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狱 作者:萧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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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狱 作者:萧陶-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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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阿姨给你念,妈妈要吃饭。”我对亭亭说。     
        李香春走过来,从我手里接过她的书。见她脸微微泛红,我心想她心里一定藏着点什么。     
        夜里,亭亭在我床上睡着后,我悄悄地从房间里走出来。李香春坐在床上看书。见我走过去,她说:“大姐,你没睡呀?”     
        “我有话跟你说。”我边说边在她床边坐下。     
        她往床里挪了挪,腾出更多的地方,好让我坐得舒服点。     
        “香春,你来我家也好几个月了,你可帮我大忙了。要是没你的话,我都不知道这大半年怎么过。”     
        “大姐,你也不容易。”     
        “香春,有些话我一直想跟你说,可总没机会。你属蛇,比我姐还大三岁,一直管我叫大姐,应该我叫你大姐才对。”     
        “大姐,你别说咧。”     
        “你知道吗,香春,你庄哥出来了。”     
        “出来咧?”她脱口而出,显得很激动。     
        “嗯。”     
        “他是好人,一定是弄错咧。”     
        “可你知道吗,庄嫂不让他回家,要跟他离婚。”     
        “咋会呢?庄嫂不是那样的人。”     
        “庄哥出事对她打击很大,加上庄哥在外面养女人,她再善良,也接受不了。换了我,也一样。”     
        “那是庄哥一时糊涂,明儿我就去劝庄嫂。”     
        “我也想让你去劝她,可庄嫂她能听你的吗?”     
        “这倒也是,有一次庄嫂还怀疑我……”      
        “怀疑你什么?”     
        见她脸红了,我能猜得出她想说什么,可还是想亲耳听她说,就说:“你要信任我,就跟我说。”      
        “……她说我跟庄哥有那事,不过她知道说错咧,跟我赔不是咧。”     
        “她怎么知道自己说错了呢?”我追问。     
        她低下头,沉默不语。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文章,非得把它挖出来不可,就又问:“你不好意思说,对吗?”     
        她憋红脸,好一会儿后才说:“我做不了那事。”      
        “怎么会呢?”我装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她突然哭起来。我不由得责怪起自己,是不是逼她逼得太狠了?我站起身,把餐桌上的面巾纸盒拿过来,从里面抽出几张纸,递给她。等她情绪好点了,我才又说:“你愿意讲就讲,不愿意也没关系。” 
          
        “……我爹娘和我哥大地震时都死咧,我要不去乡下姥姥家,也跟他们一块走咧。”     
        她说的是1976年的唐山大地震。那时我在四川,还没上学呢。要不是后来广播里播讲的那篇同名报告文学,我怕到现在都不会知道,在22年前曾有过一场让多少家庭失去亲人的大灾难。 
          
        “我姥姥死后,我就跟我舅舅过。我舅他不是人。我16岁那年,他把我……”她的回忆又把她带回到苦难的过去。话没说完,她早已泣不成声。两行泪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打湿了她的衣裳。我眼眶也湿透了。我从纸盒里一下子抽出好多张面巾纸,自己留了一张,其它的全都给她了。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停了会儿,才接着说:“庄嫂她娘家跟我舅是邻居。她知道这事后,就把我带出来咧。那时庄哥刚从部队下来。我就在他们家干,一直干到来你家。跟他们处得比亲人还亲。”她小说看多了,也会说文绉绉的话了。     
        “你命够苦的,好在遇到好人了。”     
        “庄哥回不了家。他住啥地?”看来她心里还惦记着她的庄哥。     
        “没个固定的住处。听说,那女的把庄哥的钱全卷跑了。庄哥他命也苦呀。家没了,钱也没了,工作也丢了。”     
        “那他咋过呀?”     
        “流浪呗。庄哥帮过我很多忙,还救过我姐的命。看他这样子,我实在不落忍。香春,我想让他住咱家。”     
        “好呀,可咋住呢?”     
        “我在外面租了间房,平时我就住那儿。你跟庄哥住这儿。”     
        “就我俩住?不中。”     
        “你们等于是兄妹,你还怕他把你吃了。”     
        “万一庄嫂知道咧,不好。我跟你住过去,让庄哥一人住这儿。”     
        “我那边只有一间屋住不下。再说,我让你们住一块,我是想……”我故意没再往下说,想看看她的反应。     
        “大姐,你别说咧。”她一边说,一边摇头。     
        “为什么?”     
        “不中,庄嫂会骂死我的。”     
        “我知道你跟庄嫂感情深,可她马上就要跟庄哥离婚了。她要是跟庄哥恩恩爱爱,你就是想,我也不赞成。”     
        “他们咋会离婚呢?”     
        “你想呀,要是不想离婚,庄嫂她能不让庄哥回家吗?闹到这份上了,要不离都难,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呀?”     
        “就算他们离了,也不中。庄嫂还是会骂死我的,我不能对不住她。”     
        “可你想过你自己没有?难道你就这么过一辈子?为了庄嫂,你就终身不嫁?”     
        “我不能对不住她。”     
        “我知道你心里转不过弯来,也没要你现在就怎么样。”     
        见她沉默不语,我又说:“现在是庄哥最需要亲人的时候,我们不管他,谁管他?做人要有良心,要知恩图报。你说,我说得对吗?”     
        “大姐,你别说咧。”      
        我心想急于求成,就说:“今儿不早了,咱们就聊到这儿。我这是为庄哥好,也是为你好。你对我好,对亭亭好,我都记在心里。我希望你能忘了过去,能有个家,过一辈子的幸福日子。好了,早点睡吧。”说完,我就回房间了。 
          
        李香春真让人同情。知道她不幸的遭遇后,要不是她主动问起庄肖林的事,我差点就放弃了。我这么做,是不是太损了?假如有一天她知道真相了,能原谅我吗?可话又说回来,她怎么能知道真相呢?我不说,大江不说,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这是一出戏。 
          
        第二天上班后,我在楼道里碰到方园。他说常总找我,让我马上去他办公室。当我走进常瑞龙办公室里屋时,他正在接电话。他示意我在大班台前的转椅上坐下。  
         
        讲完电话,常瑞龙对我说:“下月,我和康总去HongKong签合资合同,你陪我们一起去。带你出去开开眼界,看看什么是资本主义。”     
        “批文拿到了?”我问他。     
        “马小丫说就这一两天了。”     
        他话题一转,问:“庄肖林出来了,你知道吗?”     
        “我听说了。”     
        “不知道谢行长能不能稳住他?这个时候可不要出乱子。”     
        “你要我带话给他吗?”     
        “不用了,谢行长是明白人,用不着我提醒。另外,方总已去办你房子的过户手续了,很快你就能拿到房产证。”     
        常瑞龙虽这么说,但我看他还是想让我传话。要是只说那两件事,他打个电话就够了。其实,现在哪还用传话?大江早已开始行动了,也许常瑞龙并不知情。    
       
        从常瑞龙办公室出来后,我没回办公室,去百货大楼了。我想给李香春买几件衣服。李香春个头比我高,我就比划着给她买,买了件套头毛衣和一条卡其布的裤子,还挑了件无袖的丝质睡袍。怕她不肯穿,我没敢买太露的。 
          
        我刚从商店出来,大江就来电话问昨晚谈的情况。我说进展顺利,有希望但没把握。他让我再添把火,说时间不多了,要抓紧。     
        回家后,见李香春和亭亭都没在,我把新买的衣服藏起来,又打开电脑上网。邮箱里有两份冯蕾发来的伊妹儿。头一份报平安,第二份问我为何没回复她。我急忙写了几句给她发去,免得她在大洋彼岸骂我懒。 
          
        没过多会儿,李香春带亭亭推门进来。一进门,亭亭就问李香春:“你怎么不锁门?”     
        “你妈回来了吧。”李香春对亭亭说。     
        亭亭跑进房间。见我合衣躺在床上,她问我:“妈妈,你怎么了,不舒服呀?”     
        我坐起来,对她说:“妈妈没不舒服,昨晚没睡好觉。”     
        亭亭又问:“你打电脑啦?”     
        我虽下因特网了,但没关电脑。我对她说:“想玩,你就去玩吧。”这几天没让她玩游戏,她手肯定痒了。好在她眼睛已消肿了。     
        她高兴地跑出去。我看她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李香春走进来看我,问:“大姐,你咋的咧?”     
        “我没事。”我一把拉住她,让她在床边坐下。     
        “昨儿我想了一晚,也没更好的办法了,现在只有你能救庄哥。”我又说道。      
        “为啥?”她没听明白。     
        “你不管他,他怕就没活路了。”     
        “庄哥他咋会看得上我?”     
        “要是摆在过去,他绝对看不上你,可现在不同了,他已不再是过去的那个他了。城里谁愿意嫁给他呀?一个奔60的老头了,身无分文,还包过女人。赶明儿万一他又有钱了,可能还会包别的女人。假如没钱,可得跟他过一辈子的苦日子。”我故意夸大其词,心想把庄肖林说得越惨就越能博得她的同情。     
        “不管咋说,他不会要我的。”从她话里,我能感觉到她的自卑。     
        “只要庄哥他肯住这儿,说明他也在试探你。你就要主动点。即使不谈你们兄妹情分,他当兵那么多年,在单位又一直做领导,他也不能欺负你,这个道理他比别人懂。再说,你要不主动,他怎么能知道你的想法呢?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不用她说话,我就能读懂她。我心想,到了该添把柴火的时候了。     
        我又说道:“你对我有恩,可我也不能跟你过一辈子。我能做的就是把你们撮合在一块。假如庄哥真离了,你跟他结婚,只要你不嫌弃,我把这套房子送给你们,算我对你们的祝福。” 
          
        “大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香春,如果你愿意,我就去跟他说。他要没回我,我就把他接过来,你们俩一起过一夜。要是他肯的话,说明他不嫌弃你,你们就处一处。等他办了离婚,你觉得行,他也觉得好,你们就结婚。” 
          
        “大姐,不中。”     
        “为什么?”     
        “我……我干不了那事。”她的脸憋得通红。     
        “那种事,你没兴趣,主要是你过去受过伤害,心里落下病根了。这是心病,但并不是说你不能做,是你不想做,不愿做。要是你的心病去了,你就是个健全的人,跟我没两样。” 
          
        “真的不中。”     
        “要不晚上我放盘录像给你看看,看你有没有反应。”     
        “啥录像?”     
        “晚上,你看了就知道了。”     
        亭亭在客厅里嚷嚷,说电脑不动了。我出去一看,死机了。关机后,重新启动,一切又都正常了。亭亭不肯罢手,又接着玩起她的游戏。我对站在身后的李香春说:“你庄哥的婚姻就跟电脑刚才的情况一样,已经死了,就得重新开始,救是救不活的。老天爷给了你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失去了,这辈子怕就不会有第二次了。” 
          
        她没吱声,一直盯着电脑屏幕看,但我觉得我的话她听进去了。     
        午饭后,我特地到车上给大江打电话,问他有没有毛片。他手里没有,但听别人说,长桥一带有人在街边兜售,嘱咐我去买的时候要多加小心,别让人逮着了。他还告诉我,那人又来电话催他了。我知道他说的是庄肖林。临挂电话前,他才想起问我要那玩意儿干吗。 
          
        傍晚时分,我去了长桥。那里夏天是个夜市,现在已是初冬了,街上冷冷清清。我开车兜了一圈。别说做那种生意的人了,就连路上的行人,我也没见到几个。我心有不甘,又转第二圈。这次我开得很慢,特别留意那些胡同口。快到路的尽头时,看见有个穿棉大衣的人,缩着脖子靠在胡同口的电线杆上,一看就不是过路的。我忙靠边停车。下车后,我直接向那人走去。快靠近他时,我转身扫了一眼四周,见四下无人,问他:“有毛片吗?”我声音不大,但那人听见了,回我说:“你过十分钟来拿。” 
           
        我在车里好不容易熬过了这漫长的10分钟。当我走回去时,那人消失得无影无踪。等了会儿,我也没见他回来。我转身刚想走,听见背后喊我:“小姐,这边儿。”我回头顺着话音的方向望去,只见那人躲在胡同里,冲我点头。我忙快步走过去。 
          
        见我走过去,他拉开手里的塑料袋,说:“你挑吧,50块钱一盘。”     
        “这么贵?”     
        “多买就便宜。”     
        我不想多耽搁,随便拿了两盘。他递给我一只黑色不透明的塑料袋。我把录像带装进去后,丢给他100元钱。我刚走到胡同口,就听见警笛声从远处传来。我一路小跑,跑回到车上。刚关好车门,警车就从我车旁呼啸而过。明明知道警察只是路过而已,可我心里还是有点发颤。 
          
        晚上,亭亭睡着后,我把录像机打开,放进一盘带子。趁李香春去上厕所,我试看了一会儿。画面还算清楚。等她从厕所里出来,我一边把遥控器递给她,一边问:“你会用吗?” 
          
        “你咋不看呢?”她反问我。     
        “我有点事要出去。”     
        “我没使过。”     
        把她教会后,我就下楼了。其实我没走,就坐在车里。我从未看过这种片子,虽然也想看,可不好意思跟李香春一起看,也怕她受拘束,不习惯。在车里熬了一个多小时后,我才上楼。 
          
        回到家,见李香春坐在床上发呆,电视机和录像机都关了,我忙问:“怎么,你没看?”     
        “……忒那个了。”她脸一下子红起来。     
        “有反应吗?”     
        她没回话。我有点急了,说:“有,还是没有?”      
        她还是不吱声。我心想,可能是我太心急了,跟她不能这么直来直去。话题一转,我说起买毛片的事:“下午我去买带子,遇到警察,差点回不来了。到现在我心里还不舒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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