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澜?是你吗?”容烜立在原地,没有动。
“大哥,早啊!”容澜扬笑几步跑过去,披散的长发随风飘动,他停在容烜面前,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背过身:“我早上走得急,头发没梳,大哥帮我。”
“好。”容烜缓缓伸手拢起容澜的长发,从怀里掏出一副玉冠为容澜束起,他的动作轻柔缓慢,目光游离不定,似乎经历了漫长的挣扎,最终闭眼,指尖用力断下容澜一缕发丝。
“大哥,还没好吗,怎么这么慢?”
“就快了,几日不给你梳,动作有些生疏了。”
“哥如果你不想娶”
“小澜,你之前不是说想看大哥成亲吗?重蝶公主是个不错的姑娘,大哥很喜欢她。”
“那我就放心了。”
“梳好了。”容烜拍拍容澜的肩膀,将那缕发丝小心收入怀中,没等容澜回头就先向饭厅走去。
容澜跟上容烜的脚步,“大哥,你想要什么新婚贺礼?”
容烜脚步一顿,温柔笑道:“小澜的贺礼大哥已经私自拿走了。”
容澜好奇眨眼:“大哥,你拿了我什么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容烜将容澜按在桌前:“吃早膳吧,你胖一点就是大哥最好的新婚贺礼!”
容澜撇嘴傻乐:“是吗?那我可要多吃点!”
这一日早膳,容澜破天荒吃了两碗粥,容烜看着他吃,一直笑得特别满足。
饭后,容澜拉着容烜去游湖,大热天满头是汗也兴致颇高的样子,容烜瞧着他看似开心,实则疲惫的笑脸心疼问道:“小澜,身体不舒服吗?不然我们改日再来。”
“大哥不想和我游湖吗?那我们回去好了!”容澜佯装生气,也不管身在船上四周都是水,站起来就要走。
“想!大哥怎么会不想和小澜游湖?”容烜无奈拉住乱动的容澜让他坐好,拿出手帕给他擦汗,“这天气太热,你风寒刚愈,大哥怕你回头又中暑生病。”
“那个王老头,我不是说了让他别告诉你我生病的事儿!”容澜抱怨。
容烜正色:“小澜,你会生病是因为中了毒,余毒如今还没有完全清干净,若不是你事先吃了冥莲,那毒计量虽轻也足够伤你性命。皇上是担心你在宫里不安全这才让你回府来,你别一直闷闷不乐了,他不是不要你了。”
?a class=〃cfemail〃 href=〃/…cgi/l/email…prote〃 data…cfemail=〃f72a68b73c42〃》'emailprotected'/* */得认真,容澜听得满额黑线,“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闷闷不乐了?我明明开心得不得了,尤其是为了终于可以出宫这一条!”
容烜皱眉,伸手拍容澜的脑袋,就像在顺抚一只受伤的小兽:“小澜,你在大哥面前不用装得开心,有什么委屈都告诉大哥,大哥的小澜以前可是从不受委屈的。”
容澜暗自扶额,容烜误会如此之深,他都不好意思再说自己是真的开心,但他确实热得头晕眼花,于是靠在容烜身上,“哥那我们回去吧我是有点难受”
容澜话音方落,容烜已然抱着他踏水而过,跃至岸边。
对于容烜的轻功之高容澜早就见怪不怪,“大哥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容烜松手,容澜脚一着地就觉得腿发软,眼发黑,他想着忍一下就会过去,结果只在容烜的惊呼声中华丽丽的晕倒。
“他是吃了冥莲!可他的身体还经不起风吹日晒!”容府里,王褚风为容澜把脉,瞧着就不能有一天消停,日日里生病晕倒的容澜直发愁。
那夜他实在不忍容澜惨淡离世,想着临回老家前再去送送这可怜的孩子一程,也顺便为容烜治疗一下内伤,岂料容澜竟然死而复生。
他入宫再次面见太后,太后娘娘思索片刻,写了书信命他去千羽庄所在的冥山地界寻找可以重塑人身的冥莲。冥莲能够复原人体的任何损伤,极其珍贵难得,他只在医书里见过寥寥数字的记载,却不想千羽山庄会有这等连皇宫都没有的奇药。
按理吃下冥莲不出三日人就该大好,怎奈容澜的身体毁得太厉害又体质特殊,似乎什么药到了他身上都不能尽显药效,这复原的时间本就比常人慢上许多,需要一月,偏偏又中了毒,是以,容澜至今仍旧体弱多病,面色苍白,寒症也没能彻底根除。
“都怪我,我不该带小澜去游湖的。”容烜握着容澜微凉的手,眉头紧锁,神情自责。
王褚风叹气,“都是他自己见天儿里的不爱惜自己,你也不要太过担忧,中暑而已,睡些时候就会醒来,余毒再针灸两次也就全清了。”
王褚风说着让容烜脱掉容澜的衣服,在容澜身上落针。
衣衫下,容澜骨架清瘦,肤色苍白,脱衣时容烜摸到他的背骨,心像被刀刺了一样疼。
小澜真的太瘦了
随着落针,容澜开始睡得不安稳,睫毛不停颤动,似要醒来,许久却是身体一震呕出一口血,脸色愈发惨白,人也不再有任何动静。
“小澜!”容烜看得心惊,王褚风拔针,“这是毒血,吐了便好。”
傍晚时容澜悠悠转醒,醒来后感觉身体似乎轻快一些,讨好又心虚地低低唤身侧的人:“大哥”
容烜一直守着容澜,见他睁眼紧绷的脸终于放松,“小澜,你醒了?饿了没?还是渴了想喝水?”
容澜点点头,声音透着虚弱:“想喝水”
容烜扶容澜坐起来,给他倒水,容澜捧着水杯听容烜柔声哄道:“小澜,听大哥的话,你若还想出去玩,等身体好了,你想去哪里大哥都陪你去。这几天就在家中安心休息养病,好不好?”
容澜心头发酸,想着自己估摸要走了,任性拒绝:“我就想赶在大哥成婚前去,等大哥成了婚要陪公主,哪里还有时间陪我?”
容烜愣住,随即宠溺拍拍容澜的脑袋:“是大哥糊涂了,等你身体好了,会有皇上陪你游山玩水的。”
容澜不以为意:“他是一国之君,会有时间游山玩水,太阳定是打西边出来的。再说,我不喜欢和他玩,我就喜欢大哥陪我。”
容烜无奈,又有些忍不住的开心:“好,大哥陪着小澜,但是要等你身体好一些。今日你忽然晕倒,大哥真的很担心。”
容澜刚想接话。啪!手中杯子掉到地上,应声碎裂!
他捂着心口直直倒下!
“小澜——!”容烜大惊!
容澜倒在容烜怀里,死死揪着心口。
心被撕裂一样剧痛,容澜很清楚这疼不是真实身体心脏病发作时带入游戏的那种疼。
他苦笑抬眼,疼得声音断断续续:“哥药我身上有解药!”
他今天终于能出宫,结果一高兴忘了吃药!
呵呵!这下可好玩了!
。。。
第39章 解药之毒(三)()
容澜吃下解药顿时心口疼痛消失,他看着凝眉正色的?a class=〃cfe1835ccab6〃》'emailprotected'/* */道,每每小澜做错事或者有事求他,总会这样唤得格外亲昵,以示讨好,可这轻唤的声音一如既往听上去凉凉的。
容澜撒娇耍泼,向来字面看着像是姑娘家家,只有容烜这唯一有机会听得人才知道,哪怕是这样的场景,那声音里也不会多带一丝温度。
可绕是如此,他也甘之如饴,毕竟他还是唯一,小澜从不会这样对别人说话,就连对着重翼也不会。
见容烜不答,容澜目光里的期待变得有些黯然,话语更软:“哥你别生我气了,行吗?”
容烜沉声:“小澜,昨日王太医才说了你的身体还不能乱跑,你不在府里休息,这么一大早是要去哪里?也不也不让大哥陪你。”?a class=〃cfemail〃 href=〃/…cgi/l/email…prote〃 data…cfemail=〃a07d3fe06b15〃》'emailprotected'/* */到后面有些难以开口,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宠着弟弟,他并不想阻止小澜,他只想陪着小澜,至少在成婚前,他还能陪着小澜。
容澜指指一旁小厮身前抱着的公文,“我去趟尚书阁,辞官之前还有些事情需要交接。实叔去城外接父亲和二娘了,府里又这么多地方在忙,我是怕大哥走不开,就没让你陪我。大哥放心,我的身体好着呢!我大概晌午回来,不会耽搁太久的。”
容烜听完一把端过那小厮手里的东西,“大哥送你!”
容澜目光狡黠蹭到容烜身侧,“那大哥是原谅我了吗?”
容烜仍旧不答,却是抬起一只手,“哪个下人给你戴的?”
容澜任由容烜给他摆弄头顶的乌纱帽,撇嘴:“我自己戴的,怎么?有问题吗?”
容烜的手一顿,终于不再绷着一张脸,宠溺笑道:“没有大问题,有些歪而已。”
容澜挑眉,“没有大问题,你还嫌弃我!”
?a class=〃cfemail〃 href=〃/…cgi/l/email…prote〃 data…cfemail=〃c91456891b72〃》'emailprotected'/* */脸正经:“大哥哪里敢嫌弃你。小澜,你笨一点挺好的。”
。。。
第40章 解药之毒(终)()
之前容澜忽然告假,户部大小官员都以为他终于是打算好生修养身体了,结果当天晚些时候容澜就派了弥儿去尚书阁里头取公文,尚书大人病重卧床,却仍不忘国事、为皇上分忧,这份担当与忠君,但凡接触过容澜、见过他如何以一副病弱身躯执掌天下钱仓、坐镇户部之首的人,都难不佩服、不动容。
这其中,感触最深的,自然要数和容澜共事最多,却也是被容澜挤下户部尚书之位的前尚书大人,程何。
因为容澜最一开始在尚书阁里头天天呼呼大睡,程何起先对容澜的印象是不好,甚至是极差的,但在容澜提出平落同州粮价的法子,又自觉自动把功劳推给他之后,程何就变了对容澜的看法,除却上下级的关系,更是与容澜成了莫逆之交。
短短不到两个月时间,他惊叹于刚刚及冠的少年郎竟有如此为官的才智与魄力,不仅同州一事处理得极为漂亮,更是见证了容澜怎样谈笑风生间就完成了他此前想做,却一直畏首畏尾的事。
容澜清查旧账、惩治贪腐,手段干净利索,几乎将整个大周官场都翻了个遍,这青年人丝毫不怕得罪权贵,却也绝不是横冲直撞、蛮力蛮干之辈,那各中利弊权衡、该睁眼还是闭眼,桩桩件件连他这从地方调到京城,见惯官府做派、混迹官场二十多载的老人都自叹不如。
如今,容澜这位刚年二十,连科举都没考过就一步登天、横空出世,当了二品户部尚书的容大人被世人奉为传奇神话,京城、地方都传得风云。
程何与这样的人物成了莫逆,自然有点自豪的味道,却也很是心疼容澜这个体质孱弱的晚辈。
之前李咏客私下里告诉他容尚书的身体恐怕熬不到开战,容澜告假当日他就登府探病,结果变成一场公事的讨论。
容澜那时连身都坐不住,在自己哥哥的搀扶下与他谈了一个多时辰屯田养兵的具体事宜如何展开,有可能遇到哪些问题、分别怎样解决,两人正探讨该派户部里哪几个人去北疆实地勘察推令比较合适,容澜猛然吐血,然后在哥哥着急寻大夫离开的极短时间里,交待给了他一件惊天的绝密任务。
“程大人,皇上早与天下第一富的千羽山庄有盟约,攻下北厥后,北厥作为大周属地,其盐沙贸易七成将由千羽庄负责,而此战短缺的钱银物资千羽庄已经派人送出,如今正在往北疆的路上。这几个官员去了北疆还要干什么,就由程大人指点吧。这件事牵连国策,大人知道如若泄露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开战前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程何此刻回忆当日场景,犹觉惊心,面前那青年苍白的只剩嘴角一抹鲜红,半个身子踏进鬼门关,却还能轻声慢语,与他从容言谈。
容澜不过比他的长子年长三岁,如玉一样的面容,清俊风雅,处事老练,但也带着年轻的魄力,这样好的青年人还没成亲就要不久于人世。
他前几日去容府探望,被下人告知小公子不见任何人,他猜想容澜是已经病得见不了人了,就连徐老丞相与他同去,都未能见得一面。
又想容大公子即将大婚,容府里如今张灯结彩,就更为容澜觉得惋惜。
容澜一双黑亮的眼睛秋水明月,眼里深处都是对这遭世的冷淡;一张总也无甚血色的脸上时常挂着笑,或浅笑,或玩笑,无奈的笑,惊讶的笑,发怒的笑,但那些笑里又都透着“冷眼旁观”的漠然。
程何摇头,有那样一副身体,不淡然冷漠怕会活得更苦,他拿起今日早朝要奏请的折子,转身吩咐人将尚书之位打扫干净,抬脚刚准备往皇宫走,忽然尚书阁里一阵安静。
他望着远处走来的人,双眼大睁。
被传病重的尚书大人一身官服惊显尚书阁,从来苍白的脸第一次带了些微血色,行动间步履从容。
尚书阁里,每个人都惊讶看着容澜,想着传言这玩意儿真的是——不可尽信!
短暂的寂静之后,便是一阵行李问安之声。
“见过尚书大人!”
容澜目不斜视,微微颔首回应,穿过偌大的阁厅,径直走到程何面前,“今日这折子,我自己呈给皇上吧。”
程何一愣:“真的是你?”
容澜点头:“这事儿我瞒了程大人,你从一开始就毫不知情,如今自然也不用受无谓牵连。”
程何不解:“有那盟约,问题已经解决,你何苦还要做这种不讨皇上喜的事?”
容澜轻声附上程何耳边:“难道要皇上一直看某个江湖庄主的脸色吗?”
程何怔住,“你!”
容澜笑:“皇上不会把我怎么样的,顶多斥责一顿,牢里关上一两天。我大哥都要娶他妹妹了,他这点面子还能不给?”
程何皱眉,天下间敢背地里调侃皇上的,只这一人,“可你毕竟欺君,况且你的身体怎么受得了牢狱之灾?”
容澜摆手:“我这不是看起来好多了吗?”
容澜这话不假,那冥莲是有些功效,他如今确实是个“看起来”大病将愈的人。
程何不再劝,转而关心容澜的身体:“你养了这些日,病瞧着是有些起色了。”
两人说话间动身往皇宫走,容澜边走边道:“往后户部就仰赖程大人了。”
程何:“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打算辞官?”
容澜摇头又点头,语气平静:“不是辞官,但差不多是这意思吧,这件事后,皇上想来也不会再让我继续任职。”
这一日早朝,告假多日的户部尚书忽然重新上朝。
关于他病重将死的传闻不攻自破,而令所有人更加惊讶的是,他居然欺瞒了皇上,利用职务之便私自提升地方赋税,以达到充盈国库,增加政绩的目的。
如今东窗事发,他拿着地方弹劾他的奏折自觉请罪,皇上勃然大怒!
“来人,给朕将容澜押入天牢,朕要亲自问审!”
容澜当朝被革去户部尚书一职,刚由几名禁军拖着要送进牢里,就有快马从宫门一路奔来。
“报——!北厥发兵虎口关,我军将士拼死抵抗,首战告捷!”
公主即将下嫁容家,容澜此时获罪入狱,众人都还摸不清皇上的心思究竟如何,就又被北厥突然起兵的千里急报震惊。
“爹,儿子做不到看着小澜在牢里受苦!”容府里,容烜提剑就要往天牢去。
他一大早送过弟弟,又迎了父亲和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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