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几个?等着后院起火吧!
罗某人想到这里,倒是有些自怨自怜的意思了,那张冷漠的脸上也不免流露出一些别样的情绪。
在后世的时候,罗某人同样是未曾走入过婚姻的初哥——对于时刻要亲临战场的职业军人来说,婚姻这种事物真的可望不可即。他曾经喜欢过军区医院的一位女医师,可惜还没有等他直言表白,连续发生的事情就使他不得不脱离军伍亡命国外。
至于之后在佣兵队伍,顶多找找应召女郎之类的纯粹身体交易,所以,可以说在感情方面,他罗某人是个完完全全的菜鸟新兵。
杜讷这种经历了岁月磋磨的老家伙其实就是老人精,很快就察觉出了罗开先的情绪变化,不过他却没有直截了当的询问,而是转着弯诉说起来,“老夫今年六十有三,年轻时节也曾知慕少艾,荒唐的日子不知虚度几多,只是时逢生计艰难,直至年方廿四,方才娶妻王氏,廿五时有子,家中乃添两名侍妾,如今妻妾计三人,虽说偶有磕绊,却也家宅和睦……老夫有子五人,可惜老夫膝下无女,否则定不让土龙专美于前……”
“杜老说笑了……”杜讷的话语用词稍嫌晦涩,却不难懂,随着老人的话语,罗开先平定了情绪,含蓄了一句。
杜讷摇摇头,再没了之前的满脸笑意,而是很郑重的说道:“常有人言,男人大丈夫,何患无妻?如三郎这般人物,想要娶妻,必定从者如云,但娶什么样的妻却是重中之重。因之还有一句故语,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所以故老的贤者有云,娶妻娶贤,李家四小娘虽说脾性有些火烈,但却难得有一副古热心肠,上孝老父与乃祖,下能顾全弟妹……老夫听闻三郎你从西方罗马归来途中曾历精神识障,李小四娘能不离不弃照顾与你,此中深情厚谊实为难得,乃不可多得之良配……”
罗开先的外表年轻了,但却不是二十余岁的心理,他不是听不得人言的中二少年,恰相反他非常明白老杜讷话语中的老成持重——在这个时代想找这样一个能说出肺腑之言的前辈可不是容易的事。
其中很多话语罗开先都知道,娶妻娶贤是因为贤惠的妻子必能掌控好家宅的安宁,还有一句纳妾纳色没有提起,意思却是以美色来衡量的美人容易心生骄纵,却只适合做妾,这种道理或许有些偏颇,确是不受时间局限的很朴实的道理。
这些道理罗开先也都明白,只是从这样一个老人口中说出来,别有一番言成身教的意味……
边听边思量,开头尚有感悟,只是到了后面这话语听着听着,罗开先怎觉得有些不对味儿,于是等杜讷的话语开始收尾的时候,他忍不住说道:“杜老,罗三可不是要毁了之前与四娘的婚约,只是想等万事具谐之后,才……”
“老夫说多了?”杜讷停住了话语,洒然一笑,“三郎啊,你还是没听懂老夫之言,按常理,李四小娘本该早为人妇,如今诺大年纪尚未成婚,营地里已经有些叵测之声,女营那些待嫁的女娘难免会有窥探之意,而筹建新城难免时日长久,长此以往……难免人心不稳,此上位者不可不忌……”
“人心不稳……杜老言之有理……”只是沉思片刻,罗开先想明白了其中缘由,坦言问身旁的长者:“依杜老之言,该当如何是好?”
老杜讷毫不含糊地说道:“比去岁在库扎克,今次的人手更为充足,估算月余之后,搭建木屋一事就可告一段落,届时可趁迁居时机,给一众新人举办婚礼。至于三郎你与李四小娘的婚礼,则可于冬至节前后选良辰吉日,此次乃我东归人马回归故土的第一个冬节,当为贺!”
“啪啪”罗开先拍了两下巴掌,“杜老此言大善!”
尽管这种婚礼不那么单纯,难免掺杂了些许功利,但换个角度来看,无论是安抚人心还是稳定人心,都很有必要,至于其他的细节,都属无关紧要的了。身处目下的位置,想如同普通人一样单纯的婚礼是不可能的事情,罗开先想得非常明白。
仿佛看到了罗开先的那一丝迟疑,杜讷颇为善解人意的说道:“三郎尚有疑惑?安心便是,万事不能尽善尽美,木屋中举行婚礼别有一番滋味,李四小娘若是连这也看不开,也不能为你罗氏大妇!”
“如此,就依杜老所言,罗三婚事的筹备还请您老费心。当初在库扎克,是麦斯欧德做的媒相,他为人细致谨慎,一些具体的事情,您不妨交给他去办。”
杜讷一个白首老翁扮起了知心婆婆,罗某人也有些无语,偏又不能多说什么,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接受杜讷的建议。
“好!三郎爽快!”杜讷喝了一声彩,“老夫同家中老妻一样喜欢喜事,劳累之话再也休提!如今看着你这位大将军将要成家立业,心中爽快足够老夫多活十年!”
说了半天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老杜讷告辞回去接着忙碌。
老罗却转身回到自己的军帐闷头思量,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回过味来。
杜讷这位老人平时在自己面前可是很庄重的,从未见过他变成一副月老模样,老罗还真的有些不适应,细想之后,才发现不对,若说这种变化的背后没有因由,罗某人第一个不信,这个老杜可不是他家里那位喜欢做媒婆的杜王氏。
这事想必是自己那位准岳丈的手笔,依照李涅那一贯喜欢闷声不语的脾气,肯定不好催促自己赶紧娶了他的女儿,说不准另外几位诸如窦铣、李轩、安娜莉亚女士,甚至没准老寿星李坦都有出面,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对这种打乱了自己计划的事情,罗某人有些无可奈何,他可还不是什么一言九鼎的帝王,自然也不会因为一点意外就迁怒别人,何况对从后世过来的他来说,婚姻的对方有所异议,这也算是人之常情。
哪怕是背后有什么隐藏的因由,罗某人也不想去探寻,因为这是早就已经定好的事情,如今只不过是稍有提前。
想了这么多,并非小题大做,实在是罗某人的职业惯性决定了他的思维方式——一支军队的领头人如果不能掌控住手下人的方方面面,他就是不称职。如今的队伍刚刚稳定,容不得太多意外的变数,老罗却不得不慎重。
作为前唐皇室后裔的李家或许是队伍中传承最尊贵的家族,老罗却不担心未来李家会一家独大,终究李唐王朝已经成为历史,收拢的人群正在一步步扩大,而曾经希尔凡唐人营的人数比率正在降低,李家的影响力也在不断被稀释……所以,他却不担心未来李家成为谋夺权力的外戚。
抛开这些思绪之后,老罗心中同样难免有一丝窃喜,婚事提前也是他心底期望的,至少婚事之后,自己将再不是独自一个人了。
想到李姌的娇俏小脸和善良而又大方爽朗的性格,再不复沉默而冷静的心境,老罗觉得自己的心脏如同年轻小子一样剧烈跳动了起来,是因为禁欲已久的关系,还是对家庭的渴望?
老罗第一次把握不住自己心中所想,还好没有他发话,无人打搅他的思绪。值得他庆幸的是,前期的底蕴打得还算不错,所以虽然近段时间忙得有些晕头转向,精明事自不必说,面对感情,自己办的这种糊涂事的结果目前看来也不错?
步出军帐,外面的天空已经开始黑暗,天上的繁星开始变得清晰起来,马上就是晚餐时间,老罗打算去童子营那里和李姌一起,顺便把最新的决定告诉给她。
无论如何,李姌这小娘注定将成为自己的妻子,这事情总要通告一声。比起闷在帐篷里处理琐事冥思苦想,他更想见到李姌欣喜的俏脸。
————————————————————————————
1知慕少艾,出自《孟子·万章上》第一章: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主要意思是形容人少年时的情感历程。慕,这个字词有多种含义,关注、崇信、倾慕。少艾,少女。
…………………………………………………………
附:补足昨日欠账,感觉这一章节写的好累。
感谢书友“kgb136”“山村俗子”“书友150110205707396”三位的点币打赏!
第二十六节 童子营的常态()
童子营如今有一百二十八个孩子,最开始老罗在希尔凡唐人营收拢的孤儿只有三十多个,到了马什哈德外围的时候有了八十多个,之后沿途聚拢的流浪儿却也同样不少,却仅有近五十人被安排进了童子营。
实在是围绕着天山周边的人口太少了,漫漫长路上,能够遇到的和收拢的孩童或少年其实并不多,总量也不过二三百人,只是很多孩子各有各的机缘,年纪超过十六岁的被划到了各个军营,被队伍中的人收养的也有一部分,到了童子营这里就所剩无几了。
说是限制到十六岁,实际上童子营内年龄最大的孩子也只有不到十三岁,年纪最小的还是刚刚度过五岁生日不久的小囡囡。
天干地支用来命名的已经用完了,所以后面的八个孩子开始选用母性鲍姓作为姓氏重新排列,最后一个被老罗命名的孩子叫做鲍甲未,在童子营中排的序号第一把二十八,是个头发卷曲的褐色眼睛的男孩,年仅九岁,却已经在火州附近独自生存了近三年。
鲍甲未是老罗在一条河边捡到的,他还清晰的记得这个有着倔强眼神的孩子当时是什么模样,干枯瘦小的身子只裹了一块破损帐篷上的麻布片缝制的袍子!手脚和脸上都是皴裂的密密麻麻的口子,那副样子比后世电影《雾都孤儿》中的孩子不知要凄惨多少倍。
罗开先在河边捡到他的时候,他就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动物,因为饥饿的原因昏倒在河岸边,如果不是罗开先有精神力指引,肯定是没办法发现这个在河岸边偷鸟蛋为食的孩子,那样的话,等待着这孩子的命运就只能是无声无息的死在某个地方。
不但是这个鲍甲未,所有在路上收进童子营的孩子都比昔日唐人营的孩子活得辛苦,和野狗争食物,和虫子老鼠争夺休息的地方,还要机灵警醒的躲避别有用心的人,草原和荒漠上别的不多,贪婪的人贩子还有穷凶极恶的强盗数不胜数,前者会榨干你身上的每一分价值,后者在饥饿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的杀人吃人,目标甚至可能是他们的同伴——这并非是夸张。
没有法律和普世道德的约束下,人的行为底线真的没法估量。
罗开先算不上是善人,却同样也谈不上是恶人。
在抵达希尔凡之前,他对周遭的一切一样非常冷漠,也只有到了希尔凡之后,他的心肠才有所软化,
所以才有了之后收养流浪儿的举动,并不是单纯的发善心,罗某人只是觉得自己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而且终有一日会衰老会死亡,或者会……不受控制的离开这个时空,那时候,这些被培养起来的孩子就是他的志愿的传承者,如果那时候他还没有子女的话。
当然,这事情看着简单,却并不是那么容易。
路途上进入童子营的孩子与昔日唐人营的孩子也略有不同,他们的戒备心理更加严重,不单是戒备照顾他们的李姌等人,同时还在戒备自己的同龄人。
原本那些孩子的心态也很复杂,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新朋友的,担心、排斥之类的情绪从来没有缺少过。
总计一百多个孩子会有多难管?尤其还多是这样经历坎坷的孩子们?
从火州过来到灵州这里,已经快要两个月,新进的孩子们才与原本的孩子融洽一些,这里面起到关键作用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李姌,一个睿娘子。
安娜莉亚女士是掌管童子营的总负责人,虽然她也会过问一些事情,但毕竟这位女士的前半生经历坎坷,身体不怎么好,没那么多精力看管数十个受过伤的“小野兽”。
此外照顾孩童们的还有十几个负责浆洗衣物收拾杂物的寡居妇人,但她们都没有李姌和睿娘子的耐心与魄力。
众所共知,李姌有个火娘子的诨号,但她对小孩子却有出奇的耐性,虽然偶尔会有些小惩罚,诸如拎耳朵,拧人之类的惩罚手段,却绝不是恶意的没有底线的那种毒辣,恰相反,每个被她惩治了孩子都会变得乖乖地不敢再犯,即便是最调皮排斥心理最重的孩子。
原因很简单,在这些孩子们的心里,无论他们什么样的心态,基本的是非对错还是能分辨出来的,而李姌就是个公正严厉的大姐姐,做错了受罚改正就是。
与李姌相反的睿娘子就是个任何时候都柔声细气的温婉娘亲,是所有孩子梦境里的母亲形象。
这样的两个人,可以说一水一火,再配合罗某人最早制定的小组对比分练安排,后进的孩子就忘了那种排斥与自暴自弃的心态,再有连续不断的学习加上游戏,让这些孩子接受自己新的命运就成了可能。
罗开先从自己的军帐来到童子营营地的时候,恰好是孩子们一起准备晚餐的时候——他可没想把这些孩子当成后世那种衣食无忧的家庭宝贝来对待,这些孩子甚至要学会自己收集柴禾,点燃篝火,至于烤肉煮粥熬汤之类的基本生存技能,更是每日里小组配合必须完成的任务。
就像这会儿,童子营内的空场上点起了十几堆篝火,分别围着差不多数量的大小身影,这些大小身影大呼小叫的忙碌着,虽然不是非常熟练,但都很专注。
当然,也不乏例外。
“三叔来了!”脸上带着几块黑灰色污痕的小囡囡冲着老罗窜了过来。
“囡囡,你给我回来,今天轮到你看火了,再偷懒逃跑你就饿肚子了!”清脆的吆喝声紧跟着小不点的身后,却正是小大人一样的罗甲晨。
从老罗的角度来看,蹦蹦跳跳的小囡囡马上停了下来,扁着嘴嘟囔了一句“三叔……”,然后却不再向自己这边跑,而是转身慢慢回转。
这所有的事情当然瞒不住老罗,他只是嘴角翘了起来,却毫不表态的走向这个小营地北面。
除了小囡囡,其余的孩子多数只是抬抬头,然后又自顾自的忙了起来,并不是他们不喜欢罗某人这个三叔,而是他们必须要做完手里的事情,尤其是他们在给自己准备食物,一旦弄焦了或者出现其他什么疏漏,都需要自己担着。
对这种事情,老罗是不会干涉的,收留与照顾孩子是一回事,怎样培养他们却是另一回事,他可不会在这方面混淆。
顽皮的小囡囡也正是知道老罗的态度,才根本不敢撒娇耍赖。
小营地的北面同样一堆篝火,还有几个围绕着篝火忙碌的身影,正是早就派给跟随李姌的四个角斗士女汉子,而李姌和睿娘子则正在不停巡视各处,孩子们组成的各个小组正在大呼小叫的不停忙碌,叽叽喳喳的笑语不断——虽然食物需要他们用自己的小手来制作,却比饿肚子要强的太多了。
“安娜莉亚,看你的气色不错,身体没问题了?”老罗冲着坐在火堆不远看着自己的人问候道。
“巴托尔,我好多了!”安娜莉亚还是习惯叫罗开先的蒙文名字,微笑着反问了一句,“怎么,今天不忙?难得看到你晚上过来这边呢!”
“恰好没事,过来看看。”看着李姌还在忙碌,老罗没去打扰她们,在篝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随口客气的说道。
安娜莉亚瞥了一眼悠悠然坐下的罗开先,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自顾自的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