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玄天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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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玄天记事-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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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从风抬手,为自己满上一杯酒,一杯一饮而尽; 酒液清凉,将他心头的惊骇与震撼渐渐平复,即使是功法也难以抑制住的好奇心却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

    这种跃跃欲试的情绪,于素来情感淡漠的他而言,既新奇,又有趣,仿佛有人在蒙着他双眼的白雾纱前戳了个洞,一线璀璨的天光从洞中透出,恍惚之间,他似乎摆脱了死水一潭的生命,看到了崭新的未来。

    这样的感觉太过美好,让他不忍拒绝,亦是不愿拒绝,他细细咀嚼着这种在他人生之中稀少而难得的感动,清美的面容上笑意一闪即逝。

    周从风的动静太过微弱,一旁的梁生和晏小楼压根未曾发觉,依旧在进行那在周从风看来根本毫无意义的争执。

    周从风望着他们两人,神色从容清冷,不含丝毫烟火气息,只听他淡淡道,“二位何必多做猜测,想知道,去看一看不就行了?”

    随着他的说话声音,他放下酒杯,干脆利落的起身,径直向着亭外枫叶林走去,只留下被他的行动力震得只能面面相觑的梁生与晏小楼。

    半晌,晏小楼方才反应过来,他苦笑一声,有些羡慕的目送着周从风潇洒的身影渐渐没入枫叶林中,叹息自语道,“我早该知道的,雷厉风行,方才是他周从风的本色,宣誓效忠的时候如此,此刻亦是如此。”

    梁生同样把目光投向周从风,而这其中,究竟有几分倦怠,几分羡慕,几分无奈,恐怕只有他心中自知?

    梁生在心中摇头苦笑,难得与说这话的晏小楼生起了同病相怜的心绪,去看,说的简单,做,也不难,但真正艰难的是,以他自身的能力,担不担得起知晓自家主君隐秘的后果。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尚未在自家主君麾下站稳跟脚的时候,哪怕他是主君礼贤下士招揽回来的,极受信重的人才,一举一动,也需谨言慎行。

    他梁生早已不是无拘无束的轻狂少年,可以某一夜思念临江仙的美人,立刻就上马,星夜奔驰,只为见那美人匆匆一面,如痴如狂,不退不悔。

    背负着责任和野望的人总是多思多虑,为自己戴上了滚滚红尘铸造的枷锁,而他梁生,却是甘之如饴。

    周从风拐过一个转角,在一株古老红枫树的掩护下,方才将自己身后那两人的目光甩脱,他唇角弯了弯,容色是一贯的清俊优雅,却少了以往的不可亲近,多了几分独属于人的生气。

    周从风从来不是愚蠢之人,梁生和晏小楼的顾忌与羡慕他不是不知,只是这世间事就是这么公平,想要的多了,枷锁也多了,当事人甘之如饴,他又何必去做那注定被驱逐的独醒渔夫?

    想到这里,周从风自嘲一笑,何况他放下一身清静,入这尘世棋局,不一样是有所求吗?只不过他求的,与这世间大多数人截然不同罢了。

    说来也可笑,世人习以为常、不以为意的东西,偏偏是他孜孜以求的,他想活成个人,能自然而然的为一朵新开的花微笑,为与友人离别而悲的人,而不是一座无心无情、无血无泪的冰玉雕塑。

    何况小心翼翼、谨言慎行,未必能得到你想要的,自己去试,去探,说不定还能开拓出一片新的天地。

    红枫林占地辽阔,但周从风闭目运转武气,五感还是很快就收到了四面八方传来的反馈,他看定一个方向,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

    有时候,最完美的掩饰往往会给人留下追踪的破绽,这周围四处皆有稀稀疏疏的响动,或是落叶声、或是踏步声、甚至是送别之人的谈笑声……

    唯有他此刻走向的这一处,悄无声息,仿佛是被大宗师施展玄妙手段阻隔出的断裂空间,哪怕是遍布红枫林的秋风拂过枫叶的音声,也未能反馈到他的五感之中。

    事实证明,周从风的论断依旧一如既往的精准,不曾出现一丝一毫的差异,朝着这个方向行了一段路之后,就在繁茂如火的枫树下寻到了吴爵和奉亦二人的身影。

    层层红枫树的阻隔之后,谢清华正与越瑾意并行,漫步在这红枫林中,她如玉的素手接下飘落的一枚红枫叶,端详着枫叶的纹理。

    然后她抬眸看向越瑾意,纯黑色的眼眸流露出些许怅惘之意,缓声笑道,“不知他日归来,这红枫林是否依旧是今日光景?”

    越瑾意爱怜的眸光落在她身上,正要接话,却只见谢清华忽的眉头一皱,瑰丽容颜上的怅惘之意迅速消失,她的明眸闪过一丝狡黠,轻笑一声,看着越瑾意道,“今日的红枫林可当真是热闹,还恰好与我们二人热闹到一处去了。”

    越瑾意也察觉到了异样的声响,心中清楚,只怕是他或是谢清华新收下的臣属又开始不安分了。

    只是他的神态依旧是一贯的从容不迫,镇定至极,俊美如玉的容颜上没有半点被人撞破隐秘的人该有的惊慌与不安,唇角弯起,他星眸含笑道,“人之常情罢了,纵使我与你之间的事情传遍天下,我又有何惧之?”

    “知色而慕艾,我与那些世俗之人,并无半分不同。”他的语声清越,宛若琼碎玉落,不紧不慢,轻描淡写,似乎并不知晓其间话意传出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可谢清华清楚,眼前的人,正是因为清楚,方才敢说出这样的话,因为他发自心底的不惧不屑,自认无事不可对人言,也有承担其后果的能为。

    说完这句话,越瑾意星眸里闪过淡淡的委屈之意,他看着谢清华,情绪有些低沉道,“难不成师妹觉得我见不得人?”

    谢清华垂眸,眸色清浅,凝视着专注的看着她的越瑾意,九天之上谪落的仙君,偏偏只为你一人敛容,若不是谢清华心志坚定,只怕在安城与越瑾意相处的几日,就已经为情劫所迷,不愿脱身。

    谢清华摇了摇头,“师兄不惧,师妹又岂是躲躲藏藏之人?”

    说着,她淡粉色的唇微微弯起,笑意明媚,又道,“知色而慕艾,我与师兄,也并无不同。”

    说完这句话,两人相视一笑,无声的默契流转于无形交接的眸光之中,衬着火红的枫叶,独属于有情人的温馨愈发显得动人。

    若是不知道这二人之间的情劫之约,只看外相,纵使越瑾意身有缺憾,依旧是一对天造地设的壁人,言笑晏晏,柔情缱绻。

    至少在奉亦、吴爵以及周从风这三个外人看来,事实正是如此。

    见谢清华和越瑾意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奉亦和吴爵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一回被主君放过一马。

    奉亦起身,把自己落了自己满身的枫叶抖下,小心翼翼收起方才隐匿自己与吴爵踪迹气息的宝贝,苦笑着看向不请自来的周从风,叹了一声道,“从风啊从风,这一回我和青云差一点就被你害死了。”

    吴爵抖落满身的枫叶,劫后余生的点了点头,附和奉亦的话道,“还好这二位都不多做计较,也不在乎他们二人的真正关系为人所知,否则今次这红枫林,恐怕就要成我与二位兄台的埋骨之地了!”

    说着,吴爵又不禁感叹道,“没想到这二位竟然以师兄妹相称,真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师门,怎样的师尊,教得了如这二位这般的天纵之才?”

    “聪明反被聪明误,”周从风瞥了一眼奉亦收起的隐匿之宝,神色清冷,淡淡道,“既然已经宣誓效忠,隐瞒又有何意义?他们不在乎,是因为强大到足以抗击惊涛骇浪。”

    “何况当我们跪伏于主君跟前的时候,就注定了一致的立场与利益,又何必惧之?”

第169章 迎宗女归(一)() 
时光如水; 一去不回; 转眼又是一年新春光景,安城的春色; 总是那么的款款多情; 无论是窈窕的柳色; 还是嫣然的花色; 都带着一股盈盈缱绻的柔情。

    轰轰烈烈的天下英才会之后; 谢清华乃至于她的臣属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她幽居在谢家别府,吟风弄月,抚琴作画; 闲来诵读黄庭; 兴致起了便和歌舞剑,日子过得悠悠闲闲。

    似乎当真在安城呆久了; 被这一城书香水墨气息所浸染,歇了争权夺利的心思。

    但只要是有点眼光的人都知晓; 眼前只不过是风雨之前最后的平静; 谢家继承人,谢宗女,不可能永远留在安城; 谢家不允许,谢宗女也未必会甘心。

    否则去年的那场盛大无比的天下英才会是从哪里来的?不过是棋子已经落定,局也已经布好,等待着一切的发酵罢了。

    将将入春; 冬雪融尽,就有一驰飞骑自千里之外的建康奔赴安城而来,宛如一颗不安分的石子,投入到安城如水的平静春色之中,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打碎着无波无澜的静好时光。

    “谢圣上荣恩。”谢府,王雪儿俯身恭立,双手平举接过金编银绣的圣旨,将圣旨小心收到侍女送来的檀木盒子中,方才优雅的敛裾起身。

    她冷丽雍贵的面容平静至极,凤眼上翘,含着淡淡的笑意,一举一动镇定从容至极,仿若成竹在胸,仿佛压根圣旨上宣告的内容不是所有改制一派皆盼望筹谋已久的迎回谢宗女,而仅仅只是陛下无关紧要的问候。

    林音暗自赞叹了一声王雪儿的仪态,心中暗自忖度,臣属如此,主君必然更加不凡,但最难得的是,在远离建康,相当于被放逐的情况下,一朝得还,依旧能保持如此端方仪态,不骄不躁。

    这一年来,谢宗女的暗线与他也有所接触,他一直犹豫不决,不知是否该接过这根谢府递来的橄榄枝,但这一回见着王雪儿,林音却觉得倘若这大晋的权力斗争必然要决出一个最后的胜者,谢宗女笑到最后的可能性无疑是最高的。

    能忍之人,方能成大事!何况还有郁离,他的小竹灵,他怎么舍得让它伤心?

    林音心中的思绪万千,但时间只过去短短一瞬,王雪儿看着眼前风采不凡的青年郎君,扬手做引,微笑道,“宗女素来喜爱谢家别府的景致,极少歇在这府邸中,若是林大人不嫌弃寒舍简陋的话,可暂居此地,等待宗女归来。”

    “谢府若是简陋,这世上恐怕就没有能让人入眼的府邸了,”林音跟上王雪儿的脚步,笑问道,“不知宗女何时归来,林某也好有个准备拜见宗女。”

    “宗女……”王雪儿不紧不慢的向着林音介绍谢府的各处,林音不知道,她垂落的长袖掩盖之下的拳头渐渐松开,只在手心留下了四个深深的指甲印。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王雪儿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安城的日子太慢太悠闲,足以腐蚀人的意志,可她的野心已经按捺不住了,跃跃欲试,想要冲着这世道露出锋利的獠牙。

    ……………………

    林音宣完旨后不久,安城的本地世族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叶府之中,叶先生放下刚刚递到他跟前的情报,长叹一声,看着一旁侍立的叶铭哲,抚着自己的长须道,“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大晋,恐怕很快就要不平静了。”

    说完这句话,他看着叶铭哲,苦笑道,“阿哲,为师如今当真是不知道阻止你投入谢宗女麾下究竟是好是坏,这一局棋,掺合的人越来越多了,哪怕是隔岸观火,明哲保身,也不一定能在即将兴起的狂风巨浪之下平安无事。”

    “天使已经奉着迎回谢宗女的圣旨入了安城谢家府邸,宗女归建康一事已是铁板钉钉,但真正的风浪,必然会在谢宗女踏入建康城的那一刻掀起。”

    “我们儒家素来信奉中庸之道,青云是因为他的出身着实寒微,无可选择,但阿哲你到底出身世族,不经过天下英才会,也会有出仕的机会,因而我要你韬光养晦,等待时机。”

    “如今来看,为师到底是老了,少了昔年果决的气魄,有时候时机抓住了就是你的,抓不住就是稍纵即逝,谁又知道宗女的手段如斯雷厉风行,区区一年尚未完满,迎她归建康的圣旨就入了这安城。”

    “之前对谢宗女宣誓效忠,是雪中送炭,而今若是投入谢宗女麾下,仅仅只是锦上添花,如此一来,还是为师耽误了你的前程啊!”

    叶铭哲接过叶先生放下的情报,细细看完,然后他摇了摇头,抬头笑道,“先生无需自责,牛不喝水难不成还能强按着?最初先生的提议我也是赞同的,如今误了时机也只能怪我眼力不佳,哪里怪得到先生头上?”

    说着,叶铭哲又把手中的情报仔细读了一遍,眉头一皱,不解道,“来传旨的天使竟是林音,此人可是燕王殿下的心腹重臣,而燕王殿下的母妃又是陆家女,说起来,燕王殿下还得称宗女一声表妹呢!”

    随后他又自语道,“以此来看,谢宗女归回建康之势已成定势,不可更改,否则陛下又何必派出燕王殿下的心腹重臣作为天使呢?不正是为了防止有人暗中阻扰宗女归还建康吗?”

    说完,叶铭哲神色肃然,从容下了定论,“陛下已经维持不住朝局的平衡了,换句话说,他需要有人坐镇,以保持萧氏皇族在朝堂上的超然地位,而谢宗女,无疑是他唯一能选择的人。”

    不得不说,如果说一段稚嫩的恋情只能给双方带来毁灭的结局,那么一段成熟的恋情也能为人带来更好的成长,让你逐渐成为更优秀的自己。

    叶铭哲恋慕文素绣,但恋慕孤芳花主的郎君数不胜数,在天下间小有名气的寒门领袖沈寒之,也是孤芳花主追求者大军中的一员,但叶铭哲最幸运的是,唯有他一人在恰当的时机遇见且打动了文素绣的芳心,获得了心上人的垂青。

    眼见着心上人在谢宗女麾下一日比一日的光彩夺目,焕发出属于自己的光芒,哪怕是野心与欲望并不强烈,一心奉行儒家中庸之道的叶铭哲,也不得不奋起直追,以免与心上人的距离越拉越远。

    大半年前的叶铭哲跳脱轻狂,身上带着抹不去的少年张扬,而今的叶铭哲稳重镇定,对朝政时局侃侃而谈,一字一句,皆是言之成理,犀利果断。

    叶先生抚着自己的胡须,欣慰的看着从容自信的叶铭哲,“也罢,为师也老了,这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按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吧,鸟儿长大了终究要离巢,安城做不了你一辈子的避风港。”

    ………………

    安城的本土世族围绕着林音带来的圣旨内容各有各的算计,今夜不知要有多少家深宅大院的书房的灯火彻夜不息,只为借着这道东风直上青云,而作为风暴中心的当事人,却最是无波无澜,纵使是林音这携带圣旨的天使,也不能使其驻足抬眸。

    鹿鸣山巅的破旧茅屋前,一支白玉簪松松挽着乌发,淡粉色的唇噙着清清浅浅的笑意,谢清华一手支颐,懒懒倚在石桌前,一手执着一颗黑色石子,等待着自家舅舅在石桌上用石块随意画出的纵横经纬上落下自己的那一枚棋。

    陆徵的眉头皱起,半晌都未把自己手中捻着的那颗白色石子落下,细细沉思,不远处的天池旁,陆晴和文素绣一人一根钓竿,正在钓鱼,一只四脚雪白的玲珑黑色小猫“喵喵”叫着,在她们二人身旁转着圈圈,似乎是在催促她们。

    钓鱼是最需要耐心的游戏,尤其是钓鹿鸣山巅天池的银鱼,陆晴的耐心本就不佳,还没安分一柱香的时间,就不由自主的转头瞄了两眼谢清华和自家阿耶。

    见他们二人正沉迷于棋局之中,陆晴转回头来,用肩膀碰了碰专心致志钓鱼的文素绣,努了努嘴,玩笑道,“你说我阿耶输了这么多局,怎么还那么热衷和表妹下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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