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姆要我去看一艘船,洛霖也会一起去。他们至少还要过几天才会离开。”他平板地道。
那是翡翠早已熟悉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如果你走出了这个门,你回来时我已经不在这里了,她在心里道。她走向他,恳求地仰起脸庞。“席恩,拜托,不要走。”
他将她拥在怀中,望进她的眼里。“吾爱,你别胡思乱想了。如果那能让你停止忧虑我会试着在晚餐前赶回来。”他吻了她一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洛霖由厨房走过来。“兰儿呢?”
“她在楼上和小安德在一起。你打算用什么谎言来搪塞她?”
“翡翠,别插手男人的事。”洛霖警告道。
翡翠的怒气像气球般被戳破了,取代的是无比的哀伤。洛霖离开了。她转向她的母亲。“我去收拾行李,我们今天离开。”
翡翠对爱伦及珍妮道:“我要带双胞胎到威克娄和我母亲住一阵子,我想要带着你们两个一起。你们愿意来吗?”
两名年轻的保母都热切地点头同意了,翡翠对自己欺骗她们有些罪恶感,但她在心里承诺如果她们待在那里不快乐,一定让她们回来。“谢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我绝对无法一个人照顾得来双胞胎。去收拾你们的东西吧,我们今天离开。”
大门前的行李愈堆愈高。凯蒂走向翡翠。“看起来你打算离开。”
“是的,我和母亲一起离开。”
“你不会带走孩子吧?”凯蒂无法置信地间。
“爱伦和珍妮会一起来,我们会好好照顾双胞胎。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凯蒂。我会非常想念你。”
凯蒂强抑下泪水。“你会离开多久?”
翡翠不想伤害她。“我心里没有什么明确的计划。”她柔声道。
“我倒觉得已经够明确了。”凯蒂道,大步走开了。
“我伤了她的心。”翡翠喃喃。
“亲爱的,你该担心的不是凯蒂。”
“我留给他一张字条。”翡翠低声道。
“嗯,那绝对能够平抚他。”琥珀讥谓地道。
整理行李耗费了翡翠许多时间。这一次她毫不犹豫地带走了珠宝,及伦敦公园路的房子的地契。
最后琥珀的马车离开葛维史东时,马车上的行李堆得如此地高,看起来随时会掉下来。车内爱伦及珍妮各自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儿。翡翠在离开前喂饱了他们。她诚挚地希望他们能够一路熟睡到威克娄。
由费罗瑞掌舵,“地狱火号”离开了葛维史东的港口。洛霖及曾经担任孟家船长的鲍尔斯站在船首,锐利的目光搜寻着海岸及远方地平线,寻找“海鸥号”的踪迹。席恩则爬到桅杆上,用望远镜搜寻敌踪。
他们巡曳过都柏林湾两次,确认过每一艘经过的船只,但是并没有孟威廉的“海鸥号”的踪影。“地狱火号”跟着绕过了爱尔兰岬角,沿着海岸一路搜寻到南贝岛,但始终没有发现猎物。
满意于没有孟家的船只潜伏在葛维史东三十哩之内,席恩命令返航。他走到船首,和洛霖私下交谈。“你觉得呢?”
“一定是鲍尔斯看错了。”洛霖回答道。
席恩缓缓地摇头。“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最后一次看到父亲时,他已经崩溃了。他哭得像个孩子,而且我也使得罗杰克无法走路。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很高兴你已经不再害怕他们,洛霖,但只要他们一息尚存,他们就足以构成威胁。”
“就算他们来过这里,他们也已经走了。”
他们可能去哪里?席恩自问。“天使岛,”他大声道。“明天我们跑一趟天使岛,确定一下。”
回葛维史东的路上,席恩心里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事发生了。一进到宅邸,他就知道不对劲。屋子里异常安静,仆人都不见踪影。突然间一声婴儿的哭声粉碎了寂静,但席恩的表情依旧阴郁不已。他知道哭的并不是他的儿子或女儿,即使是在一百个婴儿中,他都可以立刻分辨出他们的哭声。
席恩低咒一声,三步并作一步地冲上主卧室。无须打开衣柜的门,他已经知道翡翠收拾行李离开。显然他一转身,她就和琥珀离开了,她确实是权宜行事!
他的视线落在她留在他枕头的信封上。他抓起信,塞在口袋里,该死了他才会读它!他对她为什么这么做的理由毫无兴趣。他将全副心思集中在一件事上他会往今晚之前将翡翠及双胞胎带回葛维史东!
席恩迅速走向马厩,为“恶魔”上鞍。他没有停下来和任何人商量,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建议或帮助来带回他的女人。他不知道琥珀的马车离开葛维史东多久了。那对他不重要,无论马车走了多远,他都会追回来!
前十哩路他只是拚命往前疾驰,并末看向四周。没多久,熙攘繁华的都柏林城已出现在前方。席恩不得已放慢速度前行。
突然间他看见琥珀的马车塞在市中心冗长的车队里,缓缓前行。他催策“恶魔”向前,大声命令车夫。“立刻停下马车!”
车夫看了一眼基尔特伯爵危险阴沈的面容,立刻勒住缰绳。
翡翠早就对都柏林拥挤的交通不耐烦了。发现马车停下来,她由窗户探出头。她的视线落在骑在黑色骏马上的黑衣男子,挫折得几乎想尖叫,她甚至还没有离开都柏林,就被他追上了!
她愤怒地走下马车,和他对峙。
席恩的眸子里闪着黑暗的怒气。“回到马车内,夫人。回家后我再和你谈。”
翡翠挑衅地甩头,即使她从没有看过席恩如此地愤怒。“我要去威克娄,不必尝试说服我,你只是在浪费时间!”
“说服你?”他深沉的语音警告她他绝无意做如此文明的事。“我唯一会说服你的是用我的手掌!”他平静地道。
自从她认识他以来,席恩从不曾对她凶或严厉过,更不曾在愤怒下碰她,也许这正是翡翠依旧选择挑衅他的原因。“你一定停在这么多人面前闹笑话吗?”她咄咄逼人地问。
“显然我必须。”他下马朝她逼近,银眸里闪着危险的光芒。
“我要去威克娄!”
“葛维史东。”他不容转圜地道。
其它马车的人陆续下车,观赏这出一触即发的闹剧。席恩有力的手臂毫不温柔地箝制住她的肩膀。
“现在就回车上去,夫人!”
“试试看!”她反驳。
毫无一丝迟疑,他的膝盖微屈,将她按在他的大腿上,掀起她的裙子,结结实实地在她的臀部打了三下。在围观群众的鼓掌叫好声中,席恩打开马车门,拎着她的腰际,将她丢在座位上。
他将“恶魔”系在马车后,命令车夫“让开”,坐在驾驶座上,一挥马鞭,马车开始前行。
尊严扫地的翡翠僵硬地坐在座位上,不睬两名震惊不已的保母,盈满泪水的绿眸望着她的母亲。
“亲爱的,我早告诉你没有用的。”琥珀从容地回答。
他们回到了葛维史东。爱伦及珍妮抱着双胞胎,翡翠跟在后面。凯蒂、妲娜、兰儿、洛霖、柏克和雷蒙都在客厅里,似乎在等待他们回来。琥珀对凯蒂及妲娜使眼色,警告她们风暴即将到来。
翡翠听见席恩那绝对不会错认的足音跟在身后,转过身准备继续她的战斗,但席恩威胁地举高手,警告她最好保持沉默。
“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照顾孩子。”
翡翠固执地抬起下颔,像女王般威严地登上楼梯,背部挺直得像根柱子。
席恩在楼梯下方道:“一个小时后回到这里。”
翡翠甩甩头,做出不屑回答的姿态。
回到了卧室,她拭去泪水,开始喂孩子。一个小时很快就到了。翡翠本想不睬他的最后通牒,最后又改变主意。如果她不去,他会认为她理亏,强迫她下楼。不,她会主动面对他,和他把一切讲清楚。
翡翠将双胞胎交给保母,要她们哄他们入睡。她在镜前整理了一下仪容后,下楼准备应付一场世纪大战。
一到了楼梯底,她就开始数落怒骂他的蛮横无礼,直到他举高手,截断了她的话。“安静,夫人。”
他带着她走出宅邸,不容她反对,他们在沉默中越过了草坪,到了大门的塔楼,开始登上楼梯。
翡翠别无选择,只有跟着上楼,她的怒气里开始搀杂着忧虑。无论席恩打算如何对付她,显然他并不希望有人在场目睹。
到了塔楼顶的房间后,他终于放开她的手。翡翠双手插腰,采取主动攻击。“你很享受像个大蛮牛般地欺压我吗?”
“明显地你需要被好好管教。你已经失控了。”
“我领受过你的管教了在都柏林的市中心,众目睽睽之下!”她愤怒地喊道。
“它阻止了你的无理挑衅。”他咆哮道。
“暂时地!”她的愤怒像白热的火焰,肆无忌惮地燃烧。
“解释一下,你怎么敢带走我的孩子!”他吼道。
“我留给你一张字条。”
他由衬衫口袋掏出信,塞到她面前。
“你甚至没有读信!”她指控道。
“而且我永远不会!如果你有话要说,像个女人,当着我的面说出来。”
“你怎么敢生我的气?错的人是你!这一切都是你活该!”
“救了你的命的是我,宠坏你的也是我,而你回报我的是带走我的孩子,并且在该气愤的人是我时假装愤怒不已!”
翡翠冲向他,拚命捶打他的胸膛,她的长发像烟雾般披散开来。“你这头自大的猪!我的愤怒不是假装的,它非常真实。一旦我再次离开你时,你就会明白!”
他抓着她的手,定住不动。“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一转过身?”
“是的!”她挑衅地回答。
“我永远不会允许你离开!”他吼道。
“你又要如何阻止我?”那对绿眸里燃着愤怒的火焰。
“我会把你锁在这里,丢掉钥匙如果我必须!”
“你为什么不干脆再打我一次?”她愤怒地反驳。
“打你?”他无法置信地道。“你该死地应该被好好打一顿,但我绝对不曾往盛怒下打你,我早已预期你莽撞的行为,翡翠。不要低估了我的头脑。我知道你一直对我隐藏着你内心的一部分,我也知道你会离开只是时间的问题。”
“你也一直对我隐藏着你的思绪。现在你知道那种滋味了。”
“我试着告诉你我爱你,但你不肯听。”他指控道。
她的愤怒逐渐转变成不耐。“老天,我知道你爱我,我一直都知道你爱我。”
“我给了你珠宝、一栋房子、一艘船。”他以较平静的语气道。
“这和珠宝、房子或船无关。”她喊道。
“那么告诉我你不爱我。”席恩挑衅道。
“我当然爱你,我一直疯狂地爱着你。这和爱无关。”
“老天,那么究竟和什么有关?”他追问。
“信任。”她柔声道。
该死,他能够说些什么呢?她让他无言以对。
“席恩,你教我为今天而活,但你并不然。你为了昨天而活,为了复仇而活。我完全信任你,而你为了复仇背叛了我。”
他的眼里盛满了赤裸的痛苦,无法否认她所说的话。“所以你想要离开我。不管你是否了解,翡翠,你也想要复仇。在你彻底报复我之前,你无法感到快乐。因此你想带走孩子,再也不要见到我。”
翡翠惊恐地看着他,眼里盛满泪水。老天,那一点也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他将她拥在怀里,述说他永生不渝的爱。她想要他对她发誓会不计一切来留下她。她想要他承诺从今以后,她和双胞胎会是他生命最重要的人。他曾经渴望复仇超过一切,而她想要他今后最渴望的是她。她要的是成为他的唯一永远。她要的是永远不会再被背叛的信任一辈子。
他的视线搜寻着她美丽、心型的脸,知道他打从一开始就深深爱上她了。即使在他否认、关闭自己内心的时候,对翡翠的爱已潜进了他心里的深处,不断地孳长,尽管他始终不敢去面对。他不敢承认爱的存在,因为他相信他无法留下她。
席恩以无比的温柔碰触她布满泪痕的面容。“我对你和孩子的爱是绝对、毫无条件的。我愿意给予如想要的一切。”
你是这么说了,但你是认真的吗?虽然她痛恨自己即将做的,但她必须测试他。“如果如果我让你留下你的儿子呢?”
她看着他眼中充满怒气。
“翡翠,你疯了吗?你应该知道必要时,我的儿子可以保护自己,需要我的力量的是我的小女儿,但我无论如何不会分开他们,我要的是他们两个人。”
席恩通过了第一项测试,但另一项呢?
“而如果如果我让你拥有他们两个人呢?”
他的黑眉愤怒地拢起。“没有你?答案是不!我要的是全有,或是全无!我绝不会考虑让双胞胎和他们的父母亲分开。”
翡翠的笑容颤抖不稳。她再也不想怀疑他了。她想要他将复仇的阴影永远从他们的生命中驱离。她要的是她能够信赖的男人。
“席恩,曾经你渴望复仇的心是如此强烈,我变得可有可无。如果你无法拋开仇恨,它只会腐蚀你的心。我知道你失去你的哥哥及心爱的母亲、外祖父,但复仇并不是解决之道。为了你失去的亲人,你要必须拥抱生命。你不只是要活下去,而且必须要好好地活下去你必须爱人,而且被爱!”
“该死,我爱你超过自己的生命!”
“如果那是真的,你必须信任我愿意和我分享你的内心,而且我会信任你愿意放弃你的复仇。”翡翠恳求地伸出双手。
席恩望着她盈满爱意的温柔面容,终于明白最重要的并不是复仇,而是他的承诺,他对她、及他的孩子的爱。他缓缓地伸出手,直到两人的指尖快要碰触。“来吧,信任我。”
第十九章
翡翠已经听见他说过这句话许多次,但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她一直渴望再听到他说出来。她的手交到了他的掌心,愉悦地让他的手指占有地覆住了她。
他将她拥在他强而有力的怀里,两人静静地站在一起,她的面颊贴着他的胸膛,倾听他的心跳。席恩的手抚弄着她的秀发。“我爱你,翡翠。”
当他开口时,她可以听见并感觉他的心跳,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她执起他的手,搁在她的心田。“我爱你,席恩。”
他拥着她,感觉被爱的光环温柔地包围住,彷佛他所有的愤怒、哀伤、恨意都逝去了。像涨满的风帆,他的内心里盛满了深刻不渝的爱。但奇迹般地,他感觉如此地平和和恩格斯合著的《德意志意识形态》(1846年)中,批判了黑,彷佛他重新肯定了自己,而且那和他的财富、头衔无关。
突然间,他感到如此地快乐、欢愉。他将她拥在怀里,抱着她走向床。他解开她的衣服,向她的美丽致敬,对她倾诉他的心。在床上,他举起她柔软的身躯,让她躺在他身上,他的唇碰触她,印下无数个吻,告诉她是她带给他如此的快乐。
“我是全宇宙最幸运的男人,而你是全世界最慷慨的女人了。当你给予时,你付出的是全部。我并不惊讶你给了我一对挛生儿女。给我一个孩子对你是不够的,你同时给了我一个儿子及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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