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朝也笑，“大哥乃真龙天子，万岁万岁万万岁，惜朝沾大哥的光尚且不及，又怎么会吃亏？”
“好！”赵政被他的几句奉承话说得眉开眼笑，“本王就答应你！”
“口说无凭，立字为证！”顾惜朝步步紧逼，毫不放松。
赵政又要变色，转念一想，还是先忍下，等三楼的财富尽入己手立杀之！大手一挥，吩咐幕僚上笔墨。
“大哥要亲自书写，小弟方能信得过大哥的诚意！”
赵政再忍，提起笔。在一旁观看的顾惜朝眼神亮得惊人！
待赵政写好，蒋婉清早已上前小心地将它收入怀中。顾惜朝又是一笑，颇有几分阴森，“小弟提醒大哥一句，太祖皇帝曾向周室太皇太后发过什么誓言，太祖皇帝又是缘何驾崩，大哥一定知之甚详！大哥乃太祖皇帝得意子孙，可千万不要重蹈祖宗覆辙！夜深了，小弟不打扰大哥休息，就此告退！”
2
回到龙吟楼顾惜朝没有立刻去找戚少商，而是把自己关在了房里，不许任何人入内。至于戚少商，管事说自顾惜朝离开后就已经不见他的人影！
快到午夜的时候，戚少商终于快马兼程地赶回来了，手里捧了两坛子酒笑着撞开了顾惜朝的房门。
顾惜朝见戚少商进来，一抬手臂送走了一只飞鹰。“你一整天不见人，就是为了这两坛酒？难道我们龙吟楼的酒戚大当家的就一个也看不上吗？”
戚少商满足地笑着，放下酒坛子，“炮打灯，你们龙吟楼也有吗？”
顾惜朝微一扬眉，转眼之间心思已经千回百转。“既然大当家有兴致，我去准备杜鹃醉鱼！”
戚少商却拉住他，“还是让别人去吧。我想跟你好好聊聊。”
“夜深了，厨房的下人都已经休息了。”顾惜朝温柔地笑着，却坚定地挣脱他的手，“有炮打灯却没有杜鹃醉鱼未免美中不足。等我，一会儿就好。”
他们聊得很尽兴，就好像是回到了旗亭酒肆那一夜，他们之间所有的仇怨都不曾发生，他们只是相见恨晚的知音。
真希望我不曾知道这一切！戚少商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描绘着顾惜朝的一颦一笑，可惜我不能！顾惜朝，为什么你每每挑战我的底限？“我去过密室了！”
顾惜朝怔怔地放下酒碗，清澈的酒水倒影出他的无奈地眼神，“戚少商，我的事你总是特别精明！”
“却还是不如你！”戚少商沉声道，“你如此处心积虑对付赵政究竟是为什么？”
顾惜朝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他，浅笑着，“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你先告诉你查到了多少，我再斟酌我应该告诉你多少。”
“你苦心经营三楼就是为了赵政。冯源是赵政派来的人，你一早就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引赵政入局，你想杀他，为什么？”
“你看到了这些年我调查赵政的资料。”顾惜朝肯定地说。
“是的，我看了那些资料就知道你之前对我说你不知道冯源背后的主人的话是骗我的。”戚少商微微皱眉，“问题是你为什么要骗我？我想不出任何理由！”
“因为无情，是无情的要求。”顾惜朝静静地道。
“什么？”戚少商吃惊地看着他。
“很奇怪是吗？”顾惜朝还是笑着，虚幻地犹如镜花水月，“戚少商，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为什么你一踏上扬州城就能遇到我，我一直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为什么你就那么好运，很快能知道一切？”
“因为无情早就通知了我，你和追命要来。我要杀赵政，无情……哦，不！是诸葛神侯也想对付他，所以我们合作。可他们又无法信任我，只好派你和追命来牵制我。”
“我对付冯源，掳王冯氏，让你们有机会得到她的口供，这些其实都是做给无情看的。因为无情要我证明赵政的确对三楼虎视眈眈，我只好演了这场戏。”
“无情与你合作？诸葛神侯为什么要对付赵政？”
“赵政功高盖主，是你们的皇帝想对付他，想要他的命！诸葛神侯爱惜他领兵的才智，明知他有不臣之心也不忍杀他。他答应了皇帝参赵政一本，让皇帝可以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把他放到边关为他抵御外辱，至于皇位就不要再痴心妄想！遗憾的是，诸葛神侯绞尽脑汁、用尽手段都抓不到他一点错，只好跟我合作。”
“诸葛神侯想留赵政一条命，可你却想他死。你也骗了无情，骗了诸葛神侯！所以，你交给诸葛神侯的证据一定是致命的。”
“不！你错了，那些证据是可以让赵政很安全地被发配边关的证据，否则诸葛小花不会用。雷霆一击我另有准备。”
“那些衣料！”戚少商突然喊了起来，“两年前凤鸣楼接了一批进贡的衣料，你……”
“统统制成龙袍送到赵政府上了，他不是想做皇帝吗？我连龙袍都给他做好了，我这个结义兄弟也算对得起他！”
“结义兄弟？”
“我跟赵政结义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他从怀里抽出赵政亲笔的誓书，“得到他的笔迹，我才能制造出诸葛神侯想要的证据！”
戚少商的目光落在一边堆满宣纸笔墨的书桌上，道：“难怪你这些日子都在练字。”
“诸葛小花不拘小节，就算他看出了那证据是我伪造的也不会在意。”顾惜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自言自语，“东西已经送出去，最迟明晚就能到无情手里。后天一早诸葛小花上朝，把它呈给皇帝，再加上我精心为赵政准备的龙袍……还有，他当年相助傅宗书谋反的证据，赵政，哼！他不死也难！”
戚少商听了这些冷汗涔涔，握着酒碗的手也汗湿了。若这三个罪证呈给皇上，死的何止赵政！“你对付赵政就是因为他曾经助傅宗书谋反？”
“是！若不是他觊觎皇位，早知傅宗书有心谋反却不上报，想等他跟皇帝斗得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晚晴又怎么会死？严格的说，他没有助傅宗书谋反，只是冷眼旁观。所以，我也就以其人之道还置其人之身。赵政手握兵权，却苦于没有足够的军饷，我建立这三楼就是要让赵政打消这后顾之忧，放手一搏！”
“你什么时候知道赵政也跟傅宗书谋反一案有关的？你既然有证据，为什么又要等到今天？”
“三年前，七夕那晚，还记得吗？”顾惜朝幽幽地道，“正是拜他所赐，我才清醒了。我也想尽早杀了他，但试问我顾惜朝的话，有谁会相信？我只有借助一言九鼎的诸葛小花在朝廷中的力量。到后天，诸葛小花先挑起的头，我看他如何收场！”
“惜朝，放过他！”戚少商苦口婆心地劝他，“你这么做，死的不止赵政！私制龙袍是要满门抄斩的！不要再制造杀孽了！”
“我失去了晚晴，失去了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人，当时有谁放过我了？”顾惜朝却只是冷笑，“失去至亲的滋味，生不如死的滋味，若不让赵政好好品尝，怎么算是报了仇？我自然知道龙袍呈给皇帝看了是什么结果。谁叫他藏地那么深，我查了三年都查不出谁对他最重要，是他的小儿子，他新纳的第七房小妾，还是他那70多岁的老娘，或者是他的皇帝梦？既然查不到，那只好都杀了，都毁了！赵政，我不但要杀他的人，更要杀他的心！我不但要他自己身败名裂，更要他身边所有人为他陪葬！”
戚少商再也不能忍耐，他已经放下架子苦劝他了，他为什么就如此一意孤行！人命，在他眼里为什么就如此一文不值？
还未开口，房里的逆水寒和承影竟同时铮铮而鸣！
“你想杀我？”戚少商难以置信地问。
顾惜朝无辜地笑笑，“戚大当家的不是也一样！在响的可不只你的逆水寒！”
“你！”戚少商愤怒地上前一步。
“站住！戚少商！”顾惜朝却喊住了他，“我问你，我的七略里你最欣赏的是那个部分？”
虽然不知道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他为什么要问这个，戚少商还是回答了，“阵法。”
“的确，阵法的确是我最得意的。你看看脚下！”
戚少商疑惑地低头，地上是一地被顾惜朝摔碎的酒碗。他微微蹙眉，突然福至心灵，“原来你刚才喝一碗酒就摔一个酒碗就是为了布阵，为了阻我！你早就在防我了！”
“你戚大当家的不也一样？今早来我房里不是为了等我，是为了找密室的入口，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最后是谁带你进去的，小如？对不对？”顾惜朝兀自笑着，根本不在意戚少商的心痛，更加不去理会自己的心痛！“我支走铁手他们，你就起了疑心，却不来问我，你还不是一样在防我？好端端地喝什么炮打灯，吃什么杜鹃醉鱼，我若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就不是顾惜朝！”
“好！很好！”戚少商痛极、怒极反而笑了起来，“你说我对你特别精明，你顾公子也不遑多让！你以为一个阵就拦得住我？把你交给诸葛神侯的东西给我追回来，否则我饶不了你！”
“晚了……”顾惜朝随手拎起桌上另一坛尚未开封的炮打灯，拍掉封泥直起脖子灌下一口，“戚大当家的就没注意到刚飞走的那只鹰吗？……考虑一下，要不要去追！追，人能比鹰飞得快吗？不追，生——灵——涂——炭——哪！”
“顾！惜！朝！”两柄剑发出的悲鸣愈发刺耳！
戚少商思虑再三，最终提着逆水寒越窗而去。
顾惜朝不闻不问，更不阻拦，早料到了他会这么做。仰起头，一道酒箭直接注入口中。戚少商，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的逆水寒会越匣而鸣，可我没有想杀你！你呢？你敢说你不想杀我吗？我为了思念晚晴、不要思念晚晴醉了整整三年！每天从宿醉中醒来真的很辛苦，我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即便是为你！我情愿死在你的手上，如果你真想杀我，我让你杀！
酒尽，顾惜朝随手摔下酒坛，阵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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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载＇ ＇逆水寒…戚顾＇江城子 27~END ？ 作者：kathyand
昙花一现
1
时间过得很快，京城的消息还没有传来，可顾惜朝却没有丝毫焦躁。事实上，这几日可以说是他过得最平静最正常不过的几天。没有算计，没有应酬，没有虚以委蛇，甚至没有酒！只是看看书，练练剑，闲暇时摆弄花草，俨然一个隐居的文士。清儿和小如自然都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只是戚少商的离开也没有在顾惜朝的心里惊起任何波澜未免太过奇怪。
蒋婉清与孙小如一起到庭院散步的时候看见顾惜朝正坐在柳树下抚琴，一身青衫的他与身边的风景浑然一体，美不胜收。有那么一刹那蒋婉清甚至以为自己看见了树精！虽然表面依然冷凝，可蒋婉清还是可以听见他琴音中淡淡的哀伤，戚少商的离开果然还是影响了他。
琴音已乱，顾惜朝干脆放弃了，不再勉强自己。他向蒋婉清和孙小如招招手，示意她们到自己身边坐下。“戚少商已经知道一切，所以我们的行动要快。”
“我已经派人送了10万两银子给赵政，他还没有起疑心，公子不用担心他提早会逃走。”蒋婉清冷静地说。
“他要逃也得照着我给他的那条路逃！船准备好了吗？”顾惜朝问。
“已经在路上，最迟今晚会到。”
孙小如笑了笑，好奇地问：“公子就那么确定赵政一定会走水路？”
“你错了，小如。”顾惜朝的眼底瞬间闪过一丝阴狠，“我不是‘确定他一定会走水路’，而是他必须走水路！”
想了想，顾惜朝又道：“小如，你那里有没有什么毒是慢性的，在发作前不会让人察觉到分毫？”
“腐水！”孙小如得意地笑了起来，“很适合这次的行动。中毒的人不会有丝毫的感觉，可如果在中毒的一个月之内碰到水身体就会从内脏开始溶化。海上可都是水，公子以为如何？”
顾惜朝微微皱眉，语气却仍是一贯的云淡风清，“也好，我也想不出其他法子。”
正在此时，风尘仆仆的探子回来了，小如走上前听了他的报告后，微笑着回到了顾惜朝的身边，“一切尽如公子所料，皇帝判了赵政死罪，株连九族。赵政在京城的家眷已经被关在天牢了。另外，皇帝也已经派人到边关收回赵政的兵权，捉拿赵政的亲信将士。至于捉拿赵政的大内侍卫也已经在路上了。”
顾惜朝轻轻地叹气，自言自语，“那么，就是今晚了……”
蒋婉清听他这么说，心里猛然一紧，他果然还是要亲自动手！一时情急，拉住了他的手就哭了起来，“公子……你，不要这样！昙花一现……会死的！”
顾惜朝温柔的笑谁也抵挡不了，他轻轻拭去蒋婉清脸上的泪痕，“我一直不告诉你我服用昙花一现的事就是不想看见你如此伤心……对我而言，死亡和痛苦不过是每天都要见面的朋友，实在毋需把他们当一回事。你知道了也好，我之前坚持住在药庐就是不想你察觉……我，没有躲着你的意思……如果我回不来，也不要为我报仇，不值得。”
蒋婉清仿佛是被催眠了一般，怔怔地点头，只是眼泪却流得更急了。
顾惜朝负手离开，走到小如身边时，他停了下来，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不喜欢话多的人，记住了。而且，没有以后！”
孙小如听了这句就知道他什么都知道！顾惜朝，我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你果然七窍玲珑心！她微微咬唇，又突然笑开了，极至妩媚也极至狠毒……
京城，六扇门
戚少商金刀大马地坐在无情和追命面前，灌下了第五碗水。事实上，他感觉自己现在更需要的是酒！因为酒不但能让他忘记一些不高兴的事，更能让他暖起来。不像喝水，越喝越冷，连同他的心……
整整两天两夜，他不眠不休，累死了三匹马，一路赶到六扇门却还是晚了一步！好一个顾惜朝！
株连九族……顾惜朝，你好狠！
无情听了戚少商转述顾惜朝的话，静了许久，才幽幽地说：“顾惜朝他已经为赵政苦心孤诣三年，输在他手里我心服口服。”
“大师兄，这不能怪你！是疯子太诈了！”追命见不得无情责怪自己，这个大师兄就是责任心太重，让人心疼，“都是我不好，被他几句花言巧语给骗了，如果我在一定可以把那只鹰给追回来！师父也就不会那么不开心了。”
无情苦涩地一笑，追命还是太单纯。只要皇帝也想对付赵政，顾惜朝就一定能找到机会，就算真的截到那只鹰又如何，不过是把赵政的死期推后几天，而最终的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顾惜朝，在这三年里，他是织了一张无形的网，终于是把所有人都一网打尽了。这一仗，他赢了，赢得漂亮，赢得绝对！
六扇门里反常的凝重让戚少商更加疲惫，他闭上眼睛，按住纠结的眉头，不想再想眼前的一切，却偏偏眼前又浮现出顾惜朝阴冷的笑容，似乎是地狱来的恶鬼，不懂人间情为何物！耳边，反复回响着他无情的话语：“今日之仇，惜朝他日定当百倍奉还！”
这是他什么时候说的？不记得了。只记得他说这句话时仿佛每个字都带着血，用血发下的誓言，最终也要用血来兑现！
顾惜朝，从扬州城里惜晴药庐第一次见面起你就一直在骗我，在利用我！口口声声说这次绝不对我有任何隐瞒，我居然会相信你！追命说他不该信你的花言巧语，可这里被骗得最惨的，舍我其谁？！我和你之间……你是不是也在骗我？答应我跟我归隐是不是也是骗我的？是不是！
想到这，戚少商心里更乱了，猛然站起身，他决定要让自己很忙很忙，忙到没时间去想那么多，否则他会发疯！“我去通知赵政族内的其他人，让他们赶快逃走，不要白白被连累了。”
“戚大哥，少商，你才刚回来！”追命看着他憔悴的样子有些不忍，疯子这次做得这么绝最伤心的应该是戚大哥吧，毕竟他们……
戚少商却不理会，从怀里掏出平乱珏交给无情，“从现在起我不再是六扇门的捕快，以免连累六扇门。”
无情没有劝他，接过平乱珏，问他，“你这就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