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习惯的。
范正声看了看老罗,“我说三郎啊,看你这身材头脑,实在对我这脾气,跟着我一两年,保你做个好船长!怎么样。考虑一下?”
“范老四,你别胡说,”崔州石随即就打断了老范,替老罗反驳道,“罗家三郎乃是陆上无敌战将的坯子,跟着你走海有什么出息。”
“走海怎么就没出息了?”一听走海没出息这话,范正声不干了,“这个破地方,不走海咱几家怎么能站稳脚跟?”
“两位还请息怒,莫要伤了和气,”老罗赶忙出言制止,为了自己,人家兄弟起了争斗就不好了,不管是真心还是想要留下自己而做戏,他表明决定是必须的,“开先我原本就是重在陆上的手段,到了海上反而施展不开。”
“没错,”崔州石听着这话高兴了,“听着没,范老四,听你的话就耽误了罗家三郎的前程。”
“不,石叔请慢,”老罗赶忙阻止,“实不相瞒,开先我父母当初的愿望就是希望我能够回归故土,能在那方土地上做出点事业来。”
“唉,那就没办法了,”崔州石笑着说道,“不瞒你说,三郎,前日你我相谈甚欢,我原本还希望你能留在这边,成为我唐人的柱石呢。”
“就是嘛,留在此地用心一些,以三郎你的本事,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老范也不争吵了,老罗心说,敢情刚才的争吵都是为了留下我啊,光看模样还真分辨不出来。
“行了,范四哥,别说这个了,是谓,父母命不可违。”崔州广轻声插言说道,“三郎是孝心可嘉,不要勉强他了。”
“其实……”老罗琢磨了一下,“其实,我不留能在这边,但是离开之前,替本地唐人谋划一些还是可以的。”
“三郎,你是说?”崔州广来了兴趣,其他两人也关注了起来。
“在我看来,本地唐人最大的问题是人数太少。”老罗看了看崔州广,见其点头,接着又说道,“我华人的饱学之士不少,不妨开化一些当地土人……”
“你说华人?”崔州广疑惑到。
“没错,有唐之前我们叫什么?子云:裔不谋夏,夷不乱华。我们的民族其实该叫华夏才对。”
“嗯,唐亡百年了,我们……称华夏是对的。”崔州广看着其余两人,都忍不住点头。“但是开化土人……是否不妥?”
“其实要我说来,认同我们,说我们的一样语言,写我们的一样文字,穿我们的一样衣服”老罗停顿一下,给众人一个思考的时间,“再执行我们所规定的礼法,你说他们是什么人?”
“那不就和三佛齐或者中土南方的黎人一个道理?”崔州石反应过来了,然后叹道,“三郎果然大才!”
“这样的人在大食人那里都是奴隶待遇,”老罗继续说道,“即使是有了功劳也得不到奖赏。”
“那我们……?”
“我们到时给不会说汉话的学徒待遇,会说汉话会写汉字的就给百姓的待遇……梯次升级,你们说,会怎样?”这会儿的老罗有点像循循善诱的神棍。
“我们就会凭空多了无数的百姓,到时候……”
“到时候,我们或者我们的后人,在这远离故土的地方建立一个新的华夏国也未尝不可!”老罗说着肯定的话一锤定音。
“好!”一声赞叹从别间传来,随后从门口走进一个花白胡须的老人,“说得好!”
“三郎,这是我大兄。”匆忙起身的崔州石忙给老罗介绍,“名州祖,字平南,乃此地我崔姓的族长。”
老罗听到那声好的时候就不禁出了些冷汗,暗叹自己有些大意了,这古人也千万不可小瞧。万幸隔壁不是阿拉伯人,否则以传教来扩充领土的那些王朝知晓了,肯定会连累此地的同族。
“三郎怎么?”崔州石发现老罗神态有异,奇怪的问道。”
“河西绥州罗开先,见过平南公。”老罗醒过神来,躬身施礼,却也实话实说,“刚才被平南公一声好惊了一下,试想隔壁如果是大食人,小子的话肯定会连累在座诸位。”
“见过罗家三郎,某还未到七十岁,不敢称公,这样,他们三个做叔叔,三郎称某南伯好了。”崔州祖还了个礼,招呼各人都坐下,接着对老罗说道,“前日听吾四弟言遇到一大才,今日旁听三郎所述,难得又机警敏锐,果然不凡。”
“南伯客气,言重了。”老罗连忙摆手谦逊一下,“小子只是心有所想,直接便说了出来,怎敢在南伯面前卖弄。”
“不然,大不同啊,”崔州祖摇头叹道,“都说千古谋士谋千古,眼界不同,想的问题差太多了。三郎所言已经看到百年之后,吾等还在为家常琐事斤斤计较。”
“南伯过奖了,小子实不敢当。”老罗不能不谦逊,再听着说下去,自己就要绑在这崔家了。
“不是过奖,小子你当得起!”崔州祖眼睛一瞪,接着说道,“都说人上古稀,百无禁忌。老夫也百无禁忌一回,放心不会阻你尽孝心成全父母期望。”
“是是,小子听长者训示。”老罗心说,难怪都说老成精,可不是老成精嘛,这都赶上读心术了。
“如若二十年前听到三郎刚才所言,那么今日吾等绝不会担心人手不足的情况。”崔州祖笑眯眯看了老罗一眼,对另外三人说道,“你等以为如何?”
“大兄说得甚是。”崔州石一脸叹然。
“崔家大兄说的非常在理,”范正声一脸的认同,“当年若有类似三郎的言语,我敢保证今日我们几家就不会只有三五条大船了。”
“小子吾看你也不是妄言的书生,肯定有可以实施的方略。”崔州祖不等他们再发感慨,追着老罗问道,“看在同为华夏之民,可否与吾等分享?”
“小子本也没想欺瞒,自当知无不言。”老罗心说真是狡猾的老狐狸,不说为崔家分享,不说为范家分享,只说为华夏之民分享,换个人不说的话就是不顾民族大义了。“此地偏西约三百里有一部族,逐草而居,名马赛。该族民风淳朴,知足安乐,马赛人大长老更是个睿智之人,手下民众多出色的战士。因我向马赛大长老建议谋千年之后的部族未来,向外族学习他族长处,所以他们不会排斥我们的邀请。我的两个随从就是该族之人,所以派来我身边跟我历练的,可作为联系之人。”
“甚好,这个马赛人可作为我们在此地的同盟。”崔州祖兴奋得胡子都在上翘。
“声叔与广叔,可是前几日刚从东南大岛回来?”老罗转头问向范正声和崔州广。
“没错,前些年大食人在两个岛上设立了一个邦国,叫什么曾巴国。”崔州广说道。
“如果是这样,我的估计就没错了。”老罗想了想,然后说道,“大食人,嗯,他们一般自称为阿拉伯人,信奉用宗教的力量扩张领土,这个诸位都有所了解吧?”
“当然知道,小子你快说。”看来范正声不单是个直脾气,还是个急性子。
“阿拉伯人同时也靠经商出名,每到一地时间久了肯定要修筑固定的据点,曾巴那边已经这么做了,那么以后这里呢?”
“这里,你是说大食,不,阿拉伯人也会在这个岛上建造一个独立据点?”崔州祖不愧是此地崔家的族长,一猜就中。
“没错,南伯果然睿智过人。”老罗简直要为崔州祖喝彩了。“不过,据点是会建造,是否独立就不好说了,据我所知,北面的格里人并不完全听从法蒂玛王国的统治,不见得会同意阿拉伯人在此新设独立据点。”
“嗯,那就没错了。”崔州祖点头确定到,“蒙巴萨岛上最北的那个寨子就被格里人蒙托格占去了。”
“而且,阿拉伯人之间也并不统一,他们分为逊尼派,什叶派,而且还有信奉基督教的基督派系。”老罗细说了一下崔州祖他们四人不了解的外族内情,“他们之间肯定有合作又有竞争,这就是我们华夏人切入的最好机会。”
“小子这谋划极是高明!”崔州祖这个为老不尊的老家伙当先喝彩。
第二十九节 定向与定策()
上元节的晚上,老罗可以说没什么收获,也可以说收获不小。没有收获是指没有收获财富、也没有收获美人,要知道上元节实际上是个洽谈生意和结识美人的机会;收获不小则是与蒙巴萨华人结交拓展了人脉,尽管一时半会儿可能用不上,然后就是得了一个教训,不要在智慧上小窥了古人,尤其是类似崔州祖这种成精了的老家伙。
上元节,满月中天,不像北半球,在靠近赤道的蒙巴萨,月亮几乎就像挂在正头顶玉盘,周围的星光都在隐匿,或许说“月在中天”这个词汇的家伙在非洲待过吧。哈,到这个时代一个多月的时间,最近一些日子没动动手脚,老罗觉得自己都开始向文人转化了。回故土,一定要回去,像蒙巴萨这里的唐人后裔其实已经没有勇气回到故土了,虽然他们还说思念故土。老罗觉得凭自己的体力状态至少还能活五十年,难道抱着遗憾固守外地吗?海路回去其实已经不怎么现实,老罗本身就是陆军出身,对于脚不沾地实在不怎么适应,虽然也会游泳,也会潜水,但是总不如在陆地上战斗来得畅快。何况眼下这个时代的木头帆船,缓慢的航速,糟糕的船上设施,实在令人难以承受。
走陆路回故土,有什么可以畏惧的?想想看,这个时代苏伊士运河肯定没开,古老的原始航道还在黄沙中掩埋,苏伊士港口或许有了?如果没有,那就坐船先去吉布提,然后到开罗转转,或许有机会去看看罗马与君士坦丁堡?想象一下,也是令老罗向往的,就这样了。
随后的几天,派那噶引领一些崔范几家的战士骑马回马赛部落,邀请大长老或者马努哈过来商议合作的事情。有了这个事情,离开蒙巴萨的日期肯定要延后了,会有很多事情需要老罗出面来沟通处理。
等待马赛大长老过来的日子,修炼之余有些无聊。老罗索性开始做陆路远行的准备,首先整理物资,这个任务主要交给了姆纳奇执行,老罗只负责拉出清单来,让姆纳奇到处收集路上可能会用到或者故土比较有价值的东西;其次要整理装备,把戒指空间里面收集的强盗们的破烂货全部处理给了波斯人泰斯帕斯,重新购买了几十把崭新的弯刀备用,再订制了几张铁胎弓,太软的弓实在没法用,配合着硬弓同时订制了几百只破甲箭。想在这个岛上再找人订制些精巧的部件,可惜这里终究还只是偏离主流文明的地方,实在没有那个技术水准。
办完了这些事情,那噶还没有回来,老罗只好拉着姆纳奇去海边训练,还带着缠人的小子十八郎,还有越发健壮的薮猫花彪。
期间倒是也有些很是搞笑的事情,学东西很快的姆纳奇,在学游泳的时候糗事百出,不是沉底喝海水,就是被海螺之类扎到脚,诸如此类的事总是被十八嘲笑很久,所以老罗安排格斗训练的时候,姆纳奇又总是把十八揍得鼻青脸肿,为此姆纳奇新学会了一句汉话“山水轮流转”。
薮猫花彪的本事也不可小看,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美丽的小老虎”居然学会了游泳和捕鱼,令老罗大感无语,这倒是个什么品种?难道它想要变成渔猫吗?
半个月后,马赛大长老拉努塞拉和长老马努哈亲自来了。老罗引领着崔州祖等一众大唐遗民迎接马赛大长老的光临,大家都会些阿拉伯语,所以沟通并不是问题,同样寒暄客套的话也并不重要,接下来合作谈判的内容才是重头戏。
老罗并不想过多深入谈判的内容,因为他并不会扎根此地长久发展,等他离开之后,所有的合作细节终究还是要靠崔范几家和马赛人共同把握。所以老罗只是在列席谈话的时候说了这样一段话,“拉努塞拉大长老是为了部族的未来,南伯也是为了家族与民族的未来,既然大家都是着眼于未来,那么就不必计较一时的得失,所有事情摊开来讲。至于将来,是华夏人吞并了马赛人,还是马赛人同化了华夏人,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所有的后人可以携手活下来,并且活得幸福而且有尊严。”
这个时候的马赛人还不是后世顽固的只住土坯茅草房的马赛人,大唐遗民也不是后世对外族卑躬屈膝断了脊梁的病夫,大家同样对未来有着足够的信心,所以老罗的话得到了两部头领的深刻赞同。当然那噶与姆纳奇的变化也是马赛大长老拉努塞拉信心的一部分。
合作谈判短短的十天内就完成了细节规划,没有书面协议,这个年代的口头承诺即代表了信义,没有人会背信弃义,令老罗惊讶的是,承诺并不仅仅面对本族人,即使对交往的异族也是同样的。
琐碎的商品交易不值得老罗注意,他注意到由拉努塞拉大长老与崔州祖协议的最重要部分,每年由拉努塞拉代表组织马赛附近的部落,从中挑选年幼的孩子来蒙巴萨学习,蒙巴萨的学堂由崔范几家来组建,这将是一个类似后世留学生派遣一样的新兴事物;同时马赛部族也会派遣空闲的族人来蒙巴萨这边为华夏人修筑港口,建造船只等杂工工作,这又是相当于劳务输出了。
而所有这些内容没有老罗的参与,都是两方沟通制定的,这不禁令老罗心中大为赞叹古人的政治智慧。暂时来看这还是华夏人对马赛人的帮扶计划,但随着时间推移,华夏人必将在马赛人中间得到人心的收获,那个时候一切都将大不同了。
老罗对这些只是旁观,没有参与进去,只是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发生,不知道所谓的历史上有没有这样的事情,也许没有,也许有,不过在后来的时间里湮没了,谁知道呢,谁在乎呢?对时下的人来说,也许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儿就是最好的。
于是老罗有些兴奋的继续筹备即将开始的远行,做再多的准备貌似都不够。因为始终都是战斗在前的战士,所有后勤准备的事情老罗从没亲手接触过,所以有些凌乱难以避免。一会儿忙着找人做类似后世的双肩皮质防水大背包,一会儿指挥那噶和姆纳奇以及十八练习骑马战术,然后再找人制作挖坑打洞的铁锹和镐头……零零总总,老罗却始终不觉得厌烦,就像后世可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自由探险一样,好奇、兴奋、憧憬,唯独没有恐惧。
这期间还发生了几件小事儿。
拉努塞拉大长老发现那噶与姆纳奇变化了很多,询问是否要回到部落做一个负责培训的初级长老,如果是放在过去,那噶两人早就高兴的不得了,而在跟同老罗经历了一路的风雨后,两人还是选择跟随老罗去见识他的世界。
还有一件事,老罗从到这个时空开始就没照过镜子,一天突然觉得自己脸上的胡子像茅草一样旺盛,就找了一把锋利的小刀作为刮胡刀摸索着修理了一下胡子。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十八在看到老罗光净的脸以后,直说叫老罗做大叔亏大了,顶多叫大哥了不起了。老罗解释,摆架子,拿出和崔州石的关系说明全不管用,十八找来了一面清晰的铜镜,他才发现自己脸上原本的细小皱纹全都不见了,身上原本的赘肉也不见影踪(早就发现了,原本以为是锻炼的结果),整个人就像刚刚入伍时候的小年轻一样。莫名其妙的老罗连蒙带骗,说自己十多年相貌没有变化了,然后又动用砂锅大的拳头,才令十八改口叫他叔,不过不是大叔了,是三叔,对于这个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