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上直喘粗气。
婉婉见夏雨气成那样,不知信里写了啥可怕的事,想问不敢问,要走又不敢走,跟着呆傻傻的站在一边。
秋莹从公司夹着帐本回来,见两人一个象打闷了的狼,一个似吹涨了的猪,笑着去拉夏雨,夏雨黑着脸不理。秋莹恨恨瞪了一眼,去推婉婉问道:“怎么,天垮下来砸了他的腰么?”
婉婉朝地上鲁嘴儿,秋莹去地上拾起一看,撇着嘴说:“我当那河大水发来冲了夏经理的龙王庙,原来是这点小事。这个春梅也是,自己偷了男人,说清楚不再偷就是了,竟耍起小孩子脾气来,写啥离婚申诉书。这一写,好象偷人的不是她春梅,倒是我们的夏相公夏经理了,怪不得气成那个样。”
把离婚申诉书塞到夏雨手里说:“有啥好气的,她要你签你就签,你又不是七老八十,找不着女人,等着作你老婆的人还排了十里长队哩。”¨wén rén shū wū¨
夏雨铁着脸说:“签、签,你只晓得签,一签人就走定了。要签你去签,我是整死也不签的。”
把手一甩,那申诉书就如蛾儿展翅飞扬起来,飘飘颠颠去盖了秋莹的脸,秋莹一把抓在手里,跳着脚去揪了夏雨耳朵骂:“你这粑耳朵,你这没骨气的,她给你戴绿帽还没戴够,还想戴三年五年八年十年,你还有点男人气气没?人家好心好意劝你,倒冲着我发猫儿毛。有能耐向小老板发去,是他抢了你婆娘,你去打他一顿,再把你爱妻夺回来,大家一起过日子,我也不是容不得人的人。”
边骂边去拉夏雨,夏雨紧抱着沙发靠抵死不起来。秋莹拉的累了,叫婉婉递过茶喝了一口,又喘着骂:“去呀,咋作缩头乌龟了?你还有脸在女人面前充好汉?那晚听见小老板在干你婆娘,你不去营救,倒逃回来灌黄汤,我就知你是扶不上墙的泥。我帮你收拾小老板出了口气,不但不谢我,反成天黑脸跷嘴的嫌我破坏了你们夫妻关系,落上个待不得人的罪名。真是好心不得好报。”
秋莹骂的够了,走到写字台边说:“你赖着不去就别怪我了,你看我敢不敢签,写几个字要费多大精神。”
展开申诉书,在签名处刷刷写上“夏雨”大名。
一周之后,H城有两家举行婚礼,那排场就非同小可。一家是开卤鸭店的小老板,为弦耀娶个天仙似的老婆,邀了二十辆摩托和十辆小四轮,披红挂彩,风风火火环城一圈,很似国军出动的巡逻队。一家是秋莹夏雨,出动四十辆豪华轿车,请了县长夫人苏兰押队,挂彩披红,浩浩荡荡绕城一周,那阵势又象哪国总统出巡。两家绕城时一个向西,一个向东,在汽车站狭路相逢。小老板那边的狗儿车们仗着街痞脾性,摇旗呐喊横冲过来。秋莹这边苏兰打头阵,驱了轿车去街心一站,县长夫人哪个不认得,狗儿车们就象挨了棒的狗,呕呕叫着四处逃窜,那天正逢周六旺市,一时间砸翻无数水果铺和炸洋芋摊。绕城完毕,小老板订了几家农民餐馆,摆上腊肉罗卜汤,任过往行人吃喝。秋莹包了全城高档酒家,邀请政府官员、商界巨子、教育名流,车水马龙开起大宴。小老板爆了三千元黄陂鞭炮,炮屑飘满一城。秋莹放了两吨半烟火,银花火树映红了半个天。小老板拟放三天露天电映,秋莹请来市歌舞团及京剧团扎台唱大戏,把全城搞了个万人空巷。
毕竟小老板斗不过大老板,放了一晚后,鸡胸就打发放映员说,别放了,再放下去还不只剩下你我两个看?
在婚礼前,夏雨曾托婉婉晓晓给春梅送去请柬和一封信,他在信中说,他离婚结婚都是被迫的,他一直在找她,他一辈子忘不了她的情,他虽是男人,但他要学《柳荫记》里的祝英台,生不能复婚,死后到阴曹地府也要和她做鬼夫妻。信里还夹上半边小镜,以示将来破镜重园之意。春梅读不懂半边镜意义,却念懂了信的内容,忆起往日情份,伤伤心心哭了一场,派人送来两千元贺礼。夏雨收礼后才知道春梅同日结婚,添了双倍的钱,选购一套高档西洋陪奁,派婉婉晓晓悄悄送去。
婚礼绕城时,夏雨木偶似的被推上礼车,和秋莹并排站着,驶出几丈,那头就勾耷下来,秋莹去掐他颈脖儿骂你没颈骨了,象犯人样埋着,让人见了不笑话?轿车和狗儿车碰了头,夏雨偷眼去看,见小老板胸前佩戴朵脚盆大的纸红花,叉着两条鸡腿,立在敞四轮上,骄傲的冲了自己笑。却不见春梅,目光又去扫狗儿车队,终于发现打头的一辆拿红布和彩花四面围了,心想春梅是坐在里面的了,眼睛就直勾勾去盯。可惜那红布就象一道长城或什么喜玛拉雅山,把他和她隔离在两个世界,鼻子一酸,滴溜溜滚出两颗泪来。人都是感情动物,她在他身边倒不觉怎样,一旦失去才发现她的宝贵,脑海里就闪现出柳溪河、杂柳林、小木屋,还有那充满无限柔情蜜意的草屋子……可些这一切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甚嚣尘上的街市和勾心斗角的人流,那泪就瀑布般的涌,头“崩儿”一声去砸了车顶。秋莹恼恨得掐了他一爪,他才抬起模糊泪眼,极无聊的去瞅头顶上掠过的一对麻雀儿。
绕城回来,又放了通礼炮,婚宴就开始了,秋莹披着两丈长的婚纱,兴致勃勃拉着他去敬酒。夏雨挤入喧嚣嘈杂的宴海里,人就颠晕起来,不是把女客喝的峨眉雪潺到男客五粮液里,就是把五粮液倒在女客装峨眉雪的杯里去。婚客们向他贺酒,不喝就不喝,一喝起来又来一杯干一杯,来一碗干一碗,别人递了瓶儿来,就嘴对了嘴咕噜噜的灌,灌到后来,酒儿泪儿一起朝胸上流,一出门便哇哇哇的喷了十几大堆……
客人一散,苏兰把两人推入洞房,秋莹把婚纱一脱就来了气,拍着桌儿骂:“没见过你这没骨头没气节的脓泡,春梅甩了你,也没给你少丢面子,还厚着脸皮去街上贴啥寻人启事,闹得满城人人笑话,骂我是《红楼梦》里的薛宝钗,耍掉包计赶走多情的林妹妹,独霸了你这个活宝玉,背上恶名声。这且不说。离婚时连本带利给了她十六万,这也算大方上的大方了,你还背着我搞小动作,送什么请柬,什么情书,什么西洋高档陪奁,你那么大方的,咋不把我也拿去送了人?”
骂着向夏雨扑去。夏雨正擦脸上汗水,生怕抓破了脸,撒开腿绕着大床跑。秋莹就绕着大床追,边追边把床上的婚枕、婚被、婚袜、婚鞋直往夏雨头上摔,夏雨一边跑一边举着双手接,接到后来接不下去了,就往客厅里逃。秋莹追到客厅里,抓起门角的扫帚向夏雨头上打去,夏雨慌忙拎块沙发垫作了盾牌去挡,帚儿划条弧线向脚下扫来,夏雨忙把“盾牌”朝下去抵,这次却没抵住,扫过茶水的帚须卟地打在大腿上,一条新毛料白西裤便落上一幅美丽的彩绘。秋莹还不解气,举着帚须去扫夏雨的脸,夏雨转身逃进浴室,把背紧抵了门。秋莹拿脚踢着门骂:你再象在柳溪学校那样屙假屎懒着不出来,看我不把客厅里的彩电录像给砸了!夏雨才拉开门,乖乖作了俘虏。
秋莹把夏雨拖到客厅里,当了苏兰的面,揪着耳朵继续骂:“婚礼绕城多风光的,他却勾了头流猫尿,象绑到杀场陪杀似的,真丢人现眼。婚宴上去给客人敬酒,峨眉雪潺了五粮液,五粮液去潺了峨眉雪,让人家骂我们买假酒假水诈客人的钱,啥脸都让他给丢尽了。别人敬他,不喝就不喝,一喝就赌了气一碗一瓶的灌,出门就喷了十几大堆,象肚子里装着几百年沉冤似的。知情的知他是扶不上墙的泥,不知情的还以为我天天关了门打他,好象我是罗刹转世专吃人似的。”
秋莹骂到后来,使劲一扯,夏雨“哎哟”一声,跌到地上。
苏兰看不下去,去拖开秋莹,扶起夏雨说:“我们这位姑爷是不忘旧情的,你秋莹也好福气,选了个千里难挑的情种。”
秋莹骂得满脸是汗,去倒水擦着说:“我咋不知他是情种,当初就看上他是情种,才决定嫁给他。可他脾气越来越古怪,那情儿就专往无情人身上撒,对他有情的倒被他贱看了,好象他是什么大人物,你是专门去巴结他似的。我就没见过这种情仇不分的糊涂蛋。不给点颜色看看,将来尾巴还不跷到天上去?”
苏兰劝了一会,告辞走了。苏兰一走,秋莹去关了大门,扬着白手儿扑到夏雨怀里,心肝宝贝的亲了叫,叫了一会,心痛的去摸着耳朵问揪肿没,揪肿了就涂点红药水,一会就消的。再倒过温水给他擦帚迹,边擦边说:“亲亲,你想想,你在婚礼上的表现实在太差了,兰姐是看见了的,婚客们也是看见了的,我知你心里苦着,其实我也不好受,不说你两句,面子上咋过得去?骂是亲打是爱,不亲不爱我才懒得动手哩。”
擦毕,插着婚花的头就往夏雨怀里顶,顶到芙蓉帐里,压上身子去啧儿啧儿的亲。
婚后转眼到了次年,局里变更局长,那宝座本该夏雨去坐的,却被另一位麻脸运动专家运动了去,据说那麻脸是花了二十万运动费的。夏雨并非出不起这笔钱,而是他放不下面子去做那买官的勾当,因此竞争前就自动退了场。也在这一年,秋莹当选为县工商联副主席,一月有半月要外出开会进货,就劝夏雨办了停薪留职手续,专作公司副经理,管理门市。春梅村妇走后,主门市缺人,秋莹把婉婉调去作了售货小姐。晓晓因检举春梅有功,被安排到次门市坐了收银台,晓晓一阔,便学外国把长辫剪了,把发染成焦黄色,去街上另租了一间屋,搬了出去住。
一晃到了六月,六月是H县的商业月,县里要加大步伐发展个体经济,组织由副县长领队秋莹作副领队的商业考察团,去深圳香港考察学习,来回要一个多月。秋莹向夏雨交待些公司事项,去向苏兰辞行,同胖县长带着一行人到了省城,搭飞机去深圳,在深圳考察一周,有人提出要看看海南风光,穿过海峡去了海南岛,在那里饱尝了南国的椰林海滨后,再转深圳出境去了香港。
第二十七章
苏兰认识秋莹,是在王一调离H县之后。那时秋莹办起了公司,苏兰心里空落落的,没事儿就朝化妆公司跑,什么红的白的都朝身上抹,因此结识了秋莹。秋莹结婚时就把她请来主持婚礼,在婚礼上,她确实发挥了常人不能发挥的能量,事后秋莹也给了她丰厚的报酬。不过,苏兰那次的收获并不在酬金上,而是惊奇地发现了夏雨。她见夏雨一表人材,待人接物又极随和,心里就有许多的喜欢。她的消息又极灵通,很快打听出夏雨是苏珊抛弃的前夫,心里就结了一百二十个结。人正是这样,明白的什么都淡味,不明白的倒有几分神秘感,婚礼结束后,那腿儿朝公司跑的就更勤。
秋莹走后没两天,苏兰跑到门市和夏雨泡了一上午,下午丢下碗又来到铺里,去货架上看了一阵货,笑着说:“夏相公,听说仓库里的货多着哩,领我去看看,我要挑合进口美容霜。”
夏雨叫婉婉守铺子,领着她上了二楼,财务室里一个老会计戴着老花镜在拨算盘珠,夏雨取了钥匙,来到尽头的一间,开门进去,窗口拿黑布遮着,一片的漆黑。夏雨拉亮电灯,叫苏兰去一排排的货架上选。
苏兰挑了一合美容霜,打开说:“女人天性爱打扮,自个抹自个总抹不匀,不是哪儿厚了,就是哪儿薄了,抑或哪处又留了空白,拿放大镜一照,就成了唱戏的大花脸。你们卖化妆品的,这方面有研究,咋不亲自给顾客试试?”
夏雨笑着说:“女人打扮都给男人看的,给什么男人看,那男人喜欢啥格调,女人自己才清楚。别的男人不敢乱插手。”
苏兰瞅瞅门外,轻轻把门拉上,忽闪着眸子说:“我就打扮给你看,你喜欢啥调儿就抹啥调儿,浓妆也好,淡抹也行,随你的意。”
去盒里挖了一砣,粘在夏雨指上,指着脸儿说:“抹,朝这儿抹。”
夏雨看着指上白花花的美容膏,再去瞧苏兰粉雕玉琢一个鹅蛋脸,凭他性格,别说去抹,就是搂着啃上几十口也是情愿的,可是,眼前的苏兰不是一般美人,而是县长太太,那指便抖颤起来,抹也不是,不抹也不是,只傻傻的笑着说:“夫人,别逗了,卖货的只会卖,不会抹。”
苏兰撇着嘴说:“我不信,你摸得苏珊、秋莹、春梅,就抹不得我?”
扯住手往脸上拖,夏雨只得去玉额上东一指西一指的抹着,抹了一阵,苏兰要抹鼻梁儿。夏雨往玉坠一般的鼻上画了一竖,那美鼻就成了白棒球,伸指去揉,怎么也揉不匀。苏兰掏面小镜,格格笑着自抹匀了。偏过颈去,叫夏雨抹耳根。那耳根粉白粉嫩如葱皮儿,夏雨刚抹上,苏兰就格格笑着去靠了身子。
待抹完了,夏雨去擦额上的汗,苏兰突然解开衣扣,捧出玉兔一般的两个奶来,眼里闪着火花儿说:“这儿还没抹哩?”
夏雨瞧着两个白玉兔就吓了一跳,身子不自觉往后退,苏兰扯过耳朵说:“咋的,怕老婆了?”
夏雨哩哩的咧了两下嘴,另挑了一砣,颤着手去划,才划了两下,苏兰哐啷一声掀掉盒儿,双手吊着夏雨颈子,呼哧哧去吻小白脸。夏雨身子一歪,绊着根凳儿,两个都跌到地上。正要挣扎起来,苏兰一把搂了,一边啧啧亲嘴,一边去推夏雨的手,推到自己小腹下,张开两腿往里按。夏雨一触及苏兰丰丰隆隆的阴阜,不知怎么,那胆就壮起来,县长太太在他眼里,也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和春梅秋莹一样夹了个穴的普普通通女人。也就不客气起来,扯开裆口摸着水汪汪孔儿,正要朝里深入,婉婉在门外喊美容膏卖完了,要提三十盒,会计已开了提货单。
两个慌忙撒手起来,苏兰理理衣服,闪到货架后装着看货。夏雨红着脸去开门,接过提单,叫婉婉捡了三十盒。婉婉提着出门,老会计便站到楼道上,一声接一声的咳嗽。
夏雨正擦着额上虚汗,苏兰从货架后面出来,瞧瞧门外,捏着夏雨裆里的东西,去脸上啧了一口说:“晚上到我那儿,请它尝好吃的。”
两个才出门下楼来。
到了晚上,夏雨也是有贼心没贼胆。作局办主任时,他是见过县长的,还给他老人家敬过几次酒,老头儿虽长得精瘦,说起话来却一句顶一万句,县府的人哪个不敬他畏他?苏兰一连来了三个电话,他不敢去接。直到愠怒的鹅蛋脸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他才象俘虏一样勾着头,跟苏兰去了县府宿舍楼。
夏雨进入太爷公馆,心底倒踏实了许多。虽说是县太爷,那居室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八十平米套房,全是水门汀地和白灰壁墙,沙发还是老式灯草绒,坐垫磨出了弹簧圈。彩电别人已玩了外国三四,墙角摆的还是国产二一。卧榻尽管是席梦思,床单一大半掉到地上,有一角印了苏兰好几个高跟印。被窝卷成一个筒,象刚睡了钻出来,还有股什么味。一股凉风吹得地面纸屑飞飞扬扬,夏雨去瞧,一垛窗缺了大半边玻璃,半圈破蛛丝网被刮得摇摇曳曳。那寒沧脏乱怎么也和太爷及珠光宝气的苏兰挂不上号,夏雨看得傻了眼。
苏兰红着脸去收拾床单及屋子,边收拾边说:“别看我们是太爷家,那老东西却正经出一身穷气来。你看这个屋象啥呀,连讨口住的都不如。”
夏雨笑着说:“多好的太爷!父母官就要象父母,先想子民百姓,后想自己。你没读过古书么,好官儿都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样的太爷今天能找出几个?”
苏兰恨恨的说:“好个屁!别人在抓钱,他却去撒钱,把花花绿绿的票子今儿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