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这家蛋糕很好吃,老板大叔听说还曾经留过日呢。”
“是吗?!”
崔班长推开店铺的门走进去。没有看到金子的身影。有一位年轻的小伙微笑着迎接他们。
“欢迎光临。”
“哦,真的是哦!看上去好吃的蛋糕好多啊。”
“挑一个自己喜欢的吧!”
崔班长的妻子探头探脑地看着陈列柜台,开始挑起蛋糕。崔班长不动声色地察看着厨房的动静,这时从里面传来有人的脚步声。
“这个,就要这个吧!”
崔班长的妻子指着其中一个看上去非常好吃的精美蛋糕。站在旁边身穿牛仔裤的小伙子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走了过来。
“您真有眼力啊!”
小伙子小心翼翼地拿出柜台里的蛋糕。
“听说主人大叔还在日本学习过呢?真的吗?”
“这是厨房里的那位制作的,在青州学习了十三年呢。”
正巧,金子正端着刚刚烤好的面包盘走出厨房。
“啊,十三年啊……”
看见崔班长,金子猛然停了下来。露出意外的表情,然后就像是遇见了久违的朋友,放下盘子,脱下手套。崔班长走过去,先伸出了手。
“变得太多了,都快认不出来了。”
金子默默地伸出手握住,两个人都默默地注视着对方的脸。
看起来好像不是普普通通的关系,但行为却有些生疏。站在一旁的根植和崔班长的妻子好奇地望着他们。
崔班长没有说别的,只是说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就来找他,然后递过去一张名片就走出蛋糕点。
“很漂亮嘛,谁呀?”
到离店铺稍远的地方,走在前面的妻子猛然转过身问。好像要追究什么似的。
“以前我认识的女人。”
“怎么认识的?”
“别问了,有那么一点事儿。”
崔班长的妻子根本不像要挪动脚步的样子,摆出在弄清楚那个女人是谁之前好像不想回家的架势。
“你知道那个干什么呀?我以前负责的案件中的一个犯人。”
“犯人?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案件?”
“你还记得十三年前那个叫朴元茂的儿童吗?媒体吵得不是沸沸扬扬的吗?那个儿童诱拐杀人事件的犯人……”
瞬间,崔班长的妻子的脸色大变,就像看到恶心的虫子一样扔掉手中的蛋糕。
“你,你这是干什么?”
“你让我吃用杀死儿童的手制作的蛋糕?”
崔班长的妻子怒视着崔班长,就像指责他为什么偏偏在这个特殊的日子买那个女人做的蛋糕。
崔班长的心情很复杂,他看着扔在地上的蛋糕盒子。十三年前的记忆,就像那乱成一团的蛋糕一样,又重新鲜活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16追踪绑架朴元茂犯人的警察们眼睁睁地看着犯人在收到现金后从自己眼皮下面逃跑,无奈,只好立即进入公开搜查阶段。失去现金之后放跑了犯人不说,也没能救出朴元茂,知道这一情况的舆论和媒体纷纷指责警察。不仅警察当局的领导层,连奔跑在第一线的警察们肩上的负担也越来越重。在警察内部要求公开责问和追究责任人的呼声越来越高。
连续几天,舆论媒体报道了有关朴元茂儿童诱拐事件的进展情况和警察当局了解到的线索,并公开了朴元茂儿童的照片和恐吓电话中年轻女人的声音,之后从四面八方传来了很多相关情报。警察当局出动大量警力开始一个一个确认那些情报,在和时间做较量。
这时,突然有个自称李金子的女人来自首,说自己是绑架朴元茂的元凶。她说,通过广播听到自己在电话中的声音之后,因受到良心上的谴责来自首。而且,警察在李金子供出的地点找到了朴元茂的尸体。
一个善良的杀人犯的故事(6)
虽然可以确定李金子是犯人,但是把整个事件看成是她一个人所为是很难想象的。作为犯人应该知道的一些事情,李金子并不知道。
当时,负责审问金子的刑警当中,就有调查组的班长崔顺石。他也是在眼皮底下放跑了诱拐犯的刑警中的一员。
“谁是共犯?”
崔顺石班长在审讯室来回走动,催促着面露痛苦的金子。在反射玻璃外,有其他刑警和高层领导注视着他们。
“共犯?我不是说过没有共犯了吗?”
被弄得简直哭笑不得的崔班长狠狠地掌拍了下桌子,金子突然开始深呼吸。子正好做了五次深呼吸之后,金子慢慢稳定下来。
“究竟我得说几次啊?”
“那么,你就说说那个珠子是怎么来的吧!”
“哦?”
“刚才你不是说过曾经见过一个珠子但不知道它的去向!元茂最喜欢的大魔王珠子,那是什么颜色?”
金子好像在回忆似的皱着眉头,崔班长停下脚步注视着金字的脸,所有感情都赤裸裸地流露着的脸。
“浅绿色……”
但是,马上又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透过崔班长的表情,她知道了自己的回答是错误的。金子突然开始流泪。
“有杀完人不承认的人,但是没杀过人的人怎么可能会说自己杀人了呢?”
金子好像很冤枉似的哭鼻子抹眼泪,抽泣着。
“为什么不相信我呀?因为是杀人犯就不相信吗?你们要是总这样的话我可受不了啊……”
崔班长叹口气,看着坚持说自己是犯人的金子。
“我们不是说你不是犯人,而是说你一定有共犯。请你说出共犯是谁,共犯!”
“我说过没有的嘛!没有的东西我怎么编出来呀。”
“那么,汽车也是你开的?是你偷的车?”
“我虽然没有驾照,但是会开车的,请相信我吧……”
“那是什么车?”
“EXCELL……是EXCELL。”
这时,从外面走进一名刑警把崔班长叫了出去,崔班长被叫到署长室。
“你没看见那些记者在外摆着架势盯着我们呢吗?怎么拖这么久?”
“因为还有很多疑点……”
“啊,你也真是的,真是个发闷的家伙!你知道现在有多少诽谤吗,难道你不清楚吗?被绑架的儿童已经遇害,有共犯但是没抓到,你这么说看看,你是不是想看我怎么下台啊?不管那孩子是主犯还是共犯,犯罪的事实不是很确切的嘛!我们并不是抓了无辜的人呀!”
“但是……”
“我一会儿把记者们叫进来,九点晚间新闻之前你一定要办完!”
不顾崔班长的反对,警务署长单方面主张公开审讯场面并举行记者招待会。公开审讯室是想通过舆论向社会公布他们并没有采取强制性的审讯手段。
记者们向着审讯室蜂拥而至。
崔顺石班长重新站到金子面前。
“元茂拿着的大魔王珠子究竟是什么颜色?”
崔班长的口气多少有些软了下来。金子重新转动了脑子。
“白,白色……”
突然,崔班长狠狠地合上摆放在自己面前的文件夹扔在金子面前,然后用手指暗示地指了指橙色标志。
“对,对了!好像是橙,橙色。”
17朴元茂儿童绑架杀人事件移交给检察院之后,虽然崔班长想重新调查一下诸多疑点,但那也只是想法而已。几乎没有一件事是他能做的。犯人被拘留的消息通过舆论公布出去以后,那么多的信息提供也嘎然而止。再也没有出现说看到被绑架的儿童或和儿童在一起的犯人的目击者。
从犯人被拘留开始,所有的过程并不是通过证据或目击者的供词而形成的,而是根据犯人的自首和自白形成的,所以除了金子重新翻供之外,就算再有其他主犯也没有办法翻案。暴露出来的证据太明显了。向朴元茂家里打电话来恐吓要钱的声音也分明是李金子,在李金子交待杀死绑架儿童的地点也发现了尸体。虽然有这么明确的证据,但是从奔走于现场的调查官的立场来看,还有很多解不开的疑团。
‘如果金子是犯人,为什么需要那么多的现金?’
一个善良的杀人犯的故事(7)
金子交代,为了玩游玩和独立生活,还说本想要一千万就算了,但后来一想,干脆就要一个亿。当时,如果元茂的母亲要求减一点她就会减少的。
金子自首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有情报说,有人曾目击过金子领着其他小孩子。另外一个牺牲者?还是……这可是一定要确认的部分。虽然看上去警察非常彻底地调查了金子的周围,但是因为时间关系所有过程都进行的特别匆忙。没有来得及确认的地方不是一两处。
但是,在那之后崔班长再也没有对此次事件进行更多的调查,因为时间关系。根本没有时间。那次事件之后没多久,在关内发生了几起劫匪事件。那是由几个二十岁左右的家伙专门针对女子经营的美容院或啤酒屋、强暴女职员或女主人并抢夺金钱的恶性抢劫事件。强烈谴责治安败坏的舆论报道越来越严重,上级开始天天下令缉拿犯人,刑警们也为了追踪劫匪连续几个月都不能回家,只能在警署值班室过夜。那种情况下,只靠疑点就要求重新调查已经结案的案件是根本不可能的。
这就是崔班长一想起金子就陷入错综复杂心情的理由,崔班长只能自我安慰,当时的状况自己一个人能怎么样。过了几年之后,对那次事件的记忆已经很淡漠,几乎都要忘记了。这在他经手的无数案件中,是唯一的一个。
18儿童福利院院子里,正在融化的雪又重新冻结成冰场。金子抽完一支烟走进福利院,向收发室的女职员咨询后,进入领养信息中心。金子站在看起来非常亲切的女职员面前,“您好!可以咨询一下吗?”
“哦,啊?”
“我想了解一下十三年前被领养的一个女孩子的情况。”
“如果您想了解领养信息,就需要领养人的姓名、出生年月日、亲生父母的姓名和出生年月日、委托领养的人的姓名、写上领养的地区和设施名称等具体的信息。”
女职员用机械的口气念书般说着。
金子想了一阵,自己是不是了解女职员刚才所说的全部内容。她知道的只有孩子的脸。委托领养时,根本不可能使用孩子真正的姓名、出生年月日及亲生父母的姓名等。
“那个,听说是在十二年前的春天被领养到某个地方的,我可以查看一下当时被领养的孩子们的照片吗?当时被领养的孩子应该不是很多吧。”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是直接向我们部门提出领养申请的吗?”
“没有,但是因为生活在这附近,所以应该是委托给你们的。”
“只有领养委托者,及亲生父母才可以查询领养信息。”
“我就是亲生母亲。”
“有什么证明资料吗?比如户籍藤本或委托领养时的领养确认书之类的……”
“那个……当时因为我是未婚妈妈,所以没能进行出生登记。”
“那么是谁领养的?”
“我在监狱,听说是被别人领走了……”
“很抱歉,根据有关法令,除非可以确认您是亲生父母,否则无可奉告。”
“我就是亲生父母啊!”
“您必须提出有关证据。而且已经领走的孩子我们不能重新找回来。”
“我不是想把她找回来,哪怕是一眼,我想看一下孩子的脸。我想让孩子明白她并不是被父母遗弃的。”
“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因为相关法令我也无能为力,很抱歉。”
“我,哪怕是了解一下她是否真的被人领养了也不可以吗?”
“实在抱歉。”
炸鸡店里的客人只有根植和金子。金子也不夹菜连续喝着烧酒。根植关心地看着金子。
“为什么把孩子送走了呢?”
“我正好是在你这个岁数,也就是说,我二十的时候,把正好六岁的孩子给害了。”
“咦,金子小姐也真是的……”
“要不然我怎么能被判无期徒刑呢?”
对于金子的话,根植露出不太相信的表情。他虽然大概了解金子是因犯杀人罪进过监狱,但并不知道被杀的是儿童。
“不要担心,我并没有吃掉。”
金子好像觉得那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噗嗤’笑出来。
一个善良的杀人犯的故事(8)
“况且,我还在监狱里杀了人,用这双手。”
金子放下酒杯,展开双手,看了看。
“哎……”
根植叹着气低下头。他在流泪,眼泪掉落到餐桌上。
“你在哭吗?就是哭,也应该轮到我来哭才对呀,你哭什么……你是笨蛋吗?”
“所以把孩子送出去了吗?”
根植擦着眼泪重新问道。
“不是,不是那样的……”
19金子的父母在金子读初三的时候就离婚了。因为妈妈说不抚养金子,所以父亲领着她。没过多久,父亲再婚了,金子开始了和新的妈妈一起生活。
但是,自从父母离婚以后,金子并没有很认真地去上学。经常和朋友打架,或者因为在店铺偷衣服或酒之类而被捕,而且经常和朋友们一起离家出走。每当这时候,新妈妈和爸爸就会吵得很凶。后来,新妈妈在晚年生了一个儿子,金子的存在再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因为弟弟,新妈妈和爸爸的关系有了改善。对于金子,只要不是需要花钱解决的,爸爸懒得管她。
金子认识那家伙是在高中二年级的时候。金子一直到高中二年级还经常上教堂,当时她认识了一个热衷于高中部活动的同龄男孩子。那家伙虽然很热衷于去教堂,但并不是什么虔诚的基督教徒。为了参加教堂组织的野游,他还从同学的书包里偷出参考书卖到旧书店。
临近三年级暑假时,金子离家出走了。正是金子认为更需要自由时,爸爸和新妈妈因为金子又大吵了一架。金子再也不想继续看着家人的脸色呆在因自己而变得不和睦的家里了。她认为只要自己消失,就会对家庭有所帮助;只要自己消失,剩下的家庭成员也许就会过得很幸福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金子先走出家门。真正离开家才发现还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所以她就给几个熟悉的朋友打电话,结果,那个在教堂里认识的家伙就说要帮助她。
那家伙瞒着以前就认识的加油站老板,说金子是来自乡下的女朋友,并给她介绍了一份工作,还让她临时住在加油站后面的小房子里。
在加油站工作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需要站着劳动,而且在酷暑下时时刻刻都被阳光暴晒。金子曾想过找其他的工作,但因为没有像样的住处也就忍耐了下来。
金子害怕一个人生活,所以经常叫来同学一起喝酒一起住。教堂里认识的那家伙也经常来看金子,两个人自然而然成了男女朋友关系。只要一有空他就跑到金子的房间一直睡到天亮才回家。刚一开始她们只是互相握着手睡觉,但是后来逐渐发展到酒后发生性行为。
意想不到的是,金子怀孕了。他们知道怀孕也是过了很久之后,而且在犹豫不定的情况下又过了几个月。
看到肚子渐渐变大,加油站老板怕惹出麻烦就草草地解雇了金子。现在,金子没有地方可去了。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她也没法继续打工,更不能回家。
所谓孩子爸爸的那个家伙当时还只是个高中生,不可能有一大笔钱做手术,但是他坚持说,他能弄到。然而,过了两个月也没有弄到手术费。
等到金子拿出勇气向医院打电话咨询的时候,医院回答过了五个已经很难做手术了。医院告诉她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再决定,金子没有去。金子想既然这样就干脆把孩子生下来抚养好了。她的母爱抬起了头。
金子为了找住处到处给认识的朋友打电话,解决一两天没问题,但一听是长期就都躲得远远的了。这时候,她想起了读高中二年级时作为实习老师教过她们的白翰相老师。
白老师好像特别理解孩子们,尤其是不良学生们的心理。每当发现金子在卫生间抽烟,他也只说一句“不要抽洋烟。”然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衣服穿得再性感也不像其他老师那样狠狠地整她,而只是开开玩笑说“看来你的大腿又粗了呀。”然后一走而过。结束实习回学校的时候,白老师对学生们说:“我就像亲兄弟姐妹一样爱你们,将来不管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为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