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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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手行-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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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不是红线引并非她现在的实力可以根除的,她会毫不犹豫地将它从体内连根拔起。

    她想要证长生大道,却并不想用这样的歪门邪道。

    “这是个中阶法宝?”

    天随灵君沉吟片刻,道:“对你们这个世界来说,大约已经是灵宝的存在了。”

    修士炼制的种种武器,最普通的是法器,仅仅只是拥有一些灵力而已,更像是储存灵气的一个器皿,法器之上便是法宝,法宝才是真正意义上修士的武器,一般筑基修士才会拥有法宝,法宝又分一到十阶,三阶以下为初阶法宝,三阶到七阶都是中阶法宝,七阶以上便是高阶法宝了。

    至于法宝之上的灵宝,是结丹乃至元婴修士才能拥有的。也唯有灵宝,才能生出灵智,乃至拥有自生的器魂。

    顾昭很轻易地抓住了天随灵君话中的关键:“这是本界之外的东西?”

    天随灵君没有回答。

    顾昭觉得他是默认了。

    天随灵君自己透底,说过以后又不承认的态度让她觉得很奇怪,但他们两人现在的关系本身也已经很奇怪了,顾昭便也无意就这一点询问天随灵君了。

    从天随灵君的这番话里,可以看出几点:一是,这法宝应当还有些用处,二是,本界比起他界远远不如,或者说,至少在炼器一项上远远不如。

    对此顾昭倒是没怎么意外。她不像何芳华,以为除了往生大陆,他界都是福地,资源好也罢坏也罢,修的是道,而非种种身外之物,丹药法宝,在修途中仅仅只起到辅助的作用。

    她重新拿起面具。

    甫一接触到她的手,深灰色面具便又开始了对灵气的贪婪吸取。

    而意料之中的,红线引也立马认出了这个与自己争夺灵气的敌人,紧紧地闭合花瓣,试图胜过对方。

    顾昭内视中脉,尝试着让红线引放出一些灵气渡给面具。

    丹田中灵气形成的雾气缭绕,翻滚着将艳丽的花朵覆盖住,顾昭能感觉到,进入循环的灵气多了一些。

    心下一喜,她决定再接再厉。

    丹田中灵雾的压制很容易被红线引反扑,使得顾昭稍有不慎便会感到灵气枯竭,令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操控灵气。

    如此反复了不知多少次,丹田内的气海终于快要接近枯竭,顾昭扔下面具松懈下来。

    她发现,一旦她和红线引直面相对,神识便会异常清明警醒,整个人似乎又回到了世相灯空间中一般。

    而面具的颜色只稍稍变浅了一点,反倒是她对灵气的操控比从前要细微了一点,和红线引斗智斗勇原来还能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隔绝了灵气接触,重新将面具戴回脸上,顾昭开始打坐调息,恢复灵气。

    修炼室内仅仅点着一盏灯火,朦朦胧胧地映照出室内的场景,蒲团上的顾昭已经进入玄而又玄的世界。而一侧桌上,几本道经旁,一盏模样古朴的小灯笼亮了一亮,很快便又黯淡下去。

    几日后,张三亲自将她请出修炼室,告诉她张玉和正在厅中等着。

    张玉和约定与她见面的小厅装饰的古朴又简单,几张蒲团整齐列在地上,墙壁上挂着一副普通的画像,画像上是一个面容衰老的凡人,其下的高台上则供奉着新鲜的灵果,一进门,便能闻见灵果的香气。

    两人见礼之后,顾昭在蒲团上坐下,指了指灵果问张玉和:“能吃吗?”

    张玉和大惊失色。

第八十九章 张连生() 
不得了了,他心想,这位道友连道修老祖宗的贡品都要吃,这是多大逆不道的事啊!

    他立马弹指给贡品运起个灵气护罩。

    顾昭看的嗔目结舌。

    “道友供奉的是哪一位长辈?”

    张玉和脱口而出:“李耳老祖宗,我们道修的……。”

    李耳?顾昭思索了片刻,可以肯定她没有听说过这一位道修的老祖宗,可要说是张玉和本家的祖宗,姓氏却又不一样。

    张玉和见她神色讶异,反应过来,欲盖弥彰道:“这一位……是我在杂谈故事里看到的一个散修,我很崇拜他……”

    顾昭点了点头,虽然张玉和说的有些牵强,但他爱拜谁做老祖宗是他的事,她又不是真的张家人,管也管不着。

    她原本也不过是看张玉和一脸紧张,勾出了从前在明台观养成的坏毛病,想逗一逗他罢了。

    张玉和却以为她不相信,紧张兮兮地坐了下来,一边和她说话,一边时不时地还要回头去看那堆贡品。

    顾昭实在觉得好笑,也不点破。

    张玉和道:“洞庭宗的论道会开的急,族叔前段时间就下山去了,只发了传讯符回来,怕是到论道会结束都回不来了。”

    他上下扫了顾昭一眼。

    顾昭这几日都穿着张玉和让人送来的道袍,和他自己身上那件很有异曲同工之妙,怎么富贵怎么来,腰间一样挂了七八个乾坤袋,袍袖内则用灵蛛细丝绣满了暗暗的符文,一运起灵气,整个人就像是个人形符箓。

    “论道会就在这几日?”顾昭不动声色地任他看。

    “准确地来说,就在五日之后。”

    张玉和对自己的审美一向很满意,当下点了点头道:“族叔说洞庭宗根本无法掌握靑舟秘境,靑舟之地又是第一次出现,他们摸不准什么时候秘境会关闭,只好紧赶慢赶地早点将论道会开了。”

    他神神叨叨地伸出手指算了算:“从族叔告诉我这件事到论道会开始,撑死也就是近一个月的事情。”

    “时间这么急,族叔赶不回来倒也好。”张玉和嘿然笑道:“他这人疑心病太重,除了本家的人谁都信不过,若非是赶不回来,肯定还要好一番折腾。”

    “我那点伎俩定然瞒不过他。”

    顾昭想起玉佩中的那抹血色。

    张家应当当真有些旁人没有的手段,是以张玉和才敢用这样的法子来瞒天过海。

    只是,她还有一点想不通。往往炼气期的比试与筑基期都是分开的,张玉和一个练气十层的修士,何必要找她这么个筑基修士,寻个练气十层圆满的不是更好?

    张玉和见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连忙侧头紧紧地盯着那一盘灵果。

    “你不会还打着贡品的主意吧?”

    “是啊。”顾昭竟然点头道:“而今你已不是俗世里的凡人,居然还会相信供奉祭祀这种事情。”

    “你那位散修前辈应当陨落了吧?”

    张玉和狐疑地点了点头,警惕地看着她。

    “修士人死气散,你那位前辈不知道现在还会不会存在于这个世间。这些灵果他吃不得,怎么就不能给活着的人吃了。”

    顾昭信口胡扯,面上却是一片光风霁月。

    张玉和闻言居然还当真仔仔细细地想了一想,有些茫然道:“你说的好像还有点道理。”

    “张道友?”

    “啊?”张玉和张开嘴愣愣地转过来看她。

    虚骨扇轻轻一挥,一颗灵果快速地卡进了他张开的嘴里。

    一股甜甜的汁水,带着少量的灵气流入口腔之中。

    好像真的很好吃……

    张小少爷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嘴里正叼着贡品,连忙呸呸呸地吐了出来。

    家里长辈从小就说,贡品是有忌讳的,吃不得,吃了要遭报应的。

    想到这里,张玉和咬牙切齿地喊:“顾、道、友!”

    他拔剑追出去,却发现院中空空荡荡,微风拂过袍角,方才与他对话的人,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张小少爷在原地气呼呼地站了一会,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勾起了一个大约可以算得上是不怀好意的笑容。

    ……

    “张师兄!”

    “张师兄今日好早……”

    “张师兄又完成了一个四阶任务,这么快!”

    “这一次张师兄也会去洞庭宗的论道会吧?”“当然,那可是我们主峰的张师兄!”

    ……

    张连生从执事堂内领了奖励走出来,走在去往主峰山顶的路上。

    他对耳边的议论充耳不闻,一张俊秀可亲的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微笑,偶尔遇到互相认识的,往往还会相互颔首示意。

    七年过去了,他而今已是掌门弘元真人的关门弟子,在数月前达到了炼气圆满。弘元真人是经年的老修士,前面的几个徒弟,最慢的也在一年前成为了筑基修士,他这个一步筑基的掌门弟子便成为了观中炼气期的大师兄。

    他取代了那位的位置,有了数不清的好资源,修为进阶也要快于常人,几乎未曾遇到过瓶颈。

    除了在张讳言叔侄身上跌过几个跟头,这些年他可以说是过得事事顺心。

    脑海中闪过张讳言这个名字,张连生一边的嘴角便悄悄地放了下去,原本温和可亲的笑容,一下子变得诡谲起来。

    张家的叔侄两人都是一个样子,不识好歹。

    大的心思深一些,对他尚且客客气气的,小的却是长了一个榆木脑子。

    宁愿从不知道多远的旁支找个摸不清底细的来,也不肯下他给的台阶。

    张连生在一座小峰下了剑,运起轻身术,沿着长满黑紫色野草的小路向一处山涧走去。

    山涧中静悄悄的,满地都是与小路旁相同的黑紫色野草,覆着一层薄薄的冰霜。

    走入山涧,张连生忽然停下脚步,低头看去。

    他脚下,野草形成了一张怪异的网,将一人缚在其中。

    张连生蹲了下去,笑容宽和:“宁师兄,今日感觉怎么样?”

    草网中的人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恶臭,他在网中微弱地挣扎了一下,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张连生笑意更甚,他语气温和道:“如今人人都道我是炼气期大师兄,羡慕我是掌门真人的关门弟子,半月前我已炼气圆满,等到师尊赐下筑基丹便可筑基了,”

    “我所拥有的这一切,还要多谢宁师兄。”

    “师兄当年之恩,连生没齿难忘。”

第九十章 骗人() 
草网中的人更加猛烈地挣扎起来,口中发出“啊啊”的声音,那声音像是尖锐的石子刮在砂板上,听得人耳中生疼。

    张连生却不以为意,他甚至坐了下来,姿势放松,合眼慢慢说道:“大师兄,洞庭宗的靑舟秘境开了,师父想让我去,我却是不敢。”

    “靑舟秘境不知道能开多少次,筑基这一关,我却不敢出岔子。总要筑基了才能安心。”

    草网中的人依旧发着“啊啊”的音节,也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我最近老是想起我们以前的事情,那时候我多羡慕你,宁家在观中被捧得多高,你就被捧得多高,炼气四五层便有人喊你大师兄……”

    “还想起,我们穿过堕仙湖看到的那个世界,可惜当时我胆子不大,不然也一并留下来了。”

    “或许当时我留在了那里,如今也不会是这样了吧?”他侧头问道,神情里竟然隐隐地有些伤感。

    下一秒,那伤感却被狰狞的阴翳取代:“不,我做的没错,这才是我的人生,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你有过的没有过的我都有了。”

    “我是炼气大师兄,我是张家嫡子,是筑基长老的关门弟子,谁都羡慕我,谁都比不上我!”

    “是不是?是不是?”他疯了一般地掐动法诀,黑紫色的草网长出了无数尖锐的利刺,不断地向内收缩,从密密麻麻的网眼中渐渐地渗出血来。

    草网之中的人,此刻却不做声了,仿佛死了一般。

    过了好一会,张连生方才停了手,过了瘾般地在原地朗声笑起来。

    他抬手发出一张传讯符,看了看地上那张与草色融为一体的网,法诀停止后,那草网上的沾染的鲜血,竟也渐渐地淡了下去,像是被草网吸收了一般。

    张连生微微地笑了笑,“宁师兄,还是同你说话最自在,那两个太蠢,其他的,更不用说。”

    “我还有事,这次便到这里吧。后会有期。”

    说完话,张连生便抽出阳曲剑,化作一道遁光消失在了天边。

    草网中重新发出轻微的声响,同样的“啊啊”声,低低的,像是沙哑的哭声。

    明台观制符阁。

    制符阁一向是观中除了丹鼎宫和演武堂之外最受弟子欢迎的一处。

    观中虽只有两个一阶制符师,却也足够绘制出炼气弟子们需要的低阶符箓了。

    此刻的制符阁依然与往常一般,人来人往,从厅中到通往丹鼎宫的长廊,到处都是前来领符箓的弟子。

    唯有阁楼之上,两位制符师绘制符箓的地方,才是安安静静的。

    阁楼上此时坐着一个外貌年约三十的炼气高阶修士,正屏气凝神地尝试着拆解符文。他看的是一张中阶符箓,符文繁琐,是以他一连尝试了月余,仍未得到让自己满意的解法。

    刚刚拆出一个符文,他忽然神色一凛,神识扫向门口:“抱朴?”

    顿了一顿,他皱眉道:“哪位师兄大驾光临?”

    门开了,他下的禁制仿佛是纸片一般不堪一击,来人轻轻挥袖,暗光一闪,已是抬脚走了进来。

    “是我,丹青师弟。”

    徐丹青已是一脸笑意:“原来是张师兄。”

    张连生不急不缓地从门外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抖抖索索不敢说话的小童抱朴,睁大了眼睛瞅着他。

    徐丹青看也不看抱朴一眼,只吩咐道:“抱朴出去,告诉今日当值的弟子,谁也不许上来。”

    小童连忙跑了出去。

    徐丹青顺手下了个禁制,抬头便见张连生微微勾起了嘴角,他心下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问道:“张师兄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没有要紧事就不能来了?”

    徐丹青犹豫了一息,仍旧笑道:“是师弟问差了,这制符阁,师兄当然是想来便来。”

    他那一息的犹豫没能被张连生漏去,张连生信步走到窗前,背手看着制符阁前来来往往的炼气弟子:“洞庭宗的论道会,你是去的吧?”

    徐丹青谨慎道:“制符阁有一个名额,但应当是给我金师弟了?”

    “你不想去?”

    徐丹青摇了摇头,老成笑道:“不过是个秘境罢了,我不是那些年纪轻轻的练气修士,又不擅长斗法,何必浪费这个名额。”

    张连生转过来笑了笑:“你倒是看的明白。”

    “也是,你一直是个明白人。”张连生意有所指道:“从前到现在。”

    徐丹青收敛了表情,一言不发。

    “你不去,王师妹却不会不去。”张连生忽而换了话题。

    “王师妹擅于斗法,又刚好卡在练气八层,论道会对她来说,确实正合适。”徐丹青客观道。

    “这次师父有些打算,我虽想帮上一把,我自己却有心无力,王师妹正好……”

    “至于你,一直明明白白的,也好。”张连生转过身来,对桌前的徐丹青微微笑了笑。

    屋内昏暗一片,原先那一片日光,恰好让张连生严严实实地遮住了。

    徐丹青退后一步,跪了下来。

    他已不年轻了,二十多入道,从外门弟子到制符阁大弟子,这些年他自己都不敢去回想。

    他不能出一点差错,一点也不能。

    两日对修士来说,快的像是两息,这短短的两日内,明台观却是发生了不少大事。一是,明台观前往洞庭宗论道会的弟子名单已经出来了,就贴在山腰大殿前的广场上。

    能去的自然欢欣雀跃,不能去的沮丧一阵也就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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