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会撤退吗?”见到马哈穆德的得意,优素福忍不住泼冷水。
“退?退到哪里去?”马哈穆德一点没有在意优素福的话语,甚至还觉得他的疑问恰到好处,“优素福兄弟,你葛逻禄阿里系的那些人在比什凯克吃了那么大的亏,难道不会在后方布置一下报复?”
“……”一句话就把优素福。卡迪尔问哑巴了。
三个各有心机的部族头领达成了共识,只是,他们的计谋真的能够达成所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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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节 迟疑()
突厥、葛逻禄外加党项三个部族的头人坐在一个帐篷里议事,放诸后世应该称得上一场区域合作会谈了,怎么也能在国际媒体上面占据一席之地,但在这个时代却无人关注,或者说有人关注,但仅限于那么寥寥数人——赵宋皇帝赵恒、北辽皇帝耶律隆绪,或许还有那位北辽最具名望的承天太后萧绰,但受限于这时代通讯的效率,怎么也要两个月之后了。
而眼下,对这个最关注的人却是三位头人口中的话题人物——罗开先。
“阿尔克,你确定看着三部首领进了一个帐篷?”依旧是不变的军帐内,老罗端坐在软塌上。
“是,将主,三部的人马戒备非常严整,我们根本无法靠近,能看到是三部首领全是依靠了将主提供的那个…望远镜。”阿尔克恭立在老罗面前,
“嗯……你怎么能确定是那三位本人?”老罗知道这三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派出几个领兵的将军合作应该是正常之举,但是却没想到是三个头人会亲自出马齐聚这片天山北麓的不起眼的河边孛罗小城。
“将主,逮到的舌头口述……而且我们看到了突厥人的月牙旗帜,那是王帐用的,还有葛逻禄人的汗王旗帜……”面对老罗的质疑,阿尔克并不紧张,而是举了一大堆的例子旁证。
老罗对其实并不在意面对的敌人都有谁,他的疑问不过是下意识的确定——阿尔克平素做事细致小心,又怎会犯错认的疏忽?而在阿尔克回答的时候,他考虑的是麻烦大了。
不是敌人强大无法打败的麻烦,而是不好掌控这场战斗的结局。
如果面对的是普通将军带领的一些军人,他大可带人直接冲杀灭掉所有敌人——其实突厥、葛逻禄、党项三部的联合营地看起来星罗密布覆盖了东去的所有道路,但是在他的眼中,至少有七八种办法快速破营,而且不会给己方造成太大的伤亡。
但是眼下……三个大部的头领就在不远处的敌营,灭了他们会产生什么样的连锁反应?对自己是好是坏?
尽管老罗根本不在意所谓历史的变化,也相信任何困难也无法阻挡自己,但是一条可控的可以预判的路和未知的充满变数的路,哪一条更好走,只要不是傻瓜都懂得如何选择。
一举灭杀三部的首领对谁有好处?
对老罗来说,他可以去除几个窥探己方的敌人首领,对其他的人将是一种极大震慑,会造成三部的内部混乱,使这三部短期内不敢再窥探自己,但好处也就仅此而已,而且还只是短期的,长远来看呢?
东行营队的人口底蕴不足的缺陷迟早会暴露出来,而混乱之后统一思想的三部必将卷土重来,那就是老罗在给自己的未来添加无数压力了。
巨大的压力下,想要平稳的发展一段时间将会是非常困难的——老罗给东行的所有人承诺的是寻求平和的生活,这一目标无法实现的时候,内部必定会出现大问题……
“将主,我们还发现了突厥人的王帐所在……那里有马哈穆德招募的库尔德人还有戴拉曼人……应该是马哈穆德的古拉姆卫队……”老罗思考的时间并不久,阿尔克没有发觉,依旧在讲述他们的新发现。
“好了,好了,阿尔克,坐下等等,我需要仔细想想……”老罗挥手安排阿尔克自己找地方坐下,脑袋里还在想着该怎么取舍,至于阿尔克说的什么库尔德人和戴拉曼人,前者在前文有提过,后者则是里海边上的山地族群,喜欢把宝石镶嵌在盾牌上的山地战士族群,马哈穆德喜欢选用不同的族裔征召进他的卫队,其实是一种训练后的奴隶组成的卫队,名字叫做古拉姆,所有这些他都很清楚,阿尔克的消息肯定没有出入,那么选择狠辣到底还是只断掉三族的臂膀?
眼前的这个情况,对老罗来说是个不大不小的选择题。不同于后世,没有什么作战参谋给他分析各方面的利弊,也没有什么上级领导来给他强制什么命令,一切都需要他自己来判定并担负起之后引起的连锁发应。
帐篷里面静悄悄地,除了远远地传来士兵们忙碌扎营的呼叫声,只有老罗在铺着厚厚地毯上面来回不停地踱步的轻微声响。
阿尔克还有奥尔基等人还从来没有见过老罗这副表情,以为他们这位将主遇到了难以抉择的天大事情,都闭着嘴不敢发出声响,唯恐影响了老罗的思路。
只是这种稍嫌压抑的气氛令人有些不安,对于在老罗身边时日久了的奥尔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喜动多于静谧的阿尔克来说就有些难以承受了。
“将主,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要不要我去招呼冈萨斯,带人先把那三个家伙抓来让您处置!”阿尔克霍然站了起来,上前一步恭立在老罗身前恶狠狠地说道,那眼神分明有一种狠厉的杀性。
“抓来?!”老罗一愣,随即恍然,自己倒是有些忙糊涂了,空想着干掉三部首领的后果如何,却忽略了那三个家伙并不是简单的猎物,哪能随便就捉住?这种能够统帅一方的家伙哪个没有一手或者几手保命的措施?眼前这道大餐还没有吃到嘴里,就想着该怎么处理碗碟了,狂妄自大说的就是自己这样吧?
“哈,想多了……”摇摇头,老罗自嘲的笑了笑,又看了看阿尔克,“行了,抓什么抓?战士们都在忙呢,去继续盯着突厥人的动静吧。”
“真的不用?将主,只要您下令,拼死一把也能把他们抓来!”阿尔克还是头一次见到自家将主为什么事情烦恼,从雅典开始,他这种脱离了生死边缘的角斗士一路上见识了太多,也明白所有一切换做自己来做该有多难,如今将主遇到了为难的事情,这条命用来拼一把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多事!去盯着他们的动向,有什么异常举动都要派人来回报,但是,不许擅自行动!”嘴上是呵斥的话,老罗心底却觉得当初招揽角斗士的举措没有差错,这些这个时代的亡命徒一旦收为己用,确实称得上忠心耿耿。
从敌军大营把人抓来这个目的有些夸张,但是突进敌营搅动整个局面却是这些家伙能做到的,只不过就像阿尔克说的那样,拿命来换罢了。
老罗却还不需要手下用生命来完成什么,虽说面对至少两倍于己方数量的敌人,但还没到那么急迫的时候,更没这个必要。
满脸悻悻然的阿尔克有些不甘心的被老罗赶回前方继续做他的斥候去了,仿佛老罗拿走了他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斥候营如今都是些酷爱冒险的家伙,尤以阿尔克、闵文侯这些家伙为甚,前者从血肉杀场出来,后者却是本就有一颗不羁的心,这一路上没少发现各种状况,他们就是老罗手上锋锐的尖刺,用得好了所向披靡,一旦把握不住就很可能折损,老罗虽然对一众战士的表现很欣赏,却也暗自警惕。
从那个夜晚疾奔到镜湖已经过去了三天,原本留守后方的所有人全部通过峪口前进了过来,眼下平民主营就安扎在镜湖边上,而守备营则前进了一步,在孛罗城周围的三部营地百多里的距离两座荒郊小山上安营扎寨,算是与三个草原部落遥相对持。
两方都在不停地完善营地的设施,只是老罗这边明显比对方要快速太多——草原部族毕竟是善攻不善守,东行队伍却在一路的行进中积累了太多经验。
打发走阿尔克之后,从帐篷里出来,借助望远镜观瞄就在不远处的党项人,令老罗起疑的是,按常规来说,这三个部族应该趁自己这边落脚未稳,来一次突袭才对,怎么会安步当车的学起东方的围垒守势?
“将主,看样子今天那些家伙又不会进攻了!”一阵马蹄声带着草屑尘土飞奔过来,冈萨斯从马背上跳下,半是无奈的大声说道。
“怎么,党项人的骑兵没出来?”冈萨斯是去距离最近的党项人营寨试探去了,从表情和话语来看,老罗得出了不好的结论。
“没错,那些混蛋就是躲在营寨里面不出来!将主,他们该不是被我们的气球吓到了吧?”把头上的铁盔扯下来,摇了摇散乱的头发,冈萨斯瓮声瓮气的问了一句。
对比两方营寨来说,除了盔甲和旗帜的样式之外,最大的区别就是老罗这边的每个土坡上的营寨顶部都有一个飘在半空中的观测气球,黑色的涂层上面还故意用白色颜料绘制了一只巨大的眼睛,看着确实有些慑人。
“不可能的……”老罗摇摇头,若是什么乡野小民或许会大惊小怪,突厥、葛逻禄还有党项的三个头领可不是平凡人物,绝不可能因为几样稀奇物件就绝了自己的目的,老罗眯着眼睛看了看远方,“看来他们是不准备主动进攻,而是要和我们打消耗战了……”
“消耗战?”
“没错,我们的马和骆驼倒是可以吃些青草,但是这么多人的吃喝每天可是不少的,附近又没有补给的地方……呵,突厥人够阴损的……”老罗收回了目光,心里却猜定了对方的打算,其实算不上什么阴损,这种卡着后勤消耗的招数有些不够光明正大,但是对于作战来说,这种计策却是彻底的阳谋。
“……”无语的琢磨了半天,冈萨斯才回过味来,“将主,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哼,如果不是想早点回家……看谁耗过谁!”老罗并不在意对方怎么打,但是却不想被这些草原部族托拖住手脚,他已经开始厌烦这种不停游走的生活了,“奥尔基,派人去通知各部,晚饭后到我的帐篷聚齐!”
奥尔基领命去了,冈萨斯还是停留在老罗身边,“将主,我们主动开打?”
“没错!没时间和他们拼消耗,虽然才是初夏,但是到了东方我们还要趁着冬天到来之前建设一座新城,时间可不是这么无聊的消耗的!”老罗斩钉截铁的说道,他其实并不在乎消耗,空间里面还有存粮大把,但是这种无谓的消耗战没什么意义,习惯了后世按秒来计算时间的他,已经对这种慢节奏变得越来越无法忍耐。
镜湖水依旧平静,阳光西斜,绿树嫩草的孛落脱儿远比后世美丽,但这一切却无法让老罗停步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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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节 战前——不好的苗头()
夜晚,老罗的军帐内,一张占地至少八个平方的长桌上面摆放了一张几乎铺满整个桌面的地图,桌子的周围围坐着有资格参与会议的东行队伍中的所有人。
会议还没有正式开始,围坐着的人们轻声的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老罗坐在长桌的一侧静静的思考着。
对付数以十万的三部联合敌人,他有很多种法子可以解决掉,其实主要分成三类,第一种推土机式,车垒层层递进式的硬打硬攻,这个方式算起来比较传统,需要调配的人力最麻烦,也许还会伤亡较大;第二种挖掘机式,调配骑兵校和守备营车垒配合,打掉几个关键节点,使三部不能互相配合,这种方案需要精准的计算,要算中敌方的反应和己方的配合,这算是一种走在高空钢丝绳上面的方法,稍有失误免不了会得不偿失;第三种则是老罗经常偏好的播种机式,利用斥候和骑兵校机动性的灵动配合,多点开花,采用零敲碎打的方式把恐惧和失败的种子种进敌人兵士的心里……
老罗的本意是借用这次战斗打所有窥探的人一个大嘴巴,推土机式的方案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事到临头,看着远处层层叠叠的突厥人、葛逻禄人还有党项人的营地,老罗觉得有些不舍,正面的拼斗听起来很爽,但是灭掉那些站在栅栏后面的敌人需要付出多少人命?东行队伍里的人已经经历了一路的风风雨雨,无论是骑兵校还是守备营的士兵,都已经开始在训练和战斗中成长起来,这些人都是将来掌控一方土地的种子,哪怕损失一个,老罗都感觉得不偿失……
“将主,民营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你看是不是可以让我们守备营露露脸?不是我瞧不起这些突厥人还有葛逻禄人,看他们的营寨……都不知让人说什么好……”程守如的大脸凑到老罗身边,那张大脸上写满了忠厚和恳切。
“哎?什么时候程大将军这么求战心切了?”从深思中回味过来,老罗颇为戏虐的看着凑到身边的门板汉子,虽然嘴上问着话,但这家伙心里想什么他再明白不过了。
“将主……将主,你可别……”程守如有些尴尬的搓着手,“这不是手下儿郎们经过比什凯克战斗之后,心气高了嘛……”
“所以看到又有人拦路,就准备给那些混蛋一点教训?”老罗眯着眼睛顺着程守如的话说了下去。
“是……是……”程守如本不是唯唯诺诺的人,只是被老罗说中了原本他该说的台词,也只好哼哼哈哈。
“是,是个屁!”老罗的眼睛瞪开了,低声喝道,“军中儿郎多是听令从事,什么时候敢跟你这个领军的主将说三道四了?”
他顾及着程守如的脸面,倒是没有大声呵斥。眼见就要到东方了,有了比什凯克的战斗做底气,营队中的很多人都没把拦路的三部十数万人当作一回事,因为老罗统军的高层军官中多人是来自地中海的异族,一些有野心的人开始蠢蠢欲动,这不是鼓噪了程守如出面讨一个向上的阶梯来了。
老罗并不反对军伍之内的竞争,只要竞争的方式是良性的,但眼下这种显然不是,凭血气之勇或者凭借手下人借势绝不是一个专业军伍中可以存在的。继唐以来,军伍中有一个很不好的惯例——下克上,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唐玄宗年间殿前四军鼓噪逼得李隆基只能杀自己的妃子来保命,还有一个距离老罗所在的时期最近的——后周大将赵匡胤被部下和兄弟鼓噪兵变黄袍加身,两项事件不管对错与否,都是对军中制度的践踏。
前者唐玄宗无力政局导致军镇尾大不掉,从而一个强盛的王朝开始走向分裂和衰弱,后者倒是既得了兵变的利益,却在国策中对军队严防死守导致了一个民族的血气衰落。
老罗知道军中的竞争是避免不了的,也同样知道下克上这种问题存在的必然性,但是没想到它来的这样突然。
这种苗头绝不能有,至少不可以是现在,老罗暗下了决心,转而对程守如说道:“你跟我出来!”
安抚了众人依旧围着地图议论,把程守如领到了后军帐,“程大门啊程大门,你往常可没那么多心机,让我说你什么好?”
“将主,不过是儿郎们求战心切,这……没甚说法吧?”被老罗拉出了大帐,看着一张严肃的近乎刻板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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