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静寂下来,小半个时辰后,两名侍卫装的女子回来汇报:“回禀大皇女,卑职在青塘街百姓口中得知昨日下午有一对陌生男女与尹尚书之女结下过节,那两人的模样与五皇子所描述的甚为符合。”
未有犹豫,澹台梓洛冷声命令道:“去将尹虹带过来。”
片刻儿后,只穿着里衣还处在迷茫状态中的尹虹被人毫不轻缓地扔到了地上,正待破口大骂的她恍一看到面前那端坐着的威严女子顿时僵住了嘴,十分惶恐地道:“大皇女?怎、怎么是您?”
澹台梓洛懒得与她废话,直接问道:“昨日你在青塘街是不是抓了两个人?”
“没……”尹虹绝口否认,忽然,两把锋利的长剑架到了她的脖子上,面前的女子冷然道:“敢说假话,立即击杀!”
尹虹大惊道,“不要!……大皇女我错了,我承认是我让人去抓的。”
闻言,澹台梓洛衣袖轻挥,一盏温热的茶水就那么泼了尹虹一脸,她调整了下坐姿,下巴微扬,“给你个机会完整地解释一遍。”
尹虹被烫得一激灵,捂着脸惨叫了几声才断断续续将事情说了出来。
“你让人将他们带到了驰野山脉?”
“是……”
澹台梓洛瞬间沉默,尹虹是二皇女澹台梓浠的人她知道,驰野山脉地下建着对方的私人斗兽场她也知道,但对方与她不合的事全凤音国的人都知道。
当初甄选储君时,她原本以为对方会是她最大的对手,却不想那人毫不犹豫地放弃了皇位,只闲散地叮嘱自己以后别烦扰她。
对于这个二皇妹,她一直都是不明白的,她记得幼时,对方也是个听话乖巧的孩子,作为长姐她甚至比较疼宠对方,然而不知在何时,对方突然换了个性子,变得阴晴不定,残虐异常,任何惹她不喜的人最终都被折磨得形容非人。
自从对方表明她对自己无害后,自己顾及着幼时的情谊,便也依对方所言从未烦扰过她,但这次涉及到两国面上的交谊,她决不允许对方胡来。
骤地起身向外走去,她吩咐道:“卫冰随我走,其他人留下。”
梓沨想要跟上她却被几名侍卫拦住,澹台梓洛翻身上马,冷冷地瞪了他以及后面的梓泫一眼,“老实地给我等在这!”语毕一挥长鞭,绝尘而去。
**
红日渐渐升起,围在断台下的人也纷纷恢复了常态,他们互相看了看,似乎不太明了自己的情况,半晌却也只能颓然地作罢,毕竟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许多天。
忽然,其中几个纤弱男子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大起来,随着一声巨响,迷眼的血色将这小片地域染得鲜红,早就退开了一些的人伸手拍着沾到自己身上的细碎血肉,神情冷淡到麻木。
每天都有许多人突然身体爆破而死去,已经见惯了的他们只能漠然地睁着双眼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沐修看着地上还未干涸的血液,眸底划过一丝不忍,侧头看向身旁的青年,见她面上并无好奇之色便也不谈此事,只低声说着接下去可能发生的情况:“那些野兽每五天都要被放出来一次,其数量之多足以填满大半片场地,而那几个女兵从来不给它们喂食。”
顿了顿,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也就是说,一旦它们被放出便是癫狂的状态,攻击起来连平常养护它们的女兵也不放过。”
虽然之前预想地挺好,但当那一刻真正来临时,他还是不免深深地担忧起来,毕竟上一次经历的恐惧他到现在都无法忘记。
察觉到对方不稳定的情绪,潇夙歌安抚性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放心。”
日头越来越高,透着顶上的细孔,场地也被照得十分明亮。在过去大半个时辰后,顶上四周驻守的女兵多了不少,神情恭敬地仿佛在迎接谁。
潇夙歌已经带着沐修到了地上,找了处角落坐着后便观察起了看台,沐修许是看出她的疑惑,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她们是在等二皇女那个魔头,这片场地就是她私自建的。”
了然地颔首,片刻儿后,潇夙歌果然看到一张四周悬挂着特殊纱幔的软榻被抬到了看台正中间,其上似乎卧着一抹人影,但从他们这里并不能看得太清楚。
微微蹙了下眉,潇夙歌敏锐地发现周围的人皆轻轻地颤抖着,蜡黄的面上带着掩不住的惊恐之色。
沐修突然紧抓住她的手臂,光洁的额上开始渗出汗珠。
潇夙歌偏头看向他,此时,软榻上的人微一扬手,身旁的粗壮女兵立即大喝道:“开闸——!”
沉重的闸门缓缓向上拉起,发出压抑的声响,下一瞬,伴着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一大群大型野兽从那个黑黝黝的门洞中奔腾而出,黄沙被踩踏得高高扬起,整个天地间似乎都开始颤动了起来。
离得稍近些的人想要跑开却在转眼间被扑过来的猛兽张口咬住,几乎被生吞入腹,也还有一部分拿起大石与猛兽们死命作战只为了赢取一线生机的人,但也只是能延缓一瞬罢了。
潇夙歌将腰间叶秋送予她的香囊扔到沐修怀里,同时一脚踩碎了向他们扑来的一头巨狮的头骨,连吼叫都来不及发出的暴戾狮子骤然倒地,紧接着袭来的大蟒、恶狼、斑纹虎、黑熊等通通遭遇了那头狮子的下场。
沐修跟在她身后举着香囊看得目瞪口呆,然而事实告诉他没有最惊悚只有更惊悚!
因潇夙歌身旁的兽尸越来越多,流下的血液吸引来了更多的凶兽,尤其是以团结出名的狼族。
它们围绕在潇夙歌身边,目光凶狠地盯着她,不时仰头高嗷几声,从远处看,便能见到偌大的一个场地,大部分的野兽全都集中在了这里,密密麻麻的一片让上方的那些女兵见了也不由心中发憷。
似乎是商量好了一个好的攻击方式,那些猛兽不再留在原地观察,而是极快地跃了起来,纷纷张开泛着腥臭气味的大嘴向中间的那两人扑过去,不难想象若是寻常的人该被它们怎样撕碎、吞噬。
看台上的一名黑衣劲装女子紧张地捏住手指,看着那即将被吞灭的人不由苍白了脸色,嘴中下意识地便叫道:“沐言……”
她的声音不高,此刻的场中也颇为激烈热闹,并没有太多的人注意到她,然而那软榻上的慵懒身影却蓦然僵住,随即坐直身体一把掀开了纱幔仔细看去。
------题外话------
来自阿沐的架空连载小剧场之二(平行时空)
【万珞二十三年,太子夙登基,国号玖,前丞相之子姬酒冽拜摄政王。璃王世子万俟漓悠于镜栎南自立为王,号万潇,史称“两极政变”。】
正是初春,花朵含苞待放,却是轻易被窗边的男子压下一头。
望着男子的背影,他不禁有些痴了。
“冽,找到他了?”不知何时,男子已转身。
“嗯,他在南方招兵买马,准备诏告天下了。”姬酒冽笑得有些幸灾乐祸,“你打算怎么办?”
“他一向这么任性。”夙歌抚上尾戒,声音带了些宠溺。
姬酒冽一愣,正想再说什么,却蓦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失去意识前,那道柔和的声音缓缓响起:“但这次,还要仰仗摄政王了。”
【116】 别人家的孩子、另一个自己()
【117】 心智退化()
闻言,潇夙歌隽逸的面容上仿佛瞬间覆了一层寒霜,负在背后的手指渐渐地收紧,骨节咔咔作响的声音隐隐发出,她目光投向远处的虚空,语气极其低沉缓慢地问道:“那人十分像我么?”
决殇在她的示意下直起腰身,神情严谨恭肃,肯定地回道:“是,如果不是对方的行为太过诡异,属下绝不会在那样短的时间便发现他不是您。”
潇夙歌闭眸不语,连决殇和万俟漓悠都能蒙混过去,对方与她显然不能够再用单纯的相像来形容。如果一个人模仿另一个人已经到了形同影子的程度,那么对方或者说指使对方的人一定对她非常熟悉。
这样的人实在不多,转了转思绪,一张总是亲和含笑的俊雅面容蓦地浮现在心中,陡然睁开双眼,她发泄似的一掌狠击在右侧粗壮的树身上,顷刻间,那棵三人环抱粗的大树应声而断。
不愿再深想下去,她垂首敛去眸中翻涌的烈焰,再次抬头时已恢复了平静,只沉声吩咐道:“先带我去漓悠那处吧。”
“是。”决殇被她身上先前爆发出骇人气势震慑得面部微微发白,此时只能硬压下身体的不适在前方快步领路,所幸潇夙歌沉怒之余也注意到了他略显凌乱的步伐,当下便拿出随身的丹药递于他顺带渡了些真气替他疗伤。
万俟漓悠被安置在溪边一间狭小的木屋中,潇夙歌随着决殇进去时,正见那平日总是顽劣闹腾的人此刻安静无比地沉睡着,乖顺的眉眼彷如孩童般纯净无邪。
他的面色红润如常,呼吸也甚是平缓,潇夙歌执起他的手腕诊断了片刻儿却发现他体内并无任何不明的情况,然而就是这样才让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毕竟她可不相信那暗处的人如此大费周折地引开她,目的却只是为了让万俟漓悠睡上一觉。
揉了揉酸涩的太阳穴,她低声问道:“他从昨晚到现在可有醒过?”
决殇摇头,“没有。”
潇夙歌俯身抱起木床上的人,似无奈似讥嘲地叹了句:“你还真是玩出事来了。”走出门口,她对着身后的人说道:“近段时间别跟着我们了。”
决殇抬头疑惑地看着她,静默地等待下文。
潇夙歌轻声念出两个字,一瞬间面上的神色变得冰冷无比,“找到并困住她,不论伤残。”
听到任务对象的名字,决殇的表情似有些惊讶,但这并不妨碍他应声答应,“好。”
**
通知卫冰收回搜寻的暗卫后,潇夙歌便带着万俟漓悠一路疾驰地回到了驿馆,梓沨梓泫看到他们想要跟过来却被她拦在了门外,只喊了一直徘徊在院中等候的沐修进房。
根据决殇所言,万俟漓悠是服下那与她相像之人的丹丸才昏迷的,那么问题便一定出于那颗属性不明的丹丸,凤音人士多擅用蛊,她猜测那颗丹丸中也许就潜藏着某种特殊的蛊虫。
而沐修在斗兽场中的那段时间能够避过女兵们下的蛊物只有两种原因,要么就是他武功奇高能完全自保,要么就是他自己便极擅蛊数。通过她的观察,前者已可以忽视,那么原因自然是后者。
沐修已经梳洗干净并换了身合体的藏青衣衫,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不少,此刻正好奇地瞅着被她小心地放在床上的万俟漓悠。
潇夙歌转头示意他过来,淡声道:“你来看看他是否中了什么奇怪的蛊物。”
见她面色甚是严肃,沐修也收起了散漫的心思,认真地察看起万俟漓悠,半晌,他直起身皱眉说道:“我是略通蛊数,不过他的症状实在太过正常,目前我也看不出什么,只能等他醒来再做判断了。”
“也好。”点了点头,潇夙歌突然眉峰一挑,意味不明地问道:“对了,你现在能告诉我你的本事了么?”
沐修翻了个标准的白眼,状似无语地道:“我说老大哎,你总得给我个时间准备吧?”
潇夙歌颔首同意,“行啊,三天之后给我看到,不然的话……”
已经自觉脑补出她的后文,沐修打了个寒颤,犹疑了会儿最终道:“三天就三天,我现在就去弄!”他向门口走了几步复又停下,转头笑得甚是腼腆地道:“那个……我都叫你老大了,你能不能金钱支持下我啊?”
潇夙歌似乎早有预料,在他话音未落之时便扔了个钱袋给他,掂了掂手中的重量,沐修咧着嘴角颇为兴奋地大步走了出去。
侧头看了眼床上还在昏睡的人,她走到桌边倒了杯茶,还不待坐下歇息片刻儿房门又被再次敲响。
放下茶盏,她问道:“谁?”
门外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潇世子,是我。”
潇夙歌快步过去打开房门,疑问道:“大皇女,你怎么来了?”
面前一袭淡金裙袍明艳似花的女子正是澹台梓洛,相对凤音国女子大多状厚结实的身材,她的身形只是比较高挑,加上出色又不失英气的容貌,荣登凤音无数闺阁男子最想嫁予的妻主榜首。
此时,她略显歉意地一笑,弯起的杏眸真诚无比,“贵国六公主在我凤音的地域出了事,自然是我们的责任,听闻六公主已经被找回,我便来看望一番。”她抬手一指身后,接着道:“这些是我代表凤音送上的歉礼,还请潇世子收下。”
潇夙歌抬眼一看,果见前方的石桌上摆满了红布覆盖的物品,无需翻看也知道那些定然不会是什么寒碜之物。
“这事说到底也是我未保护好漓悠的原因,大皇女不必如此自责。”潇夙歌侧过身子示意她进来说话,然而同时挤进来的还有两道纤瘦的身影。
梓沨自己蹭着门缝闪了进来还不忘拽上自家身娇体弱的哥哥,见潇夙歌看过去还冲她挑衅地扬了扬削尖的下巴。
澹台梓洛秀眉一拧,当即就对着他的脑袋拍了一巴掌,“成何体统!”
“皇姐!”梓沨愤叫一声,显然对自己这么大了还要被她打脑袋的行为很不满。
“还有脸喊?你再喊我就再打你信不信!”澹台梓洛作势扬起手掌,梓沨一张俊脸快皱成苦瓜,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梓泫见他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由低声说道:“皇姐,小沨他不是故意的……”
澹台梓洛打断他,怒斥道:“你也住嘴,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先跑出来的,等回宫了我挨个收拾你们!”
“……”梓泫瞬间憋出一双泪眼。
潇夙歌清咳一声,轻声道:“大皇女,你们先坐下吧。”
澹台梓洛恍然发现还有别人在旁观,面上顿时闪过尴尬之色,“抱歉,竟让潇世子看笑话了。”
“无碍。”潇夙歌回以她一抹温雅的笑容。
梓沨撇了撇嘴,眼角余光瞥着那桌边的白衫青年,讥诮地道:“一看就是在幸灾乐祸。”
眼见澹台梓洛再次回头瞪他,梓泫忙扯了扯自家嚣张地不可一世的弟弟的袖子,示意他收敛一点。
澹台梓洛已经不想理他,抬眼望了下床上沉睡的万俟漓悠,蹙眉似有些担忧地问道:“六公主如何了?”
潇夙歌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确定他的情况。”
澹台梓洛抿唇思索了一会儿,凝声道:“若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潇世子尽管来找我。”摘下腰间的玄金令牌递过去,她解释道:“这个可以让你自由进出皇宫。”
眸色复杂地看着手中精致的令牌,潇夙歌有些迟疑地道:“这……”
澹台梓洛明朗地一笑,“潇世子不用多想,不提这次六公主的事,就算是你照顾了我这两个调皮的弟弟那么久,这令牌送给你也是应该的,更何况……”
说到这,她顿了顿才继续道:“说来有些奇怪,潇世子总给我一种十分亲切熟悉的感觉,看到你我便仿佛看到了过去的一位故人。”
听到‘故人’两个字,梓沨环着双臂狐疑地看了眼潇夙歌,同时,一旁的梓泫撑着下巴好奇地问道:“皇姐,你说的那位故人是谁啊?”
澹台梓洛见面前三人都露出了疑问的神色,便淡笑着说道:“是我曾经拜师学艺时相处的小师妹,她对人比较冷淡,总是沉默寡言,但心地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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