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欢宠:帝凰妃》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一朝欢宠:帝凰妃- 第1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轻薄帷幔一阵飘曳摇晃,裴毅脸上略有尴尬,见令妧已瞧清楚了自己,这才松了手,急急将眸光转开。发丝还沾着夜露,听他屏息道:“少爷让裴毅来问公主,事到如今,公主还觉得留下值得吗?”

低低的语声伴着内室一片沉闷,令妧十指攥紧了薄衾,竟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裴毅又道:“您跟少爷走吧,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寂静夜里,终闻得令妧微弱问道:“他说的?”

裴毅点了点头,回身自一侧架上取了令妧的衣服,侧身伸手递入帐子内。一阵细微响动,手腕被那纤长冰凉的手指缠住,令妧又问:“你如何入得宫来?”

皇宫内院,守卫是何等森严,裴无双纵有孔明之才也难确保裴毅能毫发无伤潜入她的盛鸢宫。从未进过皇宫的裴毅,又怎能避过宫中巡逻侍卫的耳目?

绡帐再次被垂落,帐外高大身影又见朦胧。裴毅的声音却清晰:“少爷去找了杨大人,杨大人亲自画的地图。”

隔着轻薄绡帐,令妧的眸光幽深,她竟忘了杨御丞。

“少爷手里有公主的和田玉玦。”

大约以为令妧不信,裴毅又匆匆补上一句。

扣住他手腕的纤指一松,漠然垂落于薄衾之上。

再没有什么比裴毅的到来更清楚明白了,杨御丞终归是妥协了,还有世弦——她不信今时今日世弦会真正放任盛鸢宫。

他在放她走。

所以才要撤尽盛鸢宫无关的侍女侍从,只留下寥寥数个侍卫。

一股莫名心酸涌上来,令妧略略颔首,双眸轻阖,颓然道:“我要带走瑛夕。”

裴毅神色微变,握着长剑的一手略紧,低声道:“瑛夕只是个无关紧要之人,他们不会对她如何,待公主先行离开之后,杨大人自会接她出宫与公主团聚。”

“他当真都计划好了?”

清迈话语破开薄薄鲛绡帐传出,微弱光线下,宽大衣袍遮住令妧娇弱身躯,她仰着头,冷冷凝视着外头的男子。

裴毅的额角覆一层薄薄的汗,他竟一时间不明白她口中的“他”究竟是谁。

少爷,杨大人,或者是——皇上?

心头一跳,裴毅的目光惶惶,不知为何自己会有如此想法。

娴熟套上丝屡,令妧恍然而笑,背过身,一字一句道:“我不信他。”

世弦,裴无双,亦或是杨尚玉,他们一个个,那样严谨的心思,既要她走,怎会不替她算计好以后的路?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裴无双和杨尚玉不会想要她日后被通缉,世弦亦不会想再在这件事上理不清。

无论是谁,都会想要牺牲瑛夕以保全她。

颤抖着双手拢紧衣衫,令妧笑得凄凉,连玉致都背叛她了,如今她还能相信谁?

“公主……”

“带上瑛夕,我们马上就走。”她直直打断他的话,佯装方才没记得裴毅说的什么。

裴毅的脸色铁青,低头凝思片刻,似是下了狠心。

令妧只觉得背后人影骤然逼近,随之颈项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便若失去了依靠,轻飘飘倒下去。

淡雅轻萝香似在那一瞬铺天盖地地弥漫开去,怀中柔软娇躯轻靠,一种复杂心思缠绕在裴毅的心头。

早知如此,当初他若断然说出他是裴毅,会不会一切就此不同?

第十六章 裂帛04

再由不得裴毅多想,才欲转身,忽而瞧见寝殿外处处灯火通明,紧接着又从夜幕中传来女子的惊笑声,伴着宫人们惊恐的话语。

杂乱无章的话,大抵是听不出说了什么,只隐约可辨别得出那一声声的“太后”。裴毅的眉头紧锁,不难听出那簇拥一团的人正朝公主的寝殿涌来!

他圈着怀中昏厥之人退了一步,外头混乱的脚步声将至,宫灯烛火仿佛在瞬间烧红了盛鸢宫的半壁天。

他奉命带走令妧,牺牲瑛夕,一把火烧了公主寝殿。至此,北汉再无大长公主,刘令妧才可重生于天下。可是——

崔太后怎么来了?她怎么来了?

裴毅面如土色,紧握着长剑的手早已是寸寸筋骨分明。殿外喧哗如昼,一众人影俱映上宫闱门帘,伴着男子粗重的喘息声,那抹微弱话语响起:“是谁的命令?”

令妧恍惚醒着,外头灯火映入半合眼眸,她只以为是裴毅所为,那么瑛夕,瑛夕……

奋力挣扎了下,那点绵薄之力终归是挣不过裴毅有力的臂膀,她的眼角滑出了泪,恨自己无力去救瑛夕。

裴毅低头凝望怀中半醒半阖的女子,那样的神色,分明是一席悔恨,半点恨。

他揽着她的手略一紧,是谁的命令早已不重要。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他却带不走她。

*

那次皇长子受伤后,崔太后一直被禁足于熙和宫。如今公主被禁足,皇上自然就撤了太后的禁令,却不想,仅仅几日而已,崔太后的疯癫之症竟又发作了。

一众宫人也不敢用力拉扯,偶尔有人欲拦着,殊不知她的力气那样大,索性就狠狠地推了开去,径直闯入盛鸢宫来。

嘴里还嚷嚷着诸如“妖孽”“祸水”之类的字眼。

瑛夕闻声而来,见了此等仗势也不免惊窒,呆呆立了半晌,眼看着公主的寝居被人推开,瑛夕这才回过神来,奋不顾身冲上前去。

大长公主的寝殿,到底不是谁人都敢肆意闯入的。

莺欢眼见崔太后的脚步未停,径直闯入,她的脸色大变,只得跨步进去拉她:“太后,太……”

跟着冲进去的瑛夕也没面前的场景吓呆了。

昏暗内室,赤色珠帘剧晃,重帷之后,大长公主衣衫凌乱,就这样静静俯卧在冰冷地面上。那一侧的窗户大开,夜风肆意入窜,激得帷幔飘曳,烟熏弥漫。

瑛夕惊呼一声“公主”,拔腿就扑上去:“公主,醒一醒,公主!”

帘外,两道身影竟也站住了步子。仿若连崔太后的疯癫之症也瞬间好全了,她竟也不吵不闹,就这样呆呆望着。

令妧只觉头痛欲裂,惶惶之中像是听见瑛夕的声音,她艰难地抬了抬手,攥住侍女的衣袖:“瑛夕,是你吗?”

“公主,是奴婢,是奴婢!”瑛夕连连点头,随即破涕为笑。

不是梦。

令妧复又阖了双目,嘴角却是一抹释然的笑。

皇上有令,擅入盛鸢宫者,斩立决。

正值夜半,谁也不敢去宣室殿惊扰皇上,太医是来不了了。

令妧饮尽玉盏中的凉水,神智稍稍清醒,眸光转过微掀的幔帘,见崔太后凝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直直望着她。

那一个是太后,自然斩不得她。

令妧无奈一笑,崔太后心心念念着要她走,今夜她若不来,令妧当真就走了。殊不知崔太后若知道了,究竟又作何感想?

第十七章 舍得01

红烛映着男子俊逸容颜,内室熏香氤氲,散不尽他眉宇间的踌躇。那蒙纱斗笠被随意搁在一侧,裴无双静静听完裴毅的话,良久未作声。

“属下该死!”裴毅终究跪下去,回念今夜盛鸢宫的一切,他再无路可退,只能撤手方能全身而退。

半晌,裴无双清冷目光落在底下之人的身上,裴毅身上的夜行衣尚未来得及换下,衣袂上甚至还沾着点滴的夜露。裴无双却蓦然起了身,广袖之下,双拳紧握。怎想得到那两道更替的禁足令,竟坏了他的大事。

他强压着胸口的怒,缓步行至青竹案前,森森目光盯住那被戒尺压住的宣纸,上面一副未及完成的画——

“天意。”他艰涩吐字,面上似笑非笑,“裴毅,这是天意。”

裴毅大惊,不顾礼数抬眸凝视着那抹消瘦背影,定定开口:“说什么天意,少爷何时信过这个?”

天意难测,事在人为。

裴毅记不得他何时说过那样的话,可是那八个字说他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

案前身影微移,裴无双猝然笑出声来,他错就错在太过自信,以为什么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他竟忘了疯癫的崔太后。

裴毅心口一紧,原本紧抿的嘴唇动了动,满腹的话竟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只一低头的刹那,仿若电光闪石,无数欲念从脑中蹦出,裴毅咬咬牙,开口道:“少爷该知道,今夜属下若带她出宫,她也势必恨您!纵然撇开此事,往后您又想如何面对她?终年戴着这斗笠,还是叫她窥见您的脸?”

“裴毅!”

一声厉喝,案上戒尺、画笔一并拂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响。

裴毅却是将惧意悉数沉入眼底,挺直了脊背依旧说着:“杨大人和四公主的事了结后,少爷原就不该再留在这里。”

“大胆!你是在告诉我应该做什么吗?裴毅,你僭越了!”

“恐怕不是属下僭越,而是少爷忘了自己究竟想做什么。”

“住口!”

面前人影一晃逼近,裴毅只觉领口一紧,迎面便撞上那双墨色盛怒的眼眸。裴毅心下泛寒,那冷若冰霜的脸孔下,恰是藏尽人世间最深最痛的东西,叫裴毅看上一眼,便不忍再看。

揪着领口的手掩饰不住的颤抖,裴无双冷冷睨视着裴毅,心下却是哂笑。

他动怒,竟是因为被裴毅戳中心中事……

他原不该留下,不该一次又一次卷入那些事情中去。

他总笑她傻,为少帝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少帝依然恨她。那么他呢?正如裴毅所说,今日他若真的做成这件事,她也会恨他。

说来说去,他们两个根本就是一样的人。

一样的傻,一样的执着。

无眠的夜里,他总要想起她的笑,开心的,无奈的,释然的,隐忍的,畅怀的,嘲讽的……她的坚韧,她的伤,她的痛,她苦苦支撑的一切。

心口一阵绞痛,他惶惶然明白了,他为何要留下。

不过是——

刘祯舍得,裴无双却舍不得!

第十七章 舍得02

猎猎日光照耀着琉璃瓦熠熠生辉,窜入廊下的阳光折映着外头摇曳的树丫,飘曳的花,更有一抹淡淡花香扬在空气中。

少帝已静坐在桌边良久,左右尽退,其间只见莺欢上前斟过茶,悄然抬眸间,窥见少帝单手扶额,神色疲惫不堪。莺欢匆忙退出去,见了王德喜就拉住了问:“皇上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王德喜被问得糊涂,就这样怔怔看着。

莺欢一时间怔住,也不知道该如何答。

世弦低头浅啜一口茶,盈盈茶水折映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他呆呆凝视半晌,竟失了神,连着崔太后自内室出来都未闻。

盛装出来的崔太后一眼就见了他,温和笑容淌过嘴角,她上前行了礼,柔声问:“现下早朝刚下,皇上怎的来了臣妾这里?”

他似被来人所惊,圈着被子的手一抖,茶水轻溅,在翔龙锦袍上散开点滴的水晕。崔太后大惊,忙握着帕子上前替他擦拭。却是腕口一紧,被他握住,随之闻得他淡淡问:“半夜去盛鸢宫作何?”

微弱语声中带着一丝半缕的责问。

他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过话,崔太后不免一怔,被他握住的腕口也似在瞬间灼烫起来。她惊恐低下头,急急辩解:“臣妾……臣妾梦见她害死了太子,臣妾害怕……皇上——”她一阵呜咽,浑身颤抖不已。

母后疯癫数十年,在他面前亦是哭过多次,却从未有哪次,如今日般害怕的。世弦的眉心微蹙,牵了她的手让她坐下,话语也低柔下去,仿若面前之人是个孩子:“日后无事,不要去盛鸢宫。”

崔太后的睫毛还噙着泪,闻得他此刻的话,似懂非懂地点了头。

紧闭的檀色雕花门被人从内推开,众人见皇上独自出来,忙迎上去。世弦的眸光扫过廊下侍立的宫人,目光落在莺欢身上。他的步子未收,径直往前。

莺欢被他窥得心惊,忙跪下行礼,便闻得那声音冷冷自头顶传下:“日后若再让朕知道出这样的事,别怪朕不念旧情。”

莺欢心颤不已,待回过神来,面前哪里还有少帝的影?只余下眼前空荡荡又寂寥的一座庭院。

御驾自钟储宫出,却是不往御书房去,而是径直又去了盛鸢宫。

渐缓升至头顶的日光越发地热辣,连着一地翠色都被照得潋滟盈盈。

廊下玉阶,众宫人跪拜。

少帝抬步往前,便见瑛夕狼狈起身欲跟上来。他冷冷侧目,漠然道:“都不必伺候,朕自己进去。”

“皇……”瑛夕才开了口,便被中常侍拦下,他一个眼色示意她别再说话。瑛夕心跳愈烈,再回神,面前颀长身姿早已迈入寝殿,消失于重重帷幔之后。

…文…外头御驾所至的话音洪如钟,令妧的指尖略略一颤。

…人…帘动声传至,那抹颀长的影直直压下来。

…书…他未看她,闲闲落坐在床榻边,话语间也不提昨夜之事,仿佛他从来未知。

…屋…“杨秦二人已表态,姑姑的心怕是再无问鼎可能。”

令妧淡淡看向他,眼底无半分的惊讶。这事早在看裴毅之时,她心中已明白。难得他还肯亲自来告诉她一声。

她只有一事不明:“皇上如何说服的秦将军?”

他朗朗笑出声来,话语更是得意:“杨御丞要保你,秦将军也不想两半俱伤,杨妃流产,如今朕膝下唯有昭儿一个皇子,皇祖母嘱咐他二人的话,至此看来,也未必就守不住了。”

的确,如今对秦将军来说,最好的不过是退一步。立皇长子为储也不无可能,更有是……眼下他不愿与杨御丞敌对,更要防着瑞王一党。只是——

令妧略吸一口气,昭昭目光落于世弦清俊脸庞,她一字一句问:“杨妃当真有过孩子吗?”

第十七章 舍得03

流云广袖淌过指尖,刹那间被掩起的震惊却依旧未能逃过令妧的眼。世弦收复眸华,亦敛了笑,沉声道:“姑姑以为如此就能说服朝臣,说服天下人?让他们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似是而非的答话,叫令妧低缓一笑。

他早已叫她失德在先恶名在外,她再多说亦是枉然。

只是他这一句解释,却叫令妧坐实了心中所想。当日崔太后误伤昭儿,他那样急急而来,可见他并不如表面上那样痛恨昭儿。对昭儿尚且如此,他又怎会设计害死杨妃的孩子?

她仍是笑着,他拧了眉心问:“姑姑笑什么?”

她摇头,他不愿承认的事她不会逼他。

“杨妃知道吗?”

这一问,令妧眼见他的脸色低沉,到底忍不住怒,猝然起了身道:“朕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拂袖便要走,却在转身之际,一侧衣袖被她轻轻拽住。

那力道并不大,却是叫他心头狠狠一震。底下御靴再迈不开半步,他不曾回眸,窗台上斑驳的影随风摇曳,窗台下炎炎日光终被窗纸化去,只剩下软软的暖。

“你要我如何?”

灼灼目光落在他的背上,令妧只想当面问一句,或走或留,或生或死,她都只想听他亲口说一句。

那个雪夜里,于肩胛处落下的伤分明早已痊愈,竟不知为何在她绵绵力道下又传来丝丝痛楚。

世弦紧蹙着眉心,一时间惶然不知如何答。

他终究还是拂袖走了,什么话都没有留下。

瑛夕入内时,掩不住脸上的哀怨。好似皇上每回来盛鸢宫,都不曾有欢喜的时候。与公主说了几句话,瑛夕也隐约听出来了,此番皇上来,不过是试探。不,或者说,是皇上和公主都在试探。皇上想试探公主是否还能留下一手,届时再来致命一击。公主却想试探昨夜裴毅来的事,皇上是否知晓。他二人都探得什么,瑛夕却猜其不透。

“公主别伤心,裴少爷会另寻机会的。”瑛夕乐观地宽慰。

令妧略略一笑,她心底明了,裴无双不会再来了。裴毅知道她不愿牺牲瑛夕,所以不会再来了。

*

三月,正是赏花好时节。

蔷薇蔓,半壁香。

后宫六院却似沉寂,漫长数十日也不闻妃子笑。

几抹鸦色身影自御书房出来,渐缓消失于视野里。另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王德喜回头见一个侍卫跑得甚急。至中常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