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这个时代,武勇争锋才是一个男人的最大魅力所在,尤其在草原上,角斗场是一个男人证明自己强大的斗场,是生存能力的最好体现场所。
所以两个赤膊男人的拳头架很快就引来了围观的家伙们一阵阵喝彩,然后临近的一些休息的家伙也跑了过来,好在有“套袖党”的存在,这些“套袖党”也是喜欢看热闹的——拳头架在老罗的队伍里实在是稀松平常,只要不涉及人命或持强凌弱,根本没人在意。有了“套袖党”维持秩序根本出不了乱子,所以除了乱七八糟的的闲谈声,就剩下了场地中央拳头和人的皮肉碰撞的声音。
哥舒亚的打法是在骑兵校的摔打中练出来的,骑兵校战士的格斗术法却是受了老罗的很大影响,所以各种攻击方式都是凶狠凌厉,只不过哥舒亚技艺并不熟练,又因为对方不是生死敌人,很多时候留了余地。
乌买提则是草原式的摔法加上在古拉姆卫队学来的一些技艺,加上他的阅历要比哥舒亚强过许多,一套熟练的“缠”法用的灵动活现,倒也能顶得住。
于是给所有围观的人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景象,哥舒亚的凶狠直拳本该打向脖子,结果变了线路锤到了乌买提的肩胛或者脸颊位置,踢出的腿本来是直奔下三路的中点,却直接踹向了大腿肌肉最厚的地方……乌买提的钩子腿探到哥舒亚的脚后跟,本来跟着的应该是搂颈锁喉,却变成了头槌对撞……
这样的打斗看得周围众人一边嘘声不断,一边是拳拳到肉的嘭嗙声响,虽然分不了生死,却是看得人热血沸腾分外过瘾。
这边说“哥舒亚你个笨蛋,来个猴子偷桃!”,那边就来一句“乌买提你的叉子手呢?抓他肋骨!”,汉话、突厥话还有莫名其妙的小部落方言乱成了一锅粥。
没人拉架,连作为宪兵队的“套袖党”都在呼喝。
作为搏斗的双方从开始的气势轩昂,到中途又觉得罢手不能,直到手脚酸软,浑身剧痛,两个人都没了再继续的力气。
到底是体力比不上还不足二十岁的哥舒亚,乌买提脚下一个踉跄没站稳侧着倒在了地上。
挥出最后一拳杵在对方身上,哥舒亚同样翻到坐在了地上,气喘吁吁的叫道:“该死的老山羊,你先倒了,我赢了!”
乌买提哎呦着翻了一下身,仰面朝天躺在了草地上,“你个混蛋羊羔子,哥舒家就这么教你的?一点也不敬老!”
“我呸,你个老山羊,小时候你抢我的木头车怎么不说?”带着两只乌青眼的哥舒亚抹了下嘴角的血迹,咧着嘴说道。
“混蛋!多少年的事情了,你居然还记得!你这混蛋命好,找了个好主人……”前半句还硬气,后半句乌买提就说出了无奈的话。
“……”哥舒亚。
没人能再听清说什么,四周围观的人涌了上来,把两个人围了起来,用玩笑的口吻调笑两人的狼狈,其实没人在意最后的结果,过程才是最重要的。
哥舒亚明显只是个年轻小子,乌买提却曾经是古拉姆中的好手,不论两者之间是否曾经有什么关系,作为年轻小子的哥舒亚能和一个成熟战士抗衡,这本身就能说明一些事情。
那就是这只队伍的底蕴。
一个成型的势力有一些优秀的战士并不稀奇,但是如果这个势力的后辈也同样出类拔萃……那就更加值得重视了。
很多头脑简单或者或者语言表述能力不怎么样的人或许说不清其中的道理,但却并不妨碍他们下意识的选择——新进的后辈小子都能做到这个地步了,未来会怎样没人能说清楚,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一个朴素的事实,拳头够硬才是未来的保证!
……
在这个休息日,交流在继续。
言语的亦或是肢体的,各有不同的功效,却总能让人明白其中的差异。
什么差异?
领袖的差异,战力的差异,甚至衣着,甚至饮食……所有一切的差异。
这种差异会造成什么后果?
就像“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样平实的话语一样,没人会希望跟随一个弱者或者没有头脑的领袖。
对于普通的牧民或者战士来说,什么族群延续、什么血脉相传、什么王侯将相之类的高大上的东西,距离他们都非常遥远,让自己活下去,活得好,再能照顾好家人,所有这些才是生存的主题。
……
战俘培训营地这一块确实是这次修整的重要部分,却并不需要老罗亲自值守。
他的事情要繁杂与重要得多。
首先要火化战死士兵遗骸还要安抚他们的亲属的事情,这个务要老罗亲身出面处理。
之后,整修破损兵器和装备的技术问题,人口逐渐增多和人员成分日益复杂的管理问题,外联部族诸如曷萨人还有孛罗城居民之间的问题,伤兵复健和人员安置的问题……所有这些当然都有具体负责的人,却需要老罗不时的关注,外加提纲挈领的加以引导。
然后,关于人员的整合,这是修整工作的重点。
老罗不希望未来自己手下的群体中山头林立,但也知道其实这种事情难以避免。他要做的就是限制矛盾的升级,增加群体中人与人之间的了解,把不同族系之间的竞争控制在一个有序的范畴内,更重要的是良性竞争,而不是彼此相杀!
换一句更为明晰的话,就是避免内争,糅合内部的竞争力变成向外拓展的凝聚力。
要知道人类多数的群体,部落也好,政权也好,甚至后世的合股公司都可以作为例证,在最开始的时候都可以合力开拓,但是往往发展到中期就变成了内部勾心斗角,然后变得机构臃肿内耗严重,从而导致发展停滞。
究其原因,不外乎从一开始就没有打好基础,然后在发展的过程中矛盾挤压成了摩擦,摩擦导致了更大的矛盾甚至对立,再由对立演变成最后的分崩离析。
来自后世的老罗虽然只是一个军人,却因为信息的熏陶影响下,没少思量这方面的事情,到了这个时代之后,就更是经常把自己放在一个核心决策人的位置,这样能够让他居高临下的看明白很多东西。
若说私心,老罗也有,或可称之为野心,那就是把整个东方统合成一个完整的族系,放在这个时代,他的这种私心就变成了公心,因为他的私心与东方所有的利益群体都没有根本性的矛盾。
这种心态下,老罗所制定的规则就具备了一视同仁的公正性,强大战力的保证下,公正恰好是所有族系能够顺利融入的基础。
这么说或许有些失之于泛泛,具体一点就是民生、教育、司法等诸多方面对所有人的公平对待。再具体一点就是从基础的衣食住行,到孩子的抚养教育,再到所有人行事规则的严格规范。
基本上来说,保证了这个,也就保证了整个群体能够拥有积极向上的发展脉络。
当然,做到这样的构想注定是艰难的,需要每一步都不要行差踏错,每一步都走得扎扎实实。
就像后世制造的发动机,从设计到制造,每一个齿轮都必须结构合理,制造起来都必须精密坚固,然后还要有一个坚固的框架外壳包裹它,然后注入动力之后才会良好的运行。
如果把坚固的框架外壳看成是规则本身,那么里面的构件就是规则所包含的所有个体,任何一样出了问题,都很有可能导致随之而来的种种变数。
对于眼下来说,加上新融入的战俘整个群体内十多万人,他们之间发生的有些嘈杂的交流,并不能让老罗集中关注——李德明投降了,他与这个党项人的头领之间的交流才是最值得重视的。
这个李德明或许猜测到了老罗不愿意或者说不可能杀了他,虽然不清楚老罗的目的何在,但他开始一点点做些小动作,来试探老罗的底线,这却是老罗所不能容忍的。
“西德克,你是说那个李德明想派榦木朵联系他原来的部下?”扔下手里的鹅毛笔,老罗问道。
蓝眼睛魔鬼,不,西德克诺德的动作一板一眼,“是的,将主。自从前日您把榦木朵派到李德明一起,这两个人就有些不安份,总想试探着做点什么。”
榦木朵是李德明最忠心的手下,虽然受伤却很幸运没有死,前几日被老罗从俘虏中挑选出来,安排照顾老实了的李德明。老罗的本愿是缓和一下那个党项人头领的情绪,也好到了夏州之后完整的接纳党项人,而不是再大动干戈打一场——那没什么好处,反而可能会给赵宋可乘之机。
“嗯……去看看!”豁然起身,老罗喝道。
………………………………………………………………
附:感谢书友“kgb136”的点币打赏!
第六十五节 交流(四)()
依旧是当初囚禁李德明的木栅栏,只不过气氛比当初松了很多,至少表面上外面的防守稀疏了很多,而且原本两个时辰换一次班的四个监守战士不在里面了。
老罗和李德明相对而坐,旁边陪同的一共两位,老罗这边是西德克诺德,李德明的旁边怎是脑袋上缠着麻布的榦木朵,后者一言不发的瞪大了眼睛盯着老罗。
面子上寒暄几句之后,老罗就开门见山了,“前次说好到了灵州之后,罗某就放李将军回归夏州,今后通力合作,李将军莫不是另有想法了?”
“罗将军,李某认为你我该重新商议一下主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李德明的神情带着一种奇怪的悠然。
老罗马上回想到了西德克诺德所说的事情,看来眼前这位党项人的头领人物觉得自己有了凭借,想要改变些什么了。他也不恼怒,只是很平静的问道:“看来李将军找到了凭仗,认为自己能够打败罗某手下的几万战士咯?”
“哈,罗将军却是见多识广,也着实有胆气!”李德明拍着手说道,“难怪敢用区区不足四万战士就敢说控制我党项三十万军民!”
“这就是李将军的凭仗?”老罗嘴角露出了一丝讥讽,眼前这个李德明还是太年轻了,还不是史书上记载的那位承上启下的“西夏太宗”,接受不了失败,只是看到一点翻盘的机会,就沉不住气了。
“罗将军,李某有三十万党项军民,还有十几个从属部落,外加依从我党项部生存的汉人,总数至少百五十万,不知罗将军的战士能够抵挡多少人?”仿若是重新找回了自信,李德明的表情甚至恢复到了第一次在战场上见到老罗时候的那副神态,完全不像一个阶下囚。
面对李德明的表现,老罗没有任何担心的想法,反而心中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他从一开始就没敢小瞧这位党项人的头领,即便前几日李德明表示屈服的时候他也没有完全相信,因为老罗不相信一个能够在史书上被评为西夏“关键先生”的李德明会因为一次失败而气馁,更关键的是针对灵夏广大的空间,他手里的这数万战士并不是具备绝对压制性的力量。
“百五十万?”老罗先是轻松随意的反问了一句,然后接着说道:“先不说李将军能否保证灵夏所有人都忠诚于将军,百五十万人又能有多少强悍的战士?若都是先前将军统帅的那些士兵,呵,不提也罢!”
老罗这话是事实,百五十万的人数听起来确实不少,但李德明能够如指臂使的顶多也就只有最亲近的三十万党项人,而这三十万人中间去掉老幼,能选拔做战士的又能有多少?
除此之外,党项人还要兼顾调动人手防御东方赵宋和北辽可能的入侵。
李德明也清楚老罗说的事实,但老罗这种轻飘飘的口气显然太让人难以承受了,尤其是常年跟随父亲李继迁东征西讨的李德明,他怎么也无法接受别人对他手下战士的藐视,即使这个人先前带兵打败而且俘虏他这个带兵的将军。
于是,怒气有些上扬的李德明带着气愤的语气说道:“罗将军未免小窥了本将手下的党项战士!”
“不,罗某从不小窥任何人!”老罗摇着头否定了一句,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惹人恼火的话,“最关键的是,你们和突厥、葛逻禄三部一起打了败仗,而本将军带着的人赢了!”
话说得有些琐碎,却是一句大实话!
李德明顿时不言语了,说的再多拳头不够硬怪得谁来?
只是,他能忍,他身旁的榦木朵却忍不住了,扯下头上包裹伤口的麻布,愤然起身说道:“罗将军,你的人耍诈偷袭赢了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来开人马堂堂正正打一场!”
“堂堂正正?”老罗同样站起身,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勇将说道:“也好,给你个堂堂正正的机会!某可以释放和你们同时被俘的三百八十人,本将军这边也出同样的人数,堂堂正正比一场!不过,你能做的了你家将军的主吗?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老罗的话一说完,榦木朵就把目光对准了自己的头领。
李德明犯难了,有心不答应,肯定会折损了最亲近手下的士气,答应吧,又实在担心另外那些战士的命运,因为他知道老罗把话说出来,肯定是有所把握的,唯一需要衡量的就是这种战斗值不值得。
“大王!”榦木朵单膝跪在李德明面前低头诉说道:“草原上的勇士不畏惧生死,但不能接受阴谋诡计的失败!”
“也罢!”李德明慨叹了一声,身前这个粗壮的同族忠心可嘉,但是脑子却不怎么灵光,话说到这种程度,已经由不得他在做什么,顺水推舟或许还能收获点什么。
于是李德明扶起身边最后一个忠心手下,站起身对老罗说道:“按照草原的规矩,等同数目的战士决战,胜者王汗,败者奴仆,罗将军可敢?!”
这时代草原上有没有决斗定主从的习俗?老罗也不知道,不过他清楚,这样的比试其实应该算是一种解决矛盾避免更大损失的手段。
既然李德明有这个决心和胆魄,老罗又怕得谁来?对他来说这样的决斗没什么太大的风险,却可以最大的限度打消李德明的抵抗心理,同时还可以给某些不太安份的俘虏以警示,这样一举多得的事情,却是正中下怀。
“好!”老罗喝了一声彩,“某家也不用重骑欺负你们,就用那天晚上俘获你们的人,也好叫你们心服口服!”
榦木朵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
四个时辰之后,时间已是下午未时,军法处与俘虏培训营之间的至少八百米方圆的空场,东西两侧分别列满了观战的人群——民营的人和正在培训休息的俘虏们全部充当见证人,甚至孛罗城的人还有后队的一些随行的商人都赶来看热闹,空场的南北两方向则披挂整齐的列满了两队人。
空场北侧的是当初跟随李德明逃命剩余的三百八十个心腹,他们穿上了自己曾经的皮甲、链甲,取回了自己原本的兵器,当然还有原本的坐骑,率领他们的正是榦木朵这个党项人中间有名的勇士。
这些党项战士基本都恢复了曾经的伤势(都是当晚轻伤的,重伤的根本没人理会),眼下多数都是红着眼睛一副斗牛的模样。
南侧的当然就是阿尔克、哈斯那还有费舍尔一行人,出战的人数同样是三百八十人,同样一副整装待发的阵容,只不过对比对面,他们的神态就要从容多了,当然不是轻敌,而是一种必胜的信念。
为首的阿尔克目视着前方,对身侧的两个家伙说道:“待会儿号角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