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认清我自己。
我确实是个缺乏丰富感情的冷血动物,也确实有一颗不怎么温暖的心,更容易养成坏习惯,我的自制能力非常差,很多时候我的慢热表现并非理智,而是尚未进入状态,一旦我找到感觉,就会做出许多十足荒唐的事,就像给初中女同学圆梦、和寂寞少妇各取所需,这都是莫名其妙的冲动行为,只有原始本能给我指引方向,不存在清晰的条理。
我对即将投身的事业充满期待,同时也隐隐感到担忧,因为今天我看见一个崭新的世界,那里有许多欲望男女,我好像和他们是同一种人,只是尚未达到不顾廉耻的境界罢了,我怕将来会越陷越深,真正变成他们的同类,那我就再也回不了头。
生活往往就是这样,你选择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就要放弃一个同样重要的东西,老天爷不允许你两者兼得,你必须做出选择。
我脑中纷乱如麻,无法理清思路,只能这样胡思乱想。房间里温暖如春,我身上残余着刚才激烈释放的痕迹,怅惘感好像此刻空调的热风一样将我团团包裹,我在温暖中品味茫然。转头一看,身边的妻子已酣然睡去。
正文篇(二)
第三十七章 二楼风光
我正式离开女装市场,着手恒远公司前期操作,忙得不可开交。
沈磊在城北一幢商务楼里有两层物业,因为地段不佳,之前一直空着,正好用来安置恒远公司。这两层办公楼有简单装修,潘耀光又将许多办公用具拱手相送,我们基本不需装潢,只要做几个形象标识、粉刷一遍就行。我和沈磊兵分两路,他去购置我们两人的办公品和接待厅的设备,我去找我同学加盟恒远公司。
我同学名叫葛远,经营一个室内设计事务所,设计水平相当高,可惜业务量一般,事务所规模始终不大,也和其它小公司一样挂靠了一家装潢公司,拥有乙级设计资质。我上门说明来意,请他加盟恒远公司,免费提供场地,并且给予一定的业务,他只需负责自己员工的工资和水电等费用,对外宣称恒远装潢设计一所。葛远自然求之不得,立即开始动手搬迁,五天后全部迁入恒远公司。
加上原来两个设计部,现在恒远公司拥有三个设计所,一所负责工程室内设计、二所负责建筑设计、三所负责园林设计。且不论设计水准如何,至少门类齐全,可以接下各种设计订单。
我和沈磊通过潘耀光认识了几个包工头。一般来说包工头分为三档,最有实力的大多是建筑包工头,也就是那些造房子的暴发户,文化程度可能只有小学毕业,却有上亿身家,潘耀光的老爸就是这类人,最后成为大名鼎鼎的房产商。第二种就是工程装潢包工头,同样文化不高,有许多关系户,那些大型工程装修招标会上总能看见他们的身影,每年少说也能赚百八十万。第三种是小包工头,手下有一帮工人,承揽一些分包业务,比如水电、泥工、木工、涂料、油漆等等,常跟在大包工头屁股后面捡些剩菜剩饭,饶是如此,每年也能赚几十万。
恒远公司只要养一批项目经理和预算员,具体业务全部交给包工头和设计部,从中收取管理费。我们结识的两个大包工头和名远建筑有长期合作关系,如今就是我们极力拉拢的伙伴,我看了他们的装潢作品,做过不少大型工程,可见实力不弱,我很满意。
招待包工头自然少不了吃饭喝酒,我和沈磊喊上葛远,约两个包工头一起吃饭,饭后两人提议去夜总会,居然又是那个神秘的俱乐部,原来他们都有二楼贵宾卡,我只好陪同。
我给月萍打电话汇报行程,说:“老婆,今天认识两个包工头,刚吃完饭,他们想去夜总会唱歌,我跟你说一声。”月萍沉默一阵,说:“你去吧,别玩过火。”我说:“你放心,最多喊几个小姐喝酒,没别的事,我是什么人你也知道,不会过头。”月萍说:“信你一次,早点回来。”我说:“知道了,你好好休息。”
这下我就放心了,男人出去应酬是常有的事,与其遮遮掩掩找借口还不如直接汇报,做老婆的也会理解丈夫,去夜总会不过唱歌喝酒而已,比浴室发廊等场所安全得多,陪客户去坐坐也没什么问题。
我们五人直接坐电梯上二楼,没经过上次那个舞厅,两个包工头一个叫张建、一个叫魏宽,魏宽手头有两张贵宾卡,正好用来让葛远进场,我和沈磊各有一张。经过一道长长的走廊,向门卫出示贵宾卡,我们五人正式走进这个俱乐部。
这是楼下那些欲望男女们梦寐以求的地方,我满怀好奇四处打量,只觉这里的装潢档次确实比一楼高得多,但还是透着股子怪异,不像其它娱乐场所那样金碧辉煌,装修色调只有黑、白、灰三种,素到极点,也简约到极点,不是直线条就是横线条,看不见任何弧线,走在雪白的通道里,有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我心中奇怪,正想发问,只听身边的葛远啧啧赞叹道:“不错,真不错,极简主义和解构派的完美结合,给人独特的视觉震撼,这个设计师是天才。”
我说:“老葛,你看这里的装潢贵不贵?”
葛远说:“这不是贵不贵的问题,我估计这位设计师可能是某个名家,有极其强烈的个性,这种人的设计费就是天价,没实力的甲方根本无法承受。我们平时做设计大多抄来抄去,就连很多知名设计师也不例外,总能从他们的作品中看见熟悉的元素,但这里没有。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这个俱乐部老板的与众不同,至少不是外面那种庸俗的有钱人。”
我说:“也多亏有你,我眼光不行,还以为这儿的设计很普通。”
葛远说:“从繁到简,从简到极简,最后只用抽象的线条来表达内涵,这就是人家的功力,我还差得远,甚至我们这个城市也找不到一个这样的设计师,很可能是从国外请来的大师级人物。”
前面的沈磊笑道:“你们别说这些专业话题,咱们难得来一次,今晚要好好玩。”
服务员把我们带入枢纽区域,中央有一个泛着蓝光的大水池,水池上有玻璃桥,通向几个未知的活动区,我听沈磊介绍才知道这里有几大娱乐项目,左边是卡拉OK包厢、右边是桑拿浴场、前方是棋牌房,娱乐区那头还有客房,每一间等同于五星级宾馆的豪华套房,当然收费也很惊人。
沿着玻璃桥面来到左边的KTV区域,服务员带我们走进一个豪华包厢,只见这里的装修风格同样极富个性,看不到外界那些夜总会的金贵色调,只有黑、白、灰、蓝、紫五种色彩,冷静中也带着暧昧,光线具有神秘感,沙发茶几也与众不同,线条怪异、造型奇特,处处透着冷僻和孤傲。
我给每人发一根烟,笑道:“这地方怪里怪气的,我有点放不开手脚。”
葛远就像一个虔诚的学生一样仔细观察室内装修,没工夫说话。沈磊说:“所以说这地方与众不同,总能给你惊喜。老魏比较熟悉,还是让他来安排节目。”
魏宽笑道:“我也只是来过四次,每次节目都不一样,老张常来KTV,让他喊几个漂亮小姐。”
张建说:“好的,哥几个听我安排,包你们满意。”对包厢里的DJ小姐说,“上回我来时认识一个叫阿珠的妈妈,你让她把手下小姐喊来,我们挑几个。”DJ小姐应声去了。
过不多时,进来一群漂亮女人,当先是个三十左右的妈妈桑,长相一般,穿着打扮很时尚,冲我们甜甜一笑,对张建说:“张哥,今天多谢你照顾,我给你带来了最好的小妹。”当下安排那些女孩并排站好,一个个对我们笑,只是人数太多,有几个已排到包厢门外。
张建、魏宽、沈磊三人都是老手,对眼前这些女孩品头论足一番,选了一个自认为最好的,剩下我和葛远两人,我正想随便挑一个,葛远凑近小声说:“一般靠前的都是妈妈桑的心腹,未必是最漂亮的,咱们选两个门外的试试。”我一听也有道理,就说:“外面几个进来看看。”
那位叫阿珠的妈妈桑只好让外面几个女孩走进包厢,我和葛远仔细一看,果然很漂亮,而且比里面几个显得纯一些,相视一笑,各点了一个,我说:“好了,你们去吧。”阿珠笑道:“这位先生真有眼光,祝你们玩得开心,等会我过来敬酒。”说着带女孩们走了。
我慢慢适应下来,再看看周边环境,发觉这被一楼男女传得神乎其神的二楼风光也不咋样,无非是个装潢较有个性的夜总会罢了,这一来我就轻松许多,隐隐明白一个貌似深奥的道理:原来欲望引发的副作用就是扭曲变形,挺正常的东西都被妄想成了怪物。
……不过如此。我想。
沈磊点上酒水,笑道:“难得来这种顶级销金窟,今儿咱们要玩个痛快。”
第三十八章 意外重逢
我始终认为来夜总会找小姐是最不合算的,这些小姐的外貌没一个比得上当初那位露露,唱歌也不好听,就知道拼命喝酒,只给男人摸几下就要收五百块小费,同样是消费,性价比远远不如露露,也就适合我们这种商务交际,真正需要解决问题的男人绝对不能来这儿。
张建和魏宽年近四十,是那种除了人民币什么也没有的暴发户,这时候特别开心,一人抱住一小妞,摸几把亲几口,乐得哈哈大笑。沈磊比较有风度,当然只是相对他们两人而言,左手抱着他的小妞,右手搂着DJ小姐,左右开弓,低声说笑不止。我和葛远就斯文多了,不摸也不亲,偶尔和小姐喝上几杯,只顾着两人聊天。
“老王,”葛远说,“恒远公司还会招收新的室内设计部门吗?”
我说:“会,但你尽管放心,同类型的业务我肯定第一个给你,除非你忙不过来。恒远公司主要收入来自管理费,设计部门越多越好,对外也更有实力,这是很普遍的做法。”
葛远说:“很多设计院都是这么做的,我能理解,关键还是业务,你多帮忙,我一定给你做好。”
我说:“咱们老同学还客气什么,你的设计能力我也清楚,不会亏待你的。”
这时我身边那小妞撒娇道:“明哥、远哥,你们只顾自己聊天,也不陪陪我们,多没劲呀。”
我举杯笑道:“来,我敬你一杯。”
小妞和我干杯,整个身子倚入我怀里,说:“明哥,谢谢你了,我和妈妈闹别扭,最近老是被她安排在后头,客人也看不到我,天天吃白板。今天多亏你让我上台,以后你上这儿我都来陪你,算是报答你的恩情,好吗?”
嘿嘿,小丫头还真会给自己拉生意,不过我也无所谓,笑道:“好的,以后我都找你。”
小妞甜甜一笑,说:“我的名字你没忘吧?”
我还真忘了,问道:“你叫什么?”
小妞轻轻拧我一下,说:“真没记性,我叫莉莉,千万别忘了。”
我说:“莉莉是吧,记住了。今年该有二十岁了吧?”
莉莉说:“没有,我才十八。”伸手搂住我,丰满的胸部在我胳膊上蹭来蹭去,说,“明哥,你是我见过的最帅也最斯文的客人,以后一定要常来,不然我会想死你的。”
我问:“来这儿的都是些什么人?有没有名人?”
莉莉凑到我耳边低声说:“有很多名人,但我不能说,这是规矩。不过我们这边也没啥花样,只是唱唱歌喝喝酒,那些人最后都会去客房部过夜,那里的小妹才知道他们的底细。”
我笑着推开她脑袋,说:“别冲我耳朵吹气,怪痒痒。”
莉莉整个人粘在我身上,就跟牛皮糖似的,眨巴着一双戴有假睫毛的眼睛,昵声说:“明哥,等会儿你去客房部带上我好不好,我为你破例出台。”
我问:“可以破例吗?”
莉莉说:“只要和客人商量好,上面不会管我们。你是大帅哥,我对你一见钟情,只想好好伺候你。你就答应我吧,好不好嘛……”跟着就撒起娇来,好像一只小花猫。
我笑道:“算了吧,唱完歌我就走了,老婆在家等我。”
莉莉满脸失望,说:“真扫兴,好不容易遇见个帅哥,却是妻管严。”
我大笑道:“没错,我就是妻管严。”指指一旁的葛远,小声说,“他是夫轻松,你可以找他。”
莉莉说:“没劲,他这么瘦小,一看就知道没筋骨。”
我指指沈磊,说:“他更好,又高又帅又有钱,你找他试试。”
莉莉叹息道:“哎,如果实在找不到帅哥,也只好找个有钱的了,总比穷光蛋好。”
我笑道:“我就是穷光蛋。”
莉莉笑着扑进我怀里,说:“如果你是穷光蛋,你老婆就不会管你了,压根懒得理你。”
我一愣,失笑道:“为什么?穷光蛋就那么不招人待见?”
莉莉说:“那当然,稍微有点脑子的女人都不会找穷光蛋,犯得着跟那种男人吃苦吗?”
我笑着推开她,说:“你坐吧,我出去打个电话。”
莉莉笑道:“明哥给老婆汇报情况吧?”
我笑道:“没错,我要谢谢我老婆,找了个穷光蛋还没啥怨言。”
走出包厢,我来到一个安静的转角处给月萍打电话:“喂,月萍,我在这唱歌,眼看时间不早了,平时你差不多已经睡下,就跟你说一声,我可能还要呆两个小时。”月萍说:“你老实告诉我,身边的小姐漂亮吗?”我笑道:“一般般,是小孩子,我就跟她喝喝酒,什么也没做。”月萍说:“总之你注意分寸就好,我先睡了,你回来时喊醒我,我要仔细盘查。”我笑道:“好的,任你盘查就是了。”月萍笑道:“你口气很正常,看来确实没问题,这就好,我挂了。”我说:“做个好梦。”
挂了电话,我正要离开,只见附近有个楼梯口,上面传来脚步声,随后看见一个女人从楼上走下来,我停步抬头,缓缓看去。
从下而上,这是一个风姿绰约的躯体,长裙席地,腰肢纤细,扭出百般风情、千种艳丽,平坦的小腹上是饱满的胸丘,露出一道深深的乳沟,视线继续上移,只见雪白的胸脯肌肤中挂着一条水晶链子,未必很名贵,但衬着这白玉也似的肤色,便显得格外晶莹剔透,肩胛和脖颈处有极为柔和的线条,缓缓往上收拢,托出一张动人的脸——
——如此的熟悉,又如此的陌生,好像在我心里烙下深深的印痕,又似早已悄然逝去……
——我看着眼前这张美艳的脸,只觉心中有个部分正在剧烈跳动,徐徐拉开一张尘封多年的大幕,显出我懵懂无知的青春和蠢蠢欲动的少年时光……
——那年洪水,那座老屋,那间房,那张床,那个温柔轻缓的女人,那段蒙昧初开的记忆……
——她毫无改变,依然是那双明媚如秋水的眼、远山般淡然起伏的眉、尖尖秀秀的下颔、小巧红润的嘴,十一年的岁月只在她眼底留下一抹沧桑,她依然保持着当年的风情,好像一朵盛开在山野间的白栀子花,吸收所有的光芒,在我眼前无限放大,深深映入我心底……
——十一年了,光阴如流水,岁月似长河,一切已改变,惟有这坐标点依然牢固而清晰……
月琴……
我缓缓地、深深地、如同呼唤自己心灵一般地说出这个名字。
她正是我生命的中第一个坐标级女人——刘月琴。
她注视着我,眼中神情多变,一时疑惑、一时沉思、一时恍惚、一时释然、一时惊诧、一时欢喜,最后化为一抹温柔的笑意:小明,是你吗?
我强抑心中的激动,展颜一笑:是我。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