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哥儿在一旁笑着劝解,“让他们俩个跟着我吧,男孩子整天拘在家里没意思,跟着我还能见识外面的人情世故,再说四姐姐、五姐姐也累了,也该让她俩歇息几天了。”
玉潭一时没说话只管沉吟着,谨哥儿早欢呼起来,敏哥儿也又哭又笑的吹了鼻涕泡,玉芳赶忙帮他擦了,又领他出去洗了脸,收拾干净了才进来。
玉潭早把慎哥儿拉到一边,小声问他爹爹怎样了,受了刑没有。
慎哥儿不想让二姐姐操心,只管捡好听的说了,玉潭点头沉思一回,“我琢磨圣上的意思不坏,容我们家从容的办了丧事,又多有眷顾,来年我们家好了也未可知,那吕敏堂实在可恶,巴不得把我们家赶尽杀绝才好呢。”
玉潭又犹豫的说,“慎弟弟,母亲的丧事全是你操劳的,我娘有了这份体面风光,二姐姐记在心里了,姐姐心里有愧,又只能欠着你的,还得把谨哥儿托付给你照看。”
玉潭心如刀绞,弟弟刚多大的小孩子呢,又是懵懂无知,她一个出嫁女,五妹妹又要到道观里修行,谨哥儿在偌大的府里只有慎哥儿可以依靠,而慎哥儿和敏哥儿更亲近一点,慎哥儿这几天颇肯忍着敏哥儿,他对敏哥儿的严厉又何尝不是在鞭策他。
慎哥儿对谨哥儿更好,从来也没有过一言半语的责备。
玉潭掩饰住眼里的情绪,“姐姐就把谨哥儿交给你了,谨哥儿任性霸道的脾气,他哪里不好了你要管教他,他要是敢欺负敏哥儿你只管打他,长兄如父,两个弟弟都指着你了。”
玉潭握了嘴说不下去了。
慎哥儿大有深意的看她一眼。
玉潭忽然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仿佛自己那些幽微的心思都被慎哥儿看穿了一般,玉潭的脸腾的一下红了,慌忙掩饰着,“姐姐是个女人家,也教不了两个弟弟。”
慎哥儿想了一下笑道,“二姐姐,两个弟弟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我也不管什么嫡的庶的,他们俩都管我叫一声哥哥,谨哥儿从小和我亲近,他性子霸道,发过脾气就算完了,我凡事也肯迁就他,敏哥儿那孩子不一样,敏哥儿心里能藏事儿,他这样的孩子最怕长歪,要是心思坏了,他的聪明反而会害了他,我管教敏哥儿也是为了敏哥儿好,谨哥儿性子刚硬,对付他只能以柔克刚,慢慢告诉他为人处世的道理,要是一上来就严厉起来,谨哥儿还不明白为什么会挨罚呢,我只能慢慢来。”
玉潭红着脸说道,“二姐姐还不知道,你对两个弟弟心里有数。”
慎哥儿笑道,“谨哥儿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心里混沌未开,敏哥儿会耍心眼,这样的性子也没什么不好,我搞的那些小把戏还少了么,只是敏哥儿心里缺了定盘星,他还不懂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慎哥儿完全把两个弟弟看透了,自己姐妹又何尝不是被慎哥儿看透了。
慎哥儿有一份远远超越他年龄的聪慧。
玉潭叹口气,“谨哥儿不够聪明,要慎弟弟费心了。”
慎哥儿听了这话反而笑了,“谁说谨哥儿不够聪明了?谨哥儿心里有内秀呢,二姐姐你没见谨哥儿的手巧着呢,他捏个泥人什么的可像了。”
玉潭苦笑一下,“还是不务正业的很。”
慎哥儿也笑起来,他知道玉潭心里对这唯一的弟弟期望很高,“二姐姐,谨哥儿读书不肯用功,他学的也没有敏哥儿快,让他和敏哥儿一起学着对他俩个都不好,我还是给他俩找几个伴读吧,小孩子多了也有了玩伴,下人的孩子得了这机会也能出头。”
玉潭又哪里会不答应了。
那边张顺家的过来请示,“车马都准备好了,姑爷让奴婢过来问问,姑奶奶是现在就回去呢,还是再休息一回,外面起了风,天也有点阴沉沉了。”
玉潭出了门看了看天空,天色果然阴沉起来,又要下一场雪了。
“让沁儿和芳儿赶紧收拾,我们这就回去了。”
玉潭拉了慎哥儿的手到底还是说了,“还有一件不好的事儿,你三姐姐的婚事不妥当了,今儿个良国公夫人暗示我一回,倒让我无话可说。”
玉潭带着两个妹妹上了马车,后面就是各人的丫鬟挤了一辆大车,再往后就是婆子们坐的车辆,方子意骑着马护送,方子颖和慎哥儿说了两句话,骑了马赶上车队。
回去时车轻马快,远远的看见城门在望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缘分
玉潭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玉芳和玉沁也懒得开口说话,这七天来心力交瘁,如今诸事妥帖圆满,姐妹三个都没什么话想说了,玉潭出了一回神听到轻微的鼾声,回头一看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玉芳这丫头马车里也能睡了,这几天她也累坏了。
玉潭怕她睡出病来,这冷风朔气的闪了风不是玩的,忙推醒她笑道,“野外风大,回头生了病倒不好了,也没有多远的路。”
玉芳羞红了脸连忙坐好,强迫自己精神起来。
玉沁抿嘴一笑,拿手指羞她。
玉芳怪不好意思的,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为妇德,自己行为不检点,还能在车上睡着了,给姐妹看在眼里,玉芳心里十分羞愧。
玉潭见她一张脸灿若朝霞,只管低了头不言语,又擦嘴角边流下的涎水,又慌张的伸手抿着头发,玉潭帮她把头发理好,玉芳到受宠若惊起来,手脚都没地方放了。
玉潭心里些微有些不快,又有些怅然。
亲姐妹之间也有亲疏远近的,玉芳是庶女,平日也并不敢太亲近嫡姐,倒和玉容走得亲近些,她们俩都是庶女,也要相互照应着,玉芳性子好,待人一团和气,玉潭却很难真正喜欢这个妹子,这也是她们俩性格不投缘。
玉潭又想到玉容,心里微微一刺,玉容一心抱着祖母那尊大佛,祖母又何尝想着看顾她了,祖母只是把玉容留在身边解闷。良国公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玉容这门婚事算黄了。慎哥儿听了反倒说好。
玉潭想得更多,守孝三年玉容都快成老姑娘了,哪里还有好人家给她挑拣,她长得美貌又如何了,也就剩下给人做填房这一条路了,玉潭掩着嘴打了一个哈欠,娘家的那些事不是该她操心的,她也操心不过来。
姐妹三个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解乏。马车忽然停顿下来,就听外面有人高喊,“前方可是方世子的车马?”
车外传来说话声,离得远也听不清楚,只是隐隐约约的听到李侯爷几个字。
玉沁白了一张小脸,玉芳的杏眼里满含了惶恐,玉潭挺直了脊梁骨紧抿嘴唇。
“是陛下派了车接你探视岳父。”方子意过来了,淡笑着掩饰住紧张担忧,“我陪你过去,让子颖送两个妹妹回家。”
玉潭点点头。事到临头她反而没什么可怕的了。
玉沁一把抓住二姐姐的手,纤细的小手凉冰冰的。“二姐姐你早点回来。”
玉芳也凄惶的看她,玉潭嘴唇微抿笑道,“你们俩先回家等我。”
玉潭下了马车,拢紧了身上的斗篷,见路边等着一队人马,再往前就是城门口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的侍卫过来施了一礼,“在下徐焜奉命迎接方夫人。”
冷风吹在脸上,玉潭淡笑着福了一礼。
方子意在一旁小声说着,“徐将军说岳父出了一点事情,岳父眼下清醒过来了,陛下宣你进宫探视。”
玉潭心神一震抬头看向那个侍卫,侍卫微笑着,“在下奉命恭迎方夫人,在下也不知道更多,方夫人请上车吧。”
玉潭知道这侍卫是过来传话的,她多问无益,又用眼风一扫,有二十几个护卫护着一辆宫车,皇帝给了她十足的体面,玉潭上了宫车,进入相对密闭的空间,这里没人看得见她了,玉潭抱着膝盖默默出神,又在心里琢磨一回。
不一时进了皇宫,夫妻俩跟着引导太监来到蓝藻宫,李鸣唯暂时被安顿在这里。
蓝藻宫离太医署比较近,方便几个太医轮番诊治,这里汇集了十来个太医,瞧着眼前的阵势,玉潭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贺公公早迎了上来含笑招呼,“方夫人请跟咱家过来。”
玉潭一看竟然是贺公公迎出来,连忙屈膝福了一礼笑道,“有劳贺公公了。”
跟着贺公公来到内殿,就看见李鸣唯躺在榻上,玉潭忙紧走几步喊了声爹爹,眼前一阵泪眼模糊,李鸣唯看见玉潭来了,嗓子眼里咕嘟一声,黯淡的眼神亮了一下,却又说不出话来,又因为挣扎嘴角边竟然溢出一缕紫血。
玉潭看得触目惊心,连忙喊着太医。
秦太医过来扶脉,又和李侯爷说,“侯爷眼下不易激动,这对侯爷的身体不好,还请侯爷清心寡欲。”
玉潭虽然不懂医,毕竟是武勋世家长大的,也看得出爹爹受了很重的内伤,那边方子意早就责问了,“我岳父怎会受这么重的伤?眼下用的什么药?”
秦太医不敢怠慢了,“吃着老夫刚开的药方子,还用了宫里珍藏的秘药,侯爷伤势重,眼下不宜挪动了,总要熬过这三天,就有望痊愈了。”
玉潭深吸一口凉气,爹爹的伤势分明不乐观,玉潭喊了一声爹爹就泣不成声了。
李侯爷眼神里隐隐藏着焦急,恨得瞪视玉潭,玉潭就轻声细语的说了家里的事情,李鸣唯闭了下眼睛,玉潭又说祖母身体还好,又说母亲的葬礼风光,又说了慎哥儿,这才见李鸣唯眼前一亮,玉潭就说了几句慎哥儿办事用心这样的话,李鸣唯终究闭了眼睛休息,再也不肯看玉潭一眼了。
也不知道爹爹的心意到底如何,眼前有这些太医,玉潭只能说些场面话。
李侯爷伤势沉重,只好留在蓝藻殿养好伤,玉潭细问爹爹的伤势,秦太医溜滑,只管顾左右而言他,“李侯爷将息一阵子就好了。”
贺公公请夫妻俩出来,方子意正要张口询问,贺公公笑道,“陛下宣方世子过去说话。”
又含笑说道,“皇后娘娘请方夫人喝茶。”
太监抬了轿子过来,宫里给了玉潭极高的礼遇,事态反常即为妖。
轿子到了凤仪宫,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接出来,“方夫人万福,皇后请方夫人到偏殿一叙。”
玉潭跟在宫女后面,来到皇后平日的栖身之所,皇后还是住在偏殿的佛堂。
皇后站起来笑道,“二小姐总算来了。”
皇后的神态亲昵的就像碰到了久别的亲人,还是叫着她二小姐,玉潭脸上也露出笑容,“臣妇给皇后娘娘磕头。”
玉潭说着就要跪下,皇后早一把携了她的手嗔道,“你是有了身子的人,怎么不知道多加小心,还不赶快坐着,我原和你说过的,能进我这间佛堂的,大可不必讲究那些体面规矩。”
玉潭也算见识过皇后娘娘的脾性,见皇后这么说连忙笑道,“正月里也该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只是臣妇有了身孕,娘家又有事,臣妇偷了懒没过来,皇后不要怪罪才好。”
皇后拉着她的手唏嘘一回,“我也想和你说会话,只是有许多不方便罢了,若是和你走的近了,对你反倒不好。”
皇后打量着玉潭,见她一身素淡的装束,一头乌发只插了根金钗,越发显得容色出众,脸上笑意融融,看不出一丝紧张。
寒暄几句,小宫女倒了热茶退下去。
皇后拉她坐下,“看过你爹爹了?李侯爷眼下怎么样了?”
玉潭垂泪道,“我爹爹无法言语,看着神智还清醒,到现在也没有人告诉我一声,我爹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皇后叹息一声,“是监牢里有人暗中下的黑手,陛下今早派贺公公过去提审,就发现李侯爷遇难了,也幸亏派的是贺公公,他懂一点急救之法,又知道不能挪动了,火速派人进宫报信,陛下急命太医过去诊治,李侯爷也是命大,再晚一会儿就没命了。”
玉潭听了这话脸色发白,一双眼睛反而出奇的明亮。
皇后拍着她的手劝道,“你不要心急,陆大人正严查此事,早晚会给你们家一个交代。”
玉潭忙跪下来哭道,“皇后娘娘明鉴,我爹爹是被人冤枉的,这回又是九死一生。”
皇后目光沉沉的看她,“本宫身为女流,不可过问前朝政事,陛下要本宫抚慰方夫人,本宫就按陛下的意思和方夫人说了,这案子在陆大人手上,早晚会给你们家一个公道,方夫人还要保重身体。”
皇后给足了她体面,玉潭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心里到底不甘。
皇后比上一次见又精神许多,头上有少许华丽的簪环,眼角眉梢带着柔柔的笑意,看着亲切可亲,玉潭心里一动,她就像在梦里见过皇后娘娘一般,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
皇后又拉着玉潭坐下,“陛下和方世子说话,你先在我这里坐一会儿,我知道你心里忧心,陛下派了太医救治,十几个太医斟酌着下药,贺公公守在一旁照应,你过去也帮不上忙。”
玉潭只好应了一声。
皇后反而和玉潭聊一些家常,也不端着皇后的体面了,又告诉她保养之法,玉潭初次怀孕心里没有底,又没有母亲可问了,那些羞人的话总不好和下人说吧,听皇后娓娓道来,倒像一个知心的长辈,玉潭不知不觉就放松了,心里越发狐疑起来。
“皇后娘娘,臣妇大胆问一句,您为什么待臣妇这么好?还有您叫臣妇二小姐。”
皇后微微笑了,“你就当这是我们的缘分吧,我清修多年,相信在这人海里总有我们看不见的缘分,我一看你就觉得你面善,这样的缘分也是前世修来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玉容
过完元宵节朝廷又有几件大事,正月十九日皇帝探望了普惠和尚,一见面就拉着手唏嘘不已,说起早逝的皇兄更是热泪涟涟,之后就有梁功义上书为废太子鸣冤,皇帝看了热泪横流,朝臣们揣摩着皇帝的心意为废太子翻案。
礼部有的忙了,连番舌战之后终于拟定了谥号,皇帝追封皇兄为隐亲王,谥“息”,普惠大师是皇兄仅存的血脉,皇帝又拿出一百万两银子捐给寺庙,命普惠还俗,赐名贤,钦封宝福亲王,又有修建王府诸多事宜。
安国侯蒙冤入狱,魏国公收买牢头暗中加害,又无中生有陷害无辜的皇侄,皇帝震怒下旨抄了魏国公满门,魏国公斩首,次子吕先充军发配即日启程,长子威远将军吕良因累积军功,皇帝法外开恩只是免了他的官职,吕氏族人不受牵连。
皇帝对李鸣唯多有安抚,嫡子李谨为世子,长子李慎一等男爵,食邑三百户,从五品上。
安国候府的老夫人扬眉吐气了,下人们也都喜气盈腮,侯爷终于回府了,老夫人迫不及待的想让儿子过来陪着说说话,秦嬷嬷连忙笑着说道,“侯爷身体欠佳不良行走,不能给老夫人请安了。”
老夫人听了伤心落泪,忙扶着玉容的手过去看儿子,就见李鸣唯眼窝塌陷,神情萎靡的躺在榻上,老夫人拉着他的手痛哭失声,又看着在一旁服侍的慎哥儿大哭,“你爹爹这个样子可怎么得了,祖母心里疼啊。”
慎哥儿忙给玉容使了个眼色。又扶着祖母坐下。“祖母稍安。我爹爹的身体不好,不能给您老人家磕头了,爹爹心里惦记祖母,还请祖母保重身体,不要太伤感了。”
玉容给李鸣唯见了礼,也在一旁宽慰祖母,玉芳、玉沁也忙着劝解,谨哥儿、敏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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