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春院的戏还没排。
正好趁着这几天有空,把这件事搞一搞。
排个什么戏呢?
第一个戏,尤其对于唐人来说,这是个新的表演形式,必须得一炮而红才行。李牧看过的电影和电视剧虽然很多,但要找出来一个能一炮而红的,对他来说也不是那么容易,毕竟他不是专业干这个的。
排个红楼梦选段?
也不是不行,但现在红楼梦连载得已经差不多了,排个选段,新鲜感有点不足,而且情情爱爱的事儿,也没有太大的张力。戏剧嘛,篇幅限制,得在有限的时间里,体现出巨大的冲突,让观众代入进去才行。
什么剧能有这等威力,能调动大部分人的情感呢?
“唔”
李牧起身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三个字。
窦娥冤!
“嘿,听说了么?逐鹿侯买了半个平康坊,竟然不是为了开窑子,说是什么戏园子?这是个什么去处啊,窑姐儿从良了?”
“你这是哪儿得的消息,什么窑姐儿,让逐鹿侯听着看不撕了你的嘴巴。知道么,丽春院里头的姑娘,那都是原来在教坊司——宫里头的人,都是冰清玉洁的大姑娘,父辈犯了法,才因罪进了教坊司,以前没准儿是大家闺秀呢。”
“兄台知道这么多,莫非是知道戏园子是何物了?”
“这上哪儿知道去,逐鹿侯行事,要是能让你猜着,你不就是逐鹿侯了?”
几日间,长安城多是这样的议论。消息也不知道从哪儿起的头儿,但几乎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有这么回事儿了。有那好奇心重的,甚至特意跑来平康坊,想要探听一下到底是怎么个事儿。却没有一人能够进得了丽春院,就被门口凶神恶煞的闲汉给赶走了。
只能听见里头有人说话,咿咿呀呀的,也听不清楚。
唯有少数几人,才有资格进到里头去。
唐观就是其中一个,作为大唐日报的头一号笔杆子,听说了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唐观怎么可能坐得住。他带着纸笔,本打算一边瞅瞅是怎么个事儿,一遍继续赶稿写三国演义和红楼梦,结果没到半天,就把赶稿的事儿给忘了,一门心思投入到了排戏之中。
不但帮着忙活,他还非得演个角儿。窦娥冤里头有几个主要人物,窦娥、蔡婆、张驴儿,前两个是女的,张驴儿是男的,却不是什么好人。唐观选来选去,演了蔡婆的儿子,虽然没几个台词,但好歹也算个好人,能过个戏瘾。每到了拍戏的时候,他就躺在床板上头装肺痨,主要的表演就是上气不接下气,连声咳嗽,要死的样儿,但即便这样,他也乐此不疲。
窦娥冤这戏,主要讲述了这么一个故事。
窦娥的父亲窦天章是一位穷书生,上京赶考缺少盘缠,便把年仅七岁的窦娥卖给邻居蔡婆家做童养媳。窦娥十七岁与蔡氏之子成婚,可成婚没两年,丈夫就生病死了,只剩下了窦娥和她婆婆两人相依为命。
马上就到科举了,跟科举沾边儿的事儿,就能引人注意。用李牧前世的话来说,这就等同于是蹭了个热度。
小寡妇长得还挺俊,自然招蜂引蝶。有个流氓叫张驴儿,他还有个爹叫张老儿,张老儿死了老伴儿,张驴儿是个光棍,爷俩看上了蔡家婆媳,欺负她们无依无靠,就一起赖在蔡家。张驴儿逼迫蔡婆嫁给张老儿,蔡婆软弱怕事,只好答应了。张驴儿又胁迫窦娥跟他成亲,蔡婆也劝窦娥嫁,但窦娥死活不同意,还把张驴儿痛骂了一顿。
这个形象一下子就立体了起来,死了丈夫已经够惨了,婆媳相依为命又惨了几分,被泼皮逼迫到了家门,已经是惨中之惨,就在这时候,婆婆还反戈一击,窦娥一下子就惨绝人寰了。
对于从来没看过戏剧的唐人来说,戏演到这儿,可想而知众人得是多么的同仇敌忾。这么一来,情绪不就调动起来了么?
但演戏么,戏只是一部分,关键是演员得好。窦娥已经有了人选,必然是金晨无疑。可这流氓张驴儿,不要脸的张老儿,欺软怕硬,反过来欺辱儿媳的蔡婆,都得找一个合适的人选才行,否则这个戏也演不出精髓来。
“老丈人,你把心放宽,戏呀,它就是个戏。请您来演戏,还不是因为你是我老丈人么?换了旁人,跪着求我,我能让他演么?这是多好的一个事儿啊,这戏一出,必轰动全城!到时候人们就得问啊,演张老儿那个是谁呀?稍微一打听,就知道是你,这是多大的宣传啊。到了那个时候,京东集还愁什么,全都得是人,你那个杂货铺,东西都得卖光了,全是钱呐,我的老丈人!”
白闹儿一脸的为难,叹气道:“我、我我是没啥,可是我那婆子,她字儿都不认得一个,如何能演好啊?”
“把心态放平,本色出演就行。蔡婆这个角色,跟我这个后丈母娘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蔡婆对窦娥刻薄,我那后丈母娘对我娘子不也是刻薄么?你要说她忘了是怎么刻薄的,那我可真不高兴了。老丈人,我不高兴起来,可是很可怕的哟。”
“欸”白闹儿算是明白了,不演肯定是不行了,只好认命,跟自家婆子接下了这俩角色。李牧特意找来俩识字的,一句一句教他们台词,转头又看向了二狗。
“嘿嘿,二狗啊,我听说你曾经说过,跟我老丈人情同父子,这话可有啊?”
“呃”二狗咧咧嘴,心里暗骂,酒后胡言,又是哪个王八羔子传到了侯爷耳朵里,他不敢否认,也明白李牧的意思,不敢拒绝,忙道:“侯爷怎么安排怎么是,您让我演流氓,那我就是流氓了。”
“你本来也是闲汉,不过看你这样,以前混得也不咋地,你去市井好好学一学,怎么无赖怎么来,怎么欠揍怎么来,懂吧?”
“懂,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侯爷放心,小人一定演的要多欠揍就多欠揍!”
唐观在一边儿听半天了,问道:“大哥,主要角色是有了,可这还差俩呢。这个齐州知府郑大卢,还有这个窦天章,你心里头有人选了么?”
原本是楚州知府,被李牧改成了齐州知府,因为齐州在山东地界,李牧就是要暗示山东士族,为了这,他还把知府的名字改成了郑大卢,就是为了恶心山东士族一把。
“窦天章可以让我家门房赵有财来演,他以前给人干过师爷,肚子里有点墨水,看起来倒像是一个读书人。至于这个知府么,反正也没几句台词,随便找个乐师凑合一下,像那么回事儿就行。”
“好,那我去选人!”
唐观乐颠颠去了,李牧无语笑了,给他当个副导演,还挺认真负责的。
“都打起精神啊,半个时辰后,再试一遍!”
第647章 众矢之的()
李牧是一个很容易心血来潮的人,而且想到什么事情不能等,非得立马去做不可。同时他也是一个很容易投入的人,只要他进入了状态,废寝忘食即是常态。
为了排这出窦娥冤,李牧已经三天没回家了。头一天家里的妻妾还能稳住架,第二天白天,白巧巧就来“送饭”了,到了晚上,则是李知恩过来侍寝。俩人像是达成了默契似的,昼夜倒班儿,绝不让李牧轮空,给别人可乘之机。
李牧当然知道妻妾的心思,但是他无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他本来也没想跟金晨发生点什么。做事儿不能半途而废,在排这出戏之前,他本以为有个两三天也就差不多了。因为他在上大学的时候,话剧社排雷雨选段,也才三天的时间。但真做起来,李牧才知道,这事儿远没想象的那么简单。戏剧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完全是一个崭新的事务。而他的前世,学生们就算没演过戏,但也都看过电视剧,脑海中能有联想,而现在,他得一点一点的教。
而且为了把戏表现得完美,还得做很多道具、服装、布景等等。即便李牧手里头有钱又有人,但问题是花钱也找不到熟手啊,就连做个道具布景,李牧都得自己把图纸画出来,有些细节的地方,他甚至得亲自上手才行,进度因此就更慢了。
“这样下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赶着上元节演出”
李牧躺在做道具的时候,顺手做的一个折叠导演椅上头,有些犯愁地想着。李知恩也坐着个马扎,在他旁边,瞧他愁眉不展,轻声问道:“主人,你在愁什么啊?”
李牧顺嘴胡扯道:“我在想,当初怎么就答应,要跟思文一天成亲了。这成何体统啊,我俩一天成亲,时间也排不开呀。总不能一个上午成亲,一个下午成亲吧、”
“那就让他等等。”
李牧转过头来,笑道:“瞧瞧你这个当嫂子的,思文虽是我弟弟,但他的出身可不低啊。而且对方也是国公,两个国公结亲家,我让人家换日子就换日子啊?再说了,昨天我收到义父的信,他已经跟陛下陈情。陛下允他回来操办思文的婚事,再有个三天就到长安了,此事绝不可能更改的。”
“那”李知恩嘟哝道:“总不能为了他的事情,耽误咱们的事情吧。主人,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重要啊?”
“你怎么能不重要呢、”李牧笑了笑,道:“要不咱们提前一天?”
“我不要。”李知恩不高兴道:“上元节的日子多好记啊,也喜庆呀,我就想在上元节成亲。”
李牧想了想,道:“那行,依你。不过你到底想没想好怎么弄啊,你一边说想要我明媒正娶,一边又说不能太热闹,不要超过夫人,那到底是怎么办呢?咱们是大排筵席,还是就找家人一起吃个饭,你说吧,怎么来?”
“唔”李知恩其实想过很多,但是很多事情都有点自相矛盾。她当然知道,以李牧目前的权势,他若再成亲,必然是轰动整个长安城。而她虽然叫二夫人,其实名分也就是个侍妾。若是声势太大,会遭到诟病,坊间会觉得她恃宠而骄,欺压正室。在这个时代,这“罪名”可不轻。
可是若平平无奇地找来家人吃个饭,多少又有些不甘心。毕竟对她来说,这是这辈子唯一的一次成亲,谁不想留下点特别的回忆呢。
所以,虽然想了很多,但最后都被否决了。为婚事做的准备,截止目前,也就是做了一套婚服,一套红锻的铺盖而已。
“主人、”李知恩蔫蔫儿地抬头看向李牧,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好。要不,还是你来定吧。”
“我定啊?”李牧皱眉道:“原来你说要自己准备,我也就没想。忽然让我定,这”李牧没有着急给出答案,想了一会儿,忽然脑海中冒出一个灵感来,道:“行吧,我来定,你就准备好当天穿的衣裳首饰,漂漂亮亮的等着就行了。”
“主人你最好了。”李知恩抱住李牧的胳膊,甜腻腻地摇晃了起来。李牧无奈苦笑,跟比自己小的女孩子谈恋爱,就这点不好,需要考虑事情太多了。反观如果此时旁边的人是王鸥,这些事情她早就定妥了。这就是御姐和萝莉的区别啊,一个省心,一个怎么也省不下心。
今日初八,年后第一天上朝的日子。
李世民把阿史那兄弟的“请愿书”拿了出来,让高公公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诵读了一遍。随即宣布应允二人的请求,在当事人不在场的情况下,封了二人中郎将,打发到了程咬金的麾下。
这样的安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但无论朝中的哪个势力,都没有一个站出来戳破。为了一个突厥人,惹得皇帝不快,这种傻事没人会做。在对外的事情上,大唐君臣还是非常有默契的。
一件忧心的事情得到了解决,让李世民的心情大好。趁着朝堂氛围不错,李世民乘胜追击,把另一件事——如何援助突厥部族的事情提了出来。
他本想,这事儿虽然是个花钱的事情。但六部看在他这个皇帝的面上,总能给出一点建设性的意见。可是他忽略了一件事,今年的朝廷分配制度,变成了预算制。六部都紧着自个儿,谈事情可以,谈钱没门儿。见李世民提钱,六部没一个敢接茬的,生怕李世民下一句话就是要钱。
气氛一度非常尴尬。
李世民的脸色有点挂不住了,猛地一拍龙椅的扶手,怒道:“若不是朕的眼睛没瞎,朕还以为这朝堂上只剩下朕一个出气儿的人了呢!你们怎么都哑巴了?说话呀!朕问你们,如今突厥部族生活艰难,百姓衣不果腹,怎么办!竟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给朕出个主意?”
李世民把视线挪到了魏征身上,道:“魏征,你平时不是话最多的一个么,怎么又没话了?说说呀,怎么办!”
魏征被点了名,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道:“回陛下,臣乃是御史大夫。这朝廷财政之事,不在臣的分内。按理来说,这是民部的事,臣不擅长此道,不敢胡言乱语。”
李世民怒极反笑,道:“好,你说民部是吧,来,唐俭,你来说,怎么办,朕的御史大夫说了,这是民部的事情!”
唐俭高举笏板站出来,道:“陛下,这确实是民部的事情,臣不敢推诿。但有一节,臣得说在前头。往年,这是民部的事情,因为民部掌管税收。但今年,预算已经先拟定了。民部的钱可丁可卯,没有余量了。若陛下问臣,臣只有一个主意,削减各部预算,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不行!”
“绝对不行,今年有两场科举,礼部的经费已然是不够了,削减是万万不可!”
“陛下,吏部也是捉襟见肘啊!”
“刑部也没有余钱!”
“工部的预算已经是最少了!”
“兵部没钱!”
这一句话算是捅了马蜂窝,六部尚书像是到了菜市场,都嚷嚷了起来。李世民的头瞬间就胀大了两圈儿,他有点后悔答应李牧的提议了,早知道施行预算制,会引起这番景象,说啥也不能同意啊。
欸?预算制、李牧?
李世民挑了下眼眉,终于找到了根儿。对呀,事情因谁而起,谁就得负责啊!
找他!
李世民张开嘴,刚要说话,忽然又闭上了。
不行,不能再找了。李牧已经答应,承担兵部的缺额,这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了,若再找他,实在是张不开嘴了。
李世民叹了口气,闭上了嘴巴。但他刚刚张那一下嘴,已经给有心人注意到了。
长孙无忌就是这么一个有心人,他与李世民一起长大,又辅佐李世民登上帝位,可谓是李世民放个屁,他闻着味都能知道吃了什么。李世民只是张了下嘴,他看着口型,就知道他要说谁了。
长孙无忌转了下眼珠,出班启奏,道:“陛下,若论赚钱的本事,臣以为,满朝文武都不及逐鹿侯一人。陛下何不宣逐鹿侯来,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这”李世民有些为难,他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了。
这时候就体现出人缘来了,若是人缘好的,有人帮忙遮掩一番,也就过去了。但不幸的是,李牧平时得罪人太多了,多少人巴不得他有点麻烦好幸灾乐祸,同时也是为了甩锅,见李世民犹豫,立刻站出来不少人,六部都有。
“国舅说得在理呀,人皆言,逐鹿侯是财神下凡,专能化腐朽为神奇,此事他一定有办法!”
“谁人不知逐鹿侯日进斗金,若逐鹿侯肯帮忙,此事必可解。”
“陛下,逐鹿侯为义弟提亲都花费黄金万两。若这笔钱用在救济百姓之上,不知可以救活多少人。请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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