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到处忙碌的人们,罗开先在自己的房子里也坐不住了,索性把亲兵都打发了各忙各的,他自己带着奥尔基和努拉尔曼同样东游西转。
刚才新郎那边转出来,奥尔基跟在罗开先身旁说道:“将主,大唐的习俗都是这样吗?太……太可怕了,瞧瞧阿尔克那张脸,白得像石板,也不怕吓坏了新娘子!”
没到罗开先说话,另一边的努拉尔曼倒是轻松的说道:“奥尔基大哥,你没见我们阿拉伯人办婚礼呢,新郎新娘的脸上都要有专人负责给画彩妆,遇见个长得丑的,那才叫吓人,就像……将主说的,好像白面鬼一样。”
心里有些好笑,罗开先却是知道自己不能随便开口的,所谓入乡随俗,自己手下这些原本角斗士出身的家伙自然也要融入进来,事事显得另类,反而是会变得格格不入。何况真若是放开了想,也不过是平添了一份喜庆,算不得什么坏事。
三个人正闲转着的时候,迎面艾尔黑丝恩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管家麦斯欧德和意大利人亚历山德罗。帝凡诺,以及他新收的小跟班叫做阿加的伊朗高地人。
“嘿,巴托尔,婚庆真的很热闹,你怎么跑到外面来躲肃静?”摆脱了没完没了的政治纠葛,一路虽然辛苦,艾尔黑丝恩却觉得非常惬意,因为辛苦的同时,可以看到各种不同的风光民俗,再加上可以随行所意搞自己的研究,这心情别提有多好了。
罗开先盯着对方脸上的大胡子看了看,有些揶揄的说道:“艾尔,听营内的老妪提起,有女营的小娘子想要嫁给你这个大胡子,麦斯欧德怎也帮你想一想?”
老麦斯欧德在旁边插言了,“将主,女营里面有个黠戛斯女人,面貌身段都不错,性格脾气也不差,还识得阿拉伯字,是主人的良配……”
“麦斯欧德!”艾尔黑丝恩忍不住了,喝了一句,随口解释道:“巴托尔,你知我整日忙着……哪有闲情哄女人开心……”
罗开先与艾尔黑丝恩算是君子之交的朋友,虽说最早在开海伦相识的时候存了些利用的想法,但如今一路下来也算是相知相得,他也不想看到这位朋友孤单一辈子,“艾尔,你也该娶一个娘子了,总不能事事都要老麦斯欧德帮你来做,何况你脑袋里的知识总要传承给后人的。”
艾尔黑丝恩的脸色顿时红润了起来,满脸的胡须都无法遮掩住,“巴托尔,你别把事情往我身上揽……再说我这有亚历山德罗跟着,还有阿加这小子也不错!”
说着话,络腮胡子还把左手边的阿加往前推了推。意大利人亚历山德罗他没怎么看在心上,但是孛罗城一战之后,新收的这个小跟班机巧灵敏,他可是喜欢得很。
罗开先不想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个朋友始终孤单单一个人,他可是了解一些这类技术男脑子不开窍的脾性,不过他自己可不是当媒婆的材料,索性不理会胡子男,只是对这老管家说道:“麦斯欧德,看来这是还要劳动你老,我的事情你老帮忙了,艾尔的事情还需你盯着看看……”
“呵呵,将主,这是好事!有你说话,艾尔还是要听的,我这就拉着他看人去!”老麦斯欧德也是个急性子人,只不过平素不显罢了,话语一停,给旁边的亚历山德罗还有小跟班阿加一起动手,半是拖曳半是推搡的把满面尴尬的艾尔黑丝恩弄走了,连同努拉尔曼也尾随着去凑热闹。
留下罗开先和奥尔基两个人彼此对视,都觉得心底暗乐不止。
结婚,结昏,这个时代的婚俗确实与后世不一样,等所有一切都筹备好,已经是晌午之后日头开始偏西了。
分配给新人们居住的单独营地内,一片开阔的校场上,一边是大红袍子体型各异的新郎们层层排排,另一边是莺莺燕燕穿着水绿色的织锦袍子,四周围聚着新郎各家的亲朋好友,至于新娘的家属,这里却着实没有几个,所以为新娘撑场子的则是女营和女兵营的一众人,熙熙攘攘的倒也别具一番风面。
罗开先是作为证婚人出席婚礼的,至于主持婚礼的则是营地里最年长的寿星李坦,老李坦前一阵子因为路途艰辛有些疲累,最近几日倒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听闻要举行一次千多人的集体婚礼,老头乐得硬是从杜讷几人手里抢了这个差事。
这会儿,罗开先站在老李坦身边,说着喜庆的话,“祖爷,下面站着的小子们,可是有二十几个姓李的后辈,他们要娶的新娘子,您都见过了吗?”
老李坦一手拎着藤木拐杖,另一手捋着胡子,眼睛都快眯成一条弯弯的缝了,“见过了,只是老夫有些老眼昏花,有些分辨不清哪个小子娶得哪个小娘子,一个个莺莺燕燕的说起汉话来倒是很清脆……三郎啊,你有心了!”
到底是曾经率众一方的人物,人虽老了,头脑还是不含糊!罗开先心底喝了一声彩。
他稍带客气的说道:“祖爷哪里话……新嫁的小娘都是在女营里面有各家的长辈训导的,平素各家的伯娘就教导她们说汉话、做女红之类,据说连同那些小子身上的袍子还有自家身上的织锦都是这些女娘亲手绣的,我这个主将可没甚功劳!”
“三郎啊……”李坦拍了拍罗开先的臂膀,瞄了一眼台下,心底满是感叹,“初初在希尔凡之时,除杜家慎言那个晚辈,众人都不曾看好你罗三郎的行止,老夫也只是不想后人再在异族之地蹉跎,才希望冒死一搏,谁曾想……谁曾想你罗三郎一路纵横,竟然创出如此局面,真真是了不得!”
“祖爷过誉!”听一个年纪近百的老人这样夸奖自己,罗开先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得有些尴尬的蹦出四个字来。
李坦轻轻摇了摇头,“过誉?不,三郎你当得起老夫此等评述,过往百年,我汉裔都不曾出过如三郎一般人物,可惜老夫年事过高,恐难看到日后三郎你驰骋故土,倒是四娘真乃有福之人,老夫就期待冬至节时你和她的大婚了。”
罗开先在后世也曾见过几位掌控一地乃至一国的幕后老家伙,这会儿他深深感觉到身旁这位祖爷一点也不逊色与后世那些人物,这番话怎也不像一个期颐之年的老者所述,心中不禁暗叹不能小瞧了这时代人的眼界,他们或许局限于时代有些偏狭的问题,但见微知著的敏锐却绝不缺乏,就像眼前这位祖爷,只是听闻一些自己的举动,就能猜到自己在养精蓄锐整合人手,就能猜到自己不会安份的待在这河西偏僻之地,真的是一点也不懵懂。
接下来与老人笑谈了几句,耳畔传来一阵阵喝彩声之后,负责主持婚礼的李轩开始大声喊话了,“都安静了,新郎官与自己的新娘子两两一队,站好了,别找错了面孔……”
若说开头他的话还是吆喝喊话的命令,后面的就是干脆忍不住的调侃了。
一时间,整个这片小营地里面人的哄然大笑开始四散洋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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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节 婚礼与婚法 下()
老罗有些笑意的看着这个从进了帐篷就很镇静自若的长老,他这会儿张大嘴巴的表情好像可以吞下一只鹅蛋。
羊皮纸上面画的是老罗设想中的一种载具,或许是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东西。顶部设计用羊皮缝制的底端开口的大球,下面设置一个加热空气的东西,没错,就是热气球的原理,但是因为燃料的关系,可能做不到升空,没关系,反正恰好不需要这东西升到高处,用绳索挂住一个木质的类似围栏床的东西用来载人,前面弄出一个驾辕,调节好配重,反正这玩意儿只要离开地面一米高,只要两匹驽马,就足够拉动这个没了重量的东西。
至于用途,当然是为了搭载那些老弱妇孺,估计即使本地年纪最老的李家长老也不会再有行路的顾虑。
用手压住图纸,老罗开始比比划划的给有些呆滞的杜讷长老解说这个东西的用途,还有制作的要求,在老罗看来这玩意儿还真没什么难的,不需要升空太高,所以也就不用考虑制作材料的难度,或许制作起来可能会需要大量的有技巧的人力,但这个对于工匠营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唯一有一点难度的是燃料的获取和安置,恰好目前所在的地方就是巴库,这里可是一个最早开发的石油产地,没有后世方便制备的甲烷丁烷之类,暂时用石油来尝试一下也不错。虽然简陋了点,估计够用了,至于改进什么的,看将来的需要。
嗯,还有一点问题,防火和安全是一个问题,这就需要人员培训了。
老杜的脑袋有些乱,这个罗开先说的制作要求还有材料的选用,他都明白,但是这个东西,他完全没有想法,即使他是做了一辈子的金工和木工,但是能飘起来,他根本无法相信,“三郎,这个东西能飘起来?不用轮子?”
“杜老,见识过孔明灯?”老罗没法解释热气球的原理,只好用最能说明问题的例子。
“听说过,书中有记载公输家有这样的技艺,但是从来没有见识过。”老杜现在只能说自己孤陋寡闻了,因为他真的不懂。
老罗在心里感叹工匠营或许现在还不错,但是他们的知识短缺的也很厉害,或许是因为多年停留在这里人员损失造成的,或许是很多匠人都喜欢留一手,才造成了工艺缺失。他抽出一张空白的羊皮纸,找了一只炭笔,在上面一边画一边讲解给杜讷听,都说完了他才做了一个总结,“这玩意就这么简单,用毛纸和秸秆做外罩,里面放半截蜡烛就可以,杜老回去家里尽可以做一个试试看。”
“就这么简单?”老杜有些半信半疑。
“没错,然后说这个车子,其实就是一个放大的孔明灯。”老罗也没多做解释,等这个执拗的老杜头回家试试孔明灯就明白了。
“这个车子……定个名字?”老杜见罗开先那么肯定,也就不再迟疑。
“嗯,就叫浮空车。”名字没什么好计较的,老罗随口就起了一个。
“如果这个…浮空车真的可行,那老弱妇孺们就不用担心长途跋涉的辛苦了。”老杜有些感慨,他发现自己可能几十年都没有在这两个时辰内的感慨多,难道自己真的老了?
老罗没理会杜讷的感叹,“杜老,这两种车子如果每样制作一百件,你估算一下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需要先一步做出样车来,然后还要调试,材料都不缺,调动人手充足的话,应该…应该不超过三个月。”老杜估算了半天,得出了这样一个结果。
“三个月嘛,还要训练操作的人手,也需要培养很多弓弩手,人够用吗?”
“偏厢车可以十辆一组,每车十个弓手,还要有十个护持的长矛手,总计需要至少两千人,这些人手应该不是问题。就看李张裴卫四家舍不舍得派出人手帮忙了。”
“哼哼,不怕他们不帮忙,如果平民们都迁徙回东方了,他们去依靠谁?大家族,呵呵”
“三郎,听你的意思是对这几家有些不满?”
“算不上不满,我只是觉得他们的效率太低了,还偏偏有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
“其实他们祖上也算是为工匠营做了不少事情的。”
“杜老,您不用为他们解释,”老罗摆了摆手,接着说道,“我相信两百年的时间,只要齐心合力,几万人还回不到东土?说白了还不是四个大家仗着自己的人手在这个池塘里争权夺利?”
“唉,没法子,没有一个能够凝聚人心的人来带领大家,自然就是一盘散沙了。”
“算了,不说这个。杜老,等这几天我处理了格鲁吉亚人的麻烦,就会开始直接挂牌招人了,您辛苦下问问那四家到底都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想参与,我就带着招收的人直接回东方了,反正没有那么多的人员拖累,我回去反而更容易。”
“好,罗三郎,我回去就召开长老会,看看这些家伙是否想在这个地方生根。不过如果他们要回去的话,过些天估计会要求你细谈的。”
“我明白,杜老。真要全体都回去,也是需要协调的。”老罗松了一口气,总算把这潭死水搅动起来了,不是他老罗唯恐是非不多,只是这么点唐人留在这里纯粹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根本没有发展的前景,到头来恐怕唯一的后果就是融入这个地方成为一个中亚的少数民族,或者干脆在战乱中被拆分灭族。
送走了杜讷这个让人尊敬的平民长老,,却没有允许他带走图纸,因为老罗不相信工匠营里面可以做到保密,仅仅是裴卫两家的表现就足以说明问题了,好在平民出身的杜讷对这个也是同样的看法。
老罗一个人闷在帐篷里,在纸上写写画画,随着笔触在纸上飞舞,他的思绪也在不停的变化。没人可以对等交流,所以老罗只能自己客串武器工程师“闭门造车”了。
通过和杜讷的交流,他觉得也许可以让回归的计划更完整些,比如利用本地的石油做一种类似喷火枪的东西,或者做一种用弓箭投射的**,这两样东西用好了也许对付骑兵突击就更轻松了。不过喷火枪这种东西按照时下的技术即使做出来了,也很难有太远的射程,而近距离迎敌,难免会误伤自己,倒是可以未来用做守城工具或者布防工具。
弓箭投射的**倒是简便的法子,爆裂的武器设计对老罗来说完全不是问题,按照这个时代的工艺水准,这种东西应该不难制作,而且也许会有很好的片杀伤效果。当然如果能制作简易的火箭筒就好了,不过有涉及到火药这种东西,而且难免会泄漏一些技术,至少他还不想催化这个时代的技术演变进程。
老罗画的偏厢车很像个铁刺猬,比之后世在书籍上看到的戚继光用的偏厢车更加凶悍,侧板用铁骨架外加厚木板做成,外侧面还包裹铁皮用来防火,上面还镶嵌这锋利的尖刺,顶部有盖板,用来抵御箭支抛射,内部站人,透过侧板上的孔洞来射箭,底端也有孔洞,那是配合长矛兵攻击用的,这东西差不多相当于冷兵器时代的装甲车了。也难怪见多识广的杜讷追问其中的细节,这东西在草原上没什么好保密的,因为草原部族没有成熟的冶铁技术,肯定做不到同样的工艺,同时他们有大量的马匹,探询偏厢车就是舍本逐末了。
前段时间老罗勾画的连弩和小型抛石器的图纸没拿出来,实在是这两样东西要求的工艺有些高,他不能确定这里的工匠能否做出来。因为他设计的连弩是带着肩托和望山、多弦、扳机还有替换箭匣的复杂玩意儿,这东西至少需要标准化配件和材料的精密,另一样小型抛石器是可以安装在偏厢车顶部的,关键片簧的材料也是一个大难题,不过这个东西如果做出来相信不会差于回回炮之类的玩意儿。
或许过些日子可以和工匠们讨论一下,按照时下的工艺缩小要求,做些调整,更换材料或者修改结构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不是用来攻城,野战抛石器的射程有五百米足够了,片杀伤的武器三百米也可以。
武器是死的,战略却是活的。
唯一重要的是战场节奏,掌握了节奏就掌握了战局。
冷兵器时代,有了偏厢车在草原上做围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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