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军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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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军国- 第3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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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一般商队举着某州某地的旗号一样,罗开先的队伍前面同样有着两面旗子,一面是带着“灵州”字样,一面则是一个大大的“羅”字,不同的是商队的旗子大多数三角绿色旗,他们的则很像是军中所用的方形红底黑字旗,每当有风吹过,被旗手擎起的旗子总是发出咧咧的抖颤声,那上面的红色更是如同火焰一样。

    若说旗子样式只是少少的区别,这只队伍的行进方式与商队一比,就是大大的不同了。寻常商队出行,前段也会派诸探马,但多是查探路况,当然也会探看有无匪徒,也好及时规避或商谈对策,整个行进几乎是尽量的小心翼翼。但这只队伍就完全不同了,前面的探子派出到数里之外,彼此之间以铜号或鸣镝联络,这种毫无顾忌的做法简直就像在告诉左右可能存在的山匪——老子要路过,都规矩点!

    贾仁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从汴梁到河西的这段路,不是处处皆匪盗的穷山恶水,可也不是顺风顺水的坦途,从去年底开始,因为银州新开榷场,沿途的山匪开始多了起来。

    这些山匪各有来路,手段也各有不同,人多的占山为王,人少的扮作行商寻找机会,有的贪财不要命,有的则穷凶极恶要财又要命,一时之间的乱子端是了得。

    对于很多小本经营的行商来说,为了安全,多是选择联合组队出行,若是少量匪寇,花些买路财倒也未尝不可,但是从汴梁到银州往返走货,去除损耗车马杂费已经消耗了三分之一利润,若是买路财用的多了,利润就轻薄近无,若是倒霉遇见个新开张的山头或者哪家大爷心头不爽,折本也是平常事。

    对于贾仁这种大商家,长途行商同样不是什么轻松事,因为常年走商路,各处的山头都熟悉,每年的供奉都是协商好的有定额的,每次出行会在队伍里挂上代表自家名号的旗子,识数的山头匪盗自不会来拦截,至于家养的商队趟子手,却是为了应付小蟊贼的,想要他们对付无处不在的山匪,首先要考虑的是他们的丧葬费用——那可不是可以轻易打发的,而且一旦人命有失,丢掉的或许不是简单的银钱,还有可能是家族的人心,更有可能是家族的生路。

    不想冒险与山匪交战的贾仁提了提坐骑的缰绳,催促着坐骑急驰了一段,从队伍的中段追上了前面的罗开先,“将军,罗将军……鄙人有话要讲!”

    瞟了一眼急得脸色涨红的贾仁,再左右看了看山路,罗开先向旁边带了带公爵的缰绳,停住了脚步,待到对方靠过来,才开口应道:“不知盛行兄有何要事?”

    瞧着罗开先从容不迫的神情,贾仁心中焦急,却不敢轻易开口了,低头琢磨了一阵,才抬头说道:“将军,前方大约十里有一片乱石山,乱石山向南方圆大约有百多里,里面新近盘踞着一伙山匪,经常打劫过往商旅,不知将军如何应对?”

    “山匪?”罗开先挑了挑眉毛,依旧木着一张脸问道:“盛行兄可知对方人数几何?行事如何?为何绥州宋军不去清剿他们?”

    罗某人真的没把所谓山匪路盗放在眼里,之前一路上被他带人车翻的马匪已经难以计数,即使手下人数最少穿过外高加索山地的时候,他也不曾回避山匪马匪,所以,他并不相信所谓东方土匪能比西亚中亚的马贼强甚。

    贾仁作为一介商人又怎会明白其中的关窍?见到罗开先漫不经心的神态,他顿时急了,“将军,乱石山匪众足有千多人,据闻为首几人更是出自前汉(刘知远后汉)沙陀族系,其手下骁勇善战……将军部下勇则勇矣,却人少势弱……至于绥州驻军为何不清剿他们,鄙人一介商贾……”

    听了多半,罗开先摆摆手,止住了贾仁的话头,稍低头郑重而又认真的说道:“盛行兄勿忧,商人重讯,兄应闻某军之威,今既随某而行,当亲睹某军虚实,胜似道听途说!”

    贾仁定了定神,仍是担忧的劝道:“将军,山贼势众,将军亲率手下自能胜之,然兵凶战危,将军手下兵卒难免有损……”

    “哈……”罗开先笑了笑,“盛行兄多虑,本将保你部众安危!况区区山贼,乌合之众,不来便罢,若是来袭,本将手下儿郎正需几颗头颅彰显威武!”

    只是一句话,便彻底断了贾仁的犹豫。

    ……

    一句话安抚住了贾仁,虽然说得有些狂妄,罗开先却没有真的认为己方纵横无敌——故往听到看到的阴沟里翻船的例子太多了,他可不想变成其中的一例。

    更何况,贾仁的话语提示了他,他现在还真想见见这时候东方山匪的模样,只是不知他们是否如同《水浒传》中描述的那样“替天行道”……

    当然,这些不过是罗某人心头遐想,正经的却是安排了贾仁回归本队之后,随即给手下人下达了戒备的命令,前队斥候更是开始披甲出行,而他自己则把目光转移到了可能会存在埋伏的地方,并放开了精神感应开始了四处查探。

    对于罗开先的手下——奥尔基还有一种亲兵们来说,一道戒备的命令就是随时准备开打的信号。对于亲兵队这些都是一层层选拔上来历练的家伙们来说,单单行路真的枯燥无味,难得有些变化,真的让他们喜出望外。

    于是,贾仁和他的手下们看到的就是这样诡异的一面:一些在他们身周沉默不语的家伙把自己的备用马拉到了身侧,就在马背上整理起了盔甲和兵器,其中有些心急的家伙更是把弓矢全部翻了出来,那模样就是唯恐自己捞不到猎物一般的急迫。

    所有这些大大出乎了贾仁一众人的预想,贾仁手下众人也都是多年跟着走南闯北的老手,对事自有一番看法。按他们所知,即便最彪悍的禁军精锐只要没有命令或者利益,也是懒得理会地方治安的,寻盗剿匪这种事情,若非上官压制,地方县衙或州府与其辖下厢军更是养盗自重,原因无他,剿匪可能影响自己的利益,更何况剿匪也是需要战斗的,损失的不仅是兵器甲胄,更有可能是人命。

    作为商队的成员,千里奔波只为财,为的可不是见义勇为铲山修路,所以,注定他们是无法认可罗开先手下人的观念的——他们顶多作为见证者。

    至少暂时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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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抱歉诸位,因为家中琐事耽搁,好多天没能发新章节。今日中秋,暂发两节,祝各位书友阖家团圆、节日快乐!

    感谢书友“神秀”和“山南东道”的微信红包打赏!

第二十三节 乱石山() 
所谓乱石山,这种地名实在太过直白没什么特色,因为顾名思义,乱石堆积成的山,这种地形太过常见,可说无处不有,只不过在河西这片积土高原上,就显得有些稀罕了,地处河套地区,银州与绥州之地多是黄土堆积的丘陵与沟壑,这处乱石堆砌的所在也就变得有些突兀。

    乱石山怪石嶙峋,灌木丛生,因有无定河水滋润,草木竟然很是兴旺,而乱石与草木纠结在一起,再加上地形崎岖,使得乱石山非常难以穿行,即便是冬天,干枯的灌木和杂草加上积雪也是天然的隔绝,生存于其中,唯能通行的只是野兽走过或者多人多次试探出来的羊肠小路,单人匹马牵行或可勉强通过,大队人马想要快速通过是想都不要想的。

    在这个年代,乱石堆砌的地方不能成为草场放牧牛羊,也不适合开垦种植农田,原本是无人问津的所在,但四周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都在常年战乱,这个地方就成了一些人躲避兵灾之所。

    势有强弱,人有善恶,弱势的人却不见得都是善良的。在这无人管束的地方,人心的恶被无限的放大,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乱石山就变成了藏污纳垢的所在。

    沙陀人刘彪到此不过一年,凭着一口斩马刀和如他名字一样彪悍的体力成为了方圆百里的统领,其实也就是强盗头,哦,还有个匪号,名字叫做虎三刀,这匪号的寓意既是标识着他的名字,更。

    乱石山虽说面积不小,但一不能提供粮食,二不能放牧牛羊,唯独能做为食粮的只有山间狡猾的野兽。

    但山间野鹿野羊野兔之类能有几只?身手够好能抓住猎物的人又有几何?所以,注定是难以满足太多人的胃口的。

    加上彼此争斗,还有恶劣的环境,人口变动和减员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如此多的变数,以至于刘彪收拢的手下不过千多人。不过好在一点,这千多人中,除却几十个年老力衰的杂役,余下的无不是能够轮刀子砍人的厮杀货。

    整合了如此多人数,刘彪也算在乱石山站稳了脚跟。

    只是人心却是不稳的,四周除了穷乡僻壤就是两方军州,夹缝中生存又哪有那么容易?

    不过,这厮也算是占得了好时机——待到他落稳脚跟之后,恰逢党项与赵宋合议,在银州开设了榷场,守着商路的千多人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这厮的脑袋还不算空,知道依靠千多人在乱石山自保可以,进攻却是万万不能的。他手下有几个腿脚勤快耳目灵通的家伙,掩人耳目的驻留在银州和绥州探听各路消息,每逢有背景深厚的商队路过,他是偃旗息鼓丝毫不动的,若遇多家小户组成的商队……那就是他眼中最好的猎物,什么盐巴、粮食、丝绸、皮货、沙金、药材……所有的一切他是来者不拒。

    论占山盗匪的行当来说,要财不要命是时下的规矩,这个刘彪却是个另类——他既要财又要命。

    按说这样的做法势必使得他结下大量仇家,但他这种做法却也恰恰迎合了大商贾的利益,于是一来二去的,这个商路上的匪盗竟然与许多赵宋背景身后的门阀有了联系,而这刘彪镇压了自己的敌人,对内和周边也颇为豪爽,一时倒也兴旺了起来。

    兴旺的标准其实也很简单,一是财,劫来的货物得以顺利销赃,有了钱财之后就有了门路,而有了门路,赵宋边军中的兵甲都能淘来几副,若非那甚么床子弩管控甚严,怕也能用损耗的名义淘弄出来;二是人,从最开始手下只有百十人跟随他提着脑袋拼命,到如今四方前来入伙的几乎每天都有,甚至有时候还有犯了军纪的逃兵前来入伙,这刘彪毫无顾忌,只要能听令行事,过往来路一律不究全部收下,于是乎,短短大半年的时光,他手下的匪兵愣是从百多人扩张到了千多号。

    手中有财,手下有人,刘彪又怎能不兴旺发达?

    所谓人往上走,在这时代也是同样的道理,兴旺了的刘彪不再满足于吃饱喝足有女人,他开始想着拥有更大的名望,掌控更大的地盘,正当他谋划着对付一些背景略差的大商队时,罗开先率领的这队人马进入了他的眼线。

    ……

    贾仁警示罗开先的时候,刘彪这厮正带着人马在商路上布防。

    “大王……不不……将军,咱真要正面攻击那甚么灵州人啊?”一个脸色蜡黄的汉子一边跟着忙碌,一边向刘彪打问。

    “娘的,淫书生,再敢乱叫,老子割了你的舌头做下酒菜!”指挥人安置了一个粗制滥造的拒马之后,刘彪骂骂咧咧的吆喝道:“若是大汉(沙陀人刘知远所建后汉)还在,凭老子宗室身份,至少能做个大将军,什么灵州人,道听途说的话能当真吗?”

    淫书生其实除了脸上无须少有风霜之色,没有半点书生模样,对刘彪的喝骂也没在乎,蜡黄的脸上只是稍稍皱了皱眉,便又接着说道:“将军,道听途说固然飘渺,然空穴来风必有其出处,灵州来客有四百人,想必都是久经战阵之辈,将军麾下……只有一千能战之人,如此一来……”

    话说到一半就没了下文,刘彪却明了对方的意思,开口便道:“狼走千里有肉吃,兔子跑得快却只能被吃!老子若能正面交锋打败了灵州人,党项那边几部人岂不对老子另眼相看?还有……你这书生,昨日跳蚤那厮从银州回来,传信对方有四百人,你可知还有别的讯息?”

    淫书生的脸顿时尴尬了起来,“将军,你知我昨日……”

    “娘的,你这色胚,迟早死在女人身上!”刘彪瞪着环眼骂了一句,才继续道:“跳蚤昨日回报,那灵州人都是一人双马,每匹马都有至少七尺高,神骏得很,跳蚤分不清马种,但猜测是传闻中的天马!老子仔细询问过,跳蚤那厮绝不敢妄言欺骗老子,书生你说,若是老子有了近千匹天马,还用看这绥州守军的眼色吗?!”

    淫书生的眼睛兀然变得闪亮,来回踱了几步,才抬头说道:“我等久居此地,算是拥有地利;我等人数倍数于灵州人,算是人和;至于天时……那灵州人心急赶路必定疲劳,我等却据守此地以逸待劳……天时地利人和俱在我等,将军此举大为高明!不过将军谋算差矣,若真能俘获近千匹天马,不用多说,只要献上一半给皇帝,也必能混个招安,那时将军没准能做个镇守一方的将军,可就不是眼下只有千许乌合之众了……”

    刘彪的眼睛瞪得老大,眨了又眨,半天才醒过味来,抬起巴掌在淫书生的肩膀上拍了拍,“嘿,你汉人都说书生肚子里肠子都是花的,老子今天算是长见识了!不妨告诉你,跳蚤那厮昨日还说,那灵州人队伍中有两个小娘,生得如花似玉,比因你而死的州官女儿漂亮多了!”

    “此话当真?!”淫书生肩膀向下塌了塌,刚要恼火,便听到下文,瞬时间他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抓着刘彪的衣袍就追问道,却丝毫没有在意对方揭他的短。

    刘彪也没在意对方的急迫,“跳蚤是你们汉人,他说的漂亮小娘肯定合你的调调,不过……想要小娘,你这淫鬼可要给老子尽心!”

    “将军但请安心,殷某必尽心尽力!”有了向往目标,淫书生忙不迭的开始表态,然后很是狗腿的松开刘彪的衣袖,甚至还帮忙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娘的,还不快去忙!”刘彪得意的笑骂道。

    “是,是……将军!你们几个,来这里,拒马后面需要挖槽顶住,懂不?挖不动?蠢货!不会去找锄头!”淫书生则开始狗腿的跑前跑后,比之前只是抱着木刺应付差事勤快多了。

    这狗腿书生自然不是轻易被忽悠的,除了女色,他说给刘彪争取招安的想法也不是空言,若是真能俘获高大的天马,皇帝招了刘彪做将军,他本人混个正经军师之类也是理所当然,那之后别说什么州官之女,节度使的女儿也可以想想。

    刘彪的想法也不简单,淫书生这人有些才华他是知道的,但是受制于人的事情他是有些不甘心的,所以淫书生的话他也就顺耳听听,什么招安之类他是不放在心上的,只是真若能俘获大量强力马匹,他便可以不再局限在这乱石山,不说战力的提升,就是跑路也要方便多了。

    两个人说话并未压低声音,身旁的拥蹩自然听得清楚,彼此之间一传话,自是变成了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自然而然的士气大盛,而能在乱石山这块地方生存下来的家伙,自然都不会对马匹陌生,知道这次要面对的队伍中有大量天马,更是充满了干劲,有那想象力丰富的,更是做起了自己骑着高头大马纵横河西的美梦。

    一时间,乱石山侧的山路上,千多号山匪忙乎得热火朝天,各种拒马、木刺、乱石布置得密密匝匝,除了中间一条狭窄的通道,把个山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待到“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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