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历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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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经历的战争-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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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绳梯下来。她身法纯熟之极,片刻已经下了桅杆,便奔到胡贵诚身边。    
  “苗小姐绝技惊人,佩服佩服。”宋家兴刚才看得张口结舌,这时才回过神来,便上来一道心中感慨。    
  空条俊子却不惯恭维,这时见宋家兴一脸诚挚,倒不由红了脸,小声说了句“多谢”便低下头去,手指轻抚松鼠的毛皮。    
  这时苗老大却走出舱来,原来他在舱里听得外面喧哗,出来看看究竟。这时出来,只见码头上许多闲人都往自己船上指指点点,便转头来问胡贵诚。胡贵诚不敢隐瞒,便将刚才之事说了。    
  “俊子!”苗老大回头望着空条俊子,表情甚是严肃,“说过多少次了,人多的地方不要随便显摆功夫,你这一点点微末道行,在这里现世,也不怕人笑掉大牙。”一边又对宋家兴陪笑道:“小女孩没家教,让宋公子见笑了。”    
  “令爱如此本领,小生今日大开眼界,还是苗老伯家学渊源,果然虎父无犬女。”宋家兴说的顺口,便将“虎父无犬子”改成了“虎父无犬女”,话一出口便觉得有点不伦不类,忙抬手施礼,好把自己脸上惭色掩饰过去。苗老大拱身还了一礼,直起身来对女儿道:“回舱去,不到吃饭不许出来。”    
  空条俊子心里一百个不服气,但父亲的话又不好不听,这时撅着个嘴转身拖着脚步回舱。宋家兴看在眼里,倒觉得有几分尴尬,正寻思要找点什么话说,却见胡贵诚一指码头,道:“啊,那不是福兄回来了。”    
  ※ ※ ※    
  宋福与丝行里一个叫阿毛的大伙计,各自提着一个银包上了船。来到正舱里坐定,宋福就把银包打开,里面便是五十两一个的官宝,一共是九个,一包里是五个,另一包是四个,一共是四百五十两。这是说好的价款,另一半要等货物运到,再在目的地付给。这几个官宝都是簇新新出炉的新锭,上面铸着“上海府官银五十两天佑三十一年”的字样,银霜尚未退尽,这时白花花的一起堆在正舱中间的桌子上,亮闪闪的夺人二目。    
  苗老大验过银锭成色,便命胡贵诚将银子收起,锁在后面船长舱房的柜子里,一边就拿起适才和邱昭一起拟定的合同文书给宋家兴过目。    
  宋家兴拿过来一看,这合同分由中文与波斯文写成,内容倒也没有什么新奇之处,无非是货物名称、起止时间地点还有货物损失意外情况等等之类约定。宋家兴先看过了中文本,又看波斯文本,一头向邱昭小声询问关于运货时限和货物保险的条款。因为上面写了时限是三个月,而且注明货物如有损失,船行只包赔一半,这与普通货运合同的条款大有出入。邱昭说这是因为波斯要和希腊打仗,战事一起,生意上的事情就难说,所以时间和保险条款都有变化,现在这个条款是按照以前有战事时的惯例而来。宋家兴侧头想了一想,依稀是有这样的例子,只是近百年来西大陆没有大的战事,多年的老例无人引用,也慢慢湮灭了。邱昭是积年的老帐房,对宋家一向忠心耿耿,也不会给自己亏吃,此刻再为这个去和苗老大讨价还价,倒显得自己不够分量,拘泥小节。不过反正运到就大赚,运不到时,自己就跳在大东洋里先死了算了——有了这个必死的决心,这些条款细节也就变得不在话下,自己先提了笔,在中文本的日期“大宋天佑三十一年六月三日 公历一千三百八十七年六月三日”上方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再去波斯文本的日期上签下名字。这时邱昭递过一个日昌丝行的印章和印泥,宋家兴拿了印章就在自己名字旁边盖上印章——那是一个方形的印章,上面是一个太阳初升的图案,下面是“中国上海日昌丝行”八个楷体字。转手在另一份上也签了名盖上章,就递了给苗老大。    
  苗老大接了过来,看也不看,先拿笔来签下自己的中文名字。上海乃是万商云集之地,宋家兴自小在上海长大,外国商人自然是司空见惯,尽有中国话说得分毫不差,却不会写中国字的。这时看苗老大拿过中国毛笔,一看拿笔姿势就是会写中国字的样子。苗老大挥毫写去,三个字“苗金隆”端端正正,虽然算不上书法出众,在外国人里也算难得的了。苗老大签过自己名字,又命胡贵诚取出印章来——各国的船行都是一样,即各船长有权自行接单,因此都有自己船行的印章。苗老大取过印章在印泥上按了按,就在合同上敲下章去,宋家兴在旁看去,只见那是一个圆形的印章,上边是一条海豚的图形,这是船行的徽记,中间是几个波斯文,认识是“波斯马拉托特米勒索托船行”几个字,下面又是一个流星状的图形,下面是一行波斯文小字“飞星号”,这个却是船只的标志了。    
  两边签完文书,各自收起一份,这时大家都觉得生意已经谈成,可喜可贺,于是又客套几句。看看时间已近中午,苗老大便要留饭,宋家兴正要与他商议出发日期和行程,也不去假客气推托,就答应下来。就在正舱里开桌, “飞星号”的厨子甚是麻利,很快的开出一桌海鲜席来,苗老大先推宋家兴坐了首席,自己在一边作陪,胡贵诚和宋福、邱昭坐在一起,又叫来了船上的二副,一个叫米坎拉的波斯人,也坐在下手。阿毛要走,却被胡贵诚拉住,也胡乱坐个末席。接着胡贵诚到后舱去把空条俊子请了出来,便坐在苗老大旁边。空条俊子仍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缓缓走到桌边,就坐在父亲身边一言不发,只是拿些坚果喂自己的松鼠。    
  吃了会子酒,宋家兴就提出行程安排来,第一就是要快走。因为“飞星号”到上海是“过港”,至多只停三天,在港内向港务司统一补充食水。若是要多停时日或上岸交易,就是“寄港”,要去港务司“寄籍”,登记入册,交纳关税,然后船上货主方可上岸交易,“寄港”之后港务司要上船检查,如有夹带违禁物品,港务司就有权将船扣留。现在有水师衙门的布告贴在那里,“飞星号”一旦“寄港”必定被扣无疑,所以不可“寄港”,只能“过港”。“飞星号”是昨天晚间到的,到五日晚间至迟到六日清晨一定要走,那么这几日里要赶快把货物运上船,“飞星号”也要赶快补充食水,然后尽快开走。    
  对此苗老大倒没有什么异议,但是行程上就有问题了。去希腊的海路有两条,一条是取道东丹岛,到比萨补充食水,然后再出海,到希腊亚述一带靠港,另一条是取道波斯马拉托特,从马拉托特到希腊海拉克雷亚上岸。如今波斯正要兴军东征,走的也就是这条航线。马拉托特一带船行所有船只都被征用,苗老大也接到船行的飞鸽传书,要他千万不可回去。这条路是断绝了的,也不用多加考虑。    
  那么剩下的只有一条路,就是去东丹岛的比萨。东丹岛是东西大陆之间交通的枢纽,比萨是从西大陆到东大陆北部唯一的中转站,十分繁忙。不过从比萨出发顺着信风只能去希腊的亚述,亚述离希腊京城雅典还有数千里陆路,而丝绸如果不是运到雅典,价格上就很吃亏了。海拉克雷亚到雅典倒是只有四百余里,但是一来风向不顺,二来路途遥远,船上食水不够,如果沿途要靠港,那又要迁延时日。苗老大的意思就运到亚述,这样顺风顺水,也毫无危险,宋家兴却觉得万万不可,因为那么一来他还要在希腊押着货走数千里陆路,成本高不去说它,陆路上危险甚多,希腊又正值多事之秋,有个闪失那就全完了,而且“飞星号”也不可能在亚述多等,没有回程的船,难道要他在东大陆等到仗打完海路畅通再回来?      
前传 希腊战记第四章    
  作者:ayooyoo   
  争论了许久,终于还是邱昭提了出来,就把货运到亚述和海拉克雷亚中间的特洛伊,那里也是希腊的著名大港口,离雅典虽然比海拉克雷亚稍远,但也不过远上二百多里,水路却要近得多,如果船上稍微多带一些食水,就不用在途中靠港了。    
  苗老大和胡贵诚商议了一下,觉得尚算可行,于是答应下来。宋家兴心中大定,于是两边算是把生意谈完了,一桌酒吃得甚是融洽。    
  吃过酒就要安排运货上船和补充食水,宋家兴与宋福去码头上雇了二十余个短工——连日没有生意,这些平日里以搬运货物为生的短工都等得眼中出火一般——就去栈房里把丝包运上船。邱昭就跟苗老大去港务司,一来苗老大购粮买水,有个本地人居间,不容易吃亏,二来要找港务司的司官,送个红包,免得来纠缠违令运货的事情。    
  事情一开始做,倒也颇顺手。等到时近傍晚,丝包已经运了快一半,宋家兴正在船头甲板上与宋福计议是不是要连夜开工,就一晚上把丝全部运上船,却见一个人杂在正忙碌搬运的短工间走上了跳板,就向两人走来。宋家兴心里本来有事,无心搭理,但一看那人装束,却是十分古怪,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宋福见东家走神,也回头去看,只见那人二十七八年纪,高高的个子,浑身肌肉虬结,看去十分壮健,孔武有力,行走之间身手矫健,显是习武出身。一头黑发披着,在脑后用一块绿布扎起,皮肤被太阳晒成了古铜色,眼睛不大嘴唇甚厚,眉毛却是淡淡的若有似无,也不曾蓄须。身上披着一件花花绿绿的袍子,下摆一直拖到膝盖,两袖却只到肘间,式样十分古怪,脚下是一双兽皮靴子,腰间用一条五彩丝绦把袍子束起,背后背着一个大包裹,鼓鼓囊囊形状甚是怪异。    
  这人走到近来向两人一拱手,用不十分纯熟的中国话道:你是船主么?我想上你的船。”但是发音却不准,“船主”说得如“村主”一般,引得两人都是忍俊不禁。宋家兴强忍了笑意道:“我是货主,却不是船主。”    
  这人结结巴巴用中国话道:“活……活主先生,村主……不在么?”宋家兴微笑道:“船主去买粮了,你有什么事?”说话间空条俊子走了近来,见那人形容怪异,便凑过来用波斯语道:“怎么了?”    
  这人听见波斯语顿时脸作欢容,也用波斯语道:“你是船主么?我想上你的船。”空条俊子对他一笑,道:“你是谁?”    
  这人连比带划,用波斯话解释了一通自己的来历。原来他是南方阿兹特克王国的武士,叫做太阳光辉,一直在各地游历,锻炼自己的武功。此去是要到东丹岛,参加当地的一个武术大会,同时拜访东丹岛著名的武术家夏亚。但是中国政府出了命令禁止船只出海,他被困在上海已经七、八天了。今天听说这里有船出海,特地来打听,想搭船好去东丹岛。    
  宋家兴久在北京读书,不太清楚东丹岛的事,宋福积年在码头上行走,各地各种掌故了如指掌,一听见说东丹岛武术大会,就去宋家兴耳边道:“东丹岛武术大会自百年前创办以来,三年一届,各国好手都会参加,今年又是会期。”    
  宋家兴点点头,但船主女儿在此,自己不好多插嘴,于是就站在一边静听。空条俊子却不作答,只说:“我爹不在,等他回来再说吧。”一边又问他:“你是阿兹特克武士啊?你是哪一级的?”原来阿兹特克武士分为黑虎、花豹、灰熊、白狼、苍鹰五个品级,每年都有比赛,比赛的优胜者就是当年的黑虎武士,其余的依照等级排分,其中黑虎武士每年只得一名,是阿兹特克国中最高的荣誉,有此称号之人立授御林军佐领虚衔,赏赐极丰,立免全家赋税,称号更可保留终身。阿兹特克男子无人不想得此称号,为此每年评定比赛参与者极众,比赛也极激烈,常有选手毙命台上之事。    
  这时太阳光辉笑笑道:“我是三年前的黑虎武士。”话声一落,空条俊子已是两眼放光,只见她用右手捂住嘴道:“啊,那…………对!对!我听说过你!那后面就是你的斧头?是吗?”说着就用左手指指太阳光辉背后的大包裹。太阳光辉点头道:“是啊,你听说过我,那可太好了。”说着自背后解下包裹来,就从里面拿出一个布包,宋家兴凑到近处看去,只见那布包用布紧紧包裹,却可见到是个斧头形状,斧柄总有五尺光景,斧身倒不很大。他读书人出身,不知道阿兹特克武术中以斧术最为有名,而阿兹特克的斧头与别处斧头形制又有不同,通称为“小斧”,合刀剑与棍棒之长,以灵活敏捷为要义,却与别处的斧头以力大势沉见长不同。    
  空条俊子却很是兴奋,转身就去找胡贵诚。死活把他拖了来,胡贵诚问了太阳光辉几个问题,又验过了他的护照(那是一块白绫,上面有阿兹特克国朝廷外务司的官印,及持有人的身份说明,分用阿兹特克、波斯、中文、罗马文写成),然后就回头来问宋家兴——货船顺途搭运客人本是常事,但船主也是受雇于人,所以要问过货主,货主如不同意,客人便不可上船。    
  宋家兴却对太阳光辉很感趣味,宋福听说太阳光辉是阿兹特克的黑虎武士,也在一边大力撺掇:有这样一位阿兹特克高手在船上,简直是不花钱请了位保镖,试想如果途中遇到海盗打劫,他总不成袖手旁观?这样的高手给你当保镖,本来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如今自己送上门来,连食费都不用出,这样的好事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宋家兴本来是年轻人心气,对太阳光辉有些好奇而已,听说有这许多好处,更觉有利可图,于是一口答应。胡贵诚便和太阳光辉讲起船价,他也对太阳光辉甚有好感,于是也不多要他的,只收他五两银子。太阳光辉也很识趣,就从怀里里取出钱袋,拿出十个阿兹特克银钱,先付了船价,胡贵诚就带他去到一个空舱房安顿下来。空条俊子见那阿兹特克银钱铸成方形,与波斯、中国、罗马铸成圆形的银钱大不相同,大感兴趣,就问胡贵诚要了两个来把玩。宋家兴生长商贾之家,各国银钱见得多了,倒不稀罕,只是和太阳光辉搭口,谈些风土人情。太阳光辉脾性甚好,有问必答,他在西大陆各地游历多年,见多识广,当下就谈起在西班牙所见所闻。宋家兴知道西班牙乃是西大陆西南一个小国,地处偏远,波斯又多方压制,少有商人去那里行商,外人对西班牙的情形多不甚了了。这时听太阳光辉讲起西班牙国内情况,大感兴味,两人攀谈起来,直谈到天黑,胡贵诚来叫二人吃饭,方才住口。    
  到得晚间,苗老大和邱昭方才回来,食水已经定妥,说好明天由港务司遣人送来。宋家兴轻声问邱昭港务司的堂官怎么说,邱昭举起三个手指摇了一摇,宋家兴就知道送了三百两银子,不过只要港务司肯收银子,就断无阻拦之意,此刻只要船能平安出海就好,也不去管那许多了。    
  当晚宋家兴和宋福二人就指挥众短工通宵运货,一边将脚费提高了一倍,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短工十分卖力,到得次日清晨,东方微露鱼肚白之时,日昌丝行的数千包生丝绸缎已经尽数运上“飞星号”。宋家兴这一下也累得狠了,和宋福一起回到家里,衣服也不脱就倒在床上,顿时就鼾声大作。    
  这一觉一直睡到次日下午,宋家兴才一醒来就先派丝行一个伙计去码头上看“飞星号”的食水运得如何了,一边就到妹妹宋颖琪房里,要安排自己走后家里的事务。    
  宋颖琪不过十五岁,昨晚听说哥哥要出外行商,一夜不曾睡得安稳,清早起来,就在自己房里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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