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的怒火,隐隐杀意让人不寒而慄。
“涂将军,这里都是无辜村民,为何大开杀戒?”展昭只恨自己晚来了一步,赶到竹林村时,映入眼帘的,就是遍体的尸体,血流成河。他所能救下的,看来就只有怀中这个小女孩儿了。
“展昭,这些人阻拦本将军执行公务,死有余辜。”涂善满不在乎的夹腰说道。反正这个村里该杀的,不该杀的,都已杀光,展昭来也无济于事了。
“涂善,你……”展昭怒目圆睁,刚说了一句,突然觉得颈间一阵巨痛,竟是怀中这小女孩对着他的脖子狠狠的咬了一口。
小美只知道,又有人把自己抱起来了,而且还是个男人,那么,照咬。
展昭只道这个小女孩被吓坏了,把自己当成了那些屠村的官兵,不敢强行拉开她,只得一手抱着她一手轻拍她的背,轻轻说道:“小妹妹别怕,别怕。”展昭温柔的声音,和那似曾熟悉的味道,终于让小美放松了下来,慢慢松开了口,却“哇”的一声大哭,接着扎进了展昭怀里。
展昭在心里一声轻叹,看这小女孩是被吓坏了。他将小美抱紧了一些,看着涂善和他那群如狼似虎的官兵,愠怒道:“涂将军,你如此滥杀无辜,圣上驾前,展某自会和你理论。”
“哼,本将军奉旨行事,还会怕你不成?”涂善冷冷地看着展昭,不过是一只开封府的小猫,有啥可怕的。
展昭紧握巨阙,心中怒火难压,一股杀意泛上心头。他本想将小美放下,谁知这小胖丫两只手死命地搂着展昭,怎么都不肯放手,看来已经被吓坏了。展昭不知道,小美不止是被吓坏了,更重要是,她在遵守她姐姐的教导,困难时遇到那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咳,还有咬不炸毛的,就是好人,一定要死死抱住绝不放手。苏宁若看到现在这一幕,小美的外号就得从“包子美”换成“考拉美”了。
展昭左手将小美护在怀中,右手一甩将巨阙抛出手中,然后抓住剑柄一旋身,巨阙已然出鞘。展昭借着惯性直接滑到涂善面前,手中的巨阙剑尖直指着涂善的鼻尖。
“哼,展昭,你敢么?”涂善轻蔑地看着展昭,伸出食指一弹,将巨阙弹到一边,然后顺手拔出腰后的宝刀。
展昭嘴角一牵,回手一扫,巨阙剑峰扫向涂善的双眼。涂善往后一退,挥刀架住巨阙,刀剑相交,火花四射。涂善只觉右臂一麻,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展昭没有说话,手中巨阙也没闲着,一招比一招快,一招比一招狠。没多久,涂善就有点儿招架不住了,他手下的官兵想上前帮忙,却被展昭一人一脚,全都踹飞了出去。只一会儿功夫,地上就躺倒了一大片,南侠一怒,势如破竹。
展昭,本将军绝对不会放过你。涂善心中恨恨地想,也加快了手中大刀的速度。
不知是不是展昭一番抢攻太耗体力,两个人交手不过十几个回合,涂善就明显感觉出展昭有点儿体力不支,招式也变攻为守,再过几招,似乎已经只能招架,却已然没有了还手之力。又过了几个回合,展昭突然脚下一个踉跄,竟被涂善一脚踹倒在地上。
“哈哈哈哈,展昭……”涂善仰天大笑,得意的看着斜卧在地上的展昭。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涂善,根本就没发现展昭的姿势很奇怪。他是侧卧在地上,一条腿伸直,在上面的一条腿却是微曲着,而且他将小美护在怀中后背冲着涂善,右手持剑斜立。
涂善狰狞一笑,举起手上御赐宝刀,将全身之力灌注在上面,泰山压顶似的劈向展昭。展昭,你没机会再翻身了,有冤就去找阎王伸吧!
就在那把大刀快要砍到展昭的脑袋时,展昭突然挥手反转巨阙,以巨阙的剑格扣住了刀身,然后曲着的那条腿往上一个弹踢,直奔涂善的小腹。
“啊!”涂善小腹一阵剧痛,身子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噗通!”躺倒在地上了。
“将军,将军!”几个心腹赶快跑过去要将涂善从地上扶起来,“滚开!”涂善寒着脸瞪了几个手下一眼,勉强地从地上爬起来。
展昭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了起来,左手依然稳稳的抱着小美,右手横剑,傲然看着涂善。兵不厌诈,这位大将军也太自负了,难免有此一败。
微风吹过,蓝衫飘扬,展昭站立如松,持剑当场,却无一人再敢上前。
“哦也……叔叔太厉害了!”小美在展昭怀里活跃起来,拍着手欢呼道:“大胡子,你是叔叔的手……”小美突然停住了,手什么?每次姐姐战胜自己的时候都说自己是手什么来着?小美抓抓脑袋,眨巴了几下圆眼睛,看着展昭,“手、手下……”怎么想不起来了。
“手下败将。”展昭微笑着对小美说,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到。
格拉格拉!涂善紧握的双拳骨节一阵脆响。展昭、展昭!本将军绝对不会轻易地让你死。
展昭似乎丝毫都没有感觉到涂善的煞气,表情平静地看着涂善,唇边甚至还挂着一缕微笑。不过,小美却感觉到,这个抱着自己的叔叔全身都紧绷绷硬邦邦的。
“撤!”涂善大手一挥,转身就走,没走几步一缕暗红就从唇边溢出。哼!他泄恨般在唇边一擦,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劫后求助江宁坊
“放我下来!”小美看着涂善走了以后便开始在展昭怀里扭动着,展昭微微一笑,将小美放到地上。小美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地上躺着的所有人,那些人好像都很熟悉,那是二毛还有他的爹娘,还有婆婆,可是为什么每个人看起来又和平常不一样了?
“姐姐、姐姐,爹……”小孩子还是敏感的,一村子的死人,空气中洋溢的血腥气,都让小美惊恐不安。她茫然的走入死人堆中,看看这个,推推那个,嘴里开始念着最亲的亲人的名字,然后,越来越害怕,终于忍不住又大哭起来。
这哭声让展昭突觉一阵心疼,满村尽屠,唯余这个孤女,又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展昭走到小美身边,把她抱入怀中,用手掌挡住了她的眼睛。面前的一切实在是太过于血腥,不适合让这小女孩儿再看下去。
“小妹妹,哪个是你姐姐?”展昭问道。
小美抽泣着摇摇头,“姐姐不在,姐姐和爹……”小美指了指身后的青山,“姐姐和爹挖草去了。”
挖草?这是什么工作?“你是说,你姐姐和爹上山去了?”也许这个孩子真的是幸运,不但能躲过一场浩劫,就连亲人也能侥幸躲过这场劫难。
小美点点头,她已经止住了眼泪,用手在脸上胡乱的擦了几下。姐姐说过,哭是一种发泄和表演,如果没有观众,发泄完后就不必再表演下去了。
展昭伸手帮小美把脸上的泪痕轻轻拭干,“小妹妹,叔叔在这儿陪你等姐姐和爹,好不好?”不过,天已渐暗,一直留在这尸横遍野的地方,也不长久之计,但又不能让这些尸体就这样横七竖八的放在这儿,若被当地县丞看到,又是一场风波,倒真有些两难了。
小美看看展昭,再看看一地的尸体,咬着大拇指想了半天才点头,“那你对我可不能有‘灰’分之想哦”
啊?展昭一愣,‘灰’分之想?什么东西?难道这小胖丫儿要说非分之想?不会吧,这才多大的孩子。咦,这话怎么感觉有些耳熟,“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美转转眼珠子,姐姐说,女孩子的“龟”名是不能随便说的,“你先说你叫什么名字,我才能说。”爹说这是,礼什么来去。
展昭知道这个场合绝对不应该笑,可是嘴角却不自觉地就是那么翘起来了,这个小女孩,还真可爱得紧,“我叫展昭。”
“我叫小美。”姐姐说过绝对不能把“龟”名告诉陌生人,那知道了他的名字应该就不算是陌生人了。
展昭点点头便不再说话了,现在他是一肚子的心事,这些冤死的人应该怎么办?是通知地方官府,还是……正在想着突然觉得有人拉他的衣角,他一低头。
“叔叔,你可不可以把婆婆他们都烧了。”说道婆婆两个字的时候,小美的眼圈儿又红了,“婆婆他们好可怜!”每次自己躺在地上的时候都会觉得好冷。
“烧了?”展昭心中一惊,不由得反问到。
小美点点头,“姐姐说,人死了以后就应该点火烧掉,这样他们就不会冷,活着的人也不会生病了。”姐姐每天不停的在耳边念叨的那些话,现在慢慢都浮现在小美的脑海里,原来姐姐曾经说过这么多,原来姐姐说的话,全都有用。
展昭若有所思地看着一眼小美,点点头,看来这也不失一个好办法。此事最好还是莫要惊动当地官府,否则太子失踪之事若被有心人利用,后果将不堪设想。
展昭看着慢慢燃起的大火,心中一阵愤怒,涂善啊,涂善,你作恶多端,嗜杀成性,早晚一天展某要替天行道去除你这个祸根。
展昭一转头,看到小美站在他身边,脚边拖着一个巨大的包裹,不禁一愣,俯下身问道:“小妹妹,这是什么?”
“姐姐的宝贝。”小美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姐姐藏的所有宝贝都从家里找了出来,这些宝贝如果丢了,姐姐说,会把她卖了,去把宝贝换回来的。
“天快黑了,小妹妹,先跟叔叔去城里住一晚,明早再回来等你姐姐和爹吧。”展昭一手抱起小美,一手用巨阙挑起那个硕大的包裹。展昭无奈的一笑,巨阙什么时候做起扁担的工作了,真委屈它了。
“等等,叔叔,我要给姐姐留个记号。”小美又从展昭怀里滑了下来,趁着大火还没烧到他们家,她跑到了屋后面,隔了一会儿,又跑了出来,跟展昭说:“叔叔,我们走吧。”姐姐教过的那个暗号好难记,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写完。
“你留了什么记号给你姐姐?”这么小的孩子也会留记号表平安?
“不能说……”
……
山上,苏家父女正在四处找寻草药,最好是能找到奇珍草药,这可是家里最重要的生活来源。养米虫不容易,养两只这么能吃的米虫,更是难上加难,苏家老爹都要未老先衰了。
苏宁觉得已经快要累死了,浑身上下好像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的,“老爹,歇会吧!”为啥我就不能和小美一样小的,天天除了吃就是拉,多幸福。
“快点挖,多存点钱,咱们过两天搬家。”苏老爹毫不松口。
“啊,又搬?”苏宁皱起一张苦瓜脸,“爹啊,你又算出什么了?”每次搬家,都是因为二把刀的苏半仙,说什么算到有劫将至。这几年也不知搬过多少回了,弄得小美到现在,连个朋友都没有,真可怜。
“紫薇星淡,近日必有灾祸。”家里那个大麻烦,让五年来生活就没平静过,烫手啊!
“又是这句,都不会换词儿的,封建迷信。”某人小小声的嘀咕着,但还是被顺风耳的苏老爹听到了。
“别以为你有了千年后的记忆,就可以看不起千年前的医卜星相之术。”五年前,苏老爹算出女儿命中会有一个大劫,专门以给师叔送信为由让她下山避祸。没想到,是祸始终躲不过,几个月后,苏宁突然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仿佛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家门外。
还没等苏老爹开口问,苏宁就自己承认了,她已不只是他的女儿,她的体内还带着一个千年后的记忆。亏得苏老爹也有非比寻常的坚韧神经,就这样接受了这个似是而非的女儿,和她抱的那个惊心动魄。然后,东躲西藏的日子,一过就是五年。
苏老爹回头看了女儿一眼,看她累得弯腰驼背的样子,也有些心痛,“哎,好,歇会儿!”说完了,就找了块儿干净的石头坐下。
嘿嘿,太好了!苏宁偷笑着也坐在了地上,“啧,老爹,为啥我老觉得心惊肉跳的?”苏宁按按胸口。
苏老爹正想说话,却发现从村子的方向似乎冒出一股浓烟,“丫头,你看那边!”用手一指。
苏宁还以为她老爹发现了什么奇珍异兽,结果一抬头,“啊……糟了,糟了,好像是村子着火了!”老爹,你难得有一次把祸事算准了,却把时间算错了。
……
当苏宁和苏老爹回到竹林村时,火已经烧完了,父女俩看到的,就只剩一片焦土。竹林村已经不复存在,竹林也被烧毁了一大半,空气中飘扬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苏宁皱起了眉头,这种奇怪的焦味儿,虽然已经很多年没闻过了,但她还依稀记得,这应该是尸体被烧过后的味道。
“小美,婆婆!”苏宁开始在一片焦土中寻找,心里越来越慌乱。到底是什么人来过了,不仅杀了人,还放火烧村。
苏宁谁都没找到,村里再无一个活人。天已经黑了,一轮明月映照下的竹林村,如修罗炼狱,没烧完的尸体,残破的村舍,还有只剩枯杆的竹林,那个安宁平和的小竹村,再也回不来了。苏宁双手渐握成拳,心里的恨意从来没有这样强烈过。不管来的是什么人,如此漠视生命,姑奶奶不会放过你,迟早要你给村民们赔命。
“小美……”没有亲眼见到尸体,苏宁不会相信,那个早上还跟她抢包子的小胖子,就这样葬身在这片焦土里了。她跑回了家,两间小竹屋已被烧得面目全非,只有半壁残破的竹墙立在那儿,在晚风中摇摇欲坠。
“死胖子,躲哪儿去了?”苏宁嘴里喃喃念着,虽是秋末,但她鼻尖上已有了汗珠。她呆立在屋前一会儿,然后好象想起了什么,跑向了屋后。没多久,屋后传来她兴奋的声音,“爹,爹!快来呀,小美没事,她还活着!”
苏老爹正在废墟里一边寻找一边掐指算着什么,听到苏宁的大喊声,急忙跑了过去。他们的竹屋后,只有一个小小的水井,井边悬着井绳吊桶,苏宁就站在井边大吼大叫。
“爹,你来看。”苏宁拉过苏老爹,指着井边的水桶说。那个水桶斜倒在井边,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仔细再看,桶身上用炭歪歪扭扭的写了几笔符号不象符号字不象字,弯弯曲曲的线条。
“这是什么?”苏老爹仔细辨认了一下,还是不知道上面画的是什么,怎么让大丫头激动成这样。
“SAFE!这是SAFE啊,是小美写的,只有她会写。”苏宁看着那几个英文字母,突然落下了心头大石,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这个小胖子,居然还记得她教的,还记得在这里留下自己平安的记号。
对于苏宁时不时的古怪语言,苏老爹也见怪不怪了。她这么肯定的说小美没事,那小美就应该是安全的,不过是什么人救了她,又把她带走呢?
“好,那我们也走吧。”苏老爹看看四周,村被屠,家被烧,小女儿失踪,这场灾祸来得好快啊,还连累了无辜的村民。
苏宁一下子跳起来,又跑到屋里,然后,一声凄厉的惨叫从断墙后传出来。“哪个杀千刀没天良的东西,屠村就算了,还要烧村,你赔我东西,你赔我钱!”
骂骂咧咧不止的苏宁,终于被苏老爹忍无可忍的拖走了,父女俩一直走出很远,都还能听到某人大声的叫骂声,连月亮都听不下去了,扯过乌云遮住了脸。
……
“爹,咱们是要去哪儿啊?”苏宁拿着一面“铁口直断”的旗杆,要死不活的跟在苏老爹身后。家里的东西被一把火烧光了,苏家父女身无分文,苏老爹就想出了这个算命挣钱的主意。苏宁对这个挣钱方法倒是举四肢同意,反正那个老爹,整天没事就喜欢算这些,甭管准不准,胡说八道能挣钱就不错了。只是,苏老爹拉着她离开竹林村以后,直接就往南方走,又不说去哪儿,憋得苏宁一肚子气。
“去江宁县。”苏老爹尽量简单的回答。这个女儿,做事倒是能干,就是话太多,什么都想知道,什么都问,每天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