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还笑话过她,她想做祝英台,只是不知,会有谁是她的梁山伯?”
“这素绣倒是没听说过,”文素绣秀眉皱起,若有所思道:“只是陆师妹想得也太天真了,祝英台之所以是传奇故事,不正式因为,在现实之中,它压根儿难以成真吗?何况陆师公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会被她这一点小伎俩瞒过。”
“只是陆师妹仅仅是想要在鹿鸣书院之中,招收女子入学,素绣想要的,却是在鹿鸣书院之下,效仿蒙学院,开设一个女子学院。”简单点了点陆晴的举动,文素绣也不愿多说旁人,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眼里满含期待,望着谢清华。
“开设女子学院,”谢清华不置可否,微微一笑道,“你倒是有这份雄心壮志!”
文素绣神情微松,看谢清华的口气,对她的想法,并无反对贬斥之意。
但文素绣放松的还是太快了,随后谢清华话锋一转,又轻声道:“你开设的学院,究竟是想招收世族女郎,还是寒门千金,或者是平民女子,不同的阶层,自有不同的将就,该如何协调,你想好了吗?”
“第二,你开设的学院,所教授的课程又以何为主,你想好了吗?”谢清华伸出两根削葱一般的玉指,摇了摇,又如此说道。
说完,谢清华慢条斯理的伸出第三根手指,微笑道:“第三,你开设的学院,想请何人为先生,又有何人,愿意屈尊,做你学院的先生,你想好了吗?”
谢清华的声音轻柔,甚至可以说是轻声细语,但在文素绣听来,谢清华这三问,无异于疾风骤雨,硬生生把她给砸蒙了,满腔的雄心壮志犹如烈火遇暴雨,挣扎都没能挣扎几下,就被她浇灭了。
她只能愣愣的看着谢清华,浑身无力的听谢清华最后总结道:“你什么都没想好,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开设女子学院,难道凭你的师傅秋夫人吗?”
是啊,她什么都没准备好,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实现这份雄心壮志,难道真的要依靠师傅,那与她嫁人,依靠未来的夫君有何不同,那她也不过是攀附他人,不以为耻,反而得意洋洋的枝头凌霄花。
不,她想做的,从来不是看似凌云绝顶,实则虚弱无力的凌霄花,而是傲雪经霜,凌寒独开的寒梅。
想到这里,文素绣面上怔忡的神情渐渐消失,坚定之色重新在她眼角眉梢挂起。
“我以前是没想过,”文素绣神色坦然,神情自若道,“只是我可以从现在开始想,当然,若是谢宗女愿意指点素绣一二,素绣此生,都将感激不尽。”
“我的指点可能不是你想听的,”谢清华纯黑色的眼眸中兴味满满,故意道,“这样你也要吗?”
“自然,忠言逆耳利于行,”文素绣斩钉截铁道,“素绣自信,自己这点胸怀,还是有的。”
谢清华看着精神气与一开始完全不同的文素绣,喃喃自语道:“这样还像点样子!”
话虽是这样说,但她唇边那一抹清浅的笑意,却已经出卖了自己的真实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 ̄3 ̄)?,今天5000+,作者君是不是萌哒哒
102 一起喝药()
顺耳听到谢清华这句低语的王雪儿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被自家口是心非的主君逗得笑意连连。
她打断了文素绣正欲说出口的请教; 柔声笑道:“好了; 好了; 时间还很长; 公事我们待会儿再说,现在; 可是到了主君你喝药的时候了。”
王雪儿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到自己静心看顾的小火炉旁,拿出三个半拢荷叶花边状的翡翠玉碗; 挽着袖子打开炉盖,勺子搅了搅; 随后把火炉中熬煮的汤汁; 用勺子澄到了翡翠碗中。
文素绣好奇的看过去,不由得被王雪儿的不靠谱气得啼笑皆非; 什么药?说的到是好听,枉她还以为王雪儿当真如此贤惠; 转了性子愿意为谢清华洗手作羹汤,不过这样子,说实话,也与洗手作羹汤也没什么差别。
小火炉中最底下铺着一层碧绿的荷叶,清新的翠色荷叶上滚动着琥珀色的汤汁,热腾腾冒着白色的雾气。
汤汁中,文素绣依稀认得出莲子、红枣和银耳的影子; 这才知道,王雪儿说是在熬药,不就是在熬煮甜汤吗?
难怪她方才靠近水榭,就闻到烹煮食物的香气,看来不是她鼻子失了灵,而是她今天遇见的事,总是在一遍又一遍刷新她的三观。
王雪儿这时候可没心情注意到文素绣的神色,一早起来,精挑细选,时时不忘看顾,好不容易,总算是大功告成了,如今她的注意力,全在这炉甜汤上。
她一脸心满意足,也不怕烫,亟不可待,就将三碗甜汤端到檀木小桌子上,然后回头,冷丽的容颜上难得流露出撒娇之意,她眼里含着恳求,双手合十,做出一个祈求的姿态,凝视着谢清华,拖长了声调道:“主君——”
“不行,这回我可不能再放纵你了。”
说完,谢清华眉眼倦怠,她扶着额头,明眸半阖,瑰丽的容颜上神色淡漠,显然是不想再理会努力撒娇的王雪儿。
“主君——”王雪儿不甘心,一步一步蹭向谢清华,双眸含情脉脉的注视着谢清华,柔声道,“主君,你就帮雪儿这一回吧,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谢清华以手托腮,转了个方向,背对着王雪儿,一言不发,充满了孩子气,但却也明显的表现着自己的抗拒。
文素绣在一旁看得有趣,秀美的面容上泛起笑意,但想到王雪儿方才对她无声的支持,她也忍不住插话,向谢清华求情道:“若不是什么大事,宗女何不从了雪儿,否则今日,可当真是要被她闹得没有宁日了!”
话说出口,文素绣方才发现她话中的不妥当,不禁面上一红,流露出些许羞窘之色,该说是王雪儿的感染力太可怕,还是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为好,就这么一会儿,她的说话的口气,就已经越来越靠近王雪儿了。
“就是,就是,阿绣说的有理,”王雪儿的脸皮可不文素绣厚多了,她靠着谢清华的软塌,期期艾艾的扯着她的衣袖,满怀希望道,“主君,对你来说,这不过是件指甲盖大小的小事,主君你就从了雪儿吧!”
一边说着,王雪儿还一边伸出手指,在自己的小指甲盖上比划了两下,以示她的请求是多么的微不足道,谢清华若是不同意,又是多么的冷酷无情。
“罢了,罢了!说好了,最后一回!”磨不过缠人无比的王雪儿,谢清华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
谢清华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文素绣便发觉,一直静止不动宛如精巧玩具的无晖剑随着谢清华的动作,忽然发出“嗡嗡”声响,而后这把剑仿佛有灵性一般,自动飞了起来。
玉白色的剑身,流转着温润华美的光华,即使文素绣不通品剑,也发自肺腑的认为,这把剑压根看不出一把好剑该有的锋利无匹,比起杀敌,它更适合束之高阁,做一件精美绝伦的观赏品。
但在谢清华这里,很多事情,往往出乎常理之外。
文素绣只觉得眼前几道寒光闪过,她小声惊呼一声,被这寒光刺得忍不住禁闭双目,随后她只听见王雪儿带着欣喜之意的一声“好剑法”,伴随着清晰无比的“扑通”落水声。
她尚且未睁开眼,一切就已经尘埃落定。
——软塌旁搁置的小冰山,明显的小了不少,而王雪儿放在小桌子上的三碗琥珀色甜汤,翡翠碗中多了几块菱形的小冰块,在热情腾腾的白雾中,闪烁着璀璨的冷光。
“主君,你还是这么追求完美!”王雪儿含着欣喜的笑意,心满意足的抱起自己的那一碗甜汤,用银汤匙率先舀起来喝了一口,而后她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仿佛自己喝的不是甜汤,而是什么绝世美味。
品尝过后,确定自己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出色。
这时候,王雪儿才有了玩笑的心情,她用汤匙从甜汤中挑起一块小冰块,看了看那块菱形冰晶,又看了看谢清华,得了便宜还卖乖,故意调侃道,“切割冰块,你也一定要把它切成最符合你审美的菱形,这吹毛求疵的功力,天底下,也就只有主君你了!”
听了王雪儿的话,文素绣才发现,谢清华不只是把冰块切割成了菱形,就连那座小冰山,也与方才一般无二的模样,除了分量,看不出少了一截的迹象。
由此可见,谢清华的完美主义,是何等的丧心病狂,当然,这样的丧心病狂,也是因着她绝世的剑术作为支撑。
文素绣在心里不由得暗暗咂舌,偷瞥了谢清华手里的无晖剑一眼,她总算是见识到了,原来除了人不可貌相,剑也不可貌相。
这无晖剑看上去一碰就碎,事实上,却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
“这可是最后一回了,”谢清华没有回答王雪儿不怀好意的问题,她轻轻瞥了王雪儿一眼,纯黑色的眼眸流转着清浅的笑意,没好气道,“我苦心练就的剑法,可不是专门来为你切冰块的。”
“好好好,这不是能者多劳嘛,谁叫主君您的剑法那么好呢!”王雪儿理智气壮,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诚恳认错,死不悔改。
谢清华微微一笑,眸光流转,水色潋滟,她淡粉色的唇微微扬起,映着水榭之外的丛丛碧色荷叶,显得分外清新美好。
只是从谢清华嘴里吐出来的话,在王雪儿听来,却没那么美好,更像是某种威胁。
“你可以再试试!”谢清华微笑着柔声道出这一句简单的话,纤长如玉的手指抚摸着她心爱的无晖剑,闭目养神。
王雪儿不由得在心里抖了抖,苦笑一声,信誓旦旦道,“这一定是最后一回了,以后雪儿肯定苦练剑法,努力再也不麻烦主君您。”
话虽是这样说,王雪儿却在心里狡猾的又添上了一句
——试试就试试,我的主君大人,上回,你也是这样说的,最后还不是出了手吗?
有时候,您的口是心非,在我看来,真是最可爱不过了!
说完,王雪儿端着甜汤,放在谢清华面前的位置,举着银汤匙,殷勤讨好道:“这可是花了雪儿我一上午的功夫为主君特意熬好的药,主君您若是不喝一口,不是白费了雪儿的一片苦心了吗?”
“你呀你——”谢清华睁开眼睛,如玉的手指无奈的虚点了两下王雪儿,柔声笑道,“就会耍这些小聪明。”
“小聪明也是聪明啊!”王雪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一边说着,一边她还不忘把另一碗甜汤端到文素绣面前,“阿绣你也试试我的手艺。”
“当然,阿绣你可记得,你喝的不是甜汤,是药哦!”说着,王雪儿狡猾一笑,可其中暗暗的警告,却被文素绣如数接到。
文素绣心下一凛,王雪儿的伪装太过成功,差点就让她忘记了,她美丽的外表下,本性是多么的危险。
不过经过了谢清华的下马威,文素绣的心理素质,显然长进了不少。
她面不改色,仿佛没有察觉到王雪儿话中的警告一般,依言尝了一口甜汤,味道果然不错,看来王雪儿还真没有自夸。
文素绣用帕子掩了掩唇,笑着夸赞了一句,换来王雪儿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只是文素绣心下却不由得有些惊讶,如她和王雪儿这样的世族贵女,厨艺虽然是必修课,但往往要求并不严格,更多的功夫,都下在品尝上。
更别提王雪儿昔日还是大晋未来的太子妃,要学的功课数不胜数,哪里可能有时间练习厨艺。
王雪儿这身好厨艺,也不知是怎么来的,其中的蹊跷之处太多了。
不过这些归根究底,都是王雪儿和谢清华的事,在座的这两位,哪一位不比她更聪明。
她不信连她文素绣都能看出来,王雪儿会没有防备,心有七窍的谢清华会没有察觉,不过既然谢清华没提起,文素绣也不愿去做这个多管闲事的恶人。
作者有话要说:(*`Ω?*)v
103 新的同伴()
尝完了甜汤; 哦; 不; 是喝完了药; 总算是到了说正事的时候。
文素绣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 在她心里有事惦记的时候,再甜美的甜汤; 她都无心去细细品尝,看着王雪儿和谢清华专心致志,聊起美食的时候,她还以为她们俩; 早就把自己今天拜访的目的忘掉了。
要知道,她今天来; 可不是为王雪儿亲手做的这一碗甜汤; 而是为了自己的将来。
文素绣看着谢清华放下银汤匙,手里把玩着那把玉白色的精巧无晖剑; 悠悠然道:“一般而言,这天下事; 大到家国,小到柴米油盐,从来都是无钱寸步难行,首先,你必须保证,在书院尚且没有收入的时候,你能提供得起足以支撑整个书院运转的资金。”
文素绣听着; 哭笑不得,这位谢家宗女一身缥缈仙气,但性子倒是格外的耿直,一点也不做作。
世族之人,尤其是女郎之间,极少谈钱,在她们看来,谈钱分外俗气,所谓阿堵物,不过是一身铜臭之气,惹人厌恶,侮辱了她们高贵的身份。
但文素绣也不是矫情之人,心里清楚,谢清华的话虽然直白,却是肺腑之言,点点滴滴都站在她的角度,切身为她考虑。
文素绣秀丽的容颜上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她爽快点头道:“自然,这么多年下来,我若是没有一二积蓄,天下美人录的排名,不是白上了一回。”
“更何况,再不济,好歹我也有一手好字,世上附庸风雅的人那么多,我若是实在支撑不住了,随手拿一幅字出去,很快就会有钱进账。”
王雪儿噗嗤一笑,“我这是第一回听人说,天下美人录上的排名,最大的作用竟然是给她增加收入,倘若百晓温家知道你的想法,非得把你撕了不可。”
谢清华唇角微弯,眸光流泻着温柔的笑意,这文素绣,看着糊涂,养的也娇贵,心思却极清明。
天下录为何有如此多人孜孜以求,不过是因为一上天下录,名利财富随之而来罢了,追求更好的生活,这是人之天性,无可厚非,但若是因此,把那张榜单看得太重,反而落了下乘,可能成为温家人的傀儡。
“既然启动资金足够,那剩下的就要问你自己了,”谢清华微微一笑,柔声问道,“我还是方才那一问,你的书院,究竟想要招收怎样的学生,是世家贵女,寒门千金,还是平民百姓?”
听到谢清华提起这个问题,文素绣不禁有些犹豫不决,以她的本意,自然是觉得应该招收世家贵女。
不仅是因为自己的世族身份,而且更是因为文素绣无比清楚,只有身份煊赫的世族女郎入学,才能让人忌惮,才能让她的书院更快的拥有地位与左右大局的权力,让她更容易摆脱这无力抗拒的婚姻与命运。
但同为世族贵女,文素绣又无比清楚,她的小小书院,想让自诩高贵的世族女郎主动入学,即使是有秋夫人这样的文坛大家作为后盾,也是可能性极低的一件事情。
大晋的男女大防并不严重,世族贵女若是真心向学,寻找一位才学渊博的名士拜师,却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极少有名士会拒绝收女弟子,除了陆晴这样的特例,有谁会闹着要去书院入读,这不是自寻麻烦吗!
何况陆晴闹着要入读的书院不是什么籍籍无名的地方,而是堪称天下第一书院的鹿鸣书院,她文素绣新开设的书院,哪里能和鹿鸣书院相比较呢!
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