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干什么!这几天没事干,憋得慌,来溜达溜达。”
“双方罢兵,都在等候音信。你却不信守诺言,来此溜达作甚?”
“我随便,我乐意,你管得着吗?腿长在我身上,我想来就来。”
“真来无理。矮小子,刚才你上塔了,对不对?”
“对!你怎么知道的?”
“你没听铃当响吗?你略微一动它,我就知道来人了。矮小子,那天下晚,是不是你进营偷我?”
“是!就是我老人家。”
“是就好,这回你可别想跑了。你拿命来!”说着话,摆双枪就扎。
曾奎一想,不对!若跟他真打实揍,我准吃亏。这回我明白了,待我把绳索结得长长的,一够就够到他塔尖上。对,明儿下晚我再来。想到这里,躲开双枪,急忙说道:“狄难抚,咱们不是罢兵吗?我家元帅有令,不让跟你交手。我走了!说着话,转身形刚想逃跑,朝前一看,呀!眼前站下了不少弓箭手。
狄难抚见曾奎要溜,忙对军卒打一手势,这些弓箭手便纫扣搭弦,拉开了架式。
此时,狄难抚吩嘱一声:“军卒,不能让他往东去,也不能让他出山口,把他给我射死在这里!”
曾奎一听:“不让我往东去?好,那我就往南行。告辞了!”话音一落,纵身形向南边的小山包奔去。
狄难抚一看:“哪里走!”一拔马头,就追上前去。
曾奎上的是一座小山包,没有多高。所以,狄难抚催马也就上去了。他一边追赶,一边合计,别看这小子瘦小枯干。可他能为出众,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钻进阵来。今日非把他整死以绝后患!所以,狄难抚是紧追不放。
曾奎在前边奔跑,回头一看:“哟!真追上来了!好,那咱就跑吧!”就这样,一个在前边跑,一个在后边追。曾奎也豁出来了:哼!我还不回宋营。我进营中,这小子也跟着杀进去,岂不是引狼入室?嗯,非得把他甩掉。这曾奎是金命水命逃活命,一直蒙头朝前跑去。那狄难抚也下了狠心,非把他追上不可。
曾奎一边跑着,一边听着那马蹄声响,心想,这小子真不放我呀!他抬头一瞧,前边不远处闪出了一片树林。就紧跑几步,钻进了树林。
这时,东方有点发白了。狄难抚手搭凉棚一看,“哟,钻树林了!他瞅着人影,也朝树林里追去。
曾奎进了树林,象猿猴、狸猫一般。一会儿钻草棵,一会绕树林,东钻西绕,一直到东方升起红口。
曾奎面朝太阳,吸了口长气,来到一块卧牛石旁,站住身子,侧耳一听,后边没动静了,马蹄声也消失了。这阵儿,他才觉得浑身发累,不由坐在卧牛石上,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自言自语地说:“唉呀!可把我累了个够戗。哎,我跑出多远了?嗯,准有七八十里了吧。若再返回去,我可走不动了。这该怎么办呢?”
曾奎正在合计心思,就听旁边树林里有马蹄声响。他噌一下站起身来,摸了摸耳朵,仔细静听,嗯,真有马蹄声响。啊呀,难道那狄难抚又追来了?他急忙隐住身子,在暗处顺声音一瞧,只见树林中真拴着一匹骏马。这匹马浑身山色,跟白缎子一般,只有鼻梁上长着粉毛,有鞍有鞯。这匹马脑袋大,眼睛大,蹄碗大,马身也高,仰脖子突突直打响鼻。再一细看,得胜钩乌翅环上挣着一双大锤,象两朵荷花一样。
曾奎看罢,心里合计,哈哈,我曾奎倒也有点福气!眼看累得走不动了,偏偏在这儿碰上了马!这儿四处荒无人烟,这马来得可有些蹊跷,说不定是哪位神仙给我进来的昵?曾奎想到这里,噔噔儿步走到马前,刚要去解缰绳,忽听背后有人喊话:“住手!体是什么人,为何偷牵我的宝马?”
曾奎回头一瞧,在旁边的树后,走出一个小孩。嘿!这个小孩长得太漂亮了:年纪十五六岁,白脸膛,小脸蛋,白里透粉,粉中套红,一双剑眉斜插入鬓,两只大眼,黑白分明,鼻直口方,牙白似玉。再一瞧,头戴绿缎子英雄状帽,高搭茨菇叶,左鬓边戴一朵金丝蝴蝶,英雄不动,蝴蝶不动,英雄要动,那蝴蝶是突突直颤;上身穿绿缎子箭袖,下边红中衣,一双青靴子,肋下佩带着宝剑。
这孩子来到近前,用手一指曾奎:“你是干什么的?”
“啊?…我不干什么。”
“你倒挺内行啊!你知道这是匹宝马,叫银河兽。对吧?”
“啊,对对对。我知道是宝马,所以,我想借借一用。”
“什么,借借一用?”
“对!骑完再还给你。”
“没听说过!哼,走道之人,有借人家脚力的吗?你借了去,我骑什么?”
“这一小孩,实话对你说吧,我借你的马,是瞧得起你。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我不管你是干什么的,也不能随便借给你!”
“你当真不借?”
“不借!”
“对不起!你真不借,我就得解缰绳了!”说着话,走过来就要动手。
这小孩一看曾奎那副样子,走过来一伸手,噌!把曾奎的衣服抓住,连劲儿都没使,往怀里这么一拽,啪!把曾奎就扔到了地下。
曾奎扑腾往地上一坐:“哈哈!好小子,你敢把我扔到这儿?你知道我是谁?”说着话,扑楞站起身来,冲到近前,要抓那个小孩。
这小孩,一不担惊,二不害怕,啪!上边一拳;当!下边一脚。这一脚踢出去,曾奎蹬蹬蹬蹬倒退几步,站立不稳,咕咚!又坐到了地上。
曾奎还想起来,就见这小孩走到近前,伸出双手,哧!一只手摁住他的脖子,一只手摁住他的两条大腿,连一点劲儿都没费,噜!就把曾奎举到了空中。
这一下,可把曾奎吓坏了:“啊呀,你放开,我有话要说!”
小孩说:“你再动手,我就摔死你!”说罢,咚!把曾奎扔到地下,说道:“怎么样,你服不服?”
“我,我说小英雄,说实在话,这,这不怨我!”
“怨谁?”
曾奎眼珠一转,忙说;“是这么回事——”他正要撒谎,就听远处传来马蹄声响。曾奎心想,坏了,准是狄难抚追上来了。曾奎眼珠一转,忙对小孩急促地说:“小英雄,是这么回事!我是个走道的,带着金银财宝,路过前面那座高山,不料,碰见一个山王。那山王手使双枪,十分厉害。我们两个打了一阵,结果没打了人家,人家倒劫去了我的金银财宝。我无可奈何,只得往回走,叫我的朋友前来收拾他。可是,我朋友离这儿太远,我若步行找他,那得多咱才行啊?所以,我才想借你的马匹。你若不信,看,那个山王来了!”
曾奎口若悬河,胡诌了一顿,小孩是半信半疑。他抬头一看,噢,真来了一匹马!再一细瞅,马上之人,果真手使双枪。
小孩看罢,微微一乐:“喂,不用去找你的朋友了,待我与他要银子。”
“啊?小英雄,别看你能打了我,可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哼!”小孩说,“你看看我是不是他的对手!若砸不飞他的脑袋,就算我的能耐没学到家!”
这小孩说着话,近前解下缰绳,扳鞍上马,双手一端亮银荷花锤,马蹄向前,要锤震狄难抚!
第三十五回 杨世汉进阵救父 罗三娘带子归宗
这小孩听了曾奎的谎言,信以为真,飞身上马,端起亮银荷花锤,赶上前去,拦住狄难抚,劈头就问:“好你个山王,竟敢图财害命。我打死你!”话音一落,就飞来一锤。
狄难抚一看,急忙闪过身形,回过头来问道:“你是何人?”
“少废话。着锤!”紧接着,呜!呜!呜!又来了个一马盖三锤。
狄难抚追赶曾奎,跑了好多路程,早已精瘦力尽。当小将一马盖三锤砸来的时候,他先封出了两锤,到第三锤上,他实在没劲了,赶紧把战马往旁边一带,准备往外去封。可是,还没等他把双枪并好,小英雄的锤就到了,正砸在他的后脊背上。不过,没打实惠,扫了一下。可是,扫这一下也了不得。只听“啪嚓”一声,把狄碓抚打得两跟冒金花,心里直生麻,胸口心头怦怦怦怦跳成了一个点儿。狄难抚知道这小将骁勇异常,力大无穷,再打下去性命难保,所以,他不敢恋战,圈马就败。
此时,曾奎站在一旁,边看边想:啊呀,这小将可太厉害了。这是谁的儿子?嗯,别问,他爹也准是好样的,他师父也一定是世外高人。狄难抚,谁说你盖世无双?哼,人家这小将还能盖你呢!这下可把曾奎乐了个够戗,眼珠一转,又打好了主意。
再看这个小孩。他见狄难抚败下阵去,大声喊话:“你往哪里跑?快把人家的金银财宝留下;不然的话,我非把你的脑袋砸烂不可!”说着,就要催马追赶。
曾奎一看:“不可追赶!”话音一落,飞步跑上前去,拦住了他的马头:“一人怕了一人就是,不要追了。那点金银财宝嘛,我不在乎,就算便宜了他吧!”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往后走路小心点儿,你走吧!”
“我怎能这样就走呢?小英雄,快快下马,我还有话要说!”紧接着,硬把这小孩搁下马来。又说:“小英雄,你救了我的性命,我永远不忘。请问尊驾贵姓啊?将来我好报恩。”曾奎心眼多,他说这话的意思是:等打听明白谁家的孩子,禀告元帅,设法把他请到前敌,让他拿狄难抚,破金塔阵,救玉面虎。
小英雄一听,笑了:“这点儿小事,何必挂记,还值得问名问姓?’
“不!滴水之恩,也要当涌泉相报,我一定要问。”
“那好!你既然要问,我可以告诉你。不过,我得先问问你,你姓什么,叫什么?”
曾奎一琢磨,我这个名,人家谁知道啊?嗯,我得报个名望大的,让小孩一听,他得对我肃然起敬。想到这儿,未曾说话,先清了清嗓子,一字一板地说道:“问我吗?我乃大宋天朝少令公杨文广之子、人送外号玉面虎!”
小英雄一听;“什么?你,你,休再重说一遍!”
“我的外号玉面虎。真名呀,还没对你讲呢!”
小英雄听说他叫“玉面虎”,猛然问倒退了几步,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从头到脚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打量起曾奎来。
就在这时,忽听树林里边传来了女人的说话声:“儿呵,你跟何人谈活?”
小英雄一听,赶忙回头搭话:“娘,您怎么才上来呀?快快过来,您看谁来了?”
“谁?”
“玉面虎。我爹在这儿呢!”
曾奎一听:什么?!他爹?他探身往前一看,见一位女将策马走了过来。他想,不好,这几句谎话可就得砸锅了!他见势不妙,忙转身子,急奔而去。
曾奎刚刚跑去,这位女将的战马来到小英雄跟前,咯噔一下,就把马荧住了。
书中暗表:这员女将,三十几岁,头上有盔,身上有甲,胯下卷毛红马,得胜钩鸟翅环上挂着一口三尖两刃刀。诳呀?玉面虎杨怀玉的夫人罗三娘。这小孩是谁?杨怀玉的儿子,名叫杨世汉。
这罗三娘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过去,曾在南唐随父亲罗文把守黑牛山口。他父女深明大义,归顺了大宋。尤其罗三娘,她浑身是胆,武艺超群,与杨怀玉一起,几闯困龙山,为大宋立下了赫赫战功。同时,也与杨怀玉结下了深情厚谊。征南得胜班师后,他二人大礼完婚。一年过后,所生一子,起名世汉。此次老太君挂帅征西,娇儿不满十岁,不便征杀,她时了娘家,一来探望爹爹罗文,二来抚养儿,
教他武艺。那老罗文膝下无子,拿外甥当成了宝贝疙瘩。从此,就开始教孩子能为。罗文教,罗三娘也教。这孩子聪明绝顶,那真是举一反三,教一会十。再加他力大无比,长进很快。就这样,爷儿俩起早贪黑教了好几年,他的本领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那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练得他父女双战,都不是这孩于的对手了。
一天,突然听过路商贾说,老杨家犯法了。罗文十分若急,对罗三娘说;“儿啊,杨家究竟犯了什么罪,咱们不清楚。若犯了祸灭九族的王法,你和孩子也难免一死。咱先探听一下音信,如果老杨家满门被抄,咱好好抚养世汉,也算给杨家留下个后代。”
“爹爹言之有理。”
就这么着,娘儿俩一直隐居在罗文家中。后来,又听保镖的老客说,杨家的冤情水落石出了,现在已经带兵征西。罗三娘一听,本想到前敌助战。怎奈爹爹年事已高,又养病在床,不能离开。就这样,整整伺候了好多日子,罗文终于病故。罗三娘葬埋了爹爹,与孩儿在家中守孝,一守就是三年。这三年没干别的,专教儿子练武。守孝期满,娘儿俩把家中之事安排停妥,便奔前敌认父归宗。
这孩子懂事以来,罗三娘曾多次对他讲过家中的一切。这次出门之前,罗三娘又嘱咐再三:“杨家将为了大宋的江山社稷,祖祖辈辈征战在疆场,曾立下了汗马功劳。你爹在征南唐之时,也是威名远震。此番去到前敌,你可不能给你爹娘丢人。要给杨家增光,为大宋出力。”
杨世汉听了娘的嘱咐,一言不发,只是点了点头。他心里话。有志不在年高!此番到在前敌,我定要大显神手!就这样,把盔甲包藏在马褥套内,把兵刃挂在得雕钩上,带好必备之物,娘儿俩离开南唐,直奔西夏地界而来。
杨世汉骑的是匹宝马,叫铁蹄银河兽,跑起来又稳又快,所以一直跑在前边。哎,巧了,正好在这旷野荒郊遇到了曾奎。杨世汉从懂事以来,也没见过他爹。曾奎报名叫玉面虎,杨世汉就想,哎,这不是我爹吗?他就拿曾奎当他爹了。
罗三娘催马来到世汉跟前,把马一带,“儿啊,你跟谁讲话?”
“娘,我看见我爹了。’
“啊?他在哪里?”
杨世汉回头一看:“哎,哪儿去了?娘,刚才你一喊话,我就回头与你搭话,眨眼的工夫,你到在跟前,他就没了。”
“你真看见他了?”
“看见了。”
“两国交兵,什么人什么事都有,咱可得多加小心。这件事出得蹊跣,等到了宋营,一问便知。”
“好!”说着话,世汉二次扳鞍上马,娘儿俩一起抖丝缰,一直来到了宋营。
罗三娘定睛一看;只见那一面面旌旗迎风招展,一杆大纛上绣着一个斗大的“穆”字,便叫世汉说:“孩儿,这里就是宋营,那旗上的‘穆’字,就是你老祖母穆桂英。”
“是吗?”
“正是。你快上前搭话,就说求见元帅。”
“是!”小将军催马来到辕门跟前,把马一带,对守门军校抱腕拱手:“门军请了,劳驾往里传禀穆老元帅,就说我们前来求营,认祖归宗。”
“哎呀!”军卒一听,小声议论:“这是谁呀?”
“管他谁呢,现在正需要战将。”
“好!你等一等。”门军说罢,转身往里报信。
这阵儿。曾奎刚回到宋营。穆元帅见曾奎进帐,未等他近前施礼,就冲他生气地说:“曾奎,你为何背着本帅,私自进阵?”
“元帅,这是我的不对。不过,我着急呀!我思想,悄悄把表哥救出来,不就得了?没曾想,那金塔阵处处是消息儿埋伏。我刚蹬上塔檐,那铃当一响,狄难抚就来到了阵前。我不敢与他格斗,扭头就跑。那小子真坏,他撒马就追。哎呀,可把我累坏了。”
“你看有多玄哪!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啥,别提了。多亏碰上一个小英雄……”接着,他把怎样与小孩相见、怎样撒谎、小英雄怎样锤震狄难抚的事情说了一遍,还说:“元帅,咱们赶快设法打听他的姓名;若打听到,咱把他请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