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不。”她柔声轻泣。
柏克及时接住了她瘫软的身躯。“我立刻去找雷蒙。”
雷蒙知道一切时震惊不已。琥珀和约瑟是爱人,而且孟威廉已经发现了,席恩及约瑟又正在伦敦作客!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雷蒙和琥珀见过面后,立刻找柏克谈话。“我必须去伦敦,但明天不行。艾琳在葬礼上需要我,”他焦躁地踱步。“至于费琥珀,”他的蓝眸冰冷。“给她钱及她所需要的一切帮助,但要那个姨子离开葛维史东。”
雷蒙在四天后赶到了伦敦。孟威廉穿著海军制服,摆出十足威风,在海军办公室等着他。
“孟威廉,我的儿子呢?”雷蒙单刀直入地问。
“坐下来,雷蒙。我很遗憾告诉你你受诅咒的儿子席恩在到达伦敦的第一夜时,在一场斗殴中杀死了它的哥哥约瑟。”
“你说谎!”雷蒙怒吼,用力睡着桌面。
“一切发生在我的海军船‘防卫号’上。我亲眼看见的,还有我的儿子洛霖、我的侄子杰克。”
“天杀的谎言!席恩在哪里?”
“他被控以谋杀罪,判在船上服十年的苦役。我们的英国法庭真是宽容,没有吊死这名弒兄的凶手。”
“约瑟的尸体呢?”雷蒙的身躯愤怒地颤抖,几乎控制不住冲向前掐死孟威廉。
“那是五天前的事。海军将他埋在万圣教堂。我对这桩悲剧深感遗憾。”
“不,你并不。”雷蒙直率地道。
“你怎么能这么说?”
“因为我见过了琥珀。”
孟威廉畏缩了一下。
雷蒙起身离开,但他忍不住对这只英国猪撂下一句话。“我坦白告诉你,孟威廉,如果你再踏上我的土地,你就会死!”雷蒙发誓道。
雷蒙去伦敦法院,但没有任何席恩的审判纪录。法院的人告诉他发生在海军船舰上的事由海军军法审判,而孟威廉的哥哥桑德治伯爵就等于海军。雷蒙知道自己已无能为力。但他拒绝放弃,他一定会想办法救出他的儿子。
他又花了两天的时间弄到带回约瑟尸体的许可证。雷蒙将约瑟的棺木运上他的船“硫火号”,心中沉痛不已。他在伦敦失去了两个儿子。天呀!他要怎么面对艾琳?
琥珀不知道该去哪里。都柏林是不可能的,那儿有太多的费家人。最后她决定在邻郡的威克娄落脚。雷蒙慷慨地赠给她一笔钱,而她决定用这笔钱创业,自己养活自己,再也不需要依靠男人。
她在威克娄的街上买了房子,开展她的新事业,投入全副的心力,发誓终有一天她会复仇。
第五章
五年后
席恩望着远方爱尔兰的地平线,眼前似乎变得迷蒙起来。他的银眸里盛满着感情,远方那翠绿的地平线是他五年来所曾见过最美丽的事物了!
他想象着他慈祥的父亲、甜美的母亲,渴切想要插翅飞到他们身边。然而他心中也有着疑虑父亲及母亲会相信孟威廉的谎言,认为是他杀死了约瑟吗?
不,不会的,他告诉自己。想到孟威廉,他的心里充满了仇恨。事实上,这五年的炼狱生活中圣人之道无异于百姓日用之道。以“安身立本”为道德修养,支持他活下来的正是无边无际的仇恨。
他被判服刑的囚犯船是个人间炼狱,每天、每个月都有同伴因熬不过去而死去,但仇恨的火焰令他活了下来。无论食物有多么糟糕,生活的条件多么恶劣,他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向孟威廉报仇。
第一年是最艰困的。他尝试了几次逃走,但都被抓回来,被打得半死。之后他学会了忍耐,不再轻举妄动。当他再次尝试脱逃,一定就是成功的时候!他在看守的狱卒面前表现得良好,逐渐让他们放松了戒心,他被监禁的舱房也由最底层调到了最上层,而那意味有比较多逃脱的机会。由于过去在海上的经历,他和其它囚犯被指派潜到泰晤士河底,清除淤泥的工作。他欢迎这项锻炼,那使得他的身躯被磨练得像钢铁般结实。因为食物的缺乏,他变得瘦削结实,但每一吋都是肌肉,没有丝毫的赘肉。而地的心也变得冷硬如钢铁,除了复仇之外,其它的感情已经死去。那个年少轻狂的十九岁的席恩不见了,取代的是能忍、能狠的男人。他对上帝的信念消逝了,取代的是对自己的信念。由炼狱里历劫归来的他已经成为恶魔的化身。
然而,在那些累极入睡的夜里,他却经常会梦见一名有着烟雾般的黑发、爱尔兰翠绿色眸子的女孩骑在海豚上嬉戏,而后海豚化成了他……
在泰晤士河底潜了五年的水后,终于他在淤泥中找到了脱逃的工贝。一把锋利的凿子。他将凿子藏在身上,等到夜里,用刀子凿开铐住它的锁炼,逃离了地狱。
他游过冰冷的泰晤士河,徒步走了五哩路,到了伦敦。他埋伏在暗巷里,耐心地等到一个酒鬼经过。他击昏了他,取走他身上的钱及衣服后,隔日清晨搭上了往爱尔兰的客轮。
孟威廉:你等着我的报仇:席恩对着渐行渐近的爱尔兰大地发誓。在眼苦刑的这五年里,他有的是时间构思他的复仇计划。他的身体及心理都被锻炼得如刀刃般锋锐,而孟威廉即将尝到它的利刃!
船抵达了都柏林。席恩下船,租了匹马,直奔他睽违多年的家乡。
他骑进葛维史东时,第一个看到他的是潘柏克。欧家的管事立刻认出了,尽管他改变许多。
“上帝保佑!”柏克道,画了个十字架,为他的小主人握住马勒。“欢迎返家,爵爷。”
爵爷?席恩想了一下。是的,他是基尔特伯爵,因为他外祖父及约瑟的死。“柏克,上帝与此无关。是恶魔让我逃走的,好让我可以复仇。”
“阿们!”
“你怎么认出我的?”
“我感觉到你的存在。我并非用眼睛认出你。你长大、长高,变得更加冷硬,但你的背挺直如竿。”
席恩的唇色抿起了笑。“他们愈是羞辱我,我的背挺得更直。我父亲呢?”
柏克迟疑了一下。“他在塔楼里,爵爷。”
席恩两步并作一步地登上楼。雷蒙坐在窗口,膝盖上放着一把枪。
“我是席恩,父亲。我回来了。”
雷蒙瞪着他良久后道:“原谅我,我用尽了各种方法要救出你,但姓孟的掌握了一切。”
“他们不再了,”席恩高匹抬着头道。“父亲。我没有杀死约瑟,你必须要相信我。”
雷蒙抬起手阻止他说下去。他的黑眸像地狱里的火焰般燃烧。“你认为需要由你来告诉我吗?我知道是谁杀死了约瑟,及让你在英国人的牢狱里受苦了五年。那个英国猪!”他吐了口口水。“现在你自由了,我们很快会讨回这笔债。”
“毋庸置疑,”席恩承诺。“母亲呢?”
“她在花园里。你知道她有多么喜爱那里。”
席恩再次两步并作一步地奔下楼梯,走向他母亲最心爱的花园。他的目光搜索过璀璨的鲜花,寻找他最挚爱的女性的身影。一开始他并没有看到她,而后他在柳树下发现了她。
他的心像是被插了一刀。他跪倒在树下那个小小的墓碑前。
欧费艾琳永恒的爱
他原以为他已经沉在仇恨的深渊里,但跪在母亲的墓前,他知道不然。整整五年之久,他一直计划着报复孟威廉夺走的两条人命的仇他的外祖父及哥哥没有料到他还害死了第三个人。艾琳是葛维史东的心及灵魂,他们所有人珍爱的女性。在他为母亲复仇之前、他无法得到片刻的安宁。他双膝跪地,许下了神圣的的誓言。
柏克的手搭在席恩肩上,试着要安慰他。“她的心完全碎了,因为失去了亲爱的父亲及两个儿子。她已经走了两年。现在雷蒙和我一起住在塔楼。他无法忍受没有她的大宅邸。失去她时,雷蒙几乎发疯。他中风了一次,双腿变得非常虚弱。现在他整天坐在塔楼的窗边,手握着枪,等待孟威廉踏上这块土地的那一天,射杀他而且发誓他终有一天会来的。”
“一枪射杀对孟威廉太过仁慈了,柏克。首先他必须尝尽生命的苦汁。”
次日席恩待在他的船“地狱火号”上。当他再次到塔楼上见他父亲,他惊讶地发现雷蒙也为复仇做好详细的计划。.
“你被囚禁时我并没有浪费时间,席恩。我一直在等待你脱困回来,为我们亲爱的亲人复仇的这一天,并为此准备了五年。现在每一艘欧家的私人船只上都有费家人,包括大部分的英国海军船上。”
席恩的唇角微笑地抿起。“这确实省了我许多时间。你仍然聪明绝顶,父亲。”
葛维史东的仆人都讶异于席恩的变化。当然,现在他是基尔特伯爵了,他们对待他以应得的尊敬,但私下却不住地谈论着他的改变。
凯蒂在厨房里和史玛丽喝着茶,聊道:“他已经不再是五年前那个爱笑的男孩了。莱思城堡曾经充满了欢乐笑语、人声喧哗,现在却静寂知死。”
“你知道吗?他走路时完全没有声音。我的心为他疼痛如绞。”玛丽回答。
“他变得有洁癖。他一天更换三次被单。我必须另外雇一个女人洗、烫、浆白他的衬衫。”
“不只这样,凯蒂。当他用餐时,那就像个仪式。桌布必须洁白如雪,水晶制的餐贝。,有他的饮食,他对美食狂热。”
“而且他只穿黑色及白色的衣服就像恶魔的化身!”
“天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地狱!”玛丽喟叹道。“使得他再也无法忍受颜色及航脏!”
席恩浏览了家中的帐簿,发现船运事业在他父亲及柏克的打理下蒸蒸日上。他松了口气。他将可善用这份资产,在财务上毁了孟威廉。
回家后的第三天下午,他去楼上和雷蒙、柏克谈话。他们告诉他外祖父去世后,爱尔兰人民试图起事,但被残暴的英国军队镇压下去。
“现在你是基尔特伯爵了,我想你会继承你外祖父的遗志。”柏克道。
席恩的下颚变得紧绷。“爱尔兰可以等,柏克。对我来说,复仇的事最优先。很抱歉我这么快离开,父亲,但我必须去伦敦办该做的事。”
“的确,”雷蒙开口了。“去吧,孩子。他们的精神与你同在。”
伦敦
翡丽木然地坐在镜前。今天是她的二十一岁生日,但她并不感到兴奋。她的生活像囚笼中的人一样地呆滞,了无生趣,而且已经这样五年了。
想到母亲当年拋下她和洛霖离开,她的心仍然疼痛不已。那之后的生活恍若地狱一般。愤怒的父亲将她和洛霖改名为翡丽和洛克,带他们回到伦敦的波曼宅邸,极力抹去他们身上每一丝爱尔兰的气息!他将洛克带在身边工作,监督着他的每一分、每一秒:至于翡丽,他不准她去学校,改而雇用了一位严厉的家庭教师。
孟威廉在雇用这名女教师时对地下了明确的命令。“我要你抹煞我女儿身上一切爱尔兰特质!我不只要她改变她的外表,包括她的一切:她的穿著、谈吐、书本、音乐、态度,还有她那挑衅的态度!她的母亲是个婊子,因此你必须确定她的贞洁!而且我要她绝对的温驯与服从!”
自爱玛严格地执行了孟威廉的命令。首先是孟威廉憎恶的那一头爱尔兰黑发被剪短,改戴上白色的假发。她衣柜里颜色鲜艳的衣服全被送走,留下的只有白色及粉红色的洋装。她甚至在食物上都被限制,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被监视,无情地纠正、处罚。她被迫每天重复覆诵祈祷词,恳求上帝原谅她的罪恶,远离邪恶的事物。
白太太信奉“不打不成器”的教条,她父亲也全权授予她体罚的权利。翡丽的白天是如此地悲惨,只有在夜里,她会梦到她的爱尔兰王子。而且那些梦总是关于天使岛的水晶洞穴及沙滩,但随着一年一年的过去,地依旧被困在波曼宅邸里,没有访客、没有追求者,更没有欧家及爱尔兰的消息。她的心慢慢地开始变得麻木。她学会了温驯、服从,避免更多的责打。她不再作梦,也不再挑衅,每天像行尸走肉般地过着生活。
她叹了口气,走下楼用餐。她并不期望今天会有庆祝她生日的大餐。
出乎她意料外的,今天的晚餐桌上除了父亲、洛霖、她的堂兄罗杰克之外,她的大伯父,杰克的生父桑德治伯爵也在场。她模糊地注意到罗杰克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同是兴奋。但并没有多加注意。
晚餐后,她的伯父和父亲关在房间里谈话。一会儿后,她父亲送伯爵离开,召她到图书室。
“罗杰克向我提出和你结婚的要求,”孟威廉坐在书桌后宣布,并没有要她坐下。“我看你年纪不小了,罗杰克又是我的左右手,我已经答应他了。我的哥哥桑德治伯爵也赞成这桩婚事。婚礼就订在两个星期后举行。不是很盛大的仪式,两个星期应该够准备了。”
说完,他挥挥手要她退下,彷佛他刚刚告知的是毫不重要的琐事,而不是关于她一生的婚姻,并且不需征询她的意见。
她木然地走出图书室。洛霖神色激动地等在走道上,一开口就问:“父亲说了什么?”
“他要我嫁给罗杰克,婚礼在两个星期后。”
“我就怀疑是如此!罗杰克已经垂涎你很久了。你的回答呢?”
“我能够回答吗?这是父亲大人的命令,我有勇气说不吗?”她的语气里有着难得的讥诮。
洛霖无法回答,知道他也没有勇气对父亲说不,尽管今年他已经二十四岁,而且也长得比他父亲高。他的心中有若刀割。当年勇敢地对抗他父亲的翡翠已经被他父亲抹煞掉了,取代的是胆怯的翡丽。他是如此痛恨他的无能!无论在五年前或五年后,他都无法维护自己的妹妹。他是个彻底的儒夫!
五年来,他一直寝食难安,无数次地后悔欧约瑟被杀的那一晚,他没有勇气反抗他的父亲。如果一切重来,他会毫不退却地站在欧席恩那边,对抗他的父亲。
在爱尔兰时,他是那么敬佩欧席恩,以他为榜样,然而在面临考验时,他却悲惨地失败了。洛霖恨死了自己的儒弱!他很高兴他的母亲逃离了他恶魔般的父亲。天知道他有多么痛恨他!
琥珀离开后的第一年,父亲试着训练他成为海军,但他每天都吐得头晕脑胀。终于他父亲恨恨地改变了主意,改而擢升罗杰克取代他的位置,安插他在办公室的工作,不再出海。他的堂兄罗杰克则一直跟在他父亲身边,深受他的器重,终至有今天的联婚之议!
至于洛霖,他发现文书工作是他的擅长。表面上,他一切听他父亲的,致力于孟家海运事业的拓展,但内心里他真正想要的是孟氏航运倒闭关门!
洛霖由睡梦中醒来,立刻感觉到事情不对劲。当他发现冰冷的刀刃抵着他的腿间时,他更加确定了。
他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刀尖抵着他的下体。
“洛霖小子,还记得我吗?”
他记得那低沉的爱尔兰腔调,彷佛昨天才刚刚听过,而不是五年前。“席恩……欧席恩。老天,这是另一场梦魇吗?”
“就说它是一场活着的梦魇吧,洛霖。”
“你你想要什么?”
“想一下。我相信答案很快会浮现。”
岑寂中只闻洛霖粗重的呼吸声。终于他开口,打破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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