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他见到她,第一件事一定是兴奋地跑过来抱住她,用他那双有力的臂膀紧紧箍住她,用低沉的嗓音告诉她,再也不会让她离开他!
可是没有,一切都不是想象中那样子。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薄唇扬起好看的弧度,谦逊而又优雅,但是淡淡的疏远感已经迎面而来,这简直让她措手不及。他的声音也很平静:“你回来了?好久不见。”
她的手心忽而一阵冰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没有拥抱,没有亲吻,他们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一般,好似从来没有任何的纠葛牵绊。他带着笑脸向她寒暄,不说从前,不说想念,只说一句好久不见。
她渐渐地走近他,微微地仰着脸,近乎贪婪地注视着,连每一根眉毛都如此清晰真实——如同烙印在她欣赏的样子。他变了许多,单又似乎根本没有变,他是易晨轩,就是她永远记得的易晨轩。
她没有办法像他那样冷静,他的声音太过流利清楚,没有什么情绪,只是一种浅淡的从容。
这场景无法不叫人丧气,本该荡气回肠的旧恋重逢,却没有一句要紧的话,那样那样多的话,她一时都忘了怎么说。只因为她万万没想到,再次见面,他已经忘记了,坦然的、从容的,全部忘记了。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他正视她,那平静的眼眸中含着淡然的微笑,眼神清澈见底,毫无复杂,亦没有任何的掩饰与谎言。
他说:“我很好,你呢?”
她叹,原来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原来,没有谁会一直站在原地等你。
过往就像是燃起的明媚花靥,一朵朵地绽放开来,往上就盛开在记忆力,一幕幕地闪回。那些依稀的往事,漂亮缤纷,无声凋谢。
有时候,记忆像是倒在掌心的水,不论你摊开还是紧握,终究还是会从指缝中一滴一滴流淌干净。
她亦冲他微笑,答了一句:“我也很好。”
她忽然就有些后悔了,为什么刚才没有与同事们一块离开,就算是留给自己一点美好的回忆也好,让自己认为其实他还记得她,隔了这么多年依然忘不了她,自我安慰总好过往后的自欺欺人。
他们明明离得那样近,可是他的脸庞是遥远的,模糊不清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昔的温情,只剩下平静无波的注视。
那时候她就猜测,他应该是有更爱的人了,所以才无法看到她的心痛与凄楚。
女人的直觉总是那样准。
第二天上班她没有精神,脑子里混乱一片,张婷看出她的异样,连忙问她:“薇婉,你今天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可能是昨晚上没睡好。”
摄像师在一旁插话:“该不会是暗恋上咱们的市长了吧,我劝你还是算了吧,人家最近就要结婚了!”
她蓦然呆住,一张脸瞬间“刷!”地一下苍白,他居然要结婚了,新娘是谁?因为她,他才对自己变得如此冷淡吗?
三天过去,她终于按捺不住,在市政府不远处等他。看到她他稍显意外,他还是那样的冷淡:“有什么事吗?”
她问:“我能和你聊聊吗?”
他倒也没有犹豫,便带她到了附近一家咖啡厅。
咖啡厅不大,环境却是不错,因为正是下班时间,附近做了不少甜蜜约会的情侣。陆薇婉用纤手的手指拿着那白色的小瓷勺子,不断地搅拌着面前的咖啡。
“听说你要结婚了。”
周围萦绕的轻音乐像是忽而飘远了,陆薇婉抬起头来凝视他,声音虽然平静,可是手脚差不多已是冰凉。
他点点头,清隽的眉宇渐渐舒展开,俊逸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喜悦:“是,就在最近。”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与他谈起结婚的事,却是关于他与另一个女人。她曾经无数次的幻想,成为他新娘的那天,自己是何等的幸福与美丽,却不想这样的幸福,早已经于她无关。
她更佩服的是自己,听他亲口确认这件事,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冲他笑,说一声:“恭喜!”
他说:“谢谢!”
表情俨然是沉浸在某种喜悦与幸福里去了,她从未见他如此直白地显露自己的情绪,眉宇间是一片清明,眸子好似夜里闪烁的黑曜石,上扬的唇角似洇着难言的甜蜜。
她向着无尽的黑暗滑去,身体亦朝着看不见底的虚空中坠落,那一刻,她仿佛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
后来,关于那场华丽唯美的婚礼,随着网络与新闻铺天盖地而来,她似是心碎无痕了,两眼空洞地看着那些报道。布满熏衣花草的街道,美丽的新娘穿着圣洁的婚纱,他坐在白色跑车的驾驶座上,神采飞扬地睨着前方。新娘的头纱随风不断飞扬,细碎的阳光映照出她美丽的脸孔,他调转过头去,黑眸对她盛满爱意地神情凝视……
好绚烂浪漫的场景,好幸福的一对男女,唇角泛起难言的苦涩,泪水无声滑落,啪嗒一声落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她请了一段时间的假,出去旅游,想要通过这样的放松重拾自己,找回自己的快乐。可是等到再次碰面,她清楚地意识到,失去了他,她便再也找不回自己,那个快乐自信的自己,消息不见了。
当时雨下得很大,隔着倾盆般的雨瀑,她又看到了那抹优雅颀长的身影。有人在为他撑伞,有人在与他汇报现场情况,也有别的电视台在做采访拍摄。他还是那样的冷静沉稳,沉着间就迅速做出了施救指导方案,他的白衬衫被淋湿了一角,肩头漉漉地粘上皮肤,侧脸展露出严肃与认真,眉宇亦轻轻蹙起。
她怔怔地看着他,仿佛想要将他的身影就此嵌入脑海一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忽而就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想法,陆薇婉,你不能失去他,今生今世,你唯一最爱的男人,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女人,你都去拼一拼吧!哪怕最后被千夫所指,被人骂不要脸的小三,可是你爱他,就不要管那么多,将他追回来吧!
心中固守的某种道德瞬间崩塌,就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定,她给他打电话:“晨轩,今天能请你吃顿饭吗?……没什么事,就是想与你聊聊天。”
他却是冷冷淡淡:“晚一点我还要开会,恐怕没时间。”
她却依然坚持,继续说道:“那晚上总不至于还开会吧,我请你吃晚饭,就在锦厦酒店,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他想了想,最终同意了:“好吧,晚上见。”
赴约前,她特意打扮了一番,宝蓝色的丝质长裙,镶钻的高跟凉鞋,还往原本就光彩照人的脸上施了点淡妆。站在镜子里一看,还是那般的明艳妩媚,光芒四射。
她想,如果他对她尚存在一点感情,就一定会为她的美丽心动的。她的美貌,一直是她自信的来源。
她请他吃西餐,因为只有西餐才具有叫人心动的浪漫情调。雅致的环境,舒缓的轻音乐,美味的西餐,以及陈年的Casa—Lapostolle,再加上艳光逼人的她,应该没有男人会抵挡得住诱惑吧?
他稍稍来迟了,一到便绅士地道歉:“抱歉,让你久等了。”
有时候过多的礼貌,只能代表疏远,她忽而怅然失落,笑道:“以前你迟到,也从未见你如此正式的道歉。”
他只是淡淡一笑,好似并不想提以前。清隽的眸子看了看桌面,剑眉微微一挑:“今天你未免有些太破费了吧?一会还是记在我账上吧,就当是老朋友久别相见,我本该请你吃饭。”
他的语气是那样的平淡,虽然不至于太冰冷,可是砸在她心间,却比冬天的霜冻还要叫人心寒。
“老朋友?晨轩,现在我对你而言,真的仅能算作朋友了吗?”她抬起脸来虚无一笑,用几近破碎的眼神凝视着他。
他亦看着她,眼神坦荡平静。
“没错,现在与以后,我们只能是朋友。”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顿时肝肠寸断,美丽的黛眉痛楚地轻蹙,似笼着一团青烟:“你说谎!我们怎么可能只是朋友?我明明还爱你,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晨轩,你也还爱我的对不对@。电子书@,你根本就不爱你现在的妻子对吗?”
她看着他,希望能够从他眼中看出一点情绪,哪怕只是一次眸光的微闪也好。
可是眼前的黑眸却是清澈至极的,里面倒影着面前筹措的酒杯。他轻叹:“薇婉,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我也这样认为,以为不管怎样,我都只会爱你。我以为我会像杨过一样,即使十六年的光景过去,我依然会为那个小龙女毅然跳入悬崖。可是事实证明,我并没有那么痴情,你说我熬不过漫长的寂寞也好,说我无情也罢,我要告诉你,现在的我,早已变心。”
像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他俊逸的脸孔上浮现出无尽的柔情:“其实我认识她的时间并不长,她也不似别的女人,总是温温柔柔,矜持又矫情。她身上有很多缺点,粗鲁,任性,爱说脏话,没耐心,粗心大意,喜欢说谎,还总是没心没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这样陷了下去,有些傻,有些义无返顾。想一想也觉得好笑,她甚至不知道我爱她……”
他的叙述其实没什么逻辑,可是陆薇婉还是听懂了,他爱那个女人,不问原因不问理由,爱上了就不能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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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不会放手
或许是西餐厅的灯光太耀眼吧,酒杯中的潋滟光泽,映照在他眼里,顿时也泛起一丝丝柔情来。
他们这一桌,无疑是备受关注的。易晨轩的优雅俊逸,陆薇婉的柔美动人,组合在一起便是难得一见的俊男美女。不管是来这里吃饭的,还是在这儿工作的侍者,看到他们都忍不住流露出羡慕与惊叹。
可是谁能想到,此刻他脸上盈起的柔情,其实并非是为她呢?
易晨轩清隽的脸庞带着微笑,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描述中——
“刚刚见面的时候,她刚好失恋。因为一个误会,她还出手打了我。真的很难想象,她看起来那么柔弱与瘦小,力气居然会那么大。那一拳下来,害我整整顶了一周的熊猫眼。好在每次采访季风都帮我挡住了那边脸,否则那副模样出现在新闻里,不知道要掀起怎样的风浪。”
“她是个很特别的女人,身上总是有着一股子孤勇,别人失恋都哭哭啼啼,她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她总爱没大没小,对我如此,对她的领导也是如此,喜欢大呼小叫,完全没一点惧怕的样子。”
“她很贪吃,每次带她出去吃东西,她都是一副喜孜孜的样子。可是我喜欢陪她一块吃饭,其实她的吃相很好看,虽然快却不贪婪,含笑咀嚼的动作有些像小猫,十分可爱。”
“她虽然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是我知道,她也有脆弱的时候,也需要别人的保护。她的脾气太差了,除了我没有谁会忍受得了。她实在是粗心,做事总是莽莽撞撞,如果放她一个人在黑一点的地方走,她不知道要跌倒多少次……”
因为谈到了纪守守,易晨轩的眸光里早已经盈起了一片温柔。他看着陆薇婉,面色带着某种决然般的坚定:“所以,那时候我便发誓,这辈子我都要陪在那个女人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再离开她,即使伤害所有人,也不能让她掉一滴眼泪。”
“你一定想象不到,像我这样的人,也会耍那样的小聪明。骗她说是假结婚,还与她签订了婚前契约,其实就是想更为理所当然地接近她。”
“到现在,我好像越来越爱她了,哪怕离开她一天都不行。她一笑我便能忘记所有的烦恼,她一蹙眉头我便心慌到手足无措……”
“薇婉,我说了那么多,其实就是想让你明白。我和你再也回不去了,我现在爱的是纪守守。如果你觉得这伤害了你,那我向你道歉,除了这个我不能再给你别的。忘了吧,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
她听他谈起对另一个女人的爱恋,心中早已经痛得麻木。她以为他会是他今生的唯一,却不想短短的几个月,他便如此深爱上另一个女人。
他让她忘记,告诉她可以找到更好的男人。可是她不知道,这辈子,除了他,她心中怕是再也装不下其他人了。
餐桌上铺着洁白的餐巾,底下坠着细细的流苏。桌旗是高贵的绛紫的,传承着宫廷刺绣的精髓,上面明媚动人的海棠与端庄坚忍的迎春相映,可谓将中西艺术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盛着西餐的碟子精致又好看,刀叉摆放得更外整齐,价格不菲的红酒搁在一边,整个晚餐无不显示出高雅与品位。
素白的纤手执起面前的酒杯,本该细细品位的酒,就被她那样一口灌了下去。她的出生与修养本就不俗,自然懂得西餐礼仪。可是此刻她的心房像是被压满了石头,沉甸甸的叫人难受至极。一时间她也顾不得那许多,甚至不愿去管别人的目光。什么淑女气质,什么涵养形象统统被她抛到了一边!满腹的心酸让她红了眼眶,要极力隐忍才能不让那眼泪宣泄而出。
她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如果换做以前,他看到她这副样子一定会心疼,还会伸出手去一把夺过她的酒杯,轻斥她不要再喝了。可是现在他并没有动,眼中只有无尽的无奈:“对不起。”
没有关心,没有痛惜,只有对不起。
她万分悲凉地想,莫非到了现在,除了对不起,他真的不能再给她别的东西了?
那一晚她喝醉了,透过朦胧的眼眸,她终于丢下了所有的自尊,她流泪,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恳求他:“晨轩,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已经回来了,你再爱我一次可不可以?”
那一双澄若秋水的眼睛盈盈地看着他,可是他紧紧地抿着唇,唇线看不出一丝心软与柔情,黑眸沉寂又清冷,他只是淡淡的说:“你喝醉了。”
“我根本就没醉,现在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清醒。”她走起路来有些摇摇晃晃,他怕她跌倒只是淡然地轻扶了她一下。她顺势要跌入他怀中,他却很快推开了她。
“不要再胡闹了,这一点也不像你。”
他的语气含着一点冷漠,话语是那样的漠然与冷静,这迅速在她心中划过一阵剧痛。她紧紧抓住他的手,真的不愿意放开:“没有了你,我又怎么可能还是我?”
他好似真的不愿意继续与她纠缠下去,于是打电话叫来了季风,吩咐他:“你送她回住处吧。”
酒店门外的灯光璀璨生辉,他将她交给季风,便转身又走了进去。没有一丝依恋与担心,仿佛心中再无任何牵挂。他大步往前走着,连背影都透出一种无形的冷漠来。
第二天醒来,头依然在泛痛,迷人的眼帘微抬,明亮的光线一照射过来,她又连忙将眼睛闭上。
就是在一瞬间,依稀的记忆袭来,昨晚上一幕幕好似放电影般涌入脑海。她忽而惧怕地坐起身,虽然昨天临分开的时候,她的确借着酒意豁出去了一切,对易晨轩表达了她对他忘不掉的,以及自己难以割舍的爱恋,可是到这会她就后悔了。
她后悔自己如此冲动,她怕他会不会再也不理她。她尚且没有时间去消化他已经爱上别人的消息,以为自己还会有机会的。所以无论如何,她不能叫他对自己望而生畏,她一定要想办法扳回局势。
他一定是在气她,气她当初狠心地离他而去。没错,一定是这样!她要赌一赌,赌他们的过去在他心中的分量。没有理由几年的感情,到最后会输给一个与他才认识不到一年的女人。
走出酒店,外面的天气还是暗沉沉的,没半分好颜色。
雨哗啦啦地下着,像是在宣泄着某种情绪。陆薇婉打了一辆车,便往锦厦酒店赶去。出来的时候太匆忙了,居然忘记拿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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