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听之,赶忙放下潜龙刀,转握住画剑,奋力一掷。
便在此时,马尚安握刀腾空而起,攻向陆三川。
好在画剑更快一步。陆三川抓住画剑,剑刃向下露锋,刀剑互撞,平分秋色。他借用马尚安之力,安稳落地。
马尚安一早便知陆三川深藏不露,今日得见,不禁大为敬佩,运气丹田,一声大喝:“陆兄弟好俊的功夫!”
震得在场匠人两耳一痛,不得不丢掉手里工具,捂住耳朵。更有一木匠正在刨直一块木条,闻此喝声,双耳痛得龇牙咧嘴,只好双手一松捂住耳朵。刨子没了双手扶着,重心不稳,便向一侧掉落,正好砸在木匠脚上。木匠一声惨叫,赶忙要去揉脚,耳朵便再次生痛。
他不得不单脚蹦着,歪了脖颈使左耳贴在肩膀,右手捂着右耳,左手则去抓受伤的右脚。
陆三川早已知晓马尚安吼功了得,在马尚安吸气之时,便已做好了准备,气沉丹田,稳定心神,待八字落定,才敢松了心门。果真毫发无伤。
陆三川手执画剑,剑尖朝向地面,一脸的庄严肃穆:“马兄弟,出真招吧!”
袁启明与龚青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
“门主,像吗?”
“像,简直一模一样!”
第三十六章 做点坏事()
苏青一心担忧着陆三川情况,并未发现龚青与袁启明二人乐不可支,倒是栾氏兄弟一头雾水,互相望过一眼。
栾不为问道:“门主,龚先生,你们在笑什么?”
龚青朝他招了招手,待他走近,毫不见外地揽住他的肩膀,提手指向陆三川,“你看看,少主身上,有没有恩公的影子?”
栾不为只在千行门中见过陆本炽几面,并且多数时候,陆本炽正与袁启明并肩而行。他虽然不曾见过陆本炽握刀,但对于龚青的问题,依然有着自己的答案,“龚先生,我不曾见过陆大侠使刀时的飒爽英姿,所以不知道少主此时的身上有没有陆大侠的影子。但是我想,少主不希望如此。”
袁启明与龚青同时一愣。
栾不为解释道:“陆大侠虽是少主的父亲,是立于天地之间、独一无二的一座高山。但毕竟少主有其自己的人生道路,无论光辉昏暗,无论通畅坎坷,我想,他不会希望自己一辈子活在陆大侠的影子之下。”
龚青听毕,忍不住“哇”了一声,连连点头,然后望向袁启明,表情极其夸张,“门主,你上辈子究竟积了多少德?前有恩公为你遮风,后有这一对宝贝兄弟为你挡雨,最最重要的是,现在连我龚某人,都在你手下讨活了?”
袁启明锁眉沉思过一阵,佯装茅塞顿开,“我之前也这么觉得,现在想来,虽然上辈子积德较多,造的孽也应当不会少。不然怎么会遇见你?”
二人再次仰天大笑。
数丈之外,马尚安运气调息,轻吐浊气,手握大刀,缓缓游走,待到一口气镇在丹田,骤然发力,如同喷发的火山,势不可挡。
陆三川心知肚明,若与马尚安正面相撞,无异以卵击石。况且,他所学习的武功,无论是乾陵虚步还是竹影九刽,皆是胜在巧,而不是刚。他便使起乾陵虚步,向左一晃,避开刀锋,双眼快速一扫,竟找不见马尚安破绽。
便在他犹豫的这一刹那,马尚安手腕一转,其手中单刀骤然变了方向。
二人相距不到二尺,马尚安这一刀,陆三川避无可避。但他也知道,虽然马尚安看似随意为之,但这一刀,威力定然不小。他提起画剑,竖于身前,顺道脚下施劲。
果不其然,剑刃撞上刀锋,有巨大力量自刀锋传来,所幸陆三川本就留有向后撤离的力量,若是他原地不动,必然被这一刀掀翻而失了重心。
陆三川脚踩地面如蜻蜓点水,身子轻飘飘地向后飞去,双眼牢牢盯着马尚安。
马尚安镇在丹田的那一口气尚未消散,其熊虎之力便依在,两刀不成,再起,冲向陆三川。
陆三川等的便是如此时机,见马尚安单脚离地,双脚迅速踏在地面,身形一晃,乾陵虚步顿起,如鬼似魅,于眨眼之间闪到马尚安身旁,一招“一矢穿心”,直逼马尚安要害。
马尚安吃了一惊。他虽然猜到陆三川身怀绝技,却如何能够料到,竟能来去如鬼魅?但他终究是山上苦苦钻研武道的武者,尽管大脑不曾做出反应,仍是下意识地提刀护于身前,待刀剑一撞,他便立时回过神,以右脚攻向陆三川下盘。
二人以脚法缠斗十余回合。马尚安出脚,想着出奇制胜,但他并没有学过什么高深的腿法,陆三川倒是学过仙人指路,但因为下盘力量不足,并不能讨到丝毫便宜。
这十余回合,无异于菜鸡互啄。
马尚安镇在丹田的那一口气,终于消散。他只好顶开陆三川,顾自后撤两步。
陆三川正待出剑,却见马尚安已放下了刀,疑道:“马兄,怎么,不打了?”
马尚安面露苦色。他知晓若是自己无功而返,定然要被唐候丈责罚,但是。。。但是陆三川步伐灵敏,出剑又快,如同一条泥鳅穿梭在身周,自己虽然能够看到,实难战胜,心有余而力不足啊!“陆兄弟,你这究竟是什么武功?”
陆三川如实相告,“这步伐,乃是江城子江前辈所授,名为乾陵虚步,这剑法,乃是柳羌柳前辈所授,名为竹影九刽。”
马尚安展颜点头,“原来是江城子的乾陵虚步。我一早便听说这乾陵虚步身法奇特变化多端,今日得见,果然非比寻常!罢了罢了,赢不了你,我也没有办法。”说着,他将手一拱,“陆兄弟,马某告辞!”
陆三川赶忙问道:“马兄。。。你没能将我带走,若是回到天蜀山,总舵主是否会惩罚你?”
马尚安笑道:“那是自然,有功当赏,有过应罚,天经地义。马某技不如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能交到陆兄这般朋友,也算不虚此趟下山,不过。。。”他瞟了陆三川一眼,欲言又止,踌躇良久,仍是说道:“不过陆兄弟,有时候做人过于诚实善良,未必是好事。偶尔撒个慌,做点坏事,生活才有情趣嘛!”
陆三川一愣,旋即转笑,“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马尚安听之,登时抚掌大笑,心情随之转好,无论回到天蜀山神猿会后会遭到唐候丈如何惩罚,皆已不再重要。“好一个君子坦荡荡!陆兄弟,告辞!”言毕,挺身一纵,即消失不见。
陆三川轻舒一口气,回想着马尚安的那一句“偶尔撒个谎,做点坏事,生活才有情趣嘛”,他不喜撒谎,便不去撒谎,至于做点坏事。。。他想起了那晚,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
苏青心有感应,登时面如赤霞,羞愧地低下头去。
陆三川便在此时转过头,想要说些什么,见到苏青娇羞模样,内心为之一振,暗忖:我可真有好福气。
“袁叔,龚先生。。。我与青儿已结为伉俪,但是当时条件不允许,我们并未有什么仪式,今日大家都在,不如便在今晚,给我和青儿补一个婚礼?师傅们,你们忙完之后,暂且别走啊,留下来,喝一口我与青儿的喜酒再走!”
第三十七章 纳妾()
袁启明听之,愣过片刻,随后即抚掌大笑,其笑声之中,包含了太多。
陆本炽诈死之事,他从头到尾皆是看在眼中,想要阻拦,却无从下手,直至陆本炽死去,他才懊悔不已,大骂自己无能,为什么不能霸气一些,不顾陆本炽之所思所想,逼他活下来?
陆本炽死后,他对于陆本炽的愧疚与亏欠,便转移到了陆三川身上。他想要替陆本炽完成未尽之事,却又不敢贸然掺和。
对于千行门,他可以下狠心大肆屠杀,甚至对于自己,他亦可以上刀山下油锅而不露痛苦,但是对于陆本炽父子,他却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生怕伤了自己的恩人。
而今,陆三川终于有了自己的归宿,一切似乎正朝着美好前进。
袁启明大笑之后,喜极而泣,虽双目含泪,却是大叫了一声“好!”
栾氏兄弟跟着陆三川与苏青的时间最长,对于这两人的感情,自然更深,得此好消息,大感欣慰,笑容发自肺腑。
那日在赤壁初见陆、苏二人,龚青便已从二人眼神之中读出了暧昧,猜测两人郎有情妾有意,至于拜堂成亲,还不是必然之事?到得果然成真,他并没有预言成功的自豪感,而是与袁启明一般,如释重负。
原先苏青还有些担心,怕袁启明等人会不接受自己,毕竟自己的名声,不能算好。但陆三川与她一路相处下来,只感受到了她的种种好,名声之类的身外物,还重要么?
既然陆三川喜欢,那么袁启明、龚青与栾氏兄弟自然不会反对,一桩好事,天作之合。
栾氏兄弟依然在尚未建成的院子之中与各位匠人一起劳作,陆三川与苏青虽然想帮忙,却被连哄带骗地拐到一处阴凉之地,以“新婚夫妇不能干活”为由,要他们好生休养。
毕竟晚上还要造人呢!
袁启明与龚青两人,则去到街上,购置酒肉,还有大红花。
是夜,数十支用来进庙拜佛的大红蜡烛插在地上,以作照明之用。正中则是两位身着喜庆 红衣的新人。陆三川身上的新郎服有点偏大,几乎露出了雪白胸膛,苏青身上的嫁衣则偏小,裤腿遮不住脚踝。
袁启明与龚青,分别当作陆三川与苏青的长辈,坐于高堂之位。袁启明与陆三川,自不必说,至于龚青与苏青,纯粹是因为两人姓名之中,皆带有一个“青”字。年纪稍大的匠人说,姓名有联系,即是性命有联系,你可以做新娘的长辈。
栾不为充当司仪,栾为则与一众匠人,就地而坐。地上铺满了美酒佳肴,栾为虽然想要借此机会畅饮,但想起自己不久之前才铸成了两件滔天大错,只好控制住欲望。
那些个忙碌了整整一天的匠人,才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摘去坛封,倒酒即饮,见栾为目不斜视,纷纷劝酒,更有人捧着酒碗送酒到他嘴边。
栾为鼻尖一嗅便可闻到阵阵酒香,嘴唇一动便会沾染香醇美酒,如此天堂,他却要竭力忍受。他虽读书不多,却也想起了一个词来形容现在的感觉。
折煞我也!
过得片刻,良辰已至,栾不为庄严肃穆,对着夜幕的一轮皎月,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一对新人,在众人的注目之下,对着天地,深深一揖。
栾不为又道,“二拜高堂!”
新人转过身,对着笑得合不拢嘴的袁启明与龚青,又是深深一揖。
栾不为道:“夫妻对拜!”
新人双双转身,脑袋对着脑袋,轻轻一碰。
就地而坐的年迈匠人,不约而同地鼓掌起哄。“送入洞房,快送入洞房!明年就有胖小子出生啦!”
袁启明与龚青亦赶忙站起,如同赶鸭子上架那般,要将这一对新人赶去第一天便搭建起来的简易木屋。
忽有一物,急急射向苏青背心。
龚青发现得早,以袖子裹住右手,信手一握,却是一柄短小精悍的匕首。
众人见此,皆是大惊失色,尤其那些个没有习过武的匠人,更是惴惴不安七上八下。
袁启明立时抽刀在手,将众人护在身后,向着黑夜一声大喝:“什么人!”
便有一道纤细身影,轻飘飘落在众人眼前。
陆三川见之,面如土色。他宁可来的是仇人。
苏青闻见众人闭口不语,以为出现了什么难缠之人,赶忙擅自掀起头帘,见到那人,登时四肢僵硬,如临大敌。
张玟惜娇笑了几声,含情脉脉地望着陆三川,柔声说道:“相公纳妾,怎么不通知妾身?”
袁启明等人并不知事实如何,听眼前女子说“相公纳妾”,齐齐转头,向陆三川望去。
陆三川知晓张玟惜的心思,眼前的女人虽嘴里喊着“相公”,实际上是来害他的。他急于解释,而不顾言语是否有用,“张姑娘,你心中知晓,我是因张前辈的死才。。。”
张玟惜闻之,立时眼泪汪汪,楚楚可怜地望着陆三川,颤声道:“相公有了新欢,便不要妾身了吗?”
面慈目善的老匠人闻此言语,纷纷指责陆三川喜新厌旧。。。
“小伙子,我看你一表人才,却怎么竟做出此等天理不容之事?”
“再穷不杀看门狗,再富不弃糟糠妻,这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教训,你要记住啊!”
陆三川忙解释道,“几位,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张玟惜孤身一人,已有眼泪,滚出眼眶,“相公,你有了新欢,我不怪你,只是,只是。。。哎,我怎么能够怪你呢?女人当守妇人之道,讲究三从四德,哎,我怎么能够怪你呢。。。”一边说着,一边提起手,以袖子擦拭眼角。
几位匠人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陆三川的鼻子,破口大骂。
“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白天那个男人,怎么就没一拳打死你!”
“为你办事,算我瞎了眼!走了走了,不干了!”
说着,几位匠人便转过身,收拾了工具往回家赶,离去之时,还不忘踢翻放在地上的酒坛。
第三十八章 做大做小()
袁启明等人不似那帮匠人,未将话听完便妄下定论,但见情状,似乎事情的确如此。
袁启明忙问道“川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三川心烦意乱之下,将实情说出,希望一旁的龚青听毕之后,能出一些主意,“她是张戈张前辈的女儿,前些日子我和青儿在江洲被人下毒至昏迷,是张前辈救了我们带回东篱山庄,我们醒来之后,东篱山庄墙外危机四伏,张前辈设计助我们逃离,他自己却死在了东篱山庄之内,张姑娘心痛难忍,非要和我成亲,我就但在入洞房之前,贺前辈赶到,我骗他说张姑娘知晓屠烬大法在哪,贺前辈便掳走了张姑娘。”言毕,满怀希望地望向龚青。
龚青听完之后,面露难色,“按礼而言,男女只消拜过堂,便算结成了夫妻,少主,你和张姑娘既然已经”余下的话已经不必说,他看了一眼苏青,心中着实不是滋味。
袁启明冷冷哼了一声,“好办,一刀杀了这个女的,就什么事都没了!反正她家人都死光了,也没有人来找我报仇!”
张玟惜闻之,泪水莹莹,不断下淌,虽说其中有做戏的成份,但确实,她心如刀割。是啊,爹,不知哥哥,还有家乐,都死了如今只剩我一人孤苦伶仃地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相公,你若是想要杀我,我断然不会反抗的,既然已经嫁入你家,我便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陆三川实在是希望张玟惜能够从这世上消失,但自己先后害死了张戈、许不知与家乐,若是再对不起张玟惜,岂不是天理难容?他赶忙拦住袁启明,摇了摇头,“算了吧袁叔,她都已经很可怜了”
袁启明没有那么多的小心思。他是一个粗人,粗来粗往,“川儿,你喜欢她吗?”
陆三川摇了摇头。
袁启明当即喝道,“你不喜欢她还留着她作甚!就不怕你刚过门的媳妇难过吗!你不愿当这个恶人,让袁叔来帮你便是!”说着便提起刀。
陆三川赶忙抓住他胳膊,望了苏青一眼,又瞥了张玟惜一眼,有气无力道“有些事,不是喜不喜欢、想不想做就可以的。袁叔,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心思同样细腻的龚青,明白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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