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泊说道此叹了口气,回身看了看那柄没有开刃的砍刀:“那图纸上记载的东西,就是这把砍刀。”
我点点头:“找你这么说,那忍冬之后将砍刀顺利铸造出来并且送给了你?”
谁知鹰泊却摇了摇头,粗糙的大手抚过刀刃:“这把刀,根本就没有铸造完成。”
忍冬将自己关在铺子里没日没夜地打造生铁,做出无数个模子都不满意,较起劲来的时候,更是几天几夜废寝忘食,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像是着了魔般神神叨叨,凹陷的眼圈和肌瘦的黄脸,让他看上去如同是大病一场。
鹰,可谁知道忍冬却像是痴傻般,神秘地拉着鹰泊在他耳边说道,他誓要铸造出一柄世上绝无仅有的好刀。
“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于是晚上趁着忍冬睡下,我就偷偷到他房间里去查看,谁知道我刚一进门,就闻到那熔炉后面散发着阵阵恶臭,我绕到后面一看,那里竟然有一大堆死人骨!”鹰泊说到这里,眼神中闪烁出悔意。
文溪和尚听到鹰泊这么说,像是恍然大悟般倒抽一口凉气:“你的朋友……不会是在铸血刃吧?”
鹰泊瞪大了双眼,点头。
“什么?血刃是什么?”一旁听故事的嬴萱不耐烦地催促道。
文溪和尚双眉一沉,严肃地说道:“血刃顾名思义就是以人的精血来铸造兵器,这样锻造出的刀具便有了死人的阴气,杀气十足,而且,用血刃杀的人越多,这把刀就越凶。”说罢,文溪转脸看了看鹰泊背后的砍刀,担忧地递给我一个眼神。
我也有些心悸,只能用眼神催促鹰泊继续说下去。
“是,忍冬的确是在用人的鲜血来锻造这把刀,可是,那些熔炉后面的死人骨……我……”鹰泊十分痛心地说道,“那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大兄弟,虽然我自小就在刀尖上讨生活,可忍冬不一样!他平日里连一只蚂蚁都不肯踩死,你说说,他怎么就着了魔非要铸造这么一把凶刀,还出手害了无辜人的性命?”
面对鹰泊的质疑,我没有答案。人心本就复杂,表面看上去温润的人,内心究竟是何种扭曲谁也说不准,就如同那白衣飘飘书生模样的申应离,却是那般黑心残忍的鬼豹族族长。
“我当时就吓着了,一冲动转脸就把忍冬给叫醒,我就想让他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个一回事……”鹰泊继续说道。
忍冬被吵醒后,一改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性格,而是像中了邪般开始给鹰泊讲述自己将要锻造出的这把旷世奇刀。忍冬的双眼中充斥着贪婪与空虚,急功近利的模样让鹰泊几乎不认得自己最要好的兄弟。据忍冬所说,那张古老图纸上记载的,正是“血刃”这种凶刀,以七七四十九条人命的鲜血进行锻造,便可得出天下第一的旷世神器。
“四十八条人命……你们说,要不是我当初脑子一热把那什么鬼图纸送给忍冬,他也不至于……”鹰泊说着,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将头埋在双膝之间,壮硕的汉子此时却像个受伤的雏鹰,无助地在黑夜中盘桓。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文溪和尚却提出了疑问:“四十八条?”
鹰泊叹了口气:“是,还差一条,而那最后一条人命,就是忍冬他自己。”
据鹰泊所说,忍冬在被拆穿阴谋之后,便将自己的计划对鹰泊和盘托出,并指着一旁尚未开刃的砍刀许诺,只要再杀一人,这把血刃便可铸造完成,成为杀人不眨眼的第一利器。
“所以……忍冬为了铸成这把刀,自杀了?”嬴萱听得津津有味,在一旁猜测到。
我掐了掐这个死女人的后背示意她不要乱讲话,她却毫不在意地继续追问。
鹰泊痛苦地闭上眼:“事情就是这样。不过,忍冬他不是自杀,而是我……亲手杀了他。”
我们三人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而且……用的正是这把血刃。”鹰泊黯然神伤,回头盯着那未开刃的砍刀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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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 忍冬()
事情比我想象中要复杂得多,但既然想要赚这个路费,我就必须得弄明白鹰泊的真正意图:“我之前观察过,你被莲蛇的噩梦缠身,为何要提出将噩梦永远留住的要求?”
鹰泊抬头:“大兄弟,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以为这是忍冬的亡魂在惩罚我,直到你给了我那张符,我才意识到这根本就是在做梦。不过无所谓,只要是赎罪,不管是做梦还是现实都可以”
“赎罪?”我眉头微蹙。
鹰泊点头:“忍冬他在我的梦境中。”
我瞬间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原来通过莲蛇给鹰泊营造噩梦的,不是别人,正是死在鹰泊刀下的忍冬的亡魂。
若放在平时,我只需进入鹰泊的梦境,让阿巴将不甘入轮回的忍冬的亡魂吞下,事情就能顺利结束。可眼下鹰泊的要求,却刚好与之相反。
“你为什么要赎罪?你又没有做错什么,忍冬他通过噩梦折磨你,我帮你把它剔除不就完了?”我不解地问道。
鹰泊摇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忍冬死在我的手下,他若不这般折磨我,我反倒觉得愧疚所以我怕万一有一天噩梦不在,我不知道失去了这样的赎罪方式,我到底该怎么活下去”
文溪和尚和我交流了眼神,决定还是亲自化梦去看看,当年鹰泊和忍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通过梦境到回忆里探查一番,才能得出准确的结论。
于是,在答应了鹰泊不擅自更改原本噩梦的要求后,我带着嬴萱和文溪和尚,一起进入了鹰泊的梦境。
改变青玉笛的曲调,便可调整对方入眠的深度。我师父曾经说过,梦境和睡眠一样有深浅之分,假如将梦境比喻成一杯水,那么我们平时普通的梦境应属于最浅的水面位置,而邪祟营造出的噩梦,往往是在更深的地方,大概是在杯子中央的位置。因此才需要青玉短笛来催眠,让对方进入深度睡眠,我才能抵达噩梦的位置。
至于储存记忆的潜意识,它是客观记录了现实的记忆,存在于梦境最深处,也就是杯底的位置。若是像当初帮雁南归找回记忆时那样进入对方潜意识,我便需要将曲调放缓,柔和的笛声能让人陷入更加深层的睡眠,这样,我们便能走进对方的记忆,看到他身上曾经发生过的真实的一切。
我之前经验不足,在给月呈婆婆进行催梦的时候,将曲调调节的过于柔和,化梦误入了杯子中间和底部之间的过渡位置,因此梦境和记忆混淆,才出现了月呈婆婆记忆的混乱,得出了宝璐获得打鱼节大奖这样并不符合现实的记忆。
至于之前梦演道人教给我的梦中梦,若仍旧用水杯来形容,那便是将第一杯水连同杯子一起放入了一个更大的杯子中,通过大杯子中干净的水再进入中间的小杯子,小杯子中被邪祟污染的水便得到了稀释和过滤,因此实力大减,梦境也因此而不稳定。
师父的比如很透彻,掌握了梦境的门道,在面对不同需求的时候,我便能更加熟练的操控青玉笛来调节梦境的深浅。于是我放缓了曲调,将鹰泊带入最为深层的睡眠。
因为我们需要看到的,是最为真实的记忆。
阿巴带着我和嬴萱,小漠则带着文溪和尚,我们三人同时进入到梦境深层的潜意识,来到了一所破败的庭院里。
此时正是黑夜,这是个建造在沙漠之中的小村落,干燥的风刮过,鼻孔便干涩得生疼。院落前面有栋石砌的房子,房子侧面有个露在外面的炉子,连接在屋顶的烟囱还在冒烟,看样子应该是忍冬打铁的兵器铺子。
我们此行是要看看忍冬和鹰泊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好做出正确的判断,因此我们三人隐匿了自己的行踪,悄然绕到另一侧,趴在窗户上往屋子里看。
果然,那正是鹰泊撞见忍冬在铸造血刃时候的场景。
梦境中那时候的鹰泊和现实中完全不同,没有邋里邋遢的外表和蓬乱的长发,也没有那种慵懒随意放荡不羁的态度,根本不像现在这乞丐的模样,而是相貌堂堂,打扮得体,健壮的身躯如同行侠仗义的剑客,英武的五官透露着浩然正气,脸上没有了胡须和碎发的遮掩,俨然是一名长相端正的武士。
看来是在忍冬死后,鹰泊才变成了现在那副落魄的样子。
“忍冬!那些尸体是怎么回事!?”鹰泊一把将歪在床上的忍冬拉起来,惊讶地问道。
而忍冬,并不像鹰泊之前所描述的那般斯文淡泊,而是一副病秧子的模样,干瘦的四肢像是皮包骨头般脆弱,苍白没有血色的肌肤加上深深凹陷的眼圈,有种久病不愈的病态。
忍冬面目可憎,歪斜着嘴角任面前的鹰泊扯着自己的衣领,事不关己地说道:“啊,那些啊,是我杀的。”
“你疯了?”鹰泊一把松开忍冬的衣领,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好友。
忍冬用他那无力的手臂整了整自己凌乱的衣衫,说话的慵懒神情和无所谓的态度,简直和现在现实中的鹰泊没什么两样:“别那么大惊小怪,我告诉你鹰泊,我即将完成一件旷世神作,一柄封锁了四十九条人命的血刃”
“为什么”鹰泊颓然靠在墙上,陷入了自我怀疑。
“鹰泊,我的作品马上就能完成,到那个时候,全天下的人都将知道我的名字,而这把刀,会成为一个传奇!”忍冬有些疯癫地走向一旁,将一张盖在刀架上的麻布掀开,那柄足有一人高的大砍刀,便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忍冬像是爱抚自己的宠物般用手触摸着那还未开刃的砍刀,疯狂地自我欣赏,甚至忍不住趴在上面狠狠嗅着一阵阵的血腥味。
“鹰泊,你再等等,等我明天将隔壁家的小儿子杀死,这把刀,这把天下第一的凶刀就完成了!鹰泊,这样的刀只有你才配使用它,你再等我一天,最后一天”忍冬疯狂地拉住鹰泊将他推到砍刀前,痴傻般呢喃着。
157 手刃()
“够了!”鹰泊转身甩开忍冬的手,“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曾经的你那么善良温柔,现在怎么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根本就不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人!”
忍冬被鹰泊猛然一推后退倒在地上,他没有生气,反倒疯狂地冷笑起来:“什么样子?鹰泊,你别忘了是谁把我变成这个样子的?我们俩本来称兄道弟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可你呢,你看看你现在,在江湖上混的风生水起,商路上一提你的名字便是当当响。而我呢?鹰泊我追不上你的脚步啊我没有本事,我除了做点垃圾的刀剑外什么都做不了”
鹰泊愣在原地。
忍冬跪在地上,披头散发如同中了邪:“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鹰泊,只要再杀一人,我这把旷世神刀便能响彻天下!也只有这样的刀,才能配得上你!”
鹰泊痛苦地闭上眼不去看眼前的好友,他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继而上前一把拉住忍冬的手臂:“跟我走,现在就走还来得及,不然等人查到你头上,就什么都晚了!”
忍冬拼命挣脱开束缚:“想得美!我的刀我的刀马上就”
啪——
鹰泊重重一拳打在忍冬的脸上,忍冬啐出一口鲜血摔倒在地。
“我看你是疯了。”鹰泊冷言道,同时走向忍冬的桌案,将那副古老的图纸拿起,抬手就扔进了一旁燃着烈火的熔炉。
“不要!”忍冬尖叫着阻止,却已无力回天。
鹰泊上前将忍冬的行头简单收拾成一个包裹,转身拉着忍冬就走:“我给你筹点钱,你现在连夜就走,你杀了这么多人,仇人定会找上门来你先去沙漠中央的驿站那里等我,等我处理完后事就去接应你,咱们”
鹰泊话还没说完,忍冬的房门便被人一脚踹开。
“果然在这里!”进来的是一群夜行衣打扮的男人,个个都是一身肌肉,看样子应该是被雇佣来寻仇的。鹰泊见状,一把操起身旁那未开刃的砍刀将忍冬护在身后。
“喂,这么多人,鹰泊肯定不是对手啊。”嬴萱这个死女人有些手痒,不由自主便伸手摸向自己背后的弓箭。
我抬手一巴掌打掉她的手:“干什么呢,别瞎掺和。”
嬴萱撇撇嘴:“行行行,知道了,这是梦境,都是发生过的记忆,对吧?”
我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出声。
屋内已然展开了激战,鹰泊根本不占优势,一边护着忍冬后退,一边还要阻止上前的打手。那柄砍刀虽又沉又大,但在鹰泊的手中却像是轻盈的木剑般灵活,即便没有开刃,可血刃毕竟是用人命锻造的凶刀,带出的杀气甚至还未触碰对手,就已经划破了对方的喉咙。
鹰泊愣了愣,放下了手中的砍刀,直接赤手空拳而上。
“好刀真是把极品好刀只有在你的手上,它才能发挥真正的力量啊!鹰泊!为什么不用它!”忍冬疯狂地脱离鹰泊的守护,上前扛起砍刀朝鹰泊冲去,硬是把它往鹰泊手中塞。
本身对方人数就多,忍冬这么一掺和,鹰泊便乱了阵脚,为了保护忍冬,鹰泊不得不用自己的身体去阻挡对方挥动的利剑。鹰泊身上挂了彩,行动也立即迟缓了起来,他不得不接过忍冬手中的血刃护在两人身前。
对方碍于血刃的威力,停下了进攻而对峙起来:“鹰泊,此事与你无关,你混在沙漠这么久,名声在外,若是因为阻扰我们报仇而为难我们,事情传出去,对你的名声”
“呸,去他大爷的名声!我鹰泊在沙漠混这么久,靠的就是义气两个字。忍冬是我兄弟,我绝不会让你们伤他一毫!”鹰泊打断对方的话,随即转身推了一把忍冬:“你先走!”
鹰泊重新举起血刃冲了上去。
“还没有完成鹰泊,还差一条人命啊”忍冬癫狂地重复着破碎的话语,迟迟没有离去。
“走啊!”鹰泊身上的伤还在不断流血,可他不得不强撑着举起血刃,逼退来人。
我们三人看得心惊肉跳,没想到事情居然发展到了如此地步,嬴萱更是有些于心不忍,别过头去不再看伤痕累累的鹰泊,文溪更是连连摇头,低声默念了句“阿弥陀佛”。
然而事情就在下一秒便戛然而止,快得我几乎看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是这片刻的分神,让我们错过了最为关键的一幕。
再定睛看去,却只见鹰泊双手紧握血刃向前砍去,而一直在身后的忍冬却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了面前,血刃不偏不倚,正巧砍在了忍冬的胸口,划破的伤口如同撕裂的布匹,鲜红的血液不断涌出,染红了砍刀的刀刃。
没有开刃的砍刀,居然能造成如此严峻的伤口!
“鹰泊还差,最后一个人”忍冬双眼空洞看着一脸诧异的鹰泊,随后便身子一歪,倒地身亡。
对面的人群见忍冬已死,便不再纠缠,迅速撤离了。
鹰泊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一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他低头盯着自己沾满忍冬鲜血的双手,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怎怎么回事?”嬴萱愣住。
我摇头:“不知道,太快了而且刚才鹰泊明明是砍向对手的。”
文溪和尚说道:“的确如此,刚才的人影一晃动,忍冬就出现在刀下了”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正不知该如何是好,脚下便开始晃动。
糟糕,梦境怎么突然变得如此不稳定?我还未来得及唤出阿巴和小漠,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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