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会告诉他……”
“其实素如,家诺是聪明人,你在想什么,他早就知道,根本就不需要我去说,其实……会不会是你想太多。”王起唯心的希望事情是自己想的这样。
列素如并不与他争论,只道:“我知道了,先这样吧。”
她正要挂电话,王起想起什么,突然说:“对了,我送他走时,他最后问我你住在哪里。”
她心一抽,呼吸也一窒,没回话。
“素兰恐怕明日要上门兴师问罪,你先有个准备。”王起兴灾乐祸挂上电话,他向来是乐天派,别人的烦恼由着别人去解决吧。
列素如看看表,时间已指向十点,可她太了解程家诺,想也未想匆匆罩了大衣便下了楼。
楼下已满满停着私家车,并无程家诺的踪迹,她站在车道中间,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失落。
正准备转身回去,一道打着远光灯的小车从小区大门处驶来,就是借着这急速驶过的强光,她赫然发现,对面楼盘下,隔着一个硕大花坛的车道边,有模糊的一个影子,她直觉自己不是眼花,扣紧大衣绕着花坛便跑了过去,中间并无捷径,足足绕了半个圈才到对面的车道,就好像她与程家诺之间的距离与位置,他们各自站在自己世界的最中心,在对面可望可感,但若要结合,不管用哪种方式,都须得耗废极大的精力和时间,她是可以不按寻常路走,跨栏踩花踏草横到对面去,可她知道,她和程家诺都不具这种勇气。
在最叛逆的时候,他们分开,在懂事后,他们重遇,这便是他们的命运。
“家诺。”她气喘吁吁的喊。
程家诺正倚在自己的黑色的奥迪边,脚下已是一地的烟尾,凌乱的散在脚边,列素如喊他时,他下意识的却先朝对面楼上属于她的小窗口望了一眼,他没有想着期待着她会来,可是他却在此等她。
列素如已走到他身侧,学他一样,坐在车头上,“阿起说你已经走了。”她没有问他为何来,为何在此一个人静静等这么久,她都了解,所以都不问。
“是的,就要走了。”他揽住她的肩膀,拉开自己的大衣半裹住她,也没有要求上楼去坐坐。
“北京更冷吧。”列素如似乎想通了什么,没有拒绝,反往他身体里钻了钻。
“是的,很冷。”程家诺将自己已冰僵的下巴搁在她的头上,长长吁了口气。
“家诺,世上恐怕再没有人有你般了解我,了解到,我好像什么话都不需要朝你说。”二人沉默了一会,列素如喜忧参半地说。
“糊涂一些,无知一些,愚蠢一些,才会更有勇气。”
“家诺,你会有所获的。”程家诺选择的是一条寂寞的路,她并不为他心喜,但她知道,这条路是世上诸多男人都愿意为之牺牲的。
“那时候我叫你什么?”他突然问。
列素如抿唇一笑,“你叫我如果,小如果。”
程家诺将她揽得更紧,低低道:“如果,如果,真是一语成谶,你是我一辈子的如果。”
无数的泪腺如同千军万马,从身体的各个角落,纷涌上她的额间,眉角。
“你叫我诺言,你说,多好,如果加诺言,真的好美好美。”
“你该叫我懦夫……”
“家诺!”
“你与维熙订婚,当年我也无可奈何。”只因为列巍说官场太深不可测,危机重重,不如嫁入豪门,所以他的表弟程维熙得到这个机会,许多事都命中注定,列巍与他说过这番话后,第二年便得到验证,也许在那时,列巍已经查觉到什么。
世事如棋,程家破产后,程维熙也走上政途,步他后尘,谁又知道上天在下一秒会给你安排什么结局?
“可见那时我们事事桎梏,不由自主,现在多好。”
“素如,我也是在你出国后,才对你有更深的认识,以前总以为素兰比你高傲,要强,现在才知道,你远远胜过于她,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你。”
列素如无声的笑了,“家诺,你敢说你们聚会时,不是在说我死撑与固执?”
程家诺也哑然的笑出声,胸膛微微颤抖,“所以素兰比你适应得更好,她在商场混得游刃有余,自得其乐,她懂得放下,低头,却不让人瞧出,这些年,我们看着她成长,变化,十分欣慰。”
“家诺,你这样说,就是还不了解素兰,她承受的压力远比我大,我一走了之,自我欺骗的过着日子,不敢面对现实。”
“素如,也许因为这样,我才更加看重与珍惜你,我知道你比我们中间任何一个人都要珍惜我们的友情与……感情,你不愿意去面对,只是害怕已经颠覆的现实会破坏从前的感觉,你无法持同一种心态面对我们,你早料知会变,所以缩在自己的壳里,不去触碰,你将过去当作一张尘封的珍贵相片。”
“是的,家诺,如果延续已不是那种滋味,得不偿失。”
“素兰却不介意,可见你这种高傲已深入骨髓,你不愿意让阿起他们看轻,宁愿自己苦捱。”
“我在意他们,才不愿意让他们看轻。”列素如轻声说,第一次吐露自己的心声。
程家诺只觉得心痛如绞,“你说,你总是这样,让我怎么办?”
“家诺,你早已知道怎么做,我感激你。”这些年,他做得很好。
“我宁愿不去理解你。”他鲜少这么任性,却为她争列家祖屋,昨晚的一掷千金,今晚一个人在这里等候,这些,都不是他程家诺会做的事,可是面对他的如果,他会,他也很想坏坏规矩,他会心慌意乱,他的父亲太明白他,列素如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不是他们程家的好媳妇,他还记得父亲说过,列家二个丫头,小的更合适,大的太唯心。
“家诺,我早不是如果了,我朝九晚五,为五斗米折腰,需对得住老板,相处好同事,你可花几千万博我一笑,我战兢举牌,不过为我一采访对象能看我一眼,记住我,方便我以后的工作,你们参宴不过寻个开心,瞧个热闹,我却身不由已,口里笑着,心里却在筹划着其它,甚至……我连一辆像样的车都没有,以前我们每月都有几次牌局,动辄输赢十万百万,你要让我为见阿起他们一面,不显得自己格格不入,而花一个月的时间做门面功夫,四下张罗么?不,我还有太多我要做的事情,早没心思想其它。”
“别说了。”
“我要说,除了你,我还能朝谁说,我知道你会包容我,理解我,我说了,你也不会觉得紧张和顾虑,我太了解他们,家诺,这么多人要顾虑我一个人的感受,我能好过么?”
“我向你道歉。”连他有时候也误会她自尊心过甚,甚至认为根本没有必要。
列素如叹了口气,“家诺,这些年我经历得太多,看得太多,起起落落,人情冷暖,逼得我不得不把自己紧紧的裹起来。”
“对不起,我总拿素兰和你比。”程家诺再一次道歉与心痛。
“她向来比我有能力,有追求,而我,现在只求对得住自己,对得住别人,万事量力而行,索求有度。”
“列叔叔的事,始终还是深深地影响了你。”
“他太没有责任心,如今列家三分五裂,我身为长女,能做的就只是让自己清清白白地姓列。”
程家诺点点头,“素兰说你一直不谅解她随伯母外嫁。”
列素如并不否认这一点,“进入高家,始终有着强求的成份。”
“事已成定局,素兰和伯母当时的境况并不好,国内不比国外。”程家诺隐晦地说。
“是,我已想通,否则就此客死异乡了。”
程家诺一时动怒,“不准说这种话!”
列素如仰头看头,眼神迷离,“瞧,我的诺言将来一定会比爸爸还厉害。”
程家诺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眼中心里的悲伤,缓缓阖上眼睛,安静的拥
11、第 11 章 。。。
她在怀,“我不敢让你失望。”今后,他必将克守已任,万事小心谨慎,只为不想她担心。
“家诺,什么是奢侈?我们现在这样就是。”
他缄默,也是认同。
有车无声的在主过道停下,一警卫笔直的站在车边,做得十分有分寸,这间距,不影响到他们,却也能让他知道,有人在等。
列素如却清楚明白,这已经十足证明了她与程家诺的遥远距离。
他们互相放开,四目相对,列素如觉得自己的感冒已好了大半,原来,所谓的感冒不过是心病,心结积郁成疾,一经倾诉,便通畅许多。
列素如退开,让他上车,程家诺转身,列素如看着他的后背,宽厚的,宽阔的,稳当的,鼻梁一酸,那梦中的人,也许就是他。
“如果……”正当她要离开时,程家诺喊住她,手已经按在车门的把手上。
“我将于明年十一结婚。”他一字一顿,清楚明白。
“是,恭喜。”列素如木然地说,好像是说着电视的对白。
程家诺不再停顿,用力拉开车门,飞快的开车离去,那警卫随即也离开现场,寒风习习中,一切消声匿迹,似做了一场奢扉的冷梦。
“父亲,我应允婚事。”拨通电话,程家诺如报告的语气般地说,随即他只嗯了一声,便挂上电话,视线一时之间模糊,一根大柱横然出现在眼前,他踩了急刹车,尖锐的轮胎擦破地面的声音让他回神。
警卫已经下车到他边上询问。
他表示无碍,继续上路,那真的是眼泪,他的眼泪,如青涩的果实,崩然落地,等不到红透的机会。
12
12、第 12 章 。。。
列素兰并未如王起说的那样上门向姐姐兴师问罪,列素如也乐得清闲,病一好马上上班,公司里却因为拍卖会上箫笙并未拍得皇冠讨论得沸沸扬扬。
“真可惜!这么好的一条新闻,竟然不能发!”徐帆散了例会便马上骂开,那神情好像丢失了刚得到手的珍宝一般。
列素如却暗下长长吁了口气,看来是她太过于紧张了,程家诺做事向来最为谨慎,万事都会想好退路,以他的身份,各大报纸自然不敢披露真相,一个神秘人物交待便算过去,但猜测者纷芸,远比报道精彩。
众人陆续出了会议室,贺路云却坐定不动,挽着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朱影收拾好资料,正待叫列素如一起走时,她却发话了,“门关上,我有话和列主编说。”
贺路云会找她,这是列素如早算准的事,诺大的会议室,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 ﹕。电子书】
“我与令妹还算相熟,我对她一直敬佩有嘉,列主编却是更甚一筹呢。”贺路云一改往日针锋相对的神色,笑意中带些探究的意味。
“我也没有想到,贺总监原来是天篷实业的大小姐。”列素如淡笑回应,不甘示弱。
贺路云便不与她打嘴仗,“那天看来是我太过于为令妹担心,没有想到列主编你早已经想出这么好的办法让箫笙对你印象深刻。”
列素如苦笑,“这下真的是不深刻也不行了,我说我怎么这几天老打喷嚏。”
贺路云被她逗笑,对她的敌意已去掉几分,是自己未能做到先知已知彼,便甘拜下风,与列素如同事越久,便觉得她太深藏不露,“不可否认,就算是坏印象也比没印象好,以列主编的能力,相信要扭亏为盈是迟早的事。”
“那就多谢贺总监的贵言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几天的意外实在太多,只能硬着头皮上。
贺路云点点头,起身朝她伸出友好的手,“大家都是为公司而战,共同努力。”
这总算是一件好事,自己不再内忧外患,列素如笑着起身,“有贺总监做我坚强的后盾,真是太好了。”
好你个列素如,总是堵得我无话可说,贺路云僵硬的笑笑,“其实列主编,我们这一行最讲人脉,有些话早说出来不就好了。”
她是责怪列素如不将她与程家诺的关系讲清楚,否则怎么也不敢惹到她头上。
“相信那皇冠已在你手上了。”
二人并肩出了会议室,贺路云有意无意道。
“神秘人物,不可言。”列素如却是如教书先生,摇头晃脑,故作神秘。
贺路云扑哧一笑,拍拍她的肩膀,“好,算你行。”说毕不再追问,利落转身离开。
列素如松了口气,面容顿时垮了下来,虽与程家诺已算正式结束,但心中的失落,如散开一池的浮萍,绿油油,满簇满簇的,连风也吹不开。
丁博一对她的事,其实知知甚多,但他体贴地,从未开口问过,那夜他从公寓下来,已看到程家诺,最终只摇头叹息一声离去,这世间有着相同命运的人太多太多,受感情折磨与束缚也大有人在,他还能与冯茗薇继续着,相较之下,还算幸运。
他极力邀请列素如到他公司,自然有私心,但其实现在,他也有些不忍,因为杂志的原因,她需面对她一直逃避的人与事,他是不是太有些不近人情?
《名人堂》的发行已迫在眉睫,不由得他多想了。
列素如熬了通宵终于将米蒂?莱格利斯的视频专访整理出来,让丁博一过目。
“本周末贝奥斯?伯纳德即到达易城机场,我将会随同去接机,接下来一周内,我将为他做同声翻译,公司里的事,恐怕顾及不上。”
所以她才加快进度,将工作行程调前,显得这一周格外的忙碌。
“又是熬的通宵?”丁博一叹了口气。
“时差嘛,没办法,米蒂先生只能在晨跑前抽出半个小时给我,你看他,让他配合让我截几张相,他便不停做鬼脸。”想到这个,列素如真是啼笑皆非,真是拿他没办法。
丁博一一边看一边点头,“采访内容也较为轻松,语言诙谐,可以让读者看到多样性,十分可取。”
“达到成功的路有许多,适合自己的就是好的。”列素如赞同。
“袁芝芝得不到皇冠,黑脸离开箫笙公寓,外人风传他们因此分手。”丁博一放下稿件,笑着转了话题。
“千瑞丽格正好报道。”列素如不让他看自己笑话。
“他信奉有仇必报,动辙收购人家公司,你却让他在那样的场合失了脸面。”丁博一打尾追上,不肯善罢甘休。
“全城都在等着看我落得怎样的下场。”正面敌不过,来一招自我嘲讽是最佳的处理方式。
丁博一得逞果然大笑,“我们共进退。”
“勇敢可佳。”列素如笑着起身,程家诺真是给自己好大一个烂摊子。
“令妹人缘甚佳,拍卖会后,她与箫笙来往密切,你倒也不需太过担忧。”
列素如脚步一顿,回头诧异问道:“竟有这种事?”
“你别想太多,箫笙是茗微的贵宾上客,情理上,请客吃顿饭赔罪也是正常范围内。”
素兰交友确实广阔,她与箫笙相熟其实不意外,工作需要而已。
“丁博一,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男人有他这么八卦也算是极品。
丁博一一时被这话给呛住,“你莫忘了我们是做哪一行。”
列素如朝他挥挥手,“是,前辈,小生会誓死追随您的步伐!”
丁博一涨得满脸通红,“你……”列素如早已经不见人影。
她回到办公室时,朱影咚的一声跳出,将她吓了一跳。
“主编,据我多年星象专家的经验,你的桃花运已经到了。”朱影老神叨叨跟着她身后。
“胡扯!”她生命中唯一的一朵桃花,已经凋零,受不了这种刺激。
“铛铛铛铛……看!”朱影似变戏法似的,从背后递出一束紫罗兰。
“很漂亮。”列素如看了一眼,淡淡地说。
“主编,这是送给你的耶,你表现也太过于平淡了吧。”
列素如正在电脑上修改下星期的行程表,心不在焉道:“那要怎样。”
“哪,主编,我来帮你分析分析这个神秘送花人的心思,紫罗兰的花语呢,是永恒的美,还不止啊,紫罗兰还是拿破仑的幸运之花呢,拿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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