。”
许凤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说:“我总觉得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别把我想得那么无赖。”萧峻霆一手捧心,委屈兮兮地抗议,“我只是想找个人替我照顾你。”
“禁止再做这种让人翻胃的动作。”许凤渊起身扯下他的手,皱眉道:“怎么说得好像要生离死别一样?”
“你在关心我?”萧峻霆笑得很开怀,“那干脆我也住过去算了。”
“滚。”许凤渊没什么杀伤力地骂了一句,听起来倒像是调情,萧峻霆跳下办公桌,凑过去亲了他一下,说:“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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