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汐凝听了他的话心里一紧,手中的筷子几乎握不住:“谢家出什么事了?”声音隐隐有丝颤抖。
“姑娘别慌,谢家还没出事呢?只是我听坊间传闻,谢家如今大不如前了,也不知还能撑多久?”
颜汐凝听了他的话放下心来,问道:“为什么说大不如前了?”
“去年魏国公被圣上派到晋阳做太守去了,据说第二天谢夫人就过世了,当时谢家真是哭天抢地啊,魏国公走了,谢夫人又过世,谢家现在就大公子做着主,我听说,魏国公几个儿子都没有官职在身,圣上一直防着谢家呢,虽说谢家和高家取消了婚事,可是洛阳刑场上那一幕谁人不知,天下人倒是说谢二公子和高小姐情深意重,令人叹息了,可这让皇帝怎么想呢,让魏国公去晋阳,指不定啊就是要拿谢家开刀,这一年多来,魏国公府的声势是一天不如一天,好些达官显贵都不和他们来往了,就怕引火烧身。”小二娓娓道来。
“那谢家二公子如今人在何处呢?”颜汐凝听他说了半天,却半个字都没提到谢容华,不由开口问道。
“二公子?”小二疑惑了,“魏国公走后谢家一直是大公子做主,没听说有二公子什么事啊?倒是前不久听庄家当铺的伙计说见过三公子和大公子一起去他们那里办过事,还说那三公子长得吓人,看着都不像谢公子的嫡亲兄弟呢。”
“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有事我会叫你的。”颜汐凝阻止了他的滔滔不绝,她对谢家其他人并没有多大兴趣。
“哦,那姑娘有事尽管叫我。”小二说完转身离开。
颜汐凝看着桌上的饭菜突然之间没了胃口,原本想着来长安找他,以魏国公府的权势帮她把颜丰救出来,可如今谢家自身难保,皇帝随时在抓谢家的错处,她又怎么能再去找他,颜丰的事她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翌日,颜汐凝离开长安,到了来到了巩县郊外的军营,以钱财买通守将帮她寻颜丰,守将告诉他颜丰在禁军队伍中,随皇帝下江南去了,颜汐凝懊恼地想,要是她狠心一些,没理会那些流民,是不是就不会错过颜丰了,只是,再选一次,她还是不能抛下那些流民不理吧,她叹息一声,老天爷真是爱和她开玩笑,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了。
守卫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想着这姑娘出手挺大方的,给她建议道:“陛下和太子殿下都去江南了,还有不少大臣陪同,每隔两日门下省都会将最近重要的地方奏书整理起来送去给陛下批阅,姑娘可以想办法去长安联系送信的人,让他们帮你送封信,先联系上你爹,再做打算。”
“谢小哥告知。”颜汐凝道谢后离开军营,走进巩县县城内,这个小县城因离长安不远,比起一般的县城要繁华许多,颜汐凝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逛着,突然一个声音惊讶道:“汐凝?你是汐凝吗?”
颜汐凝回头,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也是惊讶道:“齐爷爷,你怎么会在这里?”在洛阳的时候,齐大夫对她还不错,洛阳战乱以后,她便没见过齐大夫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
齐大夫看着她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惊喜,拉了她去他常去的茶馆,一边喝茶一边对她道:“上一次见你,还是你说有急事要办给我告假,后来洛阳发生了战乱,外郭城都被毁了,我的医馆自然也没了,便来这边投靠了我侄子,你这两年过得好吗?怎么也过来了这里?”
颜汐凝略去到王家治病的经历,只和他大概说了来这边找颜丰的事,齐大夫听了,叹道:“颜老弟也是命苦,不过你现在贸然去江南也是无头苍蝇一般找,不如听那个士兵的话,送点银子托人先帮你打听一下情况,等有消息了再作打算比较好,说不定过一两个月,你爹便随皇帝回长安了。”
颜汐凝点点头,齐大夫想了想,问道:“汐凝,你现在有落脚的地方吗?没有的话,便先跟着我吧,我答应了你爹关照你,你医术也不错,我侄子在巩县也开了医馆,我现在是那里的大夫,你也一起来帮忙吧。”
“你侄子的医馆,我过去方便吗?”颜汐凝有些不好意思道。
“有什么不方便的,反正都是我在打理,他就是个甩手掌柜,三个月能来一次医馆就不错了。”齐大夫高声道。
颜汐凝听他这样说,便答应了下来,她先在巩县租了一处屋子,便去长安找了军营守卫说的给金陵送信的人,托他帮自己联系颜丰,自然又花费了一笔不菲的银子。做完这些,她便在齐大夫侄子的医馆安定下来,静待颜丰的消息。
第五十章 纷争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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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成十三年三月初,扶风寨在夺去了荥阳后,又陆陆续续地攻下了洛阳周边的几个州县,星星之火,渐成燎原之势,翟长孙突然将位子让给陈洛,陈洛自封平昌王,率扶风军围剿洛阳,皇帝大怒,派了苏宏茂率五万人马从金陵出发,去营救洛阳,扶风军退兵,与苏宏茂僵持起来,王珂也因让扶风寨坐大被治了罪,革了官职。
谢容华看了从洛阳传来的檄文,赞叹道:“磬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这檄文不知出自谁的手笔,文采斐然,恐怕很快,陛下这罄竹难书的罪状便会传得天下皆知了。”
“那些读书人,本来因为高家的事就对陛下心存怨愤,他们定会推波助澜一番,将老百姓的愤怒都带起来,公子,我们需要有所行动吗?”徐伟杰在一旁轻声问道。
谢容华摇摇头:“父亲那边还没有动作,况且如今还未到最好的时机,再等等看吧。”
徐伟杰听了他的话,有些不安道:“公子,你该劝劝大人,若是一直犹豫不决,恐贻误时机啊。”
谢容华低头想了想,对徐伟杰道:“你帮我办件事吧。”他低声在徐伟杰耳边低语了几句,徐伟杰眼睛一亮,抱拳道:“请公子放心,我一定办好此事。”说完躬身退了下去。
徐伟杰离开后,谢容华揉了揉额头,缓解了一下疲惫,想到洛阳的形势,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倩影,他的神色微微动容,犹豫片刻,提笔在纸上写了三个字,将秦洛唤了进来:“在王家帮我找到这个人,若有可能,将她带来晋阳。”
秦洛一看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子名字,诧异道:“公子,这是谁?”
“在洛阳时曾经救我一命的人。”谢容华想到旧时的情形,温柔之色在脸上一闪而过。
大成十三年三月下旬,契丹突然撕毁了与大晋的合约,举兵南下,晋阳一带首当其冲,魏言表和冯坤因为之前收到过风声,做了一些准备,虽然损失了不少人马,好歹是守住了,皇帝得到消息,朝臣一片哗然,因为契丹的趁火打劫,皇帝不得不下放权力,让谢云负责在晋阳一带招兵买马,全力抗击契丹。
大成十三年五月,晋阳以北的马邑,原本带率兵讨伐契丹的大将军詹子濯叛变,暗杀了马邑太守,在契丹的支持下自立为王,挥军南下,迅速占领了十几个郡县。消息传到金陵城,朝臣一片哗然,扶风寨还没有解决,竟然这么快又来了一股造反势力,皇帝当场便砸了奏折,遣使者去晋阳,带谢云至金陵问罪。
使者到达晋阳时,谢云还不知晓皇帝的决定,刚派了崔剑云去募集军队防备詹子濯,自己便被使者带来的军士捉拿,下了大牢,留守府一时人心惶惶。
“二公子,这可如何是好?大人要真去了金陵,那性命能不能保住还两说啊。”裴智一脸愁容道。
“我已派人去给使者送了大量金银财宝,爹至少还可在晋阳多留几日。”谢容华的脸色也很不好。
“公子,如今形势严竣,今日我收到消息,独孤家在山东也反了,消息恐怕不日就会传到金陵,自从扶风寨的檄文在天下散布开以后,每隔一段时日便会有一股势力造反,如今天下皆反,公子何不劝劝大人,皇帝既有桀纣之行,大人未尝不可成汤武之事。”徐伟杰沉声道出了自己早就想劝说谢云,却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出口的话语。
“徐伟杰,你的意思是?”裴智一脸惊恐地望着他,这可是件没有回头路的事情啊。
“事到如今,我不信裴大人心里还对大晋的皇帝有多少忠义之心。”徐伟杰话都说到这里也,也再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谢容华对他的提议并不感到惊讶,他轻笑一声:“大人就这样对容华直言不讳地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不怕容华告密吗?”
徐伟杰不置可否地笑笑:“我从见到国公大人和公子起,便坚信你们乃非常之人,若公子今日要将我捉拿送官,我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谢容华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凤眼如深渊般黑沉,他握紧双拳,坚定低沉的声音响起:“徐大人对我和父亲如此信任,容华也必不负所托。”
转头看向裴智,笑道:“裴大人与我爹乃知己好友,今后还望大人助谢家一臂之力。”
明明是如沐春风的笑容,裴智却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知道,若是今日自己反对,这个屋子,他怕是不能活着走出去了,况且他和谢家,早已有了脱不开的关系,若是谢家倒了,他也只能跟着完蛋:“公子放心,我定与谢家共存亡,只是当务之急是要令尊大人同意。”
谢容华取出怀中的字条,递给他们道:“这样的大事,容华自然不敢自作主张的,这是父亲在被他们押走前塞到我手心的,请二位过目。”
裴智和徐伟杰上前展开字条一看,上面写着六个字:“事急矣,可举事。”正是谢云的笔迹,原来谢云在被抓的那刻已经下定决心了。
谢容华将那字条放到烛火上点燃,看着字条在火焰中一点一点地消失无踪,他轻声吩咐道:“我会尽快救出我爹,还请各位挑选可信之人,帮忙募集军队,在我爹平安之前,切莫轻举妄动,注意两位副留守,莫要让他们察觉。”
晋阳城东一个民房内,岑行正做着他的研究,冷不防门被人从外推开,吓了他一跳。来人也不和他客套,将一卷画递给他,直接道:“照着这图做一个足可以假乱真的玉玺,三日之内我就要,能做好吗?”
岑行接过画卷端详了片刻道:“应该没问题,你要这个做什么?”突然想到什么,惊道:“难不成你要造反?”
谢容华但笑不语,不料岑行兴奋地道:“你真要造反的话别忘了带上我。”
谢容华被他的话弄得一愣,没想到岑行对造反的态度竟然如此兴奋,疑惑道:“你为何想造反,这可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他杀了我的恩人,我早就想造反了替高家报仇了,奈何无权无势。”他看了谢容华一眼,笑道:“如今跟着你,能为他们报仇,倒也痛快。”
谢容华看他毫无惧意的样子,也笑了起来,道:“那你以后便好好干吧,需要你帮忙的地方还很多,我还有要事在身,不宜久留,三日之后我会来取玉玺,记住了,此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第五十一章 暗渡陈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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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在晋阳好吃好喝的呆了五日后,意识到不能再呆下去了,不然皇帝怕是要发火了,他们把谢云押入一辆马车后,对谢容华抱拳道:“这几日多谢二公子款待了,我们在路上定会好好照顾国公大人的,陛下一时怒急,这事原本怪不到国公大人头上,相信等陛下想清楚了,国公大人很快就会被放回来了。”
“如此,有劳二位了。”谢容华感激道,一旁送行的冯坤和魏言表皮笑肉不笑地说:“如今各处战事不断,还请二位特使护得谢大人周全,莫要没到金陵,就遭了不测。”
“二位副留守言重了,谢某好歹有武艺傍身,还不至如此不济,晋阳一带的事情就交给二位了,也请帮我照顾好容华,待我归来,必定重谢二位。”谢云掀开车帘,淡然地对冯坤和魏言表道。
二人听了他的话,正想酸讽两句,不料前方一人一骑风尘仆仆而来,举着黄布卷高声道:“陛下有敕令,释放谢云,命谢云尽速募集军队,北击契丹,收复马邑。”
押送谢云的特使一愣,待前来的使者下马,他们检查了他带来的敕令确认无误后,疑惑道:“怎么才说要将谢大人送到金陵,不过几日又不送了,果然是君心难测啊。”
冯坤脸色铁青地夺过敕令,认真看后一把将敕令甩在地上,领着魏言表气愤而去。
谢容华捡起地上的敕令,掀开马车,扶着谢云下来庆幸的说:“还好这释放的敕令在爹还未出发时送到了,否则还得派人快马加鞭去追赶。”
前来的使者无奈道:“可不是,前两位使者刚走不过几天,陛下突然又想通了,说谢大人不能离开晋阳,让我快马加鞭前来送信呢。”
折腾了几日,没想到白忙活了一场,之前两位使者道:“既然陛下说不带大人回去了,我们就此告辞了。”
谢云点点头,刚来的那个使者嚷嚷道:“我和你们一起回去复命。”
“你不是刚到?一路奔波,不休息几天再回去?”二人疑惑道。
那使者摇头:“你们不知道,这一路上战乱不断,到处是盗贼和乱军,和我一起的禁军都死了,我好不容易才躲着来了这儿,可不想再一个人回去了。”
听了他的话,二人了然地点点头,三人在一队禁军的护送下,绝尘而去。待他们走远了,谢云才低声对谢容华道:“可送信回长安了?”
谢容华点点头,“大哥他们已收到信,做好掩护就出发来晋阳与我们会合。”
“好,容华,今后是化家为国,亦或家破人亡,就全凭我们的造化了。”谢云的声音无悲无喜,带着壮士断腕地苍凉轻轻的说。
天还未亮,两个男人在魏国公府的马厩低声争执着什么。
“大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再不走,天亮了就不好走了。”谢玮枫气急败坏地道。
“可是,我们不带他们一起,等事发后,他们必定会没命的。”谢蕴之犹豫不决地说。
“成大事者,自然要有所牺牲,谢家如果一下子都没人在了,不是明摆着告诉他们事有蹊跷,我们要造反吗?那样别说晋阳了,我们潼关都别想过。”谢玮枫看着谢蕴之没好气地道:“嫂子已经回雍州娘家了,大哥莫非是舍不得家里的小妾们。”
“胡说什么?”谢蕴之叱责道,“启程吧,今日内必须到潼关。”
谢玮枫见谢蕴之终于肯走了,松了口气,正准备上马,冷不防串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拉住他道:“三哥,大哥,你们要去哪儿?别扔下我。”
原本谢灵祯是夜里睡不着,打算来马厩牵马偷偷出去跑一下的,没想到过来偷听到谢蕴之和谢纬枫的谈话,看他们要走了,赶紧跑了出来。
谢玮枫眉头一皱,一脚将谢灵祯踢开,道:“什么东西,离我远点。”
谢灵祯看着谢玮枫一脸可怕的样子,不敢再拉他,转而拉住谢蕴之,带着哭腔低泣道:“大哥,不要抛下灵祯。”
谢蕴之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叹道:“灵祯牵起自己的马,随我们走吧,不可以让其他人发现我们的踪迹,知道吗?”
谢灵祯懂事地点头。
“大哥你疯了,带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我们还怎么赶路?”谢玮枫抓狂道。
“不必说了,我意已决,灵祯毕竟是我们的弟弟。”谢蕴之翻身上马,率先往谢家大门而去。
“不准拖累我们,听到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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