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欢宠:帝凰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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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欢宠:帝凰妃-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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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瑛夕,长大后的瑛夕就该这样的美。

他又笑了。

绵绵延延,讶异中溢满快活。

第二卷 涅槃

第一章 推开01

掌心下,女子纤弱皓腕一动,纤纤手指飞快自他手下抽离。他一阵惊窒,一声“瑛夕”未及脱口,眼前素色身影微移,音色中略带半分清冷:“世子爷请自重。”

话落瞬间,空气也似凝结。

他撑大了眼睛愣愣瞧上半晌,记忆中那熟悉身影此刻切切折映在他的眼眸心口,她不再唤他“允聿”,却是叫他——世子爷。

语声冰冷而生分。

令妧略覆下眼睑,广袖垂落,恰到好处掩饰了她指尖的颤意。心底却如电光闪石,一寸寸念及所有的这一切。

恍惚间,又似看见那晚世弦笔下的字——允。

墨迹宛然,那般真真切切。

她起初以为让世弦纠结之事是是否允康太妃南下,再后来又曾想兴许是为了庆王求娶一事,可她却忘了那也有可能是一个名字——允聿!

溪边亭下清凉,外头乌云密布,密密地落着雨。令妧是悄悄溜出寺来的,彼时正折了一片荷叶挡雨。遥遥瞧见那亭子,她轻快地跑上前,不想有人从另一侧跑来,她轻易就撞入那少年怀。他满脸的雨水,看清了来人却是笑:“我认得你……”

便是那一句“认得你”,惊得令妧狠狠一推手,推他出了亭子,翻出凭栏,径直滚入了一旁溪水中。只因母后曾说,生人的话都是不可信的。况且她分明是不曾见过他,他却说认得她。

他狼狈从溪水中爬起来,追上惊慌失措的令妧,一把扣住她的肩。她惊叫着救命,他一时黯然,捂住她的嘴皱眉:“分明是你想推我入水溺死我,你叫什么救命?”她眨巴着眼睛,面前少年一脸泥藻,却依旧盖不住那俊挺鼻梁,灼灼凤目。后来他告诉她,他和他爹住在山下,时常瞧见令妧独自一人来这边玩,故而才说认得她。

此时廊下,眸华一抬又落在他的眼底。像雾像雨,再不若早年的单纯。那青山碧水下的少年,她以为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原来他就是冀安王爷的长子,原来允聿就是他。

要说骗,她又何尝不是。

她胡乱诌了侍女的名字给他,告诉他,她叫瑛夕。

见他二人不说话,瑛夕忙开口道:“这位是大长公主殿下。”

她的身份,在那一句“世子爷”破口时,他便已猜得。只是此刻,听由侍女出口告诉,心中仅剩的那点残垣断壁也在顷刻间轰然倒塌。掌心又握了握,空荡荡,再不是女子柔荑。

淋漓兴奋,自顶峰跌入深潭。

令妧示意瑛夕退下,她背过身,迫使自己将那惶惶心情压制,她到底是漠然开了口:“冒雨请世子来此,是令妧冒失了。想来聪明如世子,必也知道我的用意。”

那一句话,梗在喉咙竟是说不出口。

令妧颓然笑了,说与不说也都不打紧,他明白。

那一个脸上再无一丝笑意,脸色苍白如纸。脚底似是生了根,半步也动不了,心底惶惶念着,他竟亲口替别的男人求娶了她……他竟是亲口断了心爱之人的幸福……

第一章 推开02

像是隔了千年万年,才瞧见那绝美脸庞染起了一抹笑。

凄凉中又似带着无谓。

廊下一处宽阔之地,早已备下桐木案,案上瓜果茶点俱已准备好。逶迤长裾拽着一地湿凉,过案前坐下。

允聿怔怔又立了片刻,这才跟着她上前。

苍白薄唇微启,那一句“瑛夕”是再叫不出来。他心中已然明白,那并非她的名字。北汉大长公主的闺名,他恍似听闻过,可究竟叫什么,他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了。

瓦砾上的雨声渐小,飘入廊下的雨丝也减缓消失。

藏于广袖下的双手仍是止不住的微颤,令妧睨了案上茶壶一眼,心下无奈想笑,看来想给他倒一杯茶也是不能了。

深吸了口气,她垂下眼睑不去看他,只低低道:“那日世子同皇上说的话,皇上以作深思熟虑,觉得那样甚好。”

灵巧舌尖将“甚好”二字轻易甫出,指尖却像是狠狠揉进一根针,一路痛上心尖去。

他看不见她的脸,只见她施施然一低头的模样,是不想看他,还是不屑看他?胸口似压着顽石,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他素来潇洒,可纵是圣上赐婚,他亦是要拼命保住正夫人的位子留于她,怎知多年相逢,他与她面对面而坐,谈她的婚事,新郎官竟不是他。

手指蓦然一用力,轻易便挣断了腰际环佩上缀着的流苏璎珞。

他端坐在她面前,静静看着她——

“允聿,你小心。允聿,踩住呀!”怀揣着跌落的几只雏鸟,回头看着站在树下一惊一乍的她,他就忍不住笑。将鸟儿放进鸟窝了,他故意滑下去,其实一点都不疼,她却吓得眼泪也掉下来,唯恐他摔伤了哪里。

他笑着抬手轻刮着她小巧的鼻尖,得意道:“想当年你那样狠心,我话还没说话直接就推我下水,你可知那日冷极了,我直冷得咝,咝,咝——如今倒懂得心疼我……”他悄悄一挑眉便瞧见她羞红的半边脸。

她撅着嘴,声音低到尘埃里去:“日后,再不推你就是了。”

再不推他……如今却是他一手将她推开……

推得那样远,那样绝情,往后再是拉不住她的手,望不见她的一颦一笑。他凄凉眼眸里生出了悔意,那般真切那般深。他蓦地倾身,伸手捉住她纤细手腕,目光昭昭流连于女子浓密修长的睫毛上。她欲逃,他却抓得那样紧,咬着牙一字一句道:“这个婚我便不求了,那日的话统统不作数!你今日也别同我说什么允不允的,我只当陛下一口回绝了!”

他的力气那样大,似要堪堪将她揉进掌心里去。

令妧整个人都僵着,呆坐着,绝望里像是生出喜悦来,喜悦中却又难掩悲凉。总算他心里有她,那便够了,足够了。只是他说便当世弦回绝了,于他来说不过是胤王交代的事未完成,可世弦要面临的,却远远不是那么简单。

她抬起眸华,与他四目相对,艰涩地开口:“只愿胤王信守盟约。”

“瑛夕……”他脱口唤她,猛然又觉不妥。

她笑了笑,浑然不在意,凝望他一字一句道:“你便飞鸽传书回去,我要欣妃死。”她死了,便再不能兴风作浪,康太妃也不必南下,瑞王的气焰也该沉一沉了。

第一章 推开03

微雨渐止,只剩房檐下淅淅沥沥的水珠落下。

庆王自宫中回来,神色恹恹。他自诩所给条件不低,怎奈北汉皇帝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昨日公主与他爽约,看来也是他们皇帝从中作梗,庆王原以为今日入宫能稍作转圜,却不想还是他一厢情愿了。

也罢也罢!这留来留去倒是留出不快来了,那便早早回去!

浑身站着湿气,庆王的步子飞快,前面有人端着酒壶匆匆而过。庆王叫住他,询问几句才知是允聿要的酒。真真是奇了,还以为那一个忙着打探他又进宫作何,却是不想竟喝起酒来了!庆王接过太监手中的酒壶,摆摆手让他退下,正巧他也烦闷得很,眼下有个现成陪酒的,自当再好不过。

*

南越世子早已回去多时,公主却还独自坐在廊下。瑛夕取了披风为其披上,见她回过神来,拣了话题问:“钱还了吗?”

这一问,瑛夕又想起那件事来,皱眉道:“人都不在裴府,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奴婢等了很久只得回了。”

令妧淡淡应着,侍女说的话她实则听得半进半出,脑中恍恍惚惚的,还念着今日廊下的人。

他还是那样风 流倜傥,他们却早已回不去以前了。

“走吧。”她起了身,抬手拢了拢鬓角几缕散下的乌丝,远处柔和日光拨开薄云透下来,染红了一片天。

杨御丞一袭青衫立于小道尽头的修竹旁,雨虽止,可风未静。幽幽一吹,便有无数水滴自竹叶尖抖落下来,悉数落于他肩头衣襟。他敛一抹沉色,低声道:“臣送公主回去。”

令妧没有拒绝,而是淡淡道:“也好,本宫也有话要和大人说。”

要说熟悉,她与杨御丞相识亦不是一年两年。昔日太皇太后在时,杨御丞便是她的亲信。一年里总有几次会派他前往玉泉寺探一探令妧的情况,大约便是那时,那种别样的情愫便深入他的骨髓了吧?同样是妙龄少女,他的妹妹尚雪可是杨家的千金宝贝,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而这一个虽是公主千岁,却要受到这样的冷待。他怜她惜她,最后是再也放不下。

“大人?杨大人?”

幽幽话语传至,杨御丞浑然一惊,忙低头道:“公主恕罪,臣失了神。”

令妧音色柔和,话语也轻缓:“本宫接下来的话你且记得心才好。”他不觉回眸,她已开口,“皇上和昭儿关系缓和的事你也自当说与秦将军听。日后本宫若是不在,你和秦将军要全力忠于皇上。皇上身子弱,朝政上的事劳烦杨大人多担待些。”

杨御丞的眼眸微微撑大,彼时再看她的眼神也不再矫情,就这般直直望着。再不必细细地问,今日她与南越世子说了什么,难道还不清楚吗?

联姻……只能是联姻!

杨御丞额角冷汗涔涔,她不是贸然会应下此事之人,这中间究竟还有什么事是他所不知道的吗?

“公主……”

“日后仍旧要密切监视瑞王的一举一动。”她很自然的打断他的话。杨御丞一怔,也只得应下。

第一章 推开04

南越使臣来朝已有四日,说是来接人确实也待得久了些。宫中太医也传来消息,说康太妃的病情已稳定,可以上路,少帝下旨准其两日后起程南下。

而南越欣妃薨的消息却在第二日的傍晚传至,却是直接传到令妧的手里,用的飞鸽传书。径直将手中信笺攥在掌心里,令妧冷冷一笑,欣徽公主即便死了,南越皇帝也不会将消息这样快告诉世弦。这康太妃要接便接去,世弦有了胤王这个盟友,便也不怕瑞王等人了。

这两日,裴府一直空无一人,瑛夕去了不下三次形势依旧。令妧因为朝中之事也无暇顾及裴无双,心念着也许是裴家的人找着了他。那次在街上,他不就曾说过差点遇上裴府的人吗?这样想着,便也放了心。

屋内檀香轻曳,袅袅鲛绡帐外似有人影浮动。

令妧叫了几声瑛夕也未闻其声,心觉好奇,便掀起了绡帐步出内室。檀色木门紧闭,一侧雕花窗户却是大开,旖旎柔光照入房中,将窗前人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

也不知他何时来的。

这样立着单看他,恍惚中竟生出孤寂来。

令妧心头一动,脱口唤他:“世弦。”

扶着窗沿的手指略略一颤,指甲似是抠进木屑,微带着刺痛弥漫。片刻,才瞧见他回过身来,窗外柔光悉数照在他的后背,将那一副俊颜沉在阴影里。任凭你细细瞧,竟也看不清他的神色来。

素衣长裾下,女子纤弱身姿隐现,他呆呆望着,耳畔又想起先前南越世子于他面前说的话——陛下想的事我家王爷也已早早做到,此番康太妃即便前去,也只能瞧见欣妃的尸首了。

——陛下应了我家王爷的事,甚好,甚好。

墨晶瞳眸沉着怒,他竟不知她何时还去找过南越世子!她还瞒得那样好!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她悉数在他背后做了,却还要借南越世子的口来告知他。

莫非如此,她究竟打算何时叫他知道?

待到和亲当日吗?

见他不说话,气氛沉得有些压抑。令妧心中有了慌意,便又低声笑了笑:“你怎突然来了?”

这一问,竟引得他冷冷笑出声来:“朕不该时常来吗?好让瑞王等人看一看,朕如今和姑姑的关系非同寻常,也好让瑞王深信秦将军会效忠朕一如当年的姑姑。”他话中有话,绵里藏刀,皆化为根根长刺,狠狠扎入自己心口。

令妧的心头一震,目光随之往下,再不敢去看他的眼。那件事他迟早是要知道的,她不去,是知道去了他势必要怒,索性便叫允聿去告诉他,随他怎么说,翻来覆去终归是那一个意思。

她要嫁给胤王。

“为什么?”他惶惶问,踉跄往前一步,睨着她又道,“朕那日不是同你说好了,和亲的事就此作罢,为什么你要瞒着朕做这些?是姑姑始终看不起朕,觉得朕没了姑姑就坐不稳这皇位吗?”

他又往前一步,一把抓住令妧的手:“今日你便与朕一道去,朕当着你的面再亲口拒绝一次!”

他拉着她要出去,心头悲凉阵阵,她双眸一阖,咬牙道:“是皇上亲口说的,会给我一个自己选择婚姻的权力,皇上难道忘了吗?”

她一口一个皇上,提醒着他当一言九鼎。

第二章 允准01

怒色瞳眸里一点点沁出了震惊,他当日是这样同她说的,许给她一个选择夫婿的自由。那是因为他以为她不会想要和亲南越,怎知她竟用他的承诺反将他一军!

轻薄帷幔,隐隐绕着一室残香。

寒星明灭,红烛摇曳,一盏琉璃青灯似碎了心。

那纤细皓腕也似在瞬间灼烫起来,叫他紧拽着她的手再是无法承受,蓦地松开,灰白脸上再半分神韵。

他就这样愣愣站了许久,忽地环佩声动,令妧眼前帷幔被狠狠破开,紧接着是房门被人踢开的声音。

“皇上!世弦——”她追至门口,眼看着那抹消瘦身影匆匆没入暮色静夜中。

侍女侍从俱都冲上来,青纱灯笼照亮了整片天空,月白流光淌过令妧惨白面容,她一手扶着冰凉廊柱,一点点蹲下去,广袖掩面,任凭泪水打湿衣衫脸庞。

世弦说“朕不允”,允聿说“只当陛下回绝了”,如今却是她自己义无反顾往里头跳。可他们以为那是她甘愿的吗?她是刘家的公主,即便没有母后临终嘱托,她难道真的会坐看世弦为难而无动于衷吗?她和允聿……他们早是错过了,错过了……

风吹得府前两盏灯笼摇晃不止,有人影自里头冲出来,王德喜眼尖,一下就认出了少帝。他一句“皇上”未出口,瞧见世弦步子略带踉跄,王德喜忙冲上去撑住他的身子。

碧纱宫灯透出的幽幽淡光照亮他身前衣襟上一片斑驳血渍,中常侍倏然心惊,忙吩咐左右进去回禀大长公主,再派侍卫速速折回内廷宣太医来墨兰别院。少帝修长手指无力拽住他的衣袖,一字一句道:“谁都不准去告诉她!”

她已经不要他了,拱手江山与他,终又剩下他孤身一人。

低嗤笑声自唇齿间点滴甫出,他从来都是一个人!

静谧夜中,空气里流淌着那抹盛怒却一点点被悲凉所淹没……王德喜心中亦感悲伤,他知道皇上秘密接见了南越世子,他从未见过皇上的脸色这样难看过。

大长公主……是势必要嫁去南越的。

皇上抱病前来,是为阻止。如今形势如何,公主看得比谁都清楚。

“皇上不要记恨公主,公主都是为了北汉,为了皇上。”扶他上御驾,鎏金纹龙帐子一落,王德喜才敢低低劝他。

为了北汉,为了他。

他怕的不就是这样吗?他宁可她恨他,不要为了他牺牲自己的幸福,也就不会叫他觉得自己竟这样无用!

“皇上……”王德喜见他又撑起身子,忙扶住他,却听他痴痴问:“她会喜欢裴无双吗?她会跟着裴无双走吗?”

中常侍布满皱纹的老脸仿佛一瞬又老几岁,他的眼底含泪,语声也颤抖:“皇上您让公主走吧,让她走吧!她是刘家的公主,天家儿女有几个能主得了自己的幸福?不管是和亲南越的二公主,还是自缢的四公主,甚至是当年的宁安长公主,不也都是命运的安排吗?皇上……皇上您放手吧!”

放手——如今她执念着要走,只他心心念念着不肯放。

将所有的痛楚都沉在一处,悲凉话语从他齿间甫出:“朕,舍不得!”

帘外有风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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