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什么也没证实。这些蓝光一听到喊声就跑了。没有用。”
“不。”伯尔格林神父满怀难以消除的疑惑。
不管怎样,他们救了我们。这说明他们是有灵魂的。”
“这只能说明可能是他们救了我们。一切都乱了。也许是我们自己跑掉的。”
“他们不是动物,斯通神父。动物不会救命,特别是陌生人。这里有仁慈和怜悯。也许明天我们会得到更多的证实。”
“证实什么?如何证实?”斯通神父现在非常疲劳了;古板的面孔上显出他在精神上和肉体上都受到伤害。“乘直升飞机跟踪他们,找到他们的出处?他们不是人。他们不像我们,没有眼睛、耳朵,也没有躯体。”
“但对于他们我总觉得有些事,”伯尔格林答道。“我知道一个伟大的发现就在手边。他们救了我们。他们也这样认为,让我们活着还是死去,他们可以选择。这证明他们是自愿的!”
斯通神父点燃一堆篝火,他望着手中的柴枝,灰烟呛得他透不过气来。“我自己愿为幼小的雌鹅开一个女修道院,为圣猪开一个寺院,而且我要在一台显微镜里设置一个微型的拱点,以便革履虫可以参加礼拜仪式,用它们的鞭节祷言。
“哦,斯通神父。”
“对不起,”斯通神父隔着火眨了眨映红的眼睛。“这就像鳄鱼在吃掉你之前为它祈神赐福一样。你在让整个传教远征队冒险。我们属于第一个城市,任务是不让男人喝酒,不让他们乱搞女人!”
“难道你在这非人的东西里辨认不出人性?”
“我倒宁愿在人性中能辨认出非人的东西。”
“但是,假如我证实了这些东西会犯罪,知道罪孽,知道过道德生活,有自由的意志和才智,那又怎么样呢,斯通神父?”
“那就有巨大的说服力了。”
夜晚很快就冷起来了。他们一边吃着饼干和浆果,一边注视着火堆,像是要从中发现他们最狂热的思想。不久,他们在和谐的星光下缩成一团,准备睡觉。斯通神父想了好久,想找点事打扰伯尔格林神父。
就在最后一次要翻身之前,他望着柔和粉红的木炭盆说,“火星上不是亚当和夏娃,没有原罪。也许火星人在上帝的恩赐下生活。那我们就能回到城里,从事拯救地球人的工作。”
伯尔格林神父想起要为斯通神父祈祷一下,因为他有些疯狂,而且想进行恶意的报复。愿上帝保佑他。
“是啊,斯通神父,但是火星人杀害了我们一些移民,这是有罪的。这里一定也有原罪,一定有火星上的亚当和夏娃。我们要找到他们。人毕竟是人,不幸的是不管他们是什么形状,总是很容易犯罪。”
但斯通神父假装睡着了。
伯尔格林神父并没有闭上眼睛。
当然,他们不能把这些火星人怎么中文样,能吗们能违背良心回到新的殖民地城镇去吗?这些城镇到处都是罪恶,秋波闪闪的女人,玉体裸露,孤独的劳动者跟她们一起在床上寻欢作乐。难道那不是神父们应去的地方吗?这种到山里艰苦跋涉难道不是一种个人的狂想?他真地在想上帝的教堂还是满足好奇心呢?这些圣·安东尼火光似的蓝色球体——怎么竟在他心上燃烧!要发现假面具后边的人,要在非人的东西里发现人性,简直是一个挑战。假如他能说,甚至秘密地对自己说,他已从根本上改变了火球的信仰,难道他不骄傲吗!多么罪过的骄傲!简直可以罚以苦行!但人们出于爱做了很多骄傲的事情,而且又非常热爱上帝,感到非常幸福,以致想使其他所有的人也都幸福。
在入睡前,他最后看到蓝火球又回来了,像闪光的天使在飞舞,默默地唱着促他安歇。
清晨,伯尔格林神父醒来,蓝色火球的梦景依然挂在天上。
斯通神父像一根木头直挺挺地躺在那里,静静地睡着。伯尔格林神父注视着火星人,他们一边飘游,一边看着他。他们是人——他知道。但他必须证实这一点,否则就要去见面目严肃的主教,主教就会慈善地让他停职。
但是,假如他们藏在很高的天穹里怎么去证明他们的人性呢?如何能使他们靠近些来为许多问题提供答案呢?
“他们从山崩中拯救了我们。”
伯尔格林神父站起来,离开一块块岩石,向最近的一座山攀登。他爬到一个地方,一块悬崖垂直地矗立在200呎的地面上,于是他停了下来。他冒着严寒,拼命地攀登,累得透不过气来。他站起身歇口气。
“如果我们从这儿摔下去,一定就没命了。”
他掷下一块卵石。过了一会,卵石才咔嗒一声落在下边的石头上。
“上帝决不会饶恕我的。”
他又扔下一块卵石。
“这并不是自杀,是吗?假如我是出于对上帝的热爱……”
他抬起头来,把目光转向蓝色的球体。“但首先要再试一次。”他对着这些蓝色球体大声喊道:“喂,喂!”
回声飘荡,前后交织,然而这些蓝火球既没闪亮也没移动。
他向他们说了5分钟。当他停下来的时候,他向下看了看,发现斯通神父还在下面的小帐篷里愤愤地睡着。
“我非把一切都搞清楚不可。”伯尔格林神父走向悬崖的边缘。“我上了年纪,死就死了。上帝一定会懂得我是为了他才这样于的吧?”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的一生浮现在他的眼前。他想,过一会我就要死吗?恐怕我太喜欢活着了,但我更喜欢其他的事情。这样想着,他走下了悬崖。他跌下去了。
“笨蛋!”他喊道。他在空中翻滚着。“你错了!”
岩石向他涌来,他看到自己撞在这些岩石上,上了西天。
“为什么我干这种事?”但他知道为什么这样干、片刻过后,一片寂静,他摔下去了。风在他周围呼啸,岩石猛飞过去迎接他。
然后,群星移动,蓝光隐约出现。他感到自己被蓝光所包围而悬浮起来。又过了片刻,他轻轻地落在岩石上。他在这儿坐了好一会儿,他没有死。他摸摸自己,抬眼望着这些迅速通去的蓝光。
“你们救了我!”他小声说。“你们不愿意让我死去,你们知道死是错误的。”
他跑向还在熟睡的斯通神父。“神父,神父,醒醒!他摇晃着他,使他醒来。“神父,他们救了我!”
“谁救了你?”斯通神父眨眨眼睛坐了起来。
伯尔格林神父把他的经历讲述了一遍。
“一个梦,一个恶梦;回去睡觉吧。”斯通神父烦躁地说。“又是你和你那马戏气球。”
“但我是醒着的!”
“好啦,好啦,神父,你镇静一下。好啦。”
“你不相信?你有枪吗?说真的,喂,把你的枪给我。”
“你要干什么?”斯通神父把小手枪交给了他,那是他们为防止蛇或其他类似的预想不到的动物而带来的。伯尔格林神父抓住手抢。“我向你证实一下!”
他用手枪对准自己的手开了一枪。
“住手!”
一道闪光过后,他们眼看着子弹在离手掌一时的空气中停止了。子弹悬挂了片刻,周围就出现了蓝色的磷光,接着,噗哧一声落入尘埃。
伯尔格林神父对着他的手、腿和身子连开了三枪。这三颗子弹开始逗留一下,发出亮光,然后像死了的昆虫,落在他们的脚旁。
“你明白了吗?”伯尔格林神父说着放下手臂,使手枪顺着子弹的方向落下。“他们知道。他们能理解。他们不是动物。他们在道德的环境里去思考、去判断、去生活。什么样的动物能这样保护我呢?什么动物都不能这样做。只有另一种人才行,神父。现在你相信了吗?”
斯通神父凝视着天空和蓝光,接着,默默地跪下一条腿,捡起还发热的子弹,用手心托着,然后紧紧地攥上。
太阳正在从他们的背后升起。
“我想我们最好下山去找其他神父,告诉他们这些情况,把他们带到这儿来,”伯尔格林神父说。
太阳爬上了中天,他们踏上了返回火箭的道路。
伯尔格林神父在黑板的中间划了一个圆圈。
“这是救世主,上帝的儿子。”
他假装听不见其他神父急剧的吸气声。
“这是救世主,上帝的光荣,”他继续说。
“这看起来像是个几何问题,”斯通神父评论着。
“这是个很好的比喻,因为我们这里说的是象征问题。你必须承认,不论用圆圈表示还是用方块表示,救世主永远是救世主。几百年来,十字架一直象征着他的慈爱和悲痛。所以,这个圆圈就是火星人的救世主的象征,这就是我们要把救世主带到火星上来的方式。
神父们一阵骚动,面面相觑。
“马赛厄斯兄弟,你去用玻璃做一个这样的圆圈来,它象征一个充满火光的球体。将来好放在圣坛上。”
“这只不过是个不值钱的小魔术,”斯通神父咕哝着说。
伯尔格林神父继续耐心地说:“恰恰相反。我们要给他们带来一个可以理解的上帝的形象。如果在地球上,如果救世主像一条章鱼似的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会马上承认他吗?”他伸开双手。“通过耶稣,以人的形状把救世主带给我们,这难道是上帝的不值钱的魔术吗?当我们把在这里造的教堂以及这里面的圣坛和这种圆的圣像都神化之后,难道你认为救世主不会接受我们面前的这个形象吗?你们心里明白,他会接受的。”
“但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动物躯体!”马赛厄斯兄弟说。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讲过了。自从今天早晨回来,已讲过好多遍了,马赛厄斯兄弟。这些生物从山崩中救了我们。他们意识到自杀是有罪的,所以一次又一次地阻止此事发生。因此,我们必须在这些山上修建一座教堂,和他们一起生活,发现他们自己独特的犯罪方式——外星人的方式,并帮助他们认识上帝。”
神父们看起来对前景并不满意。
“是不是因为他们看起来很古怪?”伯尔格林神父有些惊奇。“但是形状是什么?只不过是上帝赐给我们大家装智慧灵魂的一种杯子。假如明天我突然发现海狮有自由的意志、才智、知道什么时候不犯罪、知道什么是生活、并且恩威兼施,热爱生活,那末我就会修建一座海底大教堂。同样,如果麻雀明天凭着上帝的意志奇迹般地获得永生的灵魂,我就用氦气运来一座教堂,并且照他们的样子建造圣像;因为所有的灵魂,不管是什么形式,只要有自由的意志,知道他们的罪孽,都会在地狱里受罪,除非他们得到适当的圣餐。我也不愿意让球体火星人在地狱受罪,因为它只不过在我眼里是一个球体而已。当我闭上眼睛,它就出现在我的面前,那是一种智慧,一种爱,一种灵魂——我不能否认它。”
“但是那个玻璃球仅是希望放在祭坛上的,”斯通神父反对说。
“想想中国人,”伯尔格林神父冷静地回答,“中国的基督教徒信仰什么样的救世主?自然是东方的救世主。你们大家都看过东方耶稣诞生的情景。救世主穿的什么样的衣服?穿着东方的长袍。他在哪儿生活?在中国的竹丛树林,在烟雾缭绕的山上。他的眼睑细长,颧骨突出。每个国家、每个民族都给我们的上帝增加了些东西。这使我想起瓜德罗普圣母,整个墨西哥都爱她。爱她的皮肤吗?你们是否注意到她的画像?它的皮肤是黑的,和她的崇拜者一样。这是亵渎神明吗?根本不是。人们应该接受另一种与他们不同颜色的上帝是不符合逻辑的,不管它是多么真实。我经常想,为什么我们的传教士在非洲做得很好,虽然救世主肤色雪白。也许因为对非洲的部族来说,白色是一种神圣颜色。随着时间的推移,救世主在那儿难道不也可能变黑吗?形式无关紧要,内容才是根本的东西。我们不能期望这些火星人去接受外来的形式。我们要按照我们自己的形象把救世主带给他们。”
“在你的推论中也有不足之处,神父,”斯通神父说。“难道火星人不会怀疑我们伪善吗?他们会认识到,我们不崇拜一个圆形球体的救世主,而是崇拜一个有着躯体和脑袋的人。我们怎么来解释这种区别呢?”
“向他们说明没有差别。救世主会拯救任何信奉他的人。不管是肉体还是球体,他都存在着;每个人都要崇拜他,虽然存在的方式各异。此外,我们必须信任这个我们称之为火星人球体。我们必须信任一种形式,尽管其外表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这个球体将是救世主的象征。并且我们必须记住,对这些火星人来说,我们自己和我们地球上救世主的形状是没有意义的,是荒唐的,是一种物质上的浪费。”
伯尔格林神父把粉笔放在一边。“现在让我们进山去建造我们的教堂吧。”
神父们开始整理他们的行装。
这个教堂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教堂,而是在一座矮矮的山上,辟出一块没有石头的高地,把高地上的土弄平,打扫干净,再修建一个祭坛,然后把马赛厄斯兄弟做的火球放在上面。
工作到六天头上,“教堂”建成了。
“这东西怎么办呢?”斯通神父轻轻地敲着带来的一个铁钟。“这个钟对他们有什么意义呢?”
“我想带它来是为了自我安慰,”伯尔格林神父承认道。“我们要随便些。这个教堂看起来不大像教堂。在这里确实有点可笑——我也有同感;因为改变另一个世界的人对我们来说也是生疏的事情。我总感到像一个滑稽演员。所以我就向上帝祈祷赐给我力量。”
“许多神父感到不愉快,有些还对此开玩笑,伯尔格林神父。”
“我知道。不管怎么样,为安慰他们,我们要把这个钟放在一个小塔上。”
“风琴怎么办呢?”
“明天第一次礼拜式上我们演奏。”
“然而,火星人——”
“我知道,可是,为了自我安慰,我想还是用自己的乐器。以后我们可以找到他们的乐器。”
礼拜天早晨他们起得很早。一个个像面色苍白的幽灵在严寒中走着,衣服上的白霜叮叮作响;宛如全身都发出和谐的钟声,银白色的水珠摇落在地上。
“我不知道这火星上今天是否是礼拜天?”伯尔格林神父沉思着。但看到斯通神父畏缩不前,他赶紧走上去。“今天也许是礼拜二或礼拜四——谁说得清呢?但没关系。我在瞎想。对我们来说今天是礼拜天。来吧。”
神父们走进平坦宽阔的“教堂”,跪在地上,冻的浑身发抖,嘴唇发紫。
伯尔格林神父祈祷了一会,接着把冰凉的手指放在风琴的键上。音乐像美丽的鸟儿飞翔。他按动着琴键,像一个人在荒园的杂草间移动着双手,把美好的东西惊起,飞入山中。
音乐声使空气显得宁静。人们可以嗅到早晨清新的气味。音乐声飘荡到山里,在尘雨里把矿粉摇落。
神父们等待着。
“喂,伯尔格林神父,”斯通神父眼望着寂静的天空,太阳冉冉升起,红如炉火。“我没有看到我们的朋友。”
“让我再试一次。”伯尔格林神父出汗了。
他建起一座巴赫式的建筑,精致的石头堆起一个音乐大教堂,它如此宽大,以致最远的圣坛设在尼奈夫神那里,最远的穹顶高到圣·彼德的左手。乐声绦绕,似乎奏完之后也没有消失,而且随着一缕缕白云向远处飘去。
天空依然空空荡荡。
“他们一定会来的!”但伯尔格林神父感到有点惊慌,起初不明显,但越来越厉害。“我们祈祷吧,请他们到来,他们懂得我们的愿望,他们知道。”
神父们又跪在地上叽里咕噜,低声祈祷。
礼拜天早晨七点钟,或许在火星上是礼拜四早晨,或许是札拜一早晨,从东方的冰山里出现了柔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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