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极度匮乏,连他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如今只盼着援军能早日到达,福伯奔上城墙,对忙碌的王珂轻声道:“大人,公子问送去的食物和药草为何越来越少,这样下去怕是瞒不住了,要不要将这城中情况告知公子,以免他胡乱猜测。”
“不行,和他说了只会让他担心,影响他的病情。”王珂皱眉,厉声警告他道。
“可是公子那么聪明,若我们什么都不说,他心中必然会有所怀疑。”福伯有些忧虑的说道。
王珂想了想,轻声吩咐他:”这样,你就告诉他淮河泛滥,下游百姓闹了涝灾,难民逃难到洛阳,城内的大部分食物和药材都救济难民了,承志心善,定然不会再说什么。”
福伯听了他的话,点头应是,快速退下城墙。
第十五章 池鱼之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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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成九年七月十五日,王珂终于等来了从东北前线赶回的东征大军,叛军与守军已酣战了一个多月,本就疲惫不堪,如今援军到来,守军士气大增,与援军两面夹击,叛军步步后退,最后终于支撑不住,以失败告终,叛军从造反到失败,仅支撑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秦启明看着自己的兵败如山倒,害怕被抓后的残酷责罚,在军营中自杀身亡。
洛阳行宫龙翔宫的宣政殿上,皇帝眼神阴骘地扫了一眼朝堂上地各位朝臣,缓缓说道:“秦启明自裁,叛军归降,可朕心中怒火难消,各位爱卿给朕说说,朕该怎么治秦启明的大逆不道之罪,才能以儆效尤呢?”
朝堂下面一片沉默,大臣们都知道,皇帝这次是震怒非常的,原本这次东征一切顺利,可以一扫之前的晦气,没想到中途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造成了第二次东征失败,齐国公独孤凯出列说道:“臣以为,秦启明之罪,罪不容诛,唯有将其九族杀尽方能震慑四方,还我大晋威仪。”
各位同僚听了独孤凯的上奏,纷纷跪地称是,请求皇帝诛杀九族。
皇帝沉默了一会,厉声道:“诛杀九族怎能平朕心头之怒,人都说子不教,父之过,那徒弟的罪大恶极,做师傅的又怎能脱得了干系,高溥教了几十年,引以为傲的好徒弟,就教了这么个东西出来,朕对秦家一向仁至义尽,没想到他们就这么回报朕,既如此,就在九族之上再添一族,洛阳高氏一族,尽诛之。”
下面的朝臣听了,俱是浑身发冷,这次造反,高溥并不知情,只是因为秦启明是高溥的弟子,便要诛杀高氏一族,这是何等的池鱼之殃啊。
“陛下,高溥乃大晋名望极高的大学士,高家乃洛阳百年的豪门望族,若诛杀高氏一家,恐天下寒心,望陛下三思啊。”礼部侍郎魏凯之上书道。
“你的意思是说,高家比朕还要尊贵了?”皇帝轻声道。
“臣不敢。”魏凯之恐惶。
“呵呵,你不敢?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民间都流传的什么,洛阳高氏,离天尺五,今日朕便偏要动这比天还高的高氏一族,看他们能耐我何?”皇帝震怒道,“来人,今日先把魏凯之拖下去砍了。”
“陛下饶命啊。”魏凯之恐惧的声音在侍卫的拖拽下渐行渐远,朝堂上的其他大臣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谢云,朕记得你和高家有姻亲关系是吧,容华和高家的大小姐,婚期是定在什么时候?”皇帝转头盯着谢云说道。
谢云听到皇帝叫自己的名字,浑身一震,出列回道:“之前确有此事,可是早在两个月前,臣便已送了退婚书到高家,谢家与高家早已没了牵扯,还望陛下明察。”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转头望向王珂,笑道:“王卿此次守城有功,拟旨擢升为东都留守司。”
王珂出列,俯首道:“臣叩谢陛下恩典。”
皇帝示意他平身,道:“秋后处决叛党与高氏一族的重任也交予爱卿了,望爱卿不要让朕失望才是。”
王珂身形一僵,王家与高家的渊源皇帝不可能不知,如今这样安排,就是故意的试探了,若这件事他稍有闪失,那王家也将万劫不复,他笑着答道:“陛下放心,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如此甚好,各位爱卿还有没有异议。”皇帝望向殿下的众大臣,脸上笑意不再,又威严了起来。
“陛下英明,臣等没有异议。”各位朝臣跪下答道。连谢云和王珂都抛弃高家了,其他人除非是傻瓜,才不会选择正确的立场呢。
“好,那明日便启程回长安,离京多日,不知道堆积了多少事等朕处理呢。”皇帝说完,起身离开。
“恭送陛下。”各位大臣神情恭敬地送皇帝离去。
半月后,谢云一回到长安,便心急火燎地赶回魏国公府,见到抱病出来的等候夫人,皱眉道:“你不好好歇着,出来担心吹了风加重病情。”
谢夫人摇摇头,握住谢云的手道:“陛下怎么说?”
谢云惨淡地摇头,说道:“别说为高家求情,若不是我们早前已给高家发了退婚书,谢家恐怕也难逃牵连,高氏一族,如今已是走到了尽头,陛下令王珂处理监斩叛军余党和高家,分明是连高家最后的活路都给断了。劳烦夫人,另外帮容华挑个妻子吧,这高家我们是救不回来了。”
谢夫人听了他的话吓得后退了一步,喃喃道:“怎么会?高家并未参与造反之事,这事夫君怎么看。”
谢云皱眉道:“在朝堂上陛下说了一句话,洛阳高氏,离天尺五,怕是早就想动高家了,如今只是借秦启明之事寻个由头罢了,而动高家恐怕只是一个开始,五姓七望如今已是人心惶惶,害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吧。”谢云摇头叹息。
“原本想着高家势大,可以借高家之势保全谢氏一族,巴巴地让容华去洛阳求了这门亲事来,如今看来,幸好在他们成亲之前秦启明反了,否则容华如何是好啊。”谢夫人哀叹道:“夫君,这事瞒着容华吧,原本我们退亲之事他便多有怨言,若不是我这病体拖着他,他早跑洛阳趟浑水去了。”
谢云点点头,吩咐下人不得将消息透漏给二公子知道,只要捱过秋后,一切便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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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天牢内,高月一身囚服,蜷缩在监狱的角落里,美丽的脸上一双眼睛空洞地望着棱窗落下的丝丝光明。
“妹妹,真是委屈你了,你若不是高家人,该多好。”高皓天看着高月这个样子,心中抽痛,从知道谢家退婚那刻起,他便再没见过高月的笑容。
高月摇摇头,说道:“我从不后悔自己生为高家人,若我不是高家人,他又怎会向我求亲,我知道他也是明哲保身,只是免不了心里的难受罢了。”
“妹妹。”高皓天梗咽道。
“哥哥不必自责,父兄疼了月儿十六年,什么事情总是依着我,连婚姻大事都由着月儿的任性,自己做主,若有来生,月儿希望依然是父亲的女儿,兄长的妹妹。”高月道,声音坚定。
一直闭眼沉默的高溥闻言,蓦然睁眼,眼中满是泪水,他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月儿,我多么希望你能活着,离开这天牢。”
第十六章 天牢劫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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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你真的要去洛阳,太危险了,要是国公大人知道了非杀了小的不可。”秦洛哭丧着脸道。
“如今父亲并不知道我已知晓此事,我已告知家里人在熙云寺为母亲的病斋戒一月,你在这里扮作我为母亲祈福,帮我瞒着此事,若成功,不出一月我就能回来,若失败,我也绝对不会连累谢家的。”谢容华沉声说道。
这几天他总觉得谢家有什么不对劲,似家中有事瞒着他,沿着蛛丝马迹寻了下去,竟是高家要被灭族抄家,如今谢家不能出面,可高家他不能不救。
“可是公子,这事情咱们管不了啊,你就别管了,况且高家早已收到了谢家的退婚书,咱们与高家如今毫无瓜葛,公子何必以身涉险。”秦洛劝道,他实在不想谢容华去洛阳,他一个人去洛阳营救高家,一个谢家随从都不带,出事了他可怎么跟老爷夫人交待啊。
“我不能就此放弃,我和高月虽然没有拜堂成亲,可是从我踏上洛阳擂台那一刻起,就已经认定了她是妻子,如今妻子家里有难,做丈夫的怎能不闻不问,既然明的没办法救他们,那就试试暗的,未尝没有机会。”谢容华看着秦洛说道,也不等秦洛回答,一甩马鞭,已绝尘而去。
秦洛看着谢容华远去的身影,哀叹连连,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祈求老天爷,无论公子能不能救出高家,都保佑公子平平安安,早日归来。
九月初,天气已进入初秋,夜晚的风寒冷萧瑟,守着洛阳大狱的士兵们来来回回的巡视着,毕竟还有好些反贼的同党没有抓获,陛下留着牢里的反贼家眷秋后才问斩,也是为了引出逃匿在外的余党,随时都会有人来劫狱。
突然有什么声音响起,一个士兵回头一看,感觉脖子一痛,眼前一黑便晕过去了,其他守卫听见声响,高喊着有人劫狱,赶过来便和前来的两个黑衣人缠斗起来。
两个黑衣人见前来围攻的人越来越多,互相使了一个眼色,便逃逸开去,围攻的士兵拔腿就要追上去,突然一个士兵浑身是血的从西北面监狱的方向冲出来,气若游丝地说道:“中计了,他们的目标不是高溥,秦启明的儿子被救走了,快追。”说完便昏死过去。
士兵听了他的话,暗道糟糕,秦启明的儿子可是这群犯人里最重要的人物,若是丢了他,他们恐怕都得陪葬,赶忙往西北方向追去。
士兵们走后不久,从暗处竟又走出了一个黑衣人,因为大部分士兵都去追秦启明的儿子了,这边不过留了几个人防守,前来的黑衣人身手极好,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击晕过去。高溥看着前来的黑衣人,他脸上戴了一个昆仑奴的面具,只露了一双眼睛出来,不知是敌是友,高溥试探道:“不知阁下是?”
只见黑衣人已取下面具,露出一张极年轻英俊的面孔出来,说道:“高先生请快快随我离开此地。”
高皓天惊道:“容华。”
高月也是一脸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在皇天大道上,四个身着洛阳守卫军的士兵快速奔走着,来到建春门,守门的侍卫道:“这么晚了你们还要出内城?”
一个士兵低着头哑声道:“大狱有人将秦弈劫走了,大人怕城外有人接应,派我等出城查看。”说完将自己的腰牌递给侍卫,侍卫查看腰牌无误后,正准备开门放行,身后一个声音突然道:“慢着,我可不记得有派人出内城查看。”
谢容华暗叫糟糕,和高皓天对了一个眼色,趁侍卫还没反应过来,谢容华拉着高月,高皓天拉着高溥往离城门最近的小巷中跑去,因为侍卫的衣服太大,高月被谢容华拉着跑得太快,帽子被风吹走,一头长发随风飘散,她回过头来,一张美丽的面容在月光的照耀下清晰地露在追来的人眼中,王珂自然是认得高月的,他竟不知什么时候他们从狱中逃了出来,叫道:“他们是死囚,不能让他们跑了,给我追。”
谢容华带着他们逃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里藏好,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高溥喘息着道:“今天我们怕是走不了了,贤侄啊,你一个人逃吧,不能让他们抓到你,否则谢家也完了。”
谢容华双手握得咯吱作响,明明只差最后一步了,若不是王珂突然出现,他们现在已逃出了生天。他想了想,说道:“高先生,我去引开他们,你们想办法找个躲藏的地方,明天天亮后再想办法出城。”
高溥摇摇头,对王珂他再了解不过,如今这个境况,他们就算等到天明,也无法出城了,“你能来救我们,这份恩情,高家感激不尽,如今已不能再拖累你了,你武功高强,他们也没看清你的样子,你只要躲过他们,到天明便能安然无恙了。”
高溥转过头,看着自己的一双子女,轻声道:“随我出去,护谢公子离开可好。”
高月和高皓天互相看看,点点头,高月道:“父亲,我能不能再和谢公子说几句话,等我片刻便好。”
高溥知道这是她和谢容华的最后一面,自然不忍拒绝:“好,爹与皓天在巷口等你。”
高月回过头看着谢容华,她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样子,那时她躲在望春楼上,看着他姿态闲适地走上擂台,从容不迫地拉开弓箭,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听着父亲有抛弃他而选独孤湛的可能,她想帮他,竟不顾女儿家的矜持冲到擂台之上,那时她看着他,面红耳赤,心跳快得如同要跳出胸腔一般,她知道,自己遇到了一直等待的良人。
和他定亲后,她一直盼望着自己的十六岁生辰,期待着成为他真正的夫人,终于,婚期越来越近,她每日每夜地绣着自己的嫁衣,原本她是不擅长刺绣的,可是为了他,她愿意去和绣娘学,她希望大婚那天,能让他见到最美的自己,只是没想到,她和他的缘分竟然这样浅,还没开始,便已经走到了终点。
高月握了握双手,缓缓对谢容华道:“谢公子,高月能不能称你一声夫君。”
谢容华看着她深情的目光,点点头,伸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高月靠着他的肩膀,温柔地笑着说:“夫君,谢谢你能来,让高月感觉不枉此生,也让高月找到了世间最好的夫君。”
谢容华轻抚她的发丝,声音中带着浓浓地愧疚之意:“我并不好,不能救你们出去。”
“高月笑着摇头,泪水不可抑止地从眼中溢出:“不,你很好,你能我们做到这步,高月已经满足了。”她擦擦眼泪,离开谢容华的怀抱,夜晚凉风袭来,令人寒彻心扉:“夫君,我要走了,爹爹和哥哥还在等我呢。”
谢容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挽留的话语,高月放开他,最后看了他一眼,便头也不回的往巷口跑去。
待高家三人跑出巷子没多久,便听到侍卫的声音叫道:“他们在这里,快追。”
谢容华倚在黑暗中,摇了摇头,他已尽了最大的努力,现在已没能力救他们走,他身后有整个谢家,如今必须保证自己不被王珂抓住才好。谢容华将穿在外面的士兵服脱掉,露出里面的一身黑衣,戴上昆仑奴面具,施展轻功往黑暗中飞驰而去。
高溥一行没多久便被侍卫们抓住了,王珂发现少了一个人,让侍卫们继续搜查,绝不能放过劫狱的反贼。
“高兄,王高两家一直交情颇深,我也不想为难你们,若是你能说出救你的人是谁,我可以考虑当今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不上报朝廷。”王珂对高溥说道。
高溥呵呵笑道:“王大人不必多言,那人的身份高某也不知,王大人想如何处置,高某悉听尊便,反正我们高家也难逃一死不是。”
王珂见他顾左右而言他,正想继续说什么,一个侍卫跑过来道:“王大人,发现反贼的踪迹了。”
第十七章 洛阳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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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珂见高家三人神色一紧,看了他们一眼,也不再多说,让人押他们回牢房,骑上马便让侍卫带路追击反贼。
谢容华没想到明月楼的人会败得这么快,居然有那么多的人追查自己,他再小心翼翼,还是泄漏了踪迹,如今被侍卫团团围住,他平心静气地观察着,寻找着一丝一毫地逃脱时机。
王珂骑马来到谢容华面前,见他一身黑衣,脸上戴着昆仑奴面具,把脸遮了个严严实实,很明显,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