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难抚只听埋伏的军卒说有人打阵,可做梦也未想到是他的师父。他来到前边,把马带住,抬头一瞧:“啊?!”可把他吓了个够戗,差一点把心给崩出来!
杨五郎带住坐骑,端起月牙铲,圆睁二日,厉声喝喊:“弥陀佛!狄难抚,小冤家!当初,我一片诚心,费在你的身上,盼的是让你为国尽忠,为狄家杨名。你艺业学成,却助敌国鄯善,攻打大宋。是我赶到前敌,规劝于你,你口若悬河,说要脱离疆场,占山为王。不料你去而复返,蒙骗为师。现在,又摆下阵势,涂炭宋军将士。似你这样不仁不义、出尔反尔之徒,该当何罪?”
“这——”狄难抚听了师父的一番述说,把双枪往左手一交,马也没下,乐了:“哈哈哈哈!师父在上,徒儿盔甲在身,大礼不便,只好马上一躬!”
“嗯?难道你不认识为师了?”
“认识。无论走到海角天涯,你也是我的恩师。上一次,你叫我投奔宋营,我当面不敢不听,才谎说占山为王。这已经给你留了面子,也算报了你的养育之恩。可是,你想想,我血海深仇没报、穆桂英还没拿往、老杨家没宰完,我能走开吗?我若走去,狄家的冤枉不就石沉大海了?师父,你已经回了天泉寺,为何又返回前敌?不错,我是金塔阵的阵主。援阵以来,杨文举死在阵前,杨怀玉押在了塔顶。师父,你是出家之人,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还是请你回山,咸也没你,淡也没你,少管闲事。你若不听徒儿相劝,那咱就各保其主。”
“弥陀佛!有道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亏休说出这番言语。也好,你既这么言讲,从今以后,你不是我徒弟,我也不是你师父,咱们各保其主。今天,金塔阵,我要破;杨怀玉,我要救。而且,我还要把你的脑袋拿下!小冤家,你哪里走!”刹那间,噌!就是一铲。狄难抚见铲来了,忙摆双枪,仓啷啷往外招架。就这样,这爷儿两个枪来铲去,溺战在金塔脚下。
杨五郎一边打着,一边往塔顶上看。怎么?刚才狄难抚言讲,杨怀玉就在那里。五郎心里琢磨,若救不了杨怀玉、破不了恶阵、拿不住这个奴才,我怎么有脸回营去见娘亲!他想起老太君临行前的言命,把多少年练就的绝招都施出来了,别看狄难抚武艺高强,他哪能是杨五郎的对手?打着打着,就见他忙乎的泌出热汗。
再看五郎杨延德,摆开掌中铲,上下翻飞?抽撤盘旋,神出鬼没,围着狄难抚来回直转。
狄难抚一看,不好!我原想那杨五郎已是风前烛,瓦上霜,八十多岁的人了,他能是我的对手;现在一较量,比我厉害得多。我该如何是好?
狄难抚打着打着,眼球一转,卖个破绽,把马一鞠:“嗨!住手:你真厉害。我早就明白,你教我艺业时,不可能不留一招。哼,胜不过你,败阵去也!’说罢,一拨马头,顺着西边的山路跑去,他边跑边想,宋营在东边,我往西边跑,他只身一人,大谅也不敢追赶?
杨五郎母命在胸,不能放他,撒马便追。
狄难抚看:“唉哟,真追来了!”不由猛加一鞭,又拼命朝前奔跑。
杨五郎这匹弓,也是一匹宝马良驹。跟在后边,紧追不放,这样一来,狄难抚可有点害怕了,不由拼命往前奔跑。杨五郎也紧抖丝缰,催马上前,边跑边喊:“狄难抚,你给我站住!”
狄难抚听到喊声,慌不择路,两腿紧磕飞虎檐,一直朝山顶跑去。又跑了不大工夫,突然这匹马就停下了,还发出希溜溜一声嘶鸣。狄艰抚定睛一看:“啊?!太玄了!”怎么?前而是一道山涧!若再往前行走一步,就会掉下悬崖。他想再拨马返回,可是,来不及了。怎么?杨五郎的马巳经追了上来。
狄难抚向四外踅摸一遍,见无路可走,眼睛一转,计上心头,急忙甩镫离鞍,下了坐骑,把马拴牢,把枪挂好,靠左边一站,垂臂低头,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他那个意思是:我服了。
这阵儿,杨五郎催马追到跟前,抬头一瞧,狄难抚规规矩矩站在那里,把头部低下了。杨五郎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甩镫离鞍,下了战马,把马拴好,把月牙铲提到手中,来到狄难抚的面前:“难抚,来,咱俩再比试比试!”
双枪大将见杨五郎站在自己的对面,他就一点一点往下挪。他一边挪,一边说:“师父,千错万错,是我一时之错。师父,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干坏事了!”
杨五郎见他往下挪,自己也往上挪。挪来挪去,杨五郎的后背冲前山涧,难抚的背后便是这条山路。
杨五郎听了他的这几句告饶话儿,点点头说:“冤家,你知错就好。上马,跟我回宋营。”
“师父,我不能进来营。您放我走吧,我给您磕头了!”说活间,就将身倒下。
杨五郎见了,忙把月牙铲放征一旁,猫腰伸出手击。他的意思是:把狄难抚拽起来。
杨五郎刚刚探身伸手,再看狄难抚,猛然把头一低,蹭!从背后飞出一样东西,直奔杨五郎的颈项咽喉。就见杨五郎噔噔噔倒退几步,“啊呀”一声,由打山顶上,轱辘辘辘坠落了山涧!
第三十四回 探金塔疆场败阵 迷路径巧遇英雄
杨五郎坠入山涧,狄难抚一看:“哼,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来追我?”
狄难抚低头打出了什么东西?这东西叫“低头锥”。其实,这种暗器是一节竹筒子,底端安着绷簧,内装三支小巧玲珑、四寸多长、亚赛大钉子一般的利箭。伤人的时候,就假装下跪,把头低下,正好把低头锥对准你的颈项咽喉。然后,趁人不备,右手一按消息儿,小利箭就自动射出。他这一手可不是杨五郎教的,是你在背地里琢磨出来的。五郎并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一手,所以就没加这份小心。
狄难抚见五郎掉下山涧,心里话:行!亏我没白费苦心,这玩艺儿还真管用,他扒着山头往下看了半天,连个人影也未发觉。狄难抚站起身来,心里想,杨五郎,我对不起你!不过,这也出于万般无奈,谁让你逼人太甚?他合计着心思,伸手解下战马,扳鞍纫镫,上了坐骑,抖丝缰下山坡,又来到前敌,冲宋营叫阵:“呔!姓穆的,快出马迎战!”
这时,穆桂英带领众位将官,早已来到前敌。为什么?杨五郎进阵,大家放心不下,出营观阵来了。他们正立在前敢,等候五郎的音信,却见狄难抚走出阵来。
穆元帅心头一怔,情知不好,忙催马迎上前击:“狄难抚,你为何又来讨战?”
“穆桂英,实话告诉体,你们搬来的无姓长老己坠落山涧。”
穆桂英一听:“啊?!此话当真?”
“岂能有假?可惜呀,若能找到他的死尸,不管怎么讲,念其教我一场,我也得买点纸烧烧。不过,死尸己经粉碎,再也找不到了。再告诉你们,那玉面虎杨怀玉,我已将他进到金塔顶上。穆桂英,眼看赌期临近,你还有何能为,快快显露出来;如若认输,就快交出降书顺表!”
穆元帅听了,将双目一瞪:“哼,你背背我杨家的家谱,有何人屈服过外邦?”
“好!若不投降,请随我进阵!”
“这……’穆元帅一想,我已观过敌阵,确实不明就里。若鲁莽从事,我死事小,那众将该依靠何人?帅是军中之胆啊!她左思右想,主意不定。
此时,就听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响。片刻,有一人策马来到前敌:“无量天尊!元帅退后,待贫道来对付他!”说话问,到在穆元帅面前,悄声嘀咕一阵,一拨马头,来到疆场。此人是谁?老道苗从善。
苗从善这是怎么来的呢?前面说过,苗从善自黑风岭离开宋营,先回到自己的宝刹。可是,他心中挂记着战事呀,一边料理庙中之事,一边打听前敌的音信。一天,从过路商贾口中得知,狄难抚下山,摆下了金塔大阵,宋军损失惨重。苗从善一听,吓了个够战。怎么?他从前云游之时,曾听道友们说过,双枪大将狄难抚杀法骁勇,非一般人可比。他得信后,就合计开了对付狄难抚的战策。等打定主意,便急忙赶奔宋营。到在营中,见了太君,得知穆元帅正在疆场对阵。他不敢停留,才急忙赶到前敌。
狄难抚抬头一瞧,上来一个老道!他打量片刻,问道:“你是什么^?。
“贫道苗从善。”
“嗯,你一个老道到此作甚?莫非也想破阵?”
“无量天尊!贫道连切菜刀都拿它不动,怎敢破阵?”
“既然如此,你来却为何事?”
“你别着急,我既然上阵,自有原因。”
“讲!”
“自征西以来,大宋国的战将,第一次打这么大的败仗。眼下怀玉被围,谁能袖手旁观?为破你的大阵,全营将士费尽了心血,也未想出良策。刚才,我赶到宋营,向老太君献了一计。太君点头,并让我找你相商。”
“你打算怎样?”
“其实,这也是你给出的主意。”
“我?”
“是呀!你不说写降书、递顺表,能换回杨怀玉?”
“对!”
“那好!我们不打了。”
“噢?”
“狄难抚,你真乃英雄,连老太君都很赞成你。”
“啊?哈哈哈哈!”
“你先别乐。你既是英雄,那么办事嘛,也得拿出个英雄的气派。”
“嗯,此话怎讲?”
“你想,我们想归降,可是,穆桂英说话能算数吗?”
“啊?”
“那得我们好好商议商议,让老太君写奏折报入朝廷,将前敢损兵折将之事,启奏我主。万岁皇爷玉玺加盖,降书顿表方有救用。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可用降书换取杨怀玉。否则,没有玉玺大印,那岂不是白纸一张?”
狄难抚听了苗从善的这番言语,思索片刻,说道:“既然如此,你们速速取来降书,到那时,我再将杨怀玉放出。”他心里合计,救杨怀玉?哼,休想!我只要降书到手,磨头就先把他锄掉。他想到此处,又说;“老道,那得等你们多长时间?”
“唉呀,这可不好预料。这儿离东京山高路远,就是骑快马还朝,也得许多天日。不过,我们尽量抓紧时机,以便早日换回杨怀玉。咱可有言在前,在此其间,咱们得双方罢兵,不准出阵。”
“嗯。只要你们不打,我便罢兵不战。”
“好!咱一声为定。”说罢,双方收兵,撤下疆场。
穆元帅领众将回到大帐,又细问详情:“苗道长,这是何意?”
“元帅,眼下战事与咱不利。没见吗?人家嗷嗷叫阵,咱们束手无策。只以为请来杨五爷,能降龙伏虎,谁知他也身遭不幸。我再三合计,咱不如先甩缓兵之计,拖些时日,以图别策。刚才,我与他说的全是瞎话,兵不厌诈嘛,咱能求万岁下降旨?”
穆桂英说:“那咱该如何行事?”
“现在,别的办法没有。只有一条,赶紧寻找一人。”
“谁?”
“杨怀兴!他武艺高超,力大无穷,凭着他背后的扫云鞭,定能战胜狄难抚的双枪。”
“道长,怀兴自前敌落荒,一直未见踪影。依我看来,他活与不活,还在两可,咱怎能找到他呢?”
“咱先撒出人马寻找。若实在找他不到,再想别的办法。”
“你说派谁合适?”
“别人我放心不下,叫曾杰辛苦一趟吧!“
曾杰一听,乐了:“对,我去。一来,我是步下的战将,腿快;二来,久闻江湖,认识人多。”
穆桂英嘱咐了一番,又说:“曾杰,事关重大,就等着你了。”
“元帅放心。只要他还活着,不管怎么困难,我也要把他找回来。若他已不在人世,我也要打听到他的下落。行了,我立即动身!”曾杰说完,回到后帐,拾掇利索,带好川资,使出了宋营。
穆桂英送去曾杰,又传令军卒,在后边架起灵棚,一个是杨五郎的灵牌,一个是杨文举的棺材。众将官吊祭完毕,一并发丧出殡。之后,按兵不动,静等着曾杰的音信。
曾杰走后,一天,两天,一连过了好些日子,也不见他回营。众战将可急坏了,坐不稳,立不宁,每日到营外四处观望。
这伙人呀,叫他天天打仗还行,要叫他闲着,那可比什么都难受。
穆桂英心里也万分着急,杨怀玉的性命,在人家手里攥着;这金塔大阵,又是那样神秘莫测,难以攻破。若赌期一到,岂不坏了大事?她每日愁锁双眉,身体也渐渐消瘦下去。
此时,呆在营内的曾奎心里也合计,爹爹一去不归,怀兴又没踪影,天天就这么干等着,何时才是个尽头?再等下去,我的头发都要白了。他想着想着,眼珠一转,想出个主意:哎!这些日子,双方罢兵未战,料那狄难抚也不会严加提防。待我今日下晚,进山溜达溜达,看看阵内究竟怎么回事?他这个塔,到底有什么毛病?如果凑手,我顺便把大表兄救出。到那时,几虎大将拧成一股绳,群战狄难抚,何愁破不了大阵?对!曾奎想到这里,傍下晚饱餐了一顿,人不知,鬼不觉,乘着月色,偷偷溜出了宋营。
曾奎出得营来,一溜小跑,来到山口,冲四外一瞧,好!象个罢兵的样子,真还没人看守。他又仔细看看,急转身子,迈开双腿,就朝后山坡跑去。
曾奎上了后山坡,往里边一瞅,下边就是那座金塔。塔顶上吊着一盏红灯,灼灼发光;再一细瞅,最上层的屋内,还有光亮。曾奎略定心神,下了后山坡,来到金塔跟前,抬头一看,啊呀!我可不明白塔上有什么机关,得多加小心,千万别中了人家的埋伏。曾奎眼睛一转,挪动身子,一步一步向后倒遇。等遇到离台阶挺远的地方,浑身一叫劲儿,噌!由台阶前边正好跳到第一层塔上。
曾生站稳身子,心里说,哎哟我的妈呀,真玄!多亏我有这两下子,不然,可就麻烦了。他在塔上转转游游,心处观瞧,见这一层上有八个门,用手一推,这些门都是用石头,砖头垒砌而成的,怎么也推不开。他心里话:哎呀,没个门儿呀!哼,没门儿我也往上爬!想到此处,哧楞一声,掏出爬城索,往上一扔,正好钩在第二层塔的塔檐上。他两手一拽绳索,两腿紧蹬塔壁,蹭噌噌噌就爬到第二层塔上。接着,把绳索倒下来,再往上一层扔去。就这么着,攀了一层又一层,他一直攀到第十三层塔上。
此时,曾奎往上看了看,心里说,嗯,再倒两次,就能捌到塔尖上了。他没顾往下拽爬城索,又朝四外看了看,见塔檐上挂满了小铃当。曾奎不解其中之意,也不敢随便碰它,便蹑足潜踪,走到塔檐跟前,准备往回倒爬城索。
曾奎一只脚刚踩在塔檐上,两手还没够着索钩,突然听得这座塔的四周,当当当当响成了一片。
曾查这一惊非同小可。唉哟不好!他忙伸双手,刷!把爬城索捌下来,拉进兜囊,一纵身形,噌!跳到塔底。
就在这时,忽听塔后有人喊话:“呔!什么人胆大包天,偷来破阵?”刹那间,蹿出一匹战马。
曾奎回头一看,哎哟,他又来了!谁呢?双枪大将狄难抚。
狄难抚来到塔前,把马一带:“哈哈!矮小子,你——他得仔细看看。为什么?曾杰、曾奎这爷儿俩,长得一般模样,阵前黑灯瞎火的,他分不开。他看什么呢?得看胡子;长胡子的是曾杰,不长胡子的是曾奎。
狄难抚仔细看了一顿,认出是曾奎,便说:“你小子偷偷跑到这里,干什幺来了?”
“不干什么!这几天没事干,憋得慌,来溜达溜达。”
“双方罢兵,都在等候音信。你却不信守诺言,来此溜达作甚?”
“我随便,我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