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义说道,“她们那里到处都是这样的建筑,所以我想,我在行幽谷中也建一座吊脚楼,中元节万鬼入世,她的灵魂是否能够找到我?”/p
陆三川立即应道,“会的,张谷主的痴心感天动地,自有福报。”/p
张义笑过一声,“陆兄弟,让你见笑了。来,请坐。”/p
三人各自落座。/p
苏青自然是挨着陆三川而坐。/p
陆三川已不觉别扭,更不觉恶心,心中隐隐喜悦。/p
今日摆在桌上的,是行幽谷自制的陈年佳酿。/p
张义揭开坛封,倒满三只酒杯,“陆兄弟,来,尝尝这酒!”/p
三只酒杯碰在一起,三张嘴各自将那浊黄的酒饮下。/p
陆三川呼出一口长息,问道,“张谷主,这酒醇美无比,却为何带着淡淡忧愁,还有些许相思?”/p
张义心情大好,笑过两声,“陆兄弟果然是个人才,诚实不虚伪,且心思细腻。实不相瞒,二十年前我去重庆时,正是喝的这酒!后来我问酒家讨来酒方,自学酿酒,十五年过去了,才终于酿成一坛好酒。陆兄弟,你是不知道啊,我酿的第一坛酒,可真不是人喝的!”/p
陆三川也是开怀大笑。他哪里尝得出忧愁与相思?但见张义目光深邃望穿秋水,便猜到了大概。/p
张义笑过之后,却是叹了口气,“陆兄弟,实不相瞒,早上的那一杯,只是开水。”/p
“哦?”陆三川轻挑双眉,想起了那平淡无味的一杯。/p
张义给自己倒满酒,双手捧杯站起,向陆三川致意,“陆兄弟,张某并无别的意思。这一杯酒,算作自罚!”/p
陆三川忙拿过酒坛,给自己与苏青斟满,而后站起,一同向张义致意,“张谷主言重了!多谢张谷主今日款待,陆某也敬你一杯!”言毕,一饮而尽。/p
“哈哈哈,陆兄弟真是痛快!”张义喜不自胜。/p
三人便又坐了下来。/p
陆三川与苏青望过一眼,沉吟片刻,说道:“张谷主,陆某与青儿商量之后,还是决定不住府上,下午便离去。”/p
“哦?为何?”/p
陆三川道,“张谷主,你也看到了,有人以为游龙吟刀的刀谱在我身上,特来寻事。我若继续待在府上,只怕会给张谷主带来不少麻烦。陆某自是知晓行幽谷实力,哪怕来再多的人,张谷主也绝不会让陆某掉一根头发。但只怕暗箭难防。陆某实在不愿因为自己而连累无辜性命。”/p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声,似自言自语,“陆某已是罪孽深重,死后自然是要下地狱的,尽管如此,却不愿破罐子破摔。”/p
张义心中自不情愿,好不容易结交一位武功高强且光明磊落的朋友,却竟不过一会便要离去?但听陆三川言辞诚恳,句句发自肺腑,也是毫无办法,一拍大腿,“陆兄弟心意已决,张某也是没有办法的!好,吃完这一餐,便送陆兄弟出门!”/p
陆三川心下轻松不少,拱手抱拳,“张谷主,陆某还有一事相求。”/p
张义求之不得,立时应道,“但说无妨!”/p
陆三川道,“不为大哥重伤在身,不便步行,还请劳烦张谷主雇一辆马车。”/p
张义却是叹了口气,“我以为是什么要求,小事一桩!”/p
第二十五章 好意()
午饭以后,张义便去准备了一辆马车。
依照张义的意思,想为陆三川准备一辆六辔马车,金绸华盖。
陆三川大是不愿,连连摇头,“张谷主的好意,陆某心领了,但陆某不过一介凡夫,如何享用得起这般金贵?况且,如此引人注目地走在路上,只怕会招来贼匪。陆某只需一辆寻常马车,能让不为大哥舒适地躺在马车内,安心修养便可。”
张义只得遵从,命人准备了一辆低调不起眼的马车,粗布惟帘,普普通通。
陆三川谢过张义,踏上老板,为栾为拉开惟帘,栾为便抱着栾不为钻入车厢之内。
陆三川本希望苏青也坐在车厢以内,毕竟姑娘家家的,抛头露面不好。
苏青却是脸颊一红,心底没由来地泛起了春思:以前也没见你在意这些。。。现在想娶我过门了,就要金屋藏娇了。。。哼,我偏要坐你身旁。
陆三川握着马鞭,坐在老板之上,时而挥鞭轻挞马臀,使马车行进的速度不至于太快,也不至于太慢。苏青便坐在他身旁,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苏青问道:“川哥哥,我们接下来去哪?”
陆三川想过这个问题。眼下最为重要的,自然是找到袁启明,将他绳之以法。但袁启明毕竟有伤在身,想来应当隐居密处,短时间内不会再出来祸害江湖。
思来想去,似乎无处可去,陆三川略微沉吟,忽道,“先去一趟桃仙谷!”
听及桃仙谷,苏青立刻想起一副画面:一片被犁过的血色土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碎肢残骸,若是仔细一些,还能望见一两颗的眼珠。刀枪剑戟混着树枝花茎胡乱插在地上,好似一尊尊的墓碑,更显得凄惨悲凉。
苏青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脊背一阵发凉。但既然陆三川说了,她也便没有拒绝。
车轱辘恰好滚过一处洼地,马车震了一震,苏青吓得发出一阵尖叫。车厢内,也传来一声咋呼。
陆三川立时勒马停下,抬手摁住苏青肩膀,急道:“青儿,怎么了?”
苏青正在想象桃仙谷地狱般的场面,这才吓了一跳,过得片刻,便缓了过来,摇摇头,表示自己无恙。不过她觉得奇怪,往日里,别说想象,就是自己果真站在遍地尸体的原野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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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定会有恐惧感。
确认苏青没事,陆三川才撩开惟帘,探头进去,问道:“栾大哥,怎么了?”
栾不为躺在栾为左侧,脑袋枕在栾为左腿。栾为的右腿便紧挨着厢壁。
此时,栾为向左挪了一挪,盯着自己右腿边上,抬手轻捶坐垫,“自坐下之后,我便觉得这坐垫凹凸不平,底下似乎藏着什么。方才那一下颠簸,我更确信了。”
“是吗?”陆三川将马鞭交给苏青,弓身踏入车厢之内,掀开坐垫。
坐垫之下,竟整整齐齐地排着二十枚金灿灿的元宝!
那个头,那色泽,显然属于上品。
陆三川不知该喜该悲,愣过片刻,还是一声苦笑,摇了摇头,“张谷主可真是客气了。。。”
苏青与栾为对于金银财宝皆无感,见此一片金晃晃,讶异片刻,仅此而已。
陆三川稍稍斟酌,将那坐垫重新放下,说道:“这些金子是张谷主的一片心意,我若特地返回,将其交还给张谷主,张谷主定然大发雷霆。但毕竟无功不受禄。。。这些金子便暂且留着,待到必要之时,再拿出来用吧。”
栾为点过头。
苏青则是笑颜如花,心中甚是欣慰:川哥哥如今处事大有分寸。
车轱辘便又滚了起来,向前缓缓而驰。
却只是片刻的工夫,不得不再次停下。
马蹄旁,躺了一个人,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不断叫着“哎哟哟。。。”
苏青大是烦躁,朝那人喝道,“喂,不要挡在路上!”
陆三川看得一清二楚,那人是在马蹄停下之后,才躺下的。
显然是个碰瓷的。
但毕竟是在大街上,陆三川不好动武,便下了老板,阔步走去,待得近了,见那人脸色煞白,口吐白沫,冷汗直流,似乎的确有病在身,不得已才躺在地上,并无其他意思。
陆三川忙转过头,与苏青叫道:“青儿,这人有疾在身!我先送他去就近的医馆,你与栾大哥在此稍候片刻。”
苏青自然不愿意,跳下老板,三两步跑到他身旁,“我要与你一起。”
陆三川没有再讲什么,抱起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那人,运气好的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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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十丈之外,便有一家医馆。
陆三川忙冲进医馆之中,急道:“大夫,救人!”
医馆内并无什么病患,陈郎中难得有闲暇时光,正坐在柜台之后,翻阅着那本《黄帝内经》,忽然听见吵闹之声,不禁双眉一皱,片刻之后,叹了口气,将《黄帝内经》倒扣在桌上,起身走来,“怎么了,怎么了。”
陆三川已将那人放在桌板上,将经过长话短说,“他面色发白,口吐白沫,显然是恶疾!”
陈郎中走出柜台还没几步,认出躺在桌上的那个人来,一跺脚,忿忿道,“又是这个瘟疫!你还是快回去看看,有没有丢什么吧!”
“瘟疫?”陆三川一怔,虽然不明白陈郎中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是三两步抢出医馆之外,向东望去,却哪里见得到马车的踪影?
苏青也跟出医馆之外,同向东望去,见街道上空空如也,惊得抬手捂住嘴巴。
陆三川暗叫不好,赶忙使起乾陵虚步,一阵风似的穿梭来往,过得片刻,又回到医馆之中,那躺在桌板上的“瘟疫”也已不知去向,只剩一张白纸,躺在空荡荡的桌上。
“大夫,这人呢?”
陈郎中似乎有些同情陆三川,摇了摇头,背着双手缓步走回柜台之后,“这个人啊,是荆门五鼠之一,净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坑蒙拐骗,偷盗掳掠,无恶不做。他会找上你,说明是看上你的什么财物了。”
苏青在门外也听到了些话语,赶忙跑回到陆三川身旁,叫了一声“川哥哥”。
陆三川又惊又怒,走到桌边,拿起那张白纸,只见纸上这样写道:
带上游龙吟刀的刀谱和画剑,今晚酉时,城北土地庙。
落款人是陈枳安。
“陈枳安?”
陆三川便立时想起那张阴险苍白的面孔。
在江洲,巴结一帮力士,意图从着火的陆宅之中捞到点什么。在赤壁山寨,依附于戴恩德之子,想要在桃仙谷讨些便宜。
今日,却又与荆门五鼠扯上了关系。
好一个根随风倒的墙头草,如蚁附膻!
(医生建议好好休息,至于休息多久,没给具体时间,今天试了一试,还行,那就开始写吧。)
(本章完)
第二十六章 贱民()
陆三川左手握着画剑,右手端着那一张白纸,越想越是恼怒,右手愤然握拳,砸在桌板,那一张无辜的木桌轰然倒塌。/p
回到柜台之后正要坐下的陈郎中闻见巨响,浑身一阵哆嗦,微微弓起的腰板忽然挺直,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p
陈郎中不得不用右手托住后腰,指着陆三川大骂道,“臭小子!你有脾气去外头发泄,别在我医馆里头撒野!他娘娘的,害得老子把腰都闪了!”/p
愤怒归愤怒,陆三川还是向陈郎中鞠躬致歉,而后向柜台阔步走去。/p
陈郎中左手撑在柜台,低着头,正自揉抚后腰,自然没有见到陆三川鞠躬致歉,待到眼前光亮减弱,抬起头,见陆三川已然站在柜台之后,老脸一拧,丝毫不惧,“怎么,还想杀人灭口不成?!”/p
陆三川从怀中掏出一枚碎银,端端正正地摆在柜台之上,向老者再次道歉,“老人家,实在抱歉,这银子,算是赔偿。”/p
陈郎中没有再破口大骂,也没有两眼放光,只是用左手缓缓拉开抽屉,然后将那枚碎银放入抽屉之中,“哼,这还差不多。”/p
陆三川走出医馆,眯起眼抬头望去。/p
不知什么时候,已是白云重重,遮住了不可一世的太阳光辉。不过看这天气,应当不会下雨。/p
苏青站在他身旁,纵使闭口不语不施粉黛,亦如一朵出水芙蓉,惹人怜爱。/p
不等苏青开口,陆三川低下头,神情严肃,“青儿,晚上你留在客栈,我一人独自前往城北。”/p
苏青自然不愿,向前一步,拦在他面前,凝视着他的双眼,“我不!凭什么有危险都你一个人去闯,留我一人在岸上?我要和你一起!”/p
陆三川心下一片欢喜,嘴角微翘,很快垂落,“刚才郎中说了,那荆门五鼠无恶不作,只怕还是一帮采花大盗,以你这般的姿色,过于危险。”/p
苏青不管不顾,虽将这番夸赞收入囊中,仍是激辩道,“那又如何?我有剑在身,还会怕那五只只会耍手段的老鼠不成?不行,你得带我去!”/p
陆三川大是无奈,连连摇头,“青儿,你还是乖乖听话。。。”/p
眼见说服不了陆三川,苏青索性撒起泼来,“不管!不管,我要去!”/p
陆三川见苏青嘟嘴拧腰跺脚,眼看着就要躺倒在地上打滚,只好答应,“也好。不过,我要你在外接应。”/p
苏青不等他话讲完,立刻应了一声好,待他话讲完,才知自己被摆了一道。但既然已经答应了,又有什么办法。/p
离酉时尚有三刻时间。/p
陆三川与苏青已在城北土地庙附近,轻身穿梭。/p
土地庙附近并无民居民宿,方圆数里,草生木长,自然相貌。/p
彼时,日渐西沉,西边天际,一片赤霞如火,印在人的脸上,脸颊便也好似要烧起来那般。/p
约莫两刻之后,确认土地庙附近并无埋伏陷阱,陆三川嘱咐苏青窝在西面一角,等候消息,至于他自己,阔步向土地庙走去。/p
春分时节,天亮的快,黑的也快。/p
陆三川走向土地庙的工夫,天色便暗了下来。/p
四周依是静悄悄的,似乎空无一人。/p
陆三川不曾放下警戒,每迈一步,双眼来回打量一番,离庙门尚有数丈距离,自土地庙内传来一声低沉的喝止,“就在那里!”/p
如此突兀,定然有诈!陆三川握紧画剑,暗运内力,只待一个瞬间,骤然爆发。过了有些时候,并无异样发生,陆三川稍稍松懈,站在三丈以外,问道:“人呢?”/p
陈枳安信步走出,没有惊慌,没有紧张,仿佛这种事对他来说,已是轻车熟路。他在庙门之内一步停住,阴影正好遮住他脖子以上,“我要的东西呢?”/p
陆三川也不和他讨价还价,毕竟栾氏兄弟在他手中。/p
陆三川将右手伸入怀中,掏出那张贺安赠与的“描剑四凤”,交与左手。他左手同时拿着画剑与“刀谱”,向陈枳安挥了一挥。/p
陈枳安自然不会知晓,那张名贵丝绢之上记录的武功并非是游龙吟刀。/p
他眼见名剑与秘笈近在咫尺,心花怒放,恨不得立刻接在手中,用手掌去抚摸,用脸颊去剐蹭。但毕竟好事未成,不得妄为。他强压下心中喜悦,继续用沉稳无情的声音,说道:“很好,将剑与刀谱放在地上,径自离去,明日一早,你便会见到他们。”/p
陆三川忽然阴冷一笑。/p
这让陈枳安尤为不爽,不由得提高声音,质问道:“你笑什么?”/p
陆三川道:“你是傻,还是当我傻?我若按你说的做,十有八九人财两空。”/p
陈枳安哼了一声,“你没有其他选择。”/p
陆三川同样十分不屑,“我可以选择杀了你,然后在附近寻找。”/p
陈枳安不禁心头一颤,乱了手脚。他毕竟不是荆门五鼠之一,对于此等买卖,没有经验,“你不敢。”/p
陆三川大笑过两声,“荆门五鼠何其阴险,他们敢把我叫来这里,定然为自己留了后路。我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p
被人抓住了软骨,陈枳安自是气愤,却也是无可奈何,阴影之中的双眼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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