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三灵!刚才一番言语,也是我信口开河。何去何从,请你三思而定夺。告辞!”说完,走出门去。
狄难抚听了老道的一番述说,一宿也没合眼。他思前想后,琢磨再三要为举家报仇。第二天,便直奔鄯善国而去。
再说五郎杨延德。自狄难抚下山他心中忐忑不安:狄难抚这孩子,没经过世事,尚使听谁说到狄、杨两家有仇扣,会不会反去投奔联军,与大宋为敌?如真是那样我岂不落下满身罪过?他越想越害怕,最后想出个主意,待我下山云游一番,一来打听徒儿的下落,二来看看娘亲。想到这儿,把诸事安排已毕,上马提铲,离了高山。
杨五郎赶路心切,为了抄近,便踏上了小道。在此西夏地界,除了山,就是岭。他一人在山沟中行走,不觉迷了路径。正想找人询问,举日一瞧,前边卧牛石上坐着一人,正是曾杰。
闲言少叙。杨五郎抓住矬子问道:“你姓甚名谁?狄难抚这个奴才,他究竟怎么样了?”
“不瞒你说,我叫曾杰。那狄难抚太不是东西了……”接着,便叙述了前情。
杨五郎一听,气得他眼珠子都快崩出来了:“弥陀佛!这还了得!曾杰,我跟你一道,擒拿这个奴才!”
“杨五爷,你过去德高望众,人人称颂,可惜,现在你威风扫地了,只落得众人唾骂!”
“啊?谁在骂我?”
“宋营的战将呗!”
“其情为何?”
“谁叫体教了那个倒霉徒弟!大伙说,‘子不教,父之过。’狄难抚不是东西,他师父也扯淡!”
“这是什么话?”
“什么话?你想,狄难抚本来就良心不正。不是你收他为徒,教给他那么大的能为,那狄难抚能挡住我们的去路?”
“哼!这个奴才,果然未听我的言语。曾杰,头前带路!”话音一落,提缰在手,扳鞍上马,挂上月牙连环铲,就要起程。曾杰噌地一下,跳到马后鞘上,一马双跨,朝宋营走去。一路无书。
简短截说。这俩人马不停蹄,一直来到宋营。杨五郎紧勒战马,说道:“曾将军,快往里禀告佘老太君,就说她的不肖之子杨延德拜见!”
“是!”曾杰答应一声,跳下战马,朝大帐走去。
此刻,穆元帅、佘太君与众位战将,正在帅帐议论军情。狄王爷坐在一旁,气得浑身哆嗦。穆元帅说:“老王爷不必动怒。常言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待咱再想别的良策。今日战场劳乏,请先到后帐歇歇去吧。”元帅说罢,当兵的把他搀到后帐。
进走狄青,众将官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相对无言。
就在这时,曾杰乐呵呵地走进帅帐,冲穆元帅和众将官抱腕施礼:“诸位都好!”
穆桂英忙说:“曾将军,战场交锋之事如何?”
“那小子武艺高强,我不是他的对手!”接着,把前敌之事禀报了一番。穆元帅和众战将听了,茶呆呆发愣。
曾杰说:“哎,你们不要发愁。我虽然没拿住他,可请来一位能拿住他的高人。”
“谁?”
“他的师父。”
“你从哪里请来的?”
“道上碰见的。”
“怎么那么巧?’
“嗳!我会算卦。我掐指一算,就知他师父要来。因此,我也没想与他交锋,跑下战场,去接他师父。”
“他师父是谁?”
“提起此人,那可神了,乃是五台山无泉寺的杨五爷!”他又把详情述说了一番。井说杨五郎现正候在帐外。
老太君听了,霎时脸上堆满怒色:“哇!让他给我报门而入!”老太君为什么动怒呢?她心里话:好你杨五郎!你脱离风尘,不顾国家安危,自享逍遥不算,还教了这么个徒儿,来与大宋为仇作对,这还了得!
穆元帅说:“祖母休要动怒。五伯父千里迢迢,受尽风霜,来到宋营,咱就该列队相迎。”
佘太君听了,一言没发。穆元帅见太君末加阻拦,忙传将令;“众将官,随本帅出迎!”说话间,带众将走出帐外。
穆桂英出了营门,抬头一瞅,哟,可不是五们父!
那位说,穆桂英认识杨五郎吗?认识。当年破天门阵的时候,杨五郎下山助战,爷儿俩见过面。
穆桂英紧走几步,来到杨五郎跟前,跪倒磕头:“伯父在上,桂英有礼!”
杨五郎低头看,也连忙甩镫下马“弥陀佛!快快起来。”
“谢伯父。”说罢,穆元帅站起身来。
“你祖母她老人家现在哪里?”
“正在帐内。请伯父进营。”
“好!”
说着话,穆桂英亲自牵马,领杨五郎迈步往里走去。
来了这么个陌生人,儿虎将可就傻眼了。他们跟在后边,小声嘀咕:“杨五爷?哎,你见过吗?”
“没有。”
“唉呀,是个大和尚。”
“和尚怎么没剃头呀?”
“少管闲事!”
杨五郎跟随穆桂英进了帅帐,抬头一看,瞧见了自己年迈的生身母亲,不由心中酸痛,热泪盈眶,紧走几步,扑通跪倒在地:“老娘在上,不肖孩儿给您叩头!”
老太君本想教训他番。一见儿子泪流满面,心中也不由悲痛起来。略停片刻,说道:“延德,站起身来!”
“多谢老娘。”说话间,穆桂英亲自搭座,延德坐在一旁。
老太君说:“延德,咱老杨家祖祖辈辈征战疆场,至死不二,为的是保我社稷。没曾想休却教出这不义之徒,助纣为虐,攻打大宋。儿啊,你有何脸面,再来见我?”
“老娘,您老人家非知……”杨五郎把前情讲了一遍,又说:“请母亲放心,有他狄难抚,就没孩儿我,有孩儿我,就没他这个小冤家。不过,咱杨家一向豁达大度,屈己待人。我上得阵去,只治他一服,不治他一死。不管怎样,他是狄门的后代。”
老太君一听:“对,我儿言之有理。可是,眼下千军万马都不是他的对了。你已是古稀之人,能胜过他吗?”
“老娘不劳惦念,有孩儿一面承当。”
接下来杨五郎又细问了前敌的战况,正当他们议事之时,就见蓝旗官进帐禀报:“报元帅得知,狄难抚带队前来讨阵!”
杨五郎一听:“好!我正要会他。来呀,抬铲鞴马!”
老太君忙说:“你刚进营来,先歌息歇息吧!”
“老娘啊,待儿先拿下这个冤家。”话音一蒋,便迈步走出帐外。
矬子曾杰一看,忙喊:“五爷呀,等一等,我给你前头领路!”说着话,三步两步就跑在五郎前头。
此时,狄难抚手端双枪,正在骂阵:“呔!来营中的无能之辈,赶快出来送死。末将我等侯多时了!”
“哟!”曾杰一听,跑上前去:“呔!狄难抚,休要逞狂!”
“啊?!又是你?手下败将,还有脸再来上阵?”
“这话你可说错了我第一次跟你交手,根本没用心机,是想试试你的能为。”
“你都不是我的对手,还来吹牛!”
“什么吹牛?俗话说,‘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我一看呀,你不怎么样!今日上阵,我本想要你的性命!可是,不行,有人不答应。”
“谁?。’
“这你别问。狄难抚,我请来一位高人。我可不是说大话,这位高人一上阵,你小子准得扔榆、下马、磕头。”
“哈哈哈哈!矬小子,你满嘴胡说!不是我狄难抚说大话,哼,我的武艺己练得炉火纯青。你就是把天下练武之人都找来,我也瞧他不起。”
‘真的?”
“那还有假!”
“这可是你说的!我这位高人来到前敌,你敢不下马跪拜?”
“那是自然!”
“你若下马呢?”
。那我就是狗熊I”
“那好,你等着!”说着话,他转过身形,又打手势又喊话:“老爷子,快奔这儿来!”
曾杰不喊杨五爷喊老爷子,狄难抚根本没加理睬。他带马抬头一看,见宋军队伍里嗒嗒嗒嗒跑出一匹战马。
狄难抚远远看去,啊?!前边来的这匹战马,好眼熟啊!又一细看,马上坐一位带发头陀。这和尚八十多岁,面如紫羊肝,头戴月牙金箍,身穿红色僧衣,外套红色袈裟,胖袜云履,手端一条月牙连环铲。
“啊?!师父!”狄难抚不看则已,一看呀,把他吓得真魂都出窍了,嘴也撇了,眼也直了,话也说不出来了。
杨五郎来到近前,把马一勒,大声喝喊:“狄难抚!小奴才!下山之时,为师怎样嘱咐于你?你为何反亲为仇?”
狄难抚一看这般光景,赶紧甩镫离鞍,下了战马。
曾杰一看,“哎,别下马!下马就是狗熊!”
狄难抚哪还顾得了许多?忙把双枪挂在得胜钩鸟翅环上扑腾就跪倒在杨五郎面前。
第三十一回 探恶阵文举中弩 报冤仇怀玉陷身
狄难抚见了师父杨延德,也不顾曾杰冷嘲热讽,急忙甩镫离鞍,下了坐骑,把双枪挂在得胜钩上,紧走几步,来到师父而前,扑腾跪倒在地:“师父在上,不肖的徒儿给您老人家叩头!”
杨五郎见狄难抚跪在膝前,才消了点几怒气。他把月牙连环铲挂在得胜钩上,厉声说道:“奴才起来!”
“谢师父!”说罢,站起身子。
“难抚,临下山之时,为师怎样嘱咐于你?你为何背离师愿,做出这等事来?想当年,穆挂英恩放了你的爷爷。狄王爷虽然隐居深山,但心向大宋。他知你反亲为仇,助纣为虐,才赶奔前敌,意欲劝你认祖归宗。不料,你连你的爷爷都不相认,竟心狠手黑,将你祖父打得抱鞍吐血。难抚啊,你这样做天理难容啊。”
“师父,您先休要埋怨,容徒儿回禀详情。”
“讲!”
“师父,我奉师命下山,本要投宋营,报号立功。不曾想半路上碰见一个三灵道长,他对我嘲弄一番,说穆桂英害死我的爹爹,伯父、爷爷和奶奶,狄家与杨家有不共戴天之仇。说我此番投宋营是大逆不道,对不起列祖到宗。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听了他这番言语,迟疑不决,便信步先到鄯善国,去见鄯善王。那鄯善王是我的表大爷,得知我奉师命投宋营,把他气得二日圆睁,把我狠狠斥责了一番,还骂我没出息,软骨头,不配作狄门的后代。我听了这番言语,才改弦易辙,扶保鄯善,来到西豆,攻打穆桂英。师父,常言说得好,‘天地君亲师为大’,‘师徒如父子’。请您开恩,饶徒儿这一次吧。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敢背离师命了。”
杨五郎一听,琢磨片刻,说道:“嗯,知错就好。如此说来,师父我的话,你还是听了?”
“听!您就象我重生父母,我不听师父的教诲,还够个人吗?”
“那好!快快牵马,跟为师进宋营。”
狄难抚听了,跟珠一转说:“师父,你的话我已铭记心中。不过,我不能跟你进营。”
“却是为何?”
“我若跟你进营,在穆桂英帐下听令,免不了会让人耻笑。”
“嗯?这么说来,你还去保鄯善?”
“不。从今往后,既不保大宋,也不保鄯善。我要自己踏出一条生路,找个地方去占山为王。师父,有您老人家,我不能打杨家;鄯善国跟我是亲戚,我也不能下手。我只好坐山观虎斗,桥头望水流,远离那杀人的战场,隐蔽一世,了却终身,也就是了。劝师父开恩,放徒儿我走吧!”
“这……”杨五郎听了狄难抚这顿言语,合计了好大工夫,最后又问道:“难抚啊,这可是你的真心话?”
“言而无信,岂为丈夫?若在师父面前说一句亏心话,我狄难抚死而不得善终!”
杨五郎心里琢磨,他刚才一番言语,细想起来,倒也有些道理。眼下两国交战,若定要让他助宋反鄯,只怕一时难以转过这个弯来。先让他离开前敌,等以后再慢慢开导于他。想到这里,语重心长地说:“徒儿,既然如此,你只管前去。还望你常去五台山探望为师,到那时,咱再详谈。”
“多谢恩师。请您放心,必有徒儿报恩的一天!”狄难抚说着话,站起身来,抓缰纫镫,飞身上马,一拨马头,奔正北方急驰而去。
杨五郎见徒儿策马而去,不由心中一阵难过:难抚啊,你上山二十余载,咱师徒亲如父子一般;今日你到山寨落草,不知何日才能相见!想到此处,略定了定心神,才扭回头来,看了看身后的穆桂英。
穆元帅心领神会,连连点头。她心里合计,五伯父做得对!只要他不与咱为仇作对,咱大军就能西进了。穆元帅琢磨片刻,将令旗一摆,忙传军令:“众将官,攻城!”
这时候,城楼上的西夏兵,见宋军如潮水般涌来,吓得魄散魂飞,忙喊:“啊呀,宋军攻城了,快禀报王爷!”
自狄难抚上阵之后,西夏王那延雄正在银安殿等候音信。军卒将前敌详情一报,西夏王那延雄不由大吃一惊:“怎么,双枪大将走了?啊呀,这可了不得啦。众三军,快撤城逃命!”那他还怎么再打呢!传下了旨意,带领文武百官,慌忙出西门,匆匆逃命而去。满城军卒,跑得快的,跟着走了;跑得慢的,扔枪归顺了。
穆元帅领兵涌进西夏城,将四门紧闭,杀牛宰羊,犒赏三军。酒席宴上,大家纷纷向五郎敬酒,赞扬他的功劳。杨五郎说:“此乃区区小事,何劳大家启齿?小奴才有何胆量,敢不听我的言语?”
曾杰一听,摇了摇头说;“五爷,您可别把话说死。我看这小子鬼头蛤蟆眼的,没个准。别看他当面说得好听,谁知他肚里有何打算?”
五郎说:“这你放心。只要我杨延德活一天,他就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平西王狄青也由后帐来到席前,为杨五郎进酒祝贺。全军将士,人人喜气洋洋,个个谈笑风生。整个营帐,一片欢腾。
一连几天过去了,这一天,杨五郎拜见老太君:“娘亲,孩儿要告辞了。”
“为何如此匆忙?”
“孩儿本是出家之人,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若老呆在前敌,恐怕让人耻笑,孩儿我要告辞归山了。”
老太君听了,没加阻拦。穆桂英又再三挽留,也未留住。最后,杨五郎拜别娘亲,辞别众将,跨马出营,奔五台山而去。
穆桂英又在这儿歇兵数日,就要发兵攻打鄯善国。
前文书交待:西夏地界不是三国联军吗?现在看来,大王国罢兵了,西夏王败阵了。若再能把鄯善国征服,就该得胜还朝了。穆桂英琢磨再三,传出军令:由平西王狄青带领部分军兵,留守西夏国城。其他将官,随营听令。一切安排就绪,穆元帅择吉日,点大队,兵进鄯善。
穆桂英率领三军儿郎,正在往前进发,突然蓝旗来报:“启禀元帅得知,前边闪出一道关隘,名叫通天岭,岭上有鄯善国军兵把守。”
“此处离鄯善城还有多远?”
“二百余里。”
穆桂英琢磨片刻,传下军令:“炮响扎营!”霎时间,咚咚咚炮声紧响,宋军扎下了营盘,
穆元帅急于观察敌情,连战饭都没顾得上吃,带了部分将士,就奔往通天岭。等来到岭前,带马抬头一瞧,啊呀,怪不得叫这么个名呢!这道大岭,陡峭嶙峋,拔地而起,那山峰象利箭一般,直插云端。山上怪石累累树木丛生。看样子,定有走兽经常出没。再仔细观瞧,岭上还有鄯善国的旌旗,迎风飘摆!
穆桂英正在观望,忽听山岭上咚咚咚炮声连天。紧接着,从山口后边嗒嗒嗒嗒蹿出一群战马,来到前敌,摆开了阵势。正中闪出一匹战骑,马上端坐一人,太子冠,黄金甲,胯下马,掌端一条三股托天叉。穆元帅一眼就认出来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太子单云龙。
穆桂英看见单云龙,立时想道,哎,单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