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狱 作者:萧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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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狱 作者:萧陶-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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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你非说不可。”     
        “好了,算我求你了。”     
        “好吧,看你是我姐的面,我就饶你一回吧。”这丫头,几天不见,嘴越来越厉害了。      
        五十一     
        跟人合住实在不方便。没住两周,我就搬回去了。回去后的第二天,放学后,我接亭亭回家。推开公寓的大门,见老缪站在门厅里,我不由得大吃一惊。     
        “小陆,你回来了?”老缪一边说,一边不停地搓手。看来他已经等了会儿了。     
        “你来干吗?”我没好气地说。     
        “能进去说吗?”他问我。     
        我心想,要只是老缪一人,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让他进去看看也好,起码可以证明,大江并不在我家。     
        开门后,我用身体靠住门,把老缪和亭亭让进来。到我家后,老缪站在门外对我说:“冯蕾已经回去了,身份也不要了。她要不走的话,法院判下来,也得破产。” 
           
        冯蕾之所以会有今天,多多少少跟我有关。我突然觉得有点内疚。     
        “法院判了?”我问老缪。     
        “判没判,我不清楚,但回流总是最好的选择。只要不再回来,即使判了,这边的法院也拿她没办法。”     
        “江小河呢?”     
        “他们离婚了。”     
        “为什么?”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江小河不肯回去,他们就悄悄地把手续办了。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江小河是我弟的同学,可这事,我觉得他做得不对,夫妻就应该患难与共。”     
        “她什么时候走的?”     
        “刚走没两天。你没发现她变了吗?跟换了个人似的。”     
        经老缪这么一提醒,我才感觉到冯蕾的确变得沉默寡言了,失去了往日的锋芒和犀利。原来还以为她跟我有过节,不愿搭理我才这样呢。     
        见我没吱声,老缪又说:“临走前,她让我带话给你,劝你不要再跟警察捉迷藏了。”              
        我心想,她都这样了,还不放过我,刚刚仅有的一点内疚也随之消失殆尽。     
        “我的事,不用她操心。”我没好气地说。     
        “她还说,国内已请求加拿大警方协助抓捕谢大江了。这次司马本来要多呆些日子,因为国内有急事才临时赶回去的,估计他很快还会回来。冯蕾说,只要你回去,过去的那些不愉快,她愿意跟你一笔勾销。” 
          
        “也请你转告她,让她管好她自己的事。”     
        “我来就是给你递个话。话递到了,我也该走了。”     
        这些时,很多话一直堵在我心头。见老缪要走,我突然有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老缪,过去你帮过我不少忙,我很感激,可你不该带警察来抓我。”     
        “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不希望再有下次了。”     
        “明白了,告辞。”说完,老缪转身走了。     
        司马总算走了。他两次来加,两次扑空。纵然有十八般武艺,可加拿大根本就没他施展的舞台,他只能望人兴叹,只有干着急的份。老缪倒是带来了一个重要的信息。我得提醒大江,让他别再回来了,更不能暴露了自己的行踪。一旦加国警方介入了,他肯定是有来无回。一旦司马知道他躲在哥国,他就是插翅,怕也难逃了。我比任何时候都更担心大江的安全和命运。他躲得了一时,能躲过一世吗?亡命天涯的日子有多苦多难,我虽没经历过,但完全能够想像得出。今生跟他的姻缘,怕只有等来世了。 
          
        假如爱民顿的夏天勉强算得上是人间天堂的话,那它的冬季可就是不折不扣的人间地狱。一到周末,鹅毛大雪从天而降,雪花飞飞扬扬,无处不在。上班了,雪也停了。或许是老天爷怜悯上班族,才会如此开恩。哪知好景不长,新年一过,下雪就不再是周末的专利了。连续十几天的降雪让我领教了什么叫“雪灾”。路边的雪堆越积越高,屋顶的白帽越戴越厚。社区里的路,白茫茫的一片。雪被汽车压实后,路宛如乡间土道,高低不平。车在雪上行,犹如海里行船,忽上忽下。好在主干道上常有铲雪车光顾,路变窄了,但黑色的车辙仍依稀可见。零下二三十度的低温,让我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天寒地冻”。开车赶上冰雨,更让我见识了什么叫“胆战心惊”。天上飘下来的虽然还叫雨,可雨落车窗即成冰,任凭雨刷如何辛勤地工作,挡风玻璃上的冰道就是有增无减。车子都披上了冰装,路上自然早就成了溜冰场。冰路上行车,战战兢兢,提心吊胆。每当路口碰上黄灯,是走是停,还真拿不定主意。 
          
        我的人生,其实也到了十字街口。指望跟大江长相厮守,怕是痴人说梦。像冯蕾那样回流,又无异于自投罗网。冯蕾不明就里,我当然清楚“回去”二字对我意味着什么。留下来或许是惟一出路,就算躲过了司马的追捕和徐大卫的纠缠,凭我这一丁半点儿英文,如何能在这冰天雪地里自谋出路?去成衣厂、蛋糕厂挣辛苦钱,我都拉不下脸面,更别说到餐馆刷盘子、推点心车了。我不知道路在何方,不敢想未来,也许我就没有未来。我想跟大江说说话,可他又远在天边。 
          
        2月1日是农历春节。下午我和亭亭购物刚回来,电话铃就响了。     
        “是我。”听筒里传来的好像是大江的声音。     
        “是你吗?大江。”我忙问。     
        “是我。”他的声音虽然有点变,但我还是听出来了。     
        “你在哪儿?”      
        “刚下飞机,你快来接我。我在7号门等你。”     
        “我马上就到,你等着。”撂下电话,我就觉得心跳加快。     
        我到机场时,大江正站在窗边隔着玻璃往外看。我放下右侧车窗,探身向他招手。他迟疑了一下,等看清我的车后,才从航站楼里走出来。见他头戴棒球帽,身穿浅灰色羽绒服,我直纳闷,他从哥国来,哪来的这一身行头? 
          
        一上车,他就问:“怎么这么冷?”     
        “今儿算好的,前几天更冷。你哪来这身衣服?”我一边说,一边把车开出了航站楼。     
        “我在多伦多买的。”     
        “你不要命了,怎么还敢进来?”     
        “我儿子出车祸了,你说我能不来吗?”他的话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回事?”     
        “都是下雪闹的。前面的车一个急刹车,他怕追尾,一打轮,结果撞上对面的卡车了。”     
        “人受伤了吗?”     
        “运气算好,伤得不是特别严重。”     
        “你走了,谁照顾他?”     
        “他妈在。”     
        “你老婆来了?”     
        “她刚来没几天。她要不来,我还脱不开身呢。”     
        “司马怎么会放她出来呢?”     
        “找过她了。要她一有我的消息,就通知领事馆。”     
        “她会吗?”     
        “我想她对我有再大的意见,也不会大义灭亲的,可我也不敢久留,免得她为难。”     
        “她知道你来这儿吗?”     
        “应该不知道,她也没问。她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就不担心你吗?”     
        “能不担心吗?她嘴上不说,但我能感觉出来。她很后悔,悔不该当初逼我送儿子来加拿大。”说起这事,当初我也有份。假如我能阻止一下的话,也许就不会有今天了。 
          
        见我没说话,他又说:“我谁都不怪。要怪,只能怪我自己。从庄肖林出事开始,我就没能把握住自己,总以为自己足智多谋,狂妄自大。”     
        “好了,不说这些了。今儿是春节,咱们好好过个节吧。”             
        “哪还有什么心思过节呀?”说完,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     
        晚上,我做了几个拿手菜,我们仨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这是我第一次跟大江在一起过春节。虽然我们身处异邦,没过节的气氛,身边更没亲人没朋友,但我内心还是充满着幸福感,觉得哪个春节也没今天过得有意义。吃完饭,亭亭主动要求刷碗。我给大江重沏了杯茶。见他心情好点了,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说:“我想去NAIT读会计。”NAIT是这里的一所大专,有点像国内的职业技校。网上的人都说,这所学校的毕业生不愁找不到工作。 
          
        “你想读书,想挣钱,这都没错,但现在不是时候。”     
        “这我懂,可你知道要拖多少年?”     
        “听说这种事的时效是五年,熬一熬就过去了。”     
        “要是万一……”     
        “万一什么,你担心我被他们抓回去?”     
        我刚才就意识到自己说走嘴了,没敢再吱声。     
        他接着说:“要抓我,也不容易。这里还有个‘双重归罪’的问题。”     
        “什么意思?”     
        “司马他们不是要加拿大警方司法协助吗,人家必须认同他们的指控,才会协助。”     
        “你的意思,假如加方不认为你有罪,那他们就不会协助?”     
        “就这意思。”     
        “可你怎么知道加方的态度呢?”     
        “只要没逮着常瑞龙,我就高枕无忧。司马他能拿出什么让人信服的证据来?”     
        “你怎么知道抓没抓到常瑞龙呢?”     
        “要是常瑞龙落网了,你说我这次还能平安地进来吗?就算加拿大移民局把我给漏了,司马他能不来吗?”     
        既然他说到司马,我就把如何借包律师的嘴赶走他和老向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听完,大江说:“你也别把司马这帮人想得太无能。”     
        “他们真要有本事,还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呀?”     
        “按说他们是该把你先弄回去,但却没这么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只能有一种解释,就是他们想利用你做诱饵。也就是说,只要没抓到我,他们暂时就不会动你。”     
        明明是我足智多谋才得以脱身,让他这么一说,倒好像是司马故意放我走似的,我心里自然一时无法接受。     
        见我没说话,他又说:“他们要是认定我躲在你家里,你想,他们会这么轻易地放弃吗?再说,警察跟踪你,假如连你都能发现的话,他们还配叫警察吗?”    
       
        “你别总是长别人的威风,好不好?”我本不想说这话,可还是没忍住。     
        “你能脱身,三分是你功劳,七分是人家的原因。我不是长别人的威风,而是想给你提个醒。以后万一再遇上他们,记住,只要我没事,你就是安全的。”     

        我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他的话也不能说一点道理都没有。我便说:“我记住了。”但说话的口气,我听了都觉得别扭。     
        “这里,你不能再住了。我们马上搬家。”大江说。     
        “往哪儿搬?”     
        “我看卡尔加里不错,要不我们先去看看。”     
        “真要搬过去的话,我想买房。”     
        “去看了再说,好吗?”     
        “朱迪她们家光买房就花了30多万。你还记得华东分行的那个老周吗?”     
        “哪个老周?”     
        “他们财务处的。我跟你去上海开会,是他负责接待的。”     
        “没什么印象了,怎么了?”     
        “他是朱迪的爸爸。”     
        “她爸不是做房地产的吗?”     
        “那是下海以后的事。”     
        “没准又是个常瑞龙。你见到他了?”     
        “嗯。他说崔大年进去了。”     
        “崔大年要有事,就是那笔钱的事,但不至于进去。他一定是道听途说的。”     
        “什么钱?”     
        “他调信贷部之前,我让他把账外资金处理了。我一走,肯定有人翻老账,举报他了。”     
        “我怎么不知道有什么账外资金?”     
        “是你走以后的事。行里把下面的小金库封了,收上来的钱一直放在账外。”     
        “不还是小金库吗?”     
        “本来想入大账。崔大年说总行要来审计,等审计完了再说,结果一等就没了下文。”     
        “怪不得老周说你和崔大年私分公款呢!”     
        “他知道什么!”     
        “那是怎么回事?”      
        “后来用这钱买了两套商品房,一套给了崔大年,但他一直没住。另一套给了你。”     
        “不对呀,我那不是康良怡的房子吗?”     
        “不这么说,你肯住吗?”     
        “可是她亲口对我说的,装修设计也都是她自己弄的。”     
        “装修的确是她弄的。她这么说,也没错。”     
        “你要不说,我还真蒙在鼓里呢。”     
        “人还是糊涂点的好,不必凡事都要弄明白问清楚。”     
        “我走了,房子没给别人吧?”     
        “卖了。”     
        “卖了?”我心想那么好的房子,卖了多可惜。     
        “你还回去住呀?”     
        “那我可就去卡尔加里买房了。”     
        “别买大了,以后不好卖。”     
        “人家还没买呢,你就惦记卖了。”     
        “你还想住一辈子呀!”     
        电话铃响了。我刚接起来,听筒里就传来朱迪的祝福声:“南希,恭喜发财!”      
        “You too。”我来了句英文,意思是你也一样。     
        “你还在学英文吗?”朱迪问。              
        “第二个Term(学期)结束了,我就没再读。”     
        “又半途而废了?”     
        “我想去学会计,学语言太枯燥了。”     
        “这个主意不错。南希,我爸要回去了。走之前,他想去看你。我们明天晚上来,行吗?”     
        我用手捂住话筒,问大江怎么办。大江小声地对我说:“别让他们来。”     
        见我半天没说话,朱迪大声地问:“你在听吗?南希。”     
        我又把听筒贴到耳边,问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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