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随后从口袋中掏出了那些黄土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我还有个问题,这样的黄土,不知道你之前有没有见到过?”
文溪和尚十分配合地低头看了看那些黄土,又拿在手里搓捻了一番,他皱起碎刘海下面的眉头抬眼问我:“这……从哪里找来的?”
我笑而不语。
文溪和尚双腿盘在身前,手里挂了串无患子珠习惯性地盘了起来:“这土……应该是从一个古墓里挖出来的。”
文溪和尚语出惊人,我和嬴萱都吃了一惊,就连一直站在门口默不作声的雁南归也都侧目。
044 古墓()
“古墓?”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于是再次向文溪和尚确认了一遍。
文溪和尚肯定地点了点头,说:“是的,如果我没记错,那应该是一座西周时期的古墓。”
西周……太遥远了,西周是由周武王灭商后所建立的朝代……等一下!我的神经突然被挑拨……又是商周时期,难道说这次的塔吃人事件,也和姜子牙申公豹有什么关系?
“能详细说说吗?”我扯了扯自己脖子上的麻布围巾,表情凝重地急忙追问。
文溪和尚仍旧是一副笑脸,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款款而谈:“那是很多年前的时候,那时候我和妹妹都还在流浪,我当时差不多只有七八岁的模样吧。那时,我俩流浪到了一个小县城,几天没吃饭饿得几乎要发昏,却又偏逢一场暴雨,我俩只好在东郊荒地一座废弃的大石桥下面躲雨。
“雨下了整整一天,到傍晚时分停住了。结果碰巧,我们身后不远处的沟壑里,被雨水给冲刷出了一座古时候的石门,看起来好像是连接了一座地宫。
“当时,那个小县城一直以来都有一个传说,说是县城地下有一座西周时期的古墓,墓里还经常能传出婴儿的啼哭声,可从来没有人知道那座古墓的确切位置,谁知道被一场大雨给找到了。当时我因为实在太饿,就想着进古墓里面掏点明器换钱买馒头吃,于是就壮了胆撬开了那石门进入那座古墓。
“这种黄土在这附近并不常见,可是那墓道里面却净是这样的黄土,所以我记得比较清楚。可是地下机关太多过于凶险,我只下了没几步就被毒气逼得退了回来。
“正在绝望之际,我看到一个人影从远处走来,身披和你一样的灰布长袍,麻布掩面,撑着一支竹棍,身上套着草编蓑笠。那人瞥了我和妹妹一眼,就径直走入了古墓中,大概过了有大半个时辰,那人就完好无损地从古墓里走了出来,但是怀里却多了个活生生的婴儿。
“那人看我和妹妹仍旧在雨后的寒风里瑟瑟发抖,于是就将那婴儿暂时交给我,让我在这里等候片刻。不多时,那人就从村子里拎了一只鸡回来,我们一起在石桥下面把鸡给烤了吃,填饱了肚子之后,那人叮嘱了我不要对旁人讲起今天的事情,随后就抱着婴儿离开了。临走时,给我留下了一个钓鸡用的工具。我就是这样学会这种方法的……”
我愣住了,根据文溪和尚的描述,一样的灰布长袍,一样的掩面习惯……那人分明就是我的师父姜润生。
“那个……冒昧问一下,你今年年岁?”我虽然不敢十分确定,但是又十分紧张地问道。
文溪和尚没有避讳,干脆地回答道:“由于我从小流浪,准确的岁数已经记不得了,不过粗略算下来现在应该已过而立之年。”
三十多岁……我默默在心里琢磨着。那么他七八岁在古墓那里遇到我师父的那年,应该就是二十多年前,而我今年又刚满二十四岁,这么算下来,那个时候我师父从古墓里抱出来的那个婴儿,难道就是我不成?
站在一旁的嬴萱显然也推算到了,随即就一脸惊讶地瞪着我:“姜楚弦,你是何方妖孽?该不会真的是从古墓里蹦出来的吧?”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反而陷入了沉思。
文溪和尚见我不做声,便接过嬴萱的话继续说道:“后来,我就靠着铜笔帽和黄豆钓鸡来养活自己和妹妹,之后流浪到少林寺被老住持收养。长大后,我游历走访了很多地方进行调查,才发现当初救下我和妹妹的人,被大家称作捕梦猎人,拥有进入他人梦境的本领。”
文溪和尚说的不错,捕梦猎人的名号的确在乡野间十分响亮,但是又从来没有人见过师父的真正面目,就连文溪和尚都不曾记得我师父的面容。这么久以来,也就只有我能感受到我师父的不寻常,不仅仅是他和我极其相似的面容,还有他青春永驻的奇异体质。
文溪和尚接着说道:“其实,我第一次在石桥镇看到你的时候就吓了一跳,因为你给人的感觉和当时那个帮我们钓鸡的人一模一样,可是算下来年岁却对不上,我就估摸着,你该不会就是当时那人从古墓里带出来的孩子吧。”
师父身上的谜题太多了,我根本无从知晓。至于我的真实身份……难道真的是师父从古墓中抱出来的?这其中又有怎样的因由,我想,大概只有找到我师父,才能一次问个清楚了。
现在,既然文溪和尚已经告诉我了关于我师父的事情,那么我也该履行诺言,帮他调查他妹妹失踪的事情了。
“对了,你说的那个西周古墓,具体位置在什么地方?”我先放下关于我师父的事情,转而问道。眼下还是先知道塔里搞鬼的东西究竟来自何方,才能更好的选择对策。
文溪和尚抬手指了指北方:“往北走,新乡卫辉县。”
“卫辉?那不就是你传说中的家乡吗?看样子你真的是从古墓里蹦出来的了。”嬴萱一听便大呼小叫的。
看来,所有的问题都指向了一个地方——卫辉的那座西周古墓。
“不对啊,卫辉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呢,怎么会出现在嵩山少林的塔里?”嬴萱看了看桌案上的黄土就皱了眉头,口无遮拦,心里想了什么就脱口而出。
文溪和尚这时候才发觉不对,撩了一下额角的刘海疑惑问道:“怎么,难道那塔吃人事件,也和那座西周古墓有关系?”
我点点头:“实不相瞒,这些黄土就是今早慧芳和尚出事的时候在塔里找到的。”
文溪和尚刷地站起身披上袈裟就要出门:“那还等什么,我这就出发去卫辉找子溪。”
还没等我开口,站在门口的雁南归就拦下了文溪和尚,眼神冰冷,一把抓住了文溪和尚的肩膀。我见状急忙上前解释:“我们现在还不清楚那东西究竟是什么,这样贸然前去怕是不妥。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那东西的老巢,那不如今晚我先化梦,进入慧芳和尚的记忆里看看那东西究竟是个什么,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再去卫辉也不迟。”
文溪和尚听后,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便点了点头重新坐下,双手盘起了手中的无患子珠,让自己镇定下来。
嬴萱站起身,凑上来对着文溪和尚笑了笑,然后用肩膀撞了撞他问道:“那……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在石桥镇钓那么多鸡,是干嘛用的?”
文溪和尚笑了:“说来惭愧,那时候我在石桥镇钓鸡,其实就是为了做实验,我连夜把偷来的鸡放入塔中,足上栓绳,就是想看看塔会不会将鸡子也吞噬掉,可是实验一直失败,一夜过去,要么是鸡子仍旧在塔里,要么就是绳子断裂,鸡不知所踪。我做了大量的实验统计了数据,却根本没有发现任何的规律。”
原来如此,看来这文溪和尚为了找回自己的妹妹做了不少事情,甚至去石桥镇偷鸡。看来,这个妹妹对他而言一定十分重要。
天色已经不早了,我将灵琚托付给了文溪和尚,就带着嬴萱和雁南归前往了慧芳和尚的房间,准备第一次三人一起化梦。临走时,我还对着灵琚眨了眨眼睛,灵琚十分自信地朝我点了点头。这小丫头……若不是我说要她来监视文溪和尚,恐怕她是不会这么轻易答应留下的。
推开房门,慧芳和尚体力仍旧虚弱,已经早早睡下了。
这是我第一次带这么多人一起进入梦境,虽然没什么把握,但是眼下只有这样才最安全。我的五行符咒学得七七八八,不得要领,能不能用还要看天时地利,所以关键时刻还是需要雁南归和嬴萱来坐镇。我从怀里摸出青玉笛,放在嘴边熟练地吹响。
仍旧是只有我才能听到的曲调,一曲终了,慧芳和尚的呼吸愈渐平稳,我把了把脉象,就掏出了腰间的葫芦。
我拔出葫芦盖子,阿巴就从一缕黄烟幻化出了原本的模样,舒展了一下筋骨,重重地打了一个哈欠。
“天天都在睡,怎么永远睡不够?”我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闭嘴。”阿巴瞪了我一眼,就转身看向了雁南归,猫瞳在灯光暗淡的屋子里是散发着幽兰的光,“哎,你的梦味道不错,比一般的人类的梦境,要好吃的多。”
雁南归显然没想到阿巴会和他搭话,面对这样的夸奖,雁南归一时间愣住,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用手里的青玉短笛敲了敲阿巴的脑袋:“话多,赶紧干活。”
阿巴轻蔑地瞥了我一眼,就猛然张开了大嘴,一下子将我们三人一并吞下。人数多了,化梦的时候明显感受到没有之前那般轻盈了,不过还好,能够勉强进入慧芳和尚的意识中。
045 蚁群()
一阵头晕目眩之后,我们便来到了慧芳和尚的梦境之中。
雁南归不愧为是一名经验丰富的战士,第一次化梦并没有任何不适,很快便适应了身体的异变,稳稳落地之后第一时间扫视四周,观察周围的情况。
我们三人正身处少林塔林之中,身后便是所有塔林中最高的那一座,也就是今天早上慧芳和尚出事的那一座。
这座塔因高度较之其他而言要高出许多,因此十分显眼。它形如春笋,瘦削挺拔,塔顶如盖,塔刹如瓶,别具一格。塔的全身雕刻着上万个精致的石像,各个佛像姿态不同,但都栩栩如生。塔顶由绿色琉璃瓦镶边,塔身由米黄色的砖和灰白色的大理石砌成,犹如擎天一柱,直插云霄。
慧芳和尚梦境中的少林寺和我们平日里所见的并不太相同,由于慧芳和尚内心的恐惧,因此这些平常的景致现在在梦境中看起来却有些扭曲畸变,黑暗的氛围充斥着四周,远处的山林像是张牙舞爪的黑影,时不时还有远处的乌鸦叫嚣着成群飞过。
悠长的小路远方出现了一个身影,来人正是提着扫把的慧芳和尚,看样子是要来扫塔。我急忙招呼嬴萱和雁南归躲起来,然后悄悄跟在慧芳和尚的身后。
只见慧芳和尚面色苍白,应该是受了噩梦的影响,头顶冒汗。并且,他的口中还一直在默念着佛经,拎着扫把的双手也有些颤抖,瘦弱的身影在巍峨的高塔下显得十分可怜。慧芳和尚来到塔林,先是站在那里拜了拜,然后才忐忑不安地走进了这座佛塔。
我招呼嬴萱和雁南归跟上,悄声走在了慧芳和尚的身后。
为了查清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佛门之地作祟,我们不得不躲藏起来,不干扰梦境,好让慧芳和尚那恐惧的记忆再次上演。塔内是旋转的青石台阶,只见慧芳和尚脚踩芒鞋,一步步迈上了塔内的台阶,而我们跟在后面,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梦境中的塔已经和白天时候不太一样了,里面结满了蜘蛛网,灰尘遍地,污秽攀附沾染在塔壁,不知是血渍还是霉腐,显得肮脏破败,还有一股难闻的腐臭气味。一不留神,还会时不时和塔内低飞的蝙蝠撞个满怀。
“佛门清修之地,怎么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嬴萱显然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一边用弓箭挑开挡在面前的蜘蛛网,一边不满地嘟囔道。
雁南归倒是十分机警,一言不发,冷眼专注地盯着前方,手里的青钢鬼爪随时准备出击,仿佛眼前这一切都不复存在,眼中只有目标而已,这种战士的觉悟让我钦佩不已。
只见慧芳和尚来到塔顶,放下扫帚深吸一口气,便动作缓慢地开始了打扫。因为梦境里的塔实在过于肮脏,这让他的打扫任务也艰巨了起来。
这一切都十分正常地进行着,忽然听到脚下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雁南归最先反应过来,伏地贴耳,还未等我也反应过来,他就又重新站起了身子,凛冽的眼神中透漏着危机的信号,苍白的薄唇轻声说道:“地下有东西。”
地下?这里是在塔顶,如果说地下有东西,那么它只能是通过塔壁钻进来,并且容身于这并不算特别厚的石塔结构层中,这么想来,这东西的体积应该不大。我刚松了口气,就忽然感受到整座塔开始了幅度小、频率高的震动起来!
嬴萱一个没站稳,差点从台阶上跌落下去,我一手扳住塔壁内凸起的石块,另一只手反手一把抓住了嬴萱脑后的大辫子,给了她一个借力,才让她不至于失去平衡而倒下。雁南归已经压低了重心,做出了攻击前的准备姿态。
剧烈的震动让慧芳和尚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他紧张地向后挪动着身体,手里仍旧抓着那把扫帚。
突然,一股红光从地面里涌出,就像是地热的温泉被发掘,火山爆发般从地下涌出了千千万万的红色物体,那些东西体积不大,只有指甲盖般大小,但胜在数量极多,瞬间就包裹了塔壁,将慧芳和尚围在了正中间。
之前我们看到的红光,就是这些东西身上散发出来的。
雁南归抬手一挥,爪尖上就带上了几只红色物体,拿近了看才发现,那竟是一只只血红色的大蚂蚁!头大尾粗,腰肢节状,体壁光滑。上颚发达,触角膝状,柄节很长,只是通体泛着红光,才看起来和寻常的蚂蚁有所不同。
“蚂蚁?难道这塔里已经被蚂蚁钻了当成老巢了?”嬴萱本想放箭,可是眼下是一群细小的目标,就算弓箭朝密集处射出去,蚂蚁凭借敏捷的爬行速度四散而去,根本无法伤及它们,这让嬴萱一时间无从下手,端着拉满的弓箭不知所措。
被蚁群围在中间的慧芳和尚挥舞起了手中的扫帚,将围上去的蚁群打散。可毕竟力量微弱,再加之如此数量的蚁群还在源源不断地从地上的洞中冒出来,不一会儿,慧芳和尚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蚁群之中。
塔内已经变成了红色的海洋,一卷卷的红色浪花翻腾着咆哮着,我一时间也无法相处相应的对策,只得连连后退,细小的攻击目标让雁南归也无法发挥出青钢鬼爪的威力,我们根本无法占据上风。
“火!”雁南归一跃而起,攀附在塔壁上侧对我喊道。
对,蚂蚁怕火!我突然被雁南归点醒,可我这次化梦来的匆忙,随身根本没有带什么火种。
一旁被蚁群逼退到角落里的嬴萱一甩手对我喊道:“姜楚弦,你那个火符!”
对……一群蚂蚁而已,我怎么就吓得断线了呢。我急忙从腰间摸出玄木鞭,抬手就撕下了玄木鞭上的一道原始天符,双指夹紧,默念咒语。瞬间符篆闪现金光,我挥手向上丢去。
“阴阳破阵,万符通天!”我将玄木鞭横在眼前凝聚丹田之气念出咒语,挥鞭发动五行符咒,“火铃符!破!”
一条烈焰火龙瞬间从符咒中钻出,直冲蚁群而去,瞬时,一股焦糊的味道充斥在塔内。火龙所过之地,都留下了一条黑煳的印记,蚁群驱热而散开,塔内顿时像炸开了油锅,蚁群毫无章法地四下逃窜,黑红色的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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